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２卷第４期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ＳｉｃｈｕａｎＮｏｒｍａｌ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ｏｃｉａｌＳｃｉｅｎｃｅｓＥｄｉｔｉｏｎ）

Ｖｏｌ．４２，Ｎｏ．４

Ｊｕｌｙ，２０１５

２０１５年７月

《

刘宾客嘉话录》备考条目辨析举隅

王ꢀ 红ꢀ 霞

（

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成都６１００６６）

ꢀ

ꢀ 摘要：《刘宾客嘉话录》又名《刘公嘉话录》，唐韦绚撰。该书写成之后即以抄本形式流传，在传播过程中屡遭

篡改，或添加，或删减，从而产生异本，导致内容和形式都极为混乱，个别条目在传播的过程中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今本１卷１３０条，已非原书面貌，有与它书羼混重出的，又有缺佚的，虽然学界已有学者做过辑佚和辨伪，但其考订

略显粗疏，在引证材料上仍有遗漏。陶本《刘禹锡全集编年校注》所列之“备考”条目，即有多条仍需辨析。

关键词：《刘宾客嘉话录》；《刘禹锡全集编年校注》；“备考”条目；辨析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２ꢀ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５３１５（２０１５）０４⁃０１３９⁃０８

ꢀ

ꢀ 《刘宾客嘉话录》又名《刘公嘉话录》，唐韦绚

３７条，又从《唐语林》诸书辑佚５６条，二者合计１０１

［

３］７５－１０７

撰。该书写成之后即以抄本形式流传，在传播过程

中屡遭篡改，或添加，或删减，从而导致内容和形式

都极为混乱，个别条目在传播的过程中被篡改得面

目全非。《四库全书总目》剔出误窜者３９条，指出

条

。２００２年，陶敏、陶红雨在唐兰的基础上，

对《刘宾客嘉话录》的条目再次作了较为详尽的辨

析，辑得佚文６０条，其中《云溪友议》６条、《唐语

林》２５条、《太平广记》２７条、《永乐大典》２条，“备

［

４］１３１４－１４２１

。罗本、唐本和陶本在辑佚和辨伪

“

昭明太子胫骨”等条，“皆全与李绰《尚书故实》相

考”７３条

［

１］１１８４

。这就

同，间或改窜一二句，其文必拙陋不通”

需要剔除谬误、存真复原。

方面用力甚勤，但其考订略显粗疏，在引证材料上仍

有遗漏和舛误。今以陶本罗列的“备考”条目为例，

例举数条加以说明。

从２０世纪６０年代起，学界就已有学者开始关

注此问题。１９６３年，台湾学者罗联添在《幼狮学志》

１．“王方庆进宝章集”条

２

卷１、２期上发表了《〈刘宾客嘉话录〉补校及考

陶本此条后按云：“此条见李绰《尚书故实》，非

［４］１４０１

《嘉话录》之文。”

证》，参照《太平广记》、《唐语林》、《唐诗纪事》、《侯

鲭录》诸典籍，校补、辑佚，考证自“寒具”以下计６２

条皆非“嘉话” 原文；此外，还校补了“赵竑卢迈”、

按：陶说值得商榷。

最早记录该事的是《谭宾录》，文字比今本《尚

书故实》和《刘宾客嘉话录》都要详尽：

［２］

杜佑戒穆赞”等１４条佚文。１９６５年，大陆学者

“

唐兰在《文史》第四辑发表了《〈刘宾客嘉话录〉的校

辑与辨伪》，对今本《刘宾客嘉话录》的１１３条记载

一一作了补遗和辨伪，指出原书所有的仅４５条，羼

入《续齐谐记》２条、《隋唐嘉话》２９条、《尚书故实》

ꢀ ꢀ 上谓凤阁侍郎王方庆曰：“ 卿家合有书

法。”方庆奏曰：“臣十代再从伯祖羲之，先有四

十余纸。贞观十二年，先臣进讫。有一卷，臣近

已进讫。臣十一代祖导、十代祖洽、九代祖询、

收稿日期：２０１４⁃０９⁃０３

基金项目：本文系教育部２０１２年度人文社科规划项目“《刘宾客嘉话录》研究”（１２ＹＪＡ７５１０５５）、四川省教育厅２０１１年度人文

社科规划项目“《刘宾客嘉话录》研究”（１１ＳＡ０６６）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王红霞（１９６９—），女，重庆彭水人，文学博士，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１３９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八代祖昙首、七代祖僧绰、六代祖仲宝、五代祖

