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卷第1期  
2
013年1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40,No.1  
January,2013  
巴蜀禅师的“文性暠  
—
——以圆悟克勤为例  
尹暋邦暋志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编辑部,成都610041)  
(
暋暋摘要:巴蜀地区文教事业发达,佛学典籍流通广泛,僧人在文字方面用功甚勤,禅师常常显示出“文性暠。从禅  
宗的立场来看,“文性暠与一般的“讲经说法暠不同,它指的是借助经典和文字来进行修行的方法的特点。“文性暠可  
能导致“文字障暠,但通达了禅法的人,又可以“文字般若暠对禅进行阐释,焕发佛法的生机。没有巴蜀禅师的“文  
性暠,中国禅宗史将会改写。因此,巴蜀禅的“文性暠有其宗教贡献、历史贡献和文化贡献。  
关键词:巴蜀佛教;禅宗;“文性暠;马祖;圆悟克勤  
中图分类号:B946.5暋文献标志码:A暋文章编号:1000灢5315(2013)01灢0042灢06  
暋暋中国各地的佛教中,巴蜀佛教特色鲜明、独树一  
帜,贡献卓著、影响深远,值得大书特书。巴蜀佛教  
的研究,近年来也颇受学界重视,召开过有关玄奘法  
师、马祖、圆悟克勤、楚山绍琦、丈雪通醉、峨眉山、昭  
觉寺等专题研究的学术会议,出版了不少的成果。  
的“讲说暠。那么,“文性暠究竟指什么呢? 我们不妨  
用《楞伽经》中的“说通暠这个概念来理解。该经说,  
“宗通暠与“说通暠是三世如来的二种法通。“说通暠是  
指:“随众生心之所应,为说种种众具契经。暠“宗通暠  
是指:“修行者离自心现种种妄想,谓不堕一异、俱不  
011年,祁和晖教授和向世山先生围绕“巴蜀禅系暠  
[1][2]  
俱品,超度一切心意意识,自觉圣境,离因成见相,一  
2
[4]503a  
是否成立展开了争论  
,既涉及到了巴蜀禅宗究  
切外道声闻缘觉堕二边者所不能知。暠  
这里指  
竟有何贡献,也涉及到了它究竟有何特质,是巴蜀佛  
教研究深化的一个标志。本文是在祁和晖教授的启  
发下写成的,意在探讨巴蜀禅宗的特殊性,以资进一  
步的研究。颟顸粗陋之处,尚祈方家赐教。  
一暋巴蜀禅师的“文性暠  
出了“说通暠不同于一般的“讲说暠之处,在于“随众生  
心之所应暠,这是一般的经典注疏、讲解难以做到的。  
因为,只有“成就者暠能够观机说法、逗机说法,一般  
的法师无此能耐。  
巴蜀佛教的典籍《历代法宝记》还表达了更为不  
同的看法:  
禅宗的五祖弘忍生前曾经对门下弟子作了全面  
的评价和指示,其中涉及到巴蜀禅宗的领袖智诜  
暋暋有东都沙门净觉师,是玉泉神秀禅师弟子,  
造《楞伽师资血脉记》一卷,接引宋朝求那跋陀  
三藏为第一祖,不知根由,惑乱后学,云是达摩  
祖师之师。求那跋陀,自是译经三藏、小乘学  
(
09—702 年),指出他与白松山刘主簿“兼有文  
6
[3]1289b  
性暠  
,值得注意。  
这里的“文性暠,显然不同于评价越州义方时用  
收稿日期:2012灢09灢17  
基金项目:2011年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优秀团队及重大孵化项目“汉藏佛教同源异流———基于共通经典的阐释暠(编  
号:11SZYTH04)、2012年度教育部西部和边疆规划基金项目“汉藏佛教核心话语的形成和影响研究———以顿悟思  
