程建忠论《红楼梦》的“女儿立场”———以贾宝玉和王熙凤形象塑造为例
蛇猛兽敛迹了,人们又重新过着安乐的生活。
两个男人破坏了“天”,却由一个女人来“补”。曹雪芹
患”。贾政谐音“假正”,表面道貌岸然,实则虚伪狠毒。满
口仁义道德,宽柔待下,而实际上他对奴隶的训斥却是:
开篇引用这个神话,意在说明:这个“天”、这个世界,是由 “等我闲一闲,先揭了你的皮!”外甥薛蟠打死了人,他公然
男人破坏的;男人破坏了却没有本事、没有办法把它给
补”上,却让女人来“补”。可见出女人不仅是人类的创造
徇情枉法;对贪赃暴虐的贾雨村,他却最是热衷与其来往;
外放江西粮道时,在他的纵容下,手下人横行不法,公然纳
贿。他迂腐又古板,无能且孤独,儿女亲属相聚谈笑,他一
出现就会让大家敛声屏息,兴味索然,致使贾母也不得不
“
者,而且是人类世界的建设者,女人的本事和才能是超过
男人的。而男人却是人类世界的破坏者和毁灭者,所以,
《红楼梦》里的男人除了干坏事以外,都不如女人。是女人 “撵他出去休息”。贾政的长子贾珠,早夭。作者通过冷子
凭借她们的聪明和才智在支撑着这个被男人破坏得快要
完全崩塌了的“天”。贾府这片“天”,也是由男人破坏而由
女人来“修补”和支撑的。
兴之口对其作了很简要的介绍:“十四岁进学,不到二十岁
就娶了妻生了子,一病死了。”贾政痛打宝玉时,王夫人怀
念贾珠,说要是珠儿还活着,宝玉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
可见,贾珠比宝玉不差,甚至比宝玉更有出息,但却成了短
命鬼。贾政庶子贾环,从长相上看就不成个样子:“人物委
琐,举止荒疏。”与丫环莺儿等赶围棋作耍,输了棋却耍赖:
“故意装作失手,把那盏油汪汪的蜡灯向宝玉脸上一推”,
企图用热油烫瞎宝玉的眼睛;诬陷宝玉强奸母婢,以激起
父亲贾政的冲天之怒而痛打宝玉,致使宝玉险些丧命;乘
贾琏出关外探父病之机,与王仁、贾芸、邢德全等人合谋,
欲将巧姐卖与外藩为妾。干尽了坏事,是个出了名的“坏
小子”。
《红楼梦》里的男人,除了贾宝玉与贾兰(贾兰尚小,我
们除了能从他母亲李纨判词“到头谁似一盆兰”的暗示里
预测他将来可能不错)而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大多不成样子,有的甚至十分恶劣。
贾氏家族自从宁、荣二公创下基业以来,已经是一个
百年望族。但是贾府的儿孙们却一代不如一代。先说长
房宁府,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早已过世,
长子贾敷八九岁上就夭折了。次子贾敬虽袭了官职,如今
却一味好道,只在都中城外玄真观修炼,烧丹炼汞,别的事
一概不管。后因吃秘制的丹砂烧胀而死,死时腹中坚硬如
铁,面皮嘴唇烧得紫绛皱裂。贾敬之子贾珍,虽身为贾氏
家族族长,却既无才又无德。和儿媳秦可卿私通,秦氏夭
亡,他“哭的泪人一般”,要尽其所有为秦氏送葬。在父丧
热孝中,因为“无聊之极”,竟率领儿子和亲友骑射、聚赌,
寻花问柳,无所不为。在贾府奉旨被查抄时,贾珍因引诱
世家子弟赌博,强占良民妻女为妾凌逼至死等罪行,被革
去世职,遣往海疆赎罪。贾珍之子贾蓉,虽然面目清秀,身
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但生活上却和他父亲贾珍一
样荒淫好色,实是一个下流无耻的浪荡公子。他不仅和婶
娘王熙凤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
其姨母尤二姐。
相反,《红楼梦》里的大多数女性,都是作者充分肯定,
或深切同情,或热情讴歌的对象。除了开篇红楼故事引子
所写到的炼石补天的创世女神女娲外,还有太虚幻境里的
众仙女,尤其是警幻仙姑。小说写警幻生得“翩跹袅娜”,
超凡脱俗,她不但让梦游幻境的宝玉见到了《金陵十二钗
册》、聆听了十二支《红楼梦曲》,而且高度肯定贾宝玉对女
儿们的真情、深情和痴情,称宝玉为“天下古今第一淫人”,
并把其妹“兼美字可卿者”许配与宝玉。
对于贾府现实世界里的女性,尤其是大观园里的女儿
们,作者更是赞赏有加,有的甚至达到了深情崇拜的地步。
从年寿上看,女性长寿且有福,贾母年高德隆、大福大贵,
一直活到八十三岁仙逝。从贾母到巧姐,四世同堂共存;
而男性却大多早故,贾敷八九岁就夭折,贾珠刚结婚就离
世。从贾敬到蓉哥儿,只存三代。从精神气质、道德品貌
上看,也是阴盛阳衰,男不如女。贾府宝塔尖之“太君”贾
母,不仅资格老、威望高,而且涵养深、气质好,虽然年迈,
但思想开放,性情高雅;王夫人虽然在处理丫环金钏儿、晴
雯等事件方面显得过“狠”,只因为王夫人认为她们“勾引”
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而儿子宝玉正是她的“命”,而平时
的王夫人却是吃斋、念佛,乐善好施,对下人也是“宽厚仁
慈”的;邢夫人、尤氏、李纨等人虽然不很令人喜欢,但她们
也没有什么恶行让人生恨。而那些青春女儿们,无论是贵
族小姐,还是奴仆丫环,作者都怀着深深的敬意和崇拜之
情,不仅写出她们外在的美丽,更写出了她们内在的美好。
寄居贾府的三朵奇葩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各有各的风
再说荣府,贾代善、贾母之长子,现袭荣国公世职的贾
赦,居荣国府长房之位。但他却安富尊荣,不务正业,为人
好色,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本有一妻二妾,还硬逼着邢
夫人去讨贾母的丫环鸳鸯做妾,又叫儿子贾琏去威逼利诱
鸳鸯的父母、兄嫂。他对鸳鸯的哥哥金文翔说:“凭他嫁到
谁家去,难出我的手心。除非他死了,或是终身不嫁男人,
我就伏了他!”其凶狠、霸道,终于把鸳鸯逼上了死路。他
看中了石呆子家藏的二十多把古扇,石呆子执意不卖,他
便勾结贾雨村,诬陷石呆子“拖欠官银”,抄没了古扇,攫为
己有,逼得石呆子愤而自尽。贾母次子贾政,他是儒家统
治思想的化身。儿子宝玉的叛逆思想使他大为不满,动不
动就骂宝玉“畜生”、“该死的奴才”。并亲自抡起大板子朝
宝玉狠命打去,随后又要用绳子来勒死宝玉,“以绝将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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