骞、高祖规、曾祖褒，并九代三从伯祖晋中书令

献之已下二十八人书，共十卷，见在。” 上御武

成殿召群臣，取而观之。仍令凤阁舍人崔融作

代祖昙首、七代祖僧绰、六代祖仲宝、五代祖骞、

高祖规、曾祖褒，并九代三从伯祖晋中书令献之

已下二十八人书，共十卷。”则天御武成殿示群

臣，仍令中书舍人崔融为《宝章集》，以叙其事，

［

５］２６０９－２６１０

［８］１０２３３

序，自为宝章集，以赐方庆，朝野荣之。

复赐方庆，当时以为荣。

《

谭宾录》，唐胡璩撰，该书记唐朝史之所遗，多

宋叶廷珪《海录碎事》卷十九、宋朱胜非《绀珠

集》卷五均引作《嘉话录》，题为“宝章集”，文字与今

本《尚书故实》基本同，仅少首句“武后朝宰相石泉

公王方庆，琅琊王”。

存有唐一代朝野遗事，于玄、肃、代、德四朝名臣轶事

所记尤翔，多征实可信，有较高史料价值，两《唐书》

和《太平广记》多有采录。

陶本还遗漏了很重要的一条佐证材料，即《太

平广记》卷二〇九将此条材料引作《谭宾录》，题为

曾慥《类说》卷五十四亦节录，引作《嘉话录》，

题为“宝章集”，文字简略，录以备考：

“

王方庆”，文字和今本《谭宾录》完全相同。两《唐

ꢀ ꢀ 武后问王方庆：“卿家旧书存乎？” 方庆集

书》本传均采录了此条材料。唐张彦远《法书要录》

卷四亦述此事，文字较《谭宾录》详尽，未注出处：

右军以下二十余人书帖。命崔融作序，赐名

［

９］４５１

《宝章集》。

ꢀ

ꢀ 神功元年五月，上谓凤阁侍郎王方庆曰：

卿家多书，合有右军遗迹？”方庆奏曰：“臣十

可见，此条材料在南宋时期就已窜入《嘉话

录》，但未见言此条材料出自《尚书故实》的宋代文

献。

“

代再从伯祖羲之书，先有四十余纸。贞观十二

年，太宗购求，先臣并以进讫。惟有一卷见在，

今进。臣十一代祖导、十代祖洽、九代祖珣、八

代祖昙、七代祖僧绰、六代祖仲宝、五代祖骞、高

祖规、曾祖褒，并九代三从伯祖晋中书令献之已

下二十八人书，共十卷，并进。” 上御武成殿示

群臣，仍令中书舍人崔融为《宝章集》，以叙其

事。复以《集》赐方庆，当时举朝以为荣

综上，疑此条材料既非《嘉话录》之文，亦非《尚

书故实》之文，恐出自《谭宾录》，《刘宾客嘉话录》和

《尚书故实》均采自《谭宾录》。

王方庆，本名王綝，字方庆，以字显明于世。酷

爱书法，又兼羲之后人，对书法自有一番建树，一生

勤恳，著有《王氏八体书范》、《王氏工书状》及《南宫

故事》十二卷，《南宫故事》今已佚。王方庆亦酷爱

藏书，家聚书很多，其祖先王珣、王昙首、王俭、王泰

等在南北朝时就是藏书家，家有藏书万卷，或是多在

朝廷馆阁就职，藏书世有源流。家传旧籍多有散乱，

精心缮写补缀。两《唐书》本传称其聚书甚多，不减

秘阁，至于图画，亦多异本。《宝章集》原十卷，久已

亡佚，传之于世的是摹本。

［

６］１６４－１６５

也。

此外，宋陈思《书小史》卷二引此条材料，文字

较《谭宾录》简略，未注出处：

ꢀ

ꢀ 唐则天顺圣皇后武氏讳曌，并州文水人也，

临朝称尊号曰“大周金论（轮）皇帝”，好飞白

书，自题升仙太子庙碑额。后好书，尝墨制问石

泉公王方庆，求其祖父书。方庆进十一代祖导

已下二十八人书，共十卷。后御武成殿示群臣，

仍令中书舍人崔融为《宝章集》，以叙其事，复

２．“杨敬之说项斯”条

陶本此条后按云：“此条见李绰《尚书故实》，

《太平广记》卷二〇二亦引作《尚书故实》，非《嘉话

［

７］３７

［４］１４０２

赐方庆，当时以为荣。

录》之文。”