想为中心暠(编号:12XJA73003)之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尹邦志(1969—),男,四川彭州人,哲学博士,西南民族大学学报编辑部副研究员,研究方向为中国佛教。  
42  
尹邦志暋巴蜀禅师的“文性暠———以圆悟克勤为例  
人,不是禅师。译出四卷《楞伽经》,非开受《楞  
伽经》与达摩祖师。……《法华经》云:不许亲近  
三藏小乘学人。求那跋陀三藏……菩提流支三  
藏……实叉难陀三藏……以上尽是译经三藏,  
不是禅师,并传文字教法。达摩祖师宗徒禅法,  
宁波乘无垢友出关间歇,于其法座上写道:“声闻幼  
栙[6]  
童之法不证觉,乌鸦之金刚步不隔地。暠 无垢友  
尊者认可了他的见地。毗卢遮那的见地,既可能来  
自印度,也可能来自巴蜀禅宗,但无垢友尊者的肯  
定,则说明印度人也有类似的看法。  
[
5]0180b  
不将一字教来,默传心印。  
历代法宝记》处处强调“宗通暠,把翻译《楞伽  
此外,《宗镜录》等书中也有类似的观点:  
《
暋暋夫初祖西来,唯传一心之法。二祖求缘虑  
不安之心不得,即知唯一真心圆成周遍,当下言  
思道断。达磨印可,遂得祖印大行。迄至今日,  
云何着于言说,违背自宗? 义学三乘,自有阶  
经》的诸位“三藏暠都目为“小乘暠,坚决认定他们“不  
是禅师暠。这充分体现出《历代法宝记》区分“宗通暠  
与“说通暠,所持的是与《楞伽经》略有不同的另外一  
套标准:以禅宗的顿悟、宗通为大乘,其他的尤其是  
依据经典来修行的法门都被划入了小乘。  
[
7]0667a  
等。  
《宗镜录》所说的“义学暠,包括了“三乘暠,也就是  
包括一般的“修行者暠,与上文引述《历代法宝记》所  
说的“说通暠的含义基本相当,强调的也是“心印暠与  
“文字暠、“顿悟暠与“渐修暠的对立。  
这样,“说通暠的范围实际上比《楞伽经》扩大了。  
[
4]503a  
《
楞伽经》说:“说者授童蒙,宗为修行者。暠  
《历  
代法宝记》所说的“三藏暠、“学人暠,不同于经中所说  
的那些闻思经教、尚未进入佛法“修行暠之途的“童  
蒙暠,而主要是指那些依据经教来修行的人。依据经  
教,意味着依靠佛陀———他力来修行,因而被称为  
《历代法宝记》否定了译经三藏的“禅师暠地位,  
突出了宗通法门的特色、殊胜。但是,巴蜀禅宗却并  
没有否定“说通暠。走的基本上是“宗说兼通暠的路  
线。这应该是我们理解其“文性暠的一个基本着眼  
点。例如,巴蜀佛教的代表人物圆悟克勤说:  
暋暋六代传衣,所指显著。逮曹溪大鉴,详示说  
通、宗通。历涉既久,具正眼大解脱宗师,变革  
通涂,俾不滞名相,不堕理性言说,放出活卓卓  
地,脱洒自由,妙机遂见,行棒行喝,以言遣言,  
“
声闻乘暠。而走上宗通之道的人,则是自度,依靠的  
是人人本具的“自觉圣智暠。也就是说,《历代法宝  
记》中的“说通暠法门,也包含了一部分佛教的修行  
者,只是不包括禅宗的修行者———禅师。  
因此,这里所说的“说通暠,指的是依教修行的法  
门,区别于“宗通暠、“心印传承暠、“禅暠、“顿悟暠。因为  
它与“修行暠有关,所以不同于一般的“讲说暠。  
这可以看作巴蜀禅学的一个特点。从8世纪末  
到9世纪中叶,中原地区的禅宗还不算发达,巴蜀禅  
师们却已经开始建构禅宗的理论体系。成都宗世系  
牒谱中的许多内容产生在慧能之前,尤其是有关袈  
裟奇遇的内容更是如此,它证实了祖师的师承系统。  
根据慧能呈奏唐武后的这一世系牒谱来看,该文献  
也可能传到了智诜手中,他是四川地方教宗的第一  
位祖师。智诜之后,是无相、无住驻锡于净众寺和保  
唐寺。禅宗较早的文献《曹溪大师传》与《历代法宝  
