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道论中国文艺美学之“几”范畴与“知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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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生死相因,物机相应,曾无间断也。人生为万物之
灵,日与万物交际,一念之起,随念生于物;一念之灭,随
念死于物。然心非自生于物也,其机在目耳;心非自死
于物也,其机亦在目耳。”就指出,人的眼睛一见美色,就
会生爱,一见恶事,就会生恶。这些“岂是心之本然哉?
且难之。”
在他看来,宇宙间万事万物的化生化合有
一个渐变的流程。他说:“世变有渐,若寒暑然,非寒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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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暑、暑而突寒也。”
同时,他把万事万物的化生流变
称之为“事几”,指出:“圣人惮事于未然,先几也,仁智之
道深矣。其次,几动而图之,得失半也。征于声色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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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其机在目也” 。当然盲者也会有嗜欲,因此,“机”
也,亦末之也已。”
强调“贵察于几”。正由于“几”的
并不全在目,所以说“心目相关”。张紫阳《悟真篇》有诗
细微以及来不可知其不可为,所以王充在《论衡·实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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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地盈虚自有时,审观消息始知机。”
天地之
篇中认为,只有“有独见之明,独听之聪”
的
间,阴阳的化生化合都是有时机和机缘的,人要能够观 “人”才能够知“几”,进而天机自动。
察并洞察天地宇宙间万物化生化合的道理,就能知道阐
幽发微,敏妙通灵,审观天地造化之“机”。应该说,正是
二
在这一思想基础之上,在中国古代哲人看来,存乎中者
谓之“神”,发而中者谓之“机”;寂然不动为“神”,感而遂
由于“几”的细微不测,所以,在中国美学“几”又为
通为“机”;隐显莫测为“神”,应用无方为“机”;蕴之一身
为“神”,推之万物为“机”。吉凶先兆为“神”,变动不居则
为“机”。所谓“机”具有发而中、感而通、应用无方的特
性,“机”融贯万物、变化不居,天地人三才,应用无尽。
可以说,“机”是天地之心,为阴阳化生之道。可以说,也
正是基于此,中国美学才把“几”称之为“天机”。
“
神”。所谓“阴阳不测谓之神”、“知几其神”。“神”遍在
于万物生成与构成的生生之“机”。可以说,“神”就是宇
宙间万物万事生成变化之“妙机”。在中国哲人看来,人
与天地为三才,人参与天地的造化,与万物的生成与构
成有着一种根本的相织相成的境域关系,在万物构成与
呈现中感于万物化生的“妙机”。熊十力说:“事物之端,
从当代存在论美学意义看,则中国美学所谓的“几”
或谓“机”应该是指作为时间性存在的此在存在的呈现
与“绽出”的朕兆。或者说是指事物生成与构成中“绽
出”的微细的开端。在存在论美学看来,宇宙间万事万
物的生成与呈现总是有时机与机缘的,总是在时机中绽
出。在这一点上,中国美学与其是相通的。即如孔颖达
在《周易正义》中所指出的:“几者,去无入有,有理而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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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微动而已,故谓之几。”
天机难测,“圣人极深而
研几”。具有浓重审美型智慧的中国文化生机盎然、生
机勃勃。天有机密,道有机要,物有机能,处处有机枢,
运转有机具,时有机会,境有机缘,行有机遇,文章有机
杼,中国古代的圣哲则待机而行,伺机而动,见机行事,
相机权变,惯于大化流行的玄机处用功。而审美活动
中,审美者则致虚守静,“研几”、“知几”、“言几”、“见几
而作”而天机自动、天机俊发。因此,《周易·系辞下》
云:“知几其神乎?”“知几”就是“通神”。阴阳变化之际,
时时生机,处处机在。日月星辰的运转周行,四时晦明
的变更交替,烟雨晨暮,和实化合,都是由于鸿蒙微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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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之时。” 在他看来,“凡几微者,乃从无向有,其事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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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乃为几也” 。对此,张载在《张子·正蒙》中也指
出:“几者,象见而未形也。形则涉乎明,不待神而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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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他又指出:“凡圆转之物,动必有机;既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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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则动非自外也。”
这里的“机”便作为宇宙自然间
“
神”与“几”之幻化,“神”与“几”是宇宙的灵府,天地的
万事万物发生构成流机缘与机会的呈现,同时这种机缘
又发自“内”而“非自外”。所以,张载非常强调“学”,认
为“学必知几造微。知微之显,知风之自,知远之近,可
心源,因而,“识几”、“ ” “ ”,“参天地
知几是渴望通天尽人
之化育”,以冥合自然,畅我神思,“体妙心玄”的中国艺
术家所努力追求的审美境域。即如朱景玄在《唐朝名画
录》中所指出的,审美创作应当达到“妙将入神,灵则通
圣”的审美境域。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也强调指
出,审美创作必须“穷神变,测幽微”,必须“穷玄妙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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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入德” 。只有通过“学”,才能“知几造微”,体悟得
了“几”。《周易·系辞下》云:“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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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张载解释说:“君子见其几,则随有所处,不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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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岂俟终日?……夫几则吉凶皆见时,言吉者,不作则
表”,“合神变乎天机” 。故而,入神通圣,“穷玄
妙”、“合神变”、通于天机,以穷尽宇宙大化的神变幽微,
体悟到生命的玄机和奥秘,借审美创作活动来表现人的
心灵要妙,展示人的心灵空间,传达宇宙的精神和妙道,
以美的意象呈露冥冥中的超妙神韵遂成为中国文艺美
学所标举的审美理想,并积淀进深层民族审美心理意识
结构中,汇合成民族审美心理源远流长的潜流,影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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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作则所求乎向吉。”
强调指出,“几”是万物化生
的关键时机,人们只有顺应自然,“随有所处”,待机而
行,把握住万物生成与构成的生生之“机”而“不可过”。
所以他一生都提倡“随机应变”。明朝的王廷相对《易》
的“见机而作”也有精到的解读,提出乘机而行,认为要
“果于几”,指出:“乘其机者易为功。机无可乘,虽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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