宋王溥《唐会要》卷三十五引此条材料，文字与

法书要录》同。宋王钦若《册府元龟》卷八百六十

按：陶说值得商榷。

《

唐兰引《道山清话》为据：

一引此条材料，文字与《谭宾录》异，未注出处：

ꢀ ꢀ 余少时，尝与文潜在馆中。因看《隋唐嘉

话》，见杨祭酒赠项斯诗云：“度度见诗诗总好，

今观标格胜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

说项斯。” 因问诸公：“ 唐时未闻项斯有诗名

也。”文潜曰：“必不足观。杨君诗律已如此，想

ꢀ

ꢀ 王方庆为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家

多书籍，则天尝访求右军遗迹。方庆奏曰：“臣

十代从伯祖羲之书，先有四十余纸，贞观十二

年，太宗购求，先臣并已进之，唯有一卷见在，今

又进。臣十一代祖导、十代祖洽、九代祖珣、八

［

１０］８

其所好者，皆此类也。”

１４０

王红霞ꢀ 《刘宾客嘉话录》备考条目辨析举隅

唐兰辨析说：“道山不知何人，末有建炎四年

１１３０年）其孙名暐者跋，时高宗初即位，则道山者

ꢀ ꢀ 《刘禹锡嘉话》载杨祭酒《赠项斯诗》曰：

“几度见诗诗总好，今观标格胜于诗。平生不

（

［１４］３１

必北宋人也。由书中所记，知其人为苏黄之徒，此条

云‘与文潜在馆中’，则当在元祐元年张文潜入史馆

以后，而绍圣初请郡以前也（１０８６－１０９４）。其所举

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

《类说》卷五十四引作《嘉话录》，文字与《韵语

阳秋》同，两书成书时间相差不远，疑曾慥所辑或源

自《韵语阳秋》。

‘

杨祭酒诗’，亦在今本《嘉话录》，而云《隋唐嘉话》

者，两书同名‘嘉话’，又同为‘刘’姓，易致混淆，追

述其事，因误记耳。葛常之《韵语阳秋》所引，固不

误也。此事实出于《尚书故实》，亦是伪本所抄撮，

综上，此条材料在宋代或被引作《南部新书》，

或被引作《隋唐嘉话》，或被引作《刘禹锡嘉话》，或

被引作《尚书故实》，唐说和陶说均缺乏确凿的依

据，其原始出处已难以断定。

［

３］１０３

唐兰以为此条材料实

则元祐时已有此伪本矣。”

出于《尚书故实》，早在元祐时期就已羼入《刘宾客

嘉话录》，《道山清话》再误为《隋唐嘉话》。据《四

库提要》可知，《道山清话》所记终于崇宁五年，成书

于徽宗时期。

３．“金根车”条

陶本此条后按云：“此条见《尚书故实》，《记纂

渊海》卷四一人道部‘不克绍’引，亦作《尚书故实》，

非《嘉话录》之文。《太平广记》卷二六一引，首有

［４］１４０５

‘唐韩昶’，即此条，但未注出处。”

唐本和陶本都漏掉了很重要的一条材料，唐五

代翰林学士出身的钱易在《南部新书》甲卷中已录

此条材料：

按：陶说值得商榷。陶仅凭《记纂渊海》这一条

孤证就断定出自《尚书故实》，而非《嘉话录》，未免

有臆断之嫌，理由如下。

ꢀ

ꢀ 项斯始未为闻人，因以卷谒江西杨敬之。

杨甚爱之，赠诗云：“几度见诗诗尽好，及观标

宋张淏在《云谷杂记》卷二“《嘉话录》诋韩”条

详尽辨析说：

格过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

［

１１］２

斯。”未几诗达长安，斯明年登上第。

ꢀ ꢀ 韩昶，退之之子。儿时即以诗动孟东野，今

《东野集》有《喜符郎诗》，有《天纵》之篇，“符”

盖昶小字。后登长庆四年进士第，昶亦可谓能

世其家矣。韦绚《刘宾客嘉话录》、李绰《尚书

故实》，皆云昶为集贤校理，史传中有说“金根

车”处，皆臆断之曰：岂其误欤？必“金银车”

也。悉改“根”字为“银”字。此说恐未必然，李

绰之说盖本于韦绚。绚乃执谊之子，又《嘉话

录》所载，大抵诋退之处甚多，如云“韩十八直

是太轻薄”，及“忿席舍人草贬词”之类，皆不足

钱易所记甚为详细，但并未标注出处，或许是本

人所记。《南部新书》成书于大中祥符年间，所记多

为唐五代文人轶事，虽为笔记小说，但其中亦有不少

材料颇具文献价值。这条材料后被同时代人广为征

引，如宋李壁《王荊公诗注》卷二十九注释《奉酬杨

乐道》一诗时节录了该条材料，并明确标注出自《南

部新书》：

ꢀ

ꢀ 《南郡（部）新书》杨敬之《赠项斯》诗：“几

［１２］５３１

度见诗诗总好，及亲标格过于诗。”