记》都是在无住圆寂(774)前后写成的。这说明了巴  
蜀禅宗的活力。《历代法宝记》的作者依据中印佛教  
的经典和传统,对“宗通暠、“说通暠等修行方式进行了  
阐释,反映了四川禅宗的早期成就。  
[8]0776c  
以机夺机,以毒攻毒,以用破用。  
在这里,“宗通暠与“说通暠实际上就是“宗暠和  
“教暠的区别。圆悟克勤认为,从六祖以来,禅宗并没  
有排斥“教暠,而是依据自己的境界、方式,在教理、教  
言的阐释上形成了宗派特长。能够以“宗通暠的方  
式,利用“说通暠,不堕名相而摄受学人,体现了禅师  
的“文性暠。  
从唐朝迄今,巴蜀禅宗在文献方面的贡献是有  
目共睹的。简单地说,宗门谱系的编撰,灯录、语录  
的刊刻,经藏的纂集和流通,以及诗书画业的发达,  
都让巴蜀禅宗在中国佛教史上格外引人注目。尤其  
是圆悟克勤对“文字禅暠的贡献,更是使“文性暠成为  
了巴蜀佛教的一个醒目标志。  
二暋文字障  
《
历代法宝记》所奉行的这个标准,其实有其印  
灯录中记载的巴蜀禅师,像大隋法师那样默然  
悟道的,可谓廖若星辰。有文字障的禅师,却比比皆  
是。  
度佛教的渊源,也传到了吐蕃。唐朝时期,印度佛教  
大师无垢友尊者在拉萨讲说《般若》、《中观》时,流亡  
嘉绒的毗卢遮那派遣他的弟子玉扎宁波入藏。玉扎  
马祖道一禅师最初是智诜大师一系的,也是颇  
43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富文性的。语录中记载他“幼岁依资州唐和尚落发。  
而鄙弃文字、教言、经典,却以文字为方便,展开了精  
彩纷呈的弘法活动,在历史上留下了令人讶异的篇  
章。圆悟克勤于政和年间出峡南游,遇到名士张无  
尽,不是默然静坐,一言不发,而是“剧谈华严旨要暠。  
张无尽心悦诚服,以师礼留居碧岩。在此期间,舌拄  
梵天,口包四海,横说竖说,宗说兼通,留下宗门第一  
唐开元中,习定于衡岳传法院暠。由此可知,他遇到  
怀让大师之前,是在依教修观的。让和为了试探他,  
问道:“大德坐禅图什么?暠回答:“图作佛。暠怀让于是  
到他庵前磨砖,启迪他: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岂得成  
[9]0002a  
佛? 并教他“无相三昧暠,密授心印  
。马祖对  
[11]0633c  
《楞伽经》的解释,彪炳于史册,光芒万丈。可以猜  
奇书《碧岩录》。  
三暋般若光  
想,这些经论,是他遇见怀让之前就已经非常熟悉了  
的。但他却不知道“无相三昧暠如何修,因为这是他  
从经论中无从悟出的。所以,他安坐不动,却一直在  
寻找那个无相的佛究竟在哪里。然而,纵使他在打  
坐中把所有经论都轮番修遍,“无相三昧暠仍然难学  
难通,“无相的佛暠仍然难值难遇,因为他没有找到修  
行的用力之处。这是深通经论的修行人最大的悲  
哀! 幸好他遇到了怀让大师,才得以心意超然。  
最有戏剧性的,恐怕是德山宣鉴禅师。他早岁  
出家,依年受具,精究律藏,贯通了诸多经典的旨趣,  
常讲《金刚般若经》,号称“周金刚暠。他对南方禅宗  
非常不平,誓言捣毁其魔窟,灭绝其种类,以报佛恩。  
于是,他担着注解《金刚经》的《青龙疏钞》出蜀。息  
肩买点心时,一个老婆子问他:“《金刚经》道:‘过去  
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暞,未审上座  
点那个心?暠让他嗔目结舌。后来他受到龙潭点化,  
在佛法中,就像烦恼不可以断灭一样,文字也是  
不可以废除的。按照经典的解释,语言文字是与般  
若相应的。般若的学习,可借助于语言。经中常说  
的学习方式是“读诵书写,受持讲说暠。大乘菩萨的  
出现,常常说是“从佛口化生暠。《维摩经》说:“言说  
文字,皆解脱相。暠这些说法,都说明了语言文字的重  
要性,说明了佛法并不废除语言文字。经典中的原  
文,为避免繁琐,恕不赘引。禅师对此也有解说:  
暋暋真觉大师云:“宗亦通,说亦通,定慧圆明不  
滞空。暠宗通是定,说通是慧,则宗说兼畅,定慧  
双明。二义相成,阙一不可。如《法华经》云:  
“定慧力庄严,以此度众生。暠又昔人颂云:“说通  
宗不通,如日被云朦。宗通说亦通,如日处虚  
[7]0583c  
空。暠  
巴蜀禅师通过他们的语言,把经典发扬光大了,  
使其变得活泼泼的,更加适应于度众的机宜。这里  
举一个马祖的例子,看看他是如何活化《楞严经》度  
化百丈怀海的。  
[10]0142b  
心悦诚服:“更不疑天下老和尚舌头也!暠  
圆悟克勤禅师也曾经深受文字障的困扰。读书  
方面来,他可以说是天才,儿时就能日记千言。而且  
他禀赋奇特:偶游妙寂寺看见佛书,就能够回忆起前  
生是沙门,立即出家。此后,他迅速“从文照通讲说,  
又从敏行授《楞严》暠。直到得病,濒临死亡,才悟出  
《楞严经》介绍的“观音法门暠是:  
暋暋……从闻思修入三摩地。初于闻中,入流  
亡所。所入既寂,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如是渐  
增,闻所闻尽。尽闻不住,觉所觉空。空觉极  
圆,空所空灭。生灭既灭,寂灭现前。忽然超越  
世出世间,十方圆明,获二殊胜:一者上合十方  
诸佛本妙觉心,与佛如来同一慈力;二者下合十  
“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暠。但是,他所遭遇的文  
字障之深厚,却并非因此就冰消雪化了。他在川内、  
川外拜见了诸多的当世大德,受其钳捶,深得肯定,  
成了佛门中熠熠闪光的明星,但还是没有看见走出  
文字困境的一线光芒。以至于五祖法演尽其机用,  
都无济于事。反而引得圆悟克勤对师尊大为不敬,  
忿然出走。此后到金山,染伤寒,使尽生平解数,无  
能为力,方才回归五祖道场,作为侍者。因闻和尚举  
小艳诗、“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暠的公案、出门见  
鸡飞上阑干鼓翅而鸣,才终于参得禅机。  
[12]0128b  
方一切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  
这里,观音菩萨所介绍的三摩地,也就是首楞严  
三昧。《楞严经》的修行方法主张的是由“根暠而入  
“心暠:“随汝心中,选择六根。根结若除,尘相自灭。  
[12]0131a  
诸妄销亡,不真何待?暠  
根除尘灭的原理是:  
“诸幻成无性,六根亦如是,元依一精明,分成六和  
合。一处成休复,六用皆不成,尘垢应念销,成圆明  
这样的大根大器,透过文字障的历程,都让人感  
到无限艰险、荡气回肠,何况一般的修行者! 巴蜀禅  
僧悟道之不易,由此可见。不过,他们却并没有因此  
[12]0128b  
净妙。余尘尚诸学,明极即如来。暠  
本原是阿赖耶识。阿赖耶识一动,诸根都随之而动。  
即,六根的  
44  
尹邦志暋巴蜀禅师的“文性暠———以圆悟克勤为例  
[
15]0250a  
阿赖耶识就是一个机关。阿赖耶识中的“精明暠即是  
如来藏———众生本有的佛性。现在返回阿赖耶识的  
本元如来藏,不住阿赖耶识,也就是“无念暠,就出现  
了圆明净妙的境界。  