［１５］２７

宋任渊《后山诗注》卷七注释《寄泰州曾侍郎

肇》一诗时引用了这条材料，并明确标注出自《南部

新书》：

信。

《云谷杂记》成书于宋宁宗嘉定五年（１２１２），是

一部以考史论文为主的笔记。《四库提要》评价说：

“其折中精审，厘订详明，于诸家著述，皆能析其疑

ꢀ

ꢀ 《南部新书》：“杨敬之赠项斯诗曰：‘几度

见诗诗尽好，及亲标格过于诗。平生不解蔵人

而纠其谬……其厘正是非，确有依据，颇足为稽古之

［

１３］１３１

［１］１０１９

其文献价值自不待

善，到处逢人说项斯。’”

资，宜当时极重其书也。”

言。

尤袤《全唐诗话》卷四“项斯”条亦引用该材料，

虽未明确标注出自《南部新书》，但文字与《南部新

书》基本相同，仅开头多了“斯字子迁，江东人” 数

字，据此可判定亦当引自《南部新书》。

张淏明确说“金根车”条既见于韦绚《嘉话录》，

又见于李绰《尚书故实》，李绰之说盖本于韦绚。这

段文字虽然是说“金根车”所言不足信，但其实给我

们提供了很有用的证据，《嘉话录》中与韩愈有关的

材料有３条，分别是“韩愈轻薄”、“席夔草韩愈贬官

宋葛立方《韵语阳秋》卷四引作《刘宾客嘉话

录》，文字与今本《尚书故实》异，录以备考：

１４１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制词”和“金根车”条，３条材料的倾向都是诋韩，从

作者态度的一致性可判定此条材料出自《嘉话录》。

文，止于开元，间及齐梁，多摭拾之谈，可与正史相表

里。《新唐书》卷一三二刘子玄传附刘餗传云：“餗

字鼎卿，天宝初，历集贤院学士兼知史官，终右补

《

记纂渊海》成书于庆元六年（１２００），比《云谷杂记》

［

１９］４５２３

该书或成于天宝初，餗知史官时也。该

早了１２年，张淏理应见过。张淏为何在辨析这条材

料时不沿袭《记纂渊海》之说，而要自立新说？这足

以说明在当时这条材料的出处就有分歧。

阙。”

书两《唐书》均未见著录，唯《宋史·艺文志》卷一五

九有著录。但《新唐书》卷五九《艺文志·小说家

类》著录刘餗《传记》三卷，并注曰“一作《国史异

纂》”，向无传本。《旧唐书》卷一○二刘子玄附餗传

云：“餗，右补阙、集贤殿学士、修国史。著《史例》三

《

太平广记》在引用《尚书故实》和《嘉话录》

时，凡能确定出处的，几乎都明确注明了，但不知为

何在引用这条材料时未注出处。是因《太平广记》

是集体编纂，偶有遗漏在所难免，或因编纂者无法确

定出处？

［

２０］３１７４

从两

卷、《传记》三卷、《乐府古题解》一卷。”

《唐书》所记，可证《传记》即《国史异纂》。唐人《酉

阳杂俎》及宋人著作中所引《传记》佚文，绝大部分

见于《隋唐嘉话》，可证《国史》即《国史异纂》，《国

史异纂》（《太平广记》将其误为《国史纂异》）是《隋

唐嘉话》之异称。《类说》和《绀珠集》所收材料既有

出自《传记》的、又有出自《国史异纂》和《隋唐嘉

话》的，可见在宋代其名称就已混淆不清。《隋唐嘉

话》所记多为太宗和武后时期人和事，两《唐书》和

《资治通鉴》多取材于此，其文献价值自不待言。

《太平广记》卷四九三题为“度支郎”，言出《国

史》，文字与今本《隋唐嘉话》异：

该条材料宋代起就被误为《尚书故实》。宋蔡

正孙《诗林广记》后集卷六节录，文字简略：

ꢀ

ꢀ 《尚书故实》云：“韩昶退之子也，性闇劣，

为集贤校理，史传有‘金根车’，昶以为误，悉改

［１６］３５５

根’为‘银’字。”