师乃笑。  
禅门著名的“棒喝暠,也是观音法门的妙用:  
暋暋师问僧:“有时一喝如金刚王宝剑,有时一  
喝如踞地金毛师子,有时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时  
一喝不作一喝用,汝作么生会?暠僧拟议,师便  
《六祖坛经》所述的“般若三昧暠,也受其影响,但  
[
16]0504a  
从“无念暠入手,方法已经完全不同:“悟般若三昧即  
是无念。何名无念? 无念法者,见一切法不着一切  
法,遍一切处不着一切处,常净自性,使六贼从六门  
走出,于六尘中不离不染,来去自由,即是般若三昧,  
自在解脱,名无念行。莫百物不思,当令念绝,即是  
法缚,即名边见。悟无念法者,万法尽通。悟无念法  
喝。  
这些方法,形式上与《楞严经》中所讲解的已经  
大不相同,而富有禅宗的特色。  
圆悟克勤的《碧岩录》是评讲公案的集子。其间  
也引用了《楞严》、《维摩》、《金刚》等经,可见其宗说  
兼通的特色。不过,讲公案和宣讲教理是完全不同  
的。虽然都是运用经教,随机说法,但宗门有宗门的  
讲法,教下有教下的讲法。宗门讲公案,不仅针对的  
根器与教下不同,其内容、形式也迥异。公案是禅宗  
特有的手段,倡于唐而盛于宋。“公案暠二字本身,即  
可显示其判别、印证修行者见地和境界的作用。具  
体说来,其用有三:其一,“面壁功成,行脚事了,定盘  
之星难明,野狐之趣易堕,具眼为之勘辨。一呵一  
喝,要见实诣。如老吏据狱谳罪,底里悉见,情欵不  
遗暠;其次,“则岭南初来,西江未吸,亡羊之岐易泣,  
指海之针必南,悲心为之接引,一棒一痕,要令证悟。  
如廷尉执法平反,出人于死暠;其三,“犯稼忧深,系驴  
事重,学弈之志须专,染丝之色易悲。大善知识为之  
付嘱,俾之心死蒲团,一动一参。如官府颁示条令,  
[13]0341a  
者,见诸佛境界。悟无念顿法者,至佛位地。暠  
这里,“使六贼从六门走出暠,便是从六根解脱心结。  
“于六尘中不离不染暠,说的是根尘关系,由此可以看  
出耳根圆通法门的影响。但《楞严经》的耳根圆通法  
是从“闻暠或“反闻暠这一有为法入手的,经过若干次  
第后,契入“无住暠、“无念暠、“圆明暠。《坛经》却是直  
截了当地指示“无念暠,强调的是“自在解脱暠,是“无  
修之法暠。  
马祖使这一方法焕然一新,形成了实践中的一  
个经典案例,开出了禅门新规:  
暋暋一日随侍马祖路行次,闻野鸭声。马祖云:  
“什么声?暠师云:“野鸭声。暠良久,马祖云:“适来  
声向什么处去?暠师云:“飞过去。暠马祖回头,将  
师鼻便搊,师作痛声。马祖云:“又道飞过去!暠  
[8]139a  
令人读律知法暠  
。就像我们今天所说的文件,  
[14]6  
师于言下有省。  
有公证、引导、晓谕等作用。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马祖的“文性暠,如果没有马  
祖活用《楞严经》这一因缘,也就没有百丈大师了。  
没有百丈大师,我们今天看到的禅宗史是什么样子  
的呢?  
宋代的禅师把自己的讲法称为“参玄暠,把教下  
的讲法称为“义学暠。很显然,“参玄暠这两个字突出  
的是过程,是实践,是修行,而不是哲理。“参玄大  
士暠即是《楞伽经》所谓的“修行者暠:“参玄大士,与义  
学不同,顿开一性之门,直出万机之路;心明则言垂  
展示,智达则语必投机;了万法于一言,截众流于四  
马祖门下的“大机大用暠,也活用了这个观音法  
门,可见其门庭之广大:  
[
17]0619b  
暋暋师再参马祖,祖竖起拂子。师云:“即此用?  
离此用?暠祖挂拂子于旧处。良久,祖云:“你已  
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暠师遂取拂子竖起。祖  
云:“即此用? 离此用?暠师亦挂拂子于旧处。祖  
海。暠  
禅之所以优于义学,在于“顿明暠、“直出暠,不拖  
泥带水;在于“一言而了万法暠,没有那么多的繁琐注  
疏。至于语言,仍然是垂示、了法和参玄投机的钥  
匙。圆悟禅师经常比喻,禅宗的公案评点,“一似善  
舞太阿剑相似,向虚空中盘礴,自然不犯锋  
[14]6  
便喝,师直得三日耳聋。  
百丈又把马祖的方法发扬光大了:  
[
8]0453  
暋暋因普请镢地次,忽有一僧,闻饭鼓鸣,举起  
铓暠  
。
镢头大笑便归。师云:“俊哉! 此是观音入理之  
门!暠师归院,乃唤其僧问:“适来见什么道理便  
恁么?暠对云:“适来只闻鼓声动归,吃饭去来。暠  
圆悟禅师讲公案,注重“死句暠和“活句暠的区别。  
《楞伽经》强调“离心意识暠,参照这个意思,可以对死  
句、活句作出区分:不通意路、没有义味、能够引导人  
45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见性的语句,谓之活句;相反,有义味、通意路的语  
句,谓之死句。“洞山初禅师云:语中有语名为死句,  
无情,既杀得人,也必须活得人;既活得人,也须杀得  
人。否则,不是菩萨心肠,霹雳手段,而成为偏堕。  
而且,运用之时,要看方便,不能伤锋犯手,要毫发无  
差。也就是以投机为要。“活暠体现为大用:大用现  
前,不存轨则。有时将一茎草,作丈六金身用;有时  
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用。坐断十方,杀活自在。  
那么,它体现什么样的宗风呢? 《坛经》中记载,  
六祖慧能因听闻《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暠,有  
所领悟,后得五祖弘忍悉心讲授,明心见性。因此,  
从禅宗的立场,不妨说“无住暠即是大总持。圆悟克  
勤禅师教人参公案,其实也不脱离这一宗旨,只是不  
可执着名言、境界,要真参实证:  
[18]0251b  
语中无语名为活句。暠  
《碧岩录》在解说死句、活句之前,先引了德山父  
子的公案:一天,德山晚斋的时候,持钵自方丈下来。  
他的弟子雪峯问:“钟未鸣,鼓未响,托钵向什么处  
去?暠他于是低头返回。另一个弟子岩头听说了这  
事,评价说:“大小德山未会末后句在。暠德山问他:  
“汝不肯老僧那?暠岩头遂密启其意。山次日升座,与  
寻常迥殊。岩头拊掌宣告:“且喜老汉会末后句。虽  
[8]0453c  
然如是。只得三年。暠  
在他看来,德山父子是参  
活句的典型:  
暋暋他参活句不参死句。活句下荐得,永劫不  
忘。死句下荐得,自救不了。若要与祖佛为师,  
暋暋得底人,心机泯绝,照体已忘,浑无领览,只  
守闲闲地。而诸天捧花无路,魔外潜觑不见。  
深深海底行,漏尽意解。所作平常,似三家村里  
无以异,直下放怀。养到恁么处,亦未肯住在。  
才有纤毫,便觉如泰山似碍塞人,便即摆拨。虽  
淳是理地,亦无可取。若取着,即是见刺。所以  
道道无心合人,人无心合道,岂肯自衒我是得底  
人? 原他深不欲人知,唤作绝学无为。与古为  
[
8]0453c  
须明取活句。  
现代语言学中有“能指暠和“所指暠的划分,“活  
句暠既不是“能指暠,也不是“所指暠。禅宗有一个著名  
的比喻“以指指月暠。但这个比喻用来解释活句的  
话,往往会引起误会。如果说能指是活句,所指是  
“
空暠,这样陷入能所之别,不会符合禅师的意图。如  
[8]0453c  
果说活句的存在有什么意义的话,他可能就像棒喝  
一样,可以起到方便的作用。所以他说:“韶阳出一  
句如利刀剪却。暠“剪却暠的作用,显然与“指示暠全然  
不同。因此,“活句暠不可能是理论化的语言。  
他还说:“吹毛用了急还磨。暠利刀是吹毛立断  
的,可是用了还需要磨。为什么呢? 这实际上是警  
策之语,从禅是无修之法的角度来说,不需要磨。警  
策什么呢? 警策活句落入五阴十八界之中,警惕落  
入世智辩聪之内。这就又回到了上文对死句和活句  
所作的划分。  
俦,真道人也!  
自文翁开石室以来,巴蜀教育就独步天下。加  
上天府之国,物阜民丰,较中原等地少受战乱之苦,  
因而文物书籍如汗牛充栋,贤达人才如繁星灿烂。  
佛教经典普及,讲席盛大,培养了大量的佛门英才。  
文化事业的发达,也赋予了巴蜀禅宗一个鲜明的地  
域特色:文性。巴蜀禅宗的文性,可以带给我们诸多  
深层次的思考。例如:巴蜀方言何以与佛教尤其是  
禅宗有如此亲密的缘份,何以能够造就如此多的大  
师、如此多的典籍,使天下言禅者不得不言蜀? 巴蜀  
的文学、哲学,就这一视角而论,有何特殊的地域性  
格? 这些问题,非笔者学力能及。本文只是就现象  
进行了一点探索,希望能够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  
他所正面阐述的“活句暠的作用是:深彻渊源、打  
落从前依他作解、明昧逆顺;以金刚正印印定、麾金  
刚王宝剑、用本分手段。禅宗的活句,可以是杀人  
刀,也可以是活人剑。要分清场合,适当运用。刀剑  
注释:  
栙(明)巴卧·祖拉陈哇著《贤者喜筵》上册,民族出版社1985年版,第568灢574页。  
参考文献:  
[
1]祁和晖.巴蜀禅系论略[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2011,(6).  
2]向世山.“巴蜀禅系暠是个伪命题———就巴蜀禅宗流播及特点与诸时贤商榷[J].社会科学研究,2011,(6).  
3](唐)净觉.楞伽师资记[G]//大正藏:第85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5.  
[
[
46  
尹邦志暋巴蜀禅师的“文性暠———以圆悟克勤为例  
[
4]楞伽阿跋多罗宝经[G]//大正藏:第16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5.  
5]历代法宝记[G]//大正藏:第51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5.  
6]沈卫荣.无垢友尊者及其所造《顿入无分别修习义》研究[J].佛学研究中心学报,2005,(10).  
7](唐)永明延寿.宗镜录[G]//大正藏:第48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5.  
8](宋)绍隆,等.圆悟佛果禅师语录[G]//大正藏:第47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5.  
9]马祖道一禅师广录[G]//卍续藏:第69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6.  
10](宋)普济(编集).五灯会元[G]//卍续藏:第80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6.  
11]续传灯录[G]//大正藏:第51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5.  
12]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G]//大正藏:第19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5.  
[
[
[
[
[
[
[
[
[13](宋)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G]//大正藏:第48册.石家庄:河北佛  
教协会,2005.  
[
14]赜藏主(编集).古尊宿语录·大鉴下三世[M].萧萐父等点校.北京:中华书局,1994。  
15](宋)道原.景德传灯录[G]//大正藏:第51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5.  
16](唐)慧然(集).镇州临济慧照禅师语录[A]//大正藏:第47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5.  
17](宋)楚圆(集).汾阳无德禅师语下[G]//大正藏:第47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5.  
[
[
[
[18](宋)觉范慧洪.林间录[G]//卍续藏:第87册.石家庄:河北佛教协会,2005.  
TheLiteraryGiftofZenMastersinBaShuArea  
YINBang灢zhi  
EditorialdepartmentofJournal,SouthwestUniversityforNationalities,Chengdu,Sichuan610041,China)  
(
Abstract:Becauseofthedevelopedcultureandeducation,aswellaswidelydistributedBud灢  
dhistbooks,Buddhism monksinBaShuareaalwaysputalotofeffortonliterarycultureandof灢  
tenshowofftheirliterarytalent.ButfromthestandpointofZen,theliterarygiftofZenisfar  
fromthegeneralexpoundofBuddhismtexts.ItisthepracticemethodtowardsEnlightenment  
buttakesadvantageoftheclassictexts.Theliterarytalentmayleadtosomekindofbarrierfor  
mostpeoplewhileonlyfewremarkablepersonswhohaveaccessedtotheZencanilluminatethe  
“literalwisdomofZen暠andarousethevitalityofBuddhism.IfnotforthiswisdomofZenmas灢  
tersfromBaShu,thehistoryofChineseZenwillbedifferent.Therefore,theliterarygiftofBa  
ShuZenmastershasitsreligious,historicalandculturalcontributiontohumanhistory.  
Keywords:BaShuBuddhism;Zen;literarygift;MaZu;Yuanwukeqin  
[责任编辑:李大明]  
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