‘

任渊《后山诗注》卷十二、陆佃《增修埤雅广要》

卷三十六、谢维新《事类备要》前集卷三十一、佚名

《

锦绣万花谷》卷十二（题为“谬改金根”）、《事文类

聚》后集卷六亦引，文字与《诗林广记》同。

绀珠集》卷三（题为“改根为银”）、《类说》卷

《

四十五（题为“金根车”）均节录，引作《尚书故实》，

两书文字同，比今本《尚书故实》简略：

ꢀ ꢀ 贞观中，尚药奏求杜若，敕下度支。有省郎

以谢朓诗云“芳洲采杜若”，乃委坊州贡之。本

州曹官判云：“坊州不出杜若，应由读谢朓诗

误。郎官作如此判事，岂不畏二十八宿笑人

ꢀ

ꢀ 韩昶，愈之子，虽教有义方，而性颇闇劣。

尝为集贤校理，史传有“金根车”，昶以为误，悉

［

１７］１１７

［２１］４０４８

改“根”为“银”。后除拾遗，坐此言罢。

耶？”太宗闻之大笑，改授雍州司法。

据韩昶本人的《自为墓志铭》可知，昶曾为襄州

但该条所记本事最早见《大唐新语》卷九“从善

门”：

从事和集贤殿校理等职，未曾任鹿门从事，且为人

［

１８］７６６８

，与“金根车”条所言不

“

性寡言笑，不为儿戏”

符，当是小说家言，不可信。

．“邡州杜若”条

ꢀ ꢀ 尹伊尝为坊州司户，尚药局牒省索杜若，省

符下坊州供送。伊判之曰：“坊州本无杜若，天

下共知。省符忽有此科，应由谢朓诗误。华省

曹郎如此判，岂不畏二十八宿向下笑人！”由是

４

陶本此条后按云：“此条见《隋唐嘉话》卷中；又

见《太平广记》卷四九三，注云：‘出《国史》，明抄本、

陈校本作出《国史纂异》，’……当为《隋唐嘉话》之

［

２２］１３８

知名。改补雍州司法。

后钱易《南部新书》己卷亦有记载：

［

４］１４０９

文。”

ꢀ ꢀ 贞观中，尚药奏求杜若，勅下度支。有省郎

以谢朓诗云“芳洲采杜若”，乃委坊州贡之。本

州曹官判云：“坊州不出杜若，应由读谢朓诗

误。郎官作如此判事，岂不畏二十八宿笑人

按：陶说是。唐兰考为误入《嘉话录》，出自《隋

唐嘉话》卷中。

要辨析此条材料的出处，首先要弄清楚《国

［１１］６３

史》、《国史纂异》、《国史异纂》和《隋唐嘉话》的关

系。刘餗《隋唐嘉话》今有《说郛》、《顾氏文房》、

耶？”太宗闻之大笑，改授雍州司法。

《大唐新语》和《南部新书》均未标注出处，但比

对以上所引三条材料的文字，不难发现，虽《太平广

记》标注出自《国史》（即《隋唐嘉话》），但不知为

《

说库》诸本。顾本分上中下三卷，其余诸本均是摘

录不分卷。《说库》称此书专述隋唐间事，始于隋

４２

１

王红霞ꢀ 《刘宾客嘉话录》备考条目辨析举隅

何，其文字与今本《隋唐嘉话》文字差异较大，却与

南部新书》所记文字完全相同。

太平御览》第九百八十三将此条材料题为“杜

段安节《乐府杂录》“鼓架部”条载：

《

ꢀ ꢀ 苏中郎后周士人，苏葩嗜酒，落魄自号“中

《

郎”，每有歌场，辄入独舞，今为戏者着绯戴帽，

［２５］１３７

面正赤盖，状其醉也，即有“踏摇娘”。

蘅”，言出自《旧唐书》，文字与今本《隋唐嘉话》略

同。清人岑建功《旧唐书逸文》卷二亦辑录此材料，

《乐府杂录》，唐段安节撰，一卷，又名《琵琶

录》、《琵琶故事》，音乐史料文献。昭宗乾宁中为国

子司业，朝议大夫，官至吏部郎中。善音律，能自度

曲。书中称僖宗幸载蜀，自序又说“泊从离乱” 云

云，可知此书成于唐末。

《

旧唐书》当是采自《隋唐嘉话》。《太平广记》和

太平御览》均由李昉主持编纂，为何同一条材料出

处却不同，令人费解。

宋阮阅《诗话总龟》卷二十九“正讹门”误引作

《

小说旧闻》（周勋初在《唐代笔记小说叙录》中考证

《太平御览》卷第五百七十三“乐部十一”：

ꢀ ꢀ 《乐府杂录》曰：“踏摇娘者，生于隋末，河

内有人丑貌而好酒，常自号‘郎中’，醉归必殴

其妻。妻色美善歌，乃自歌为怨苦之词，河朔演

其曲，而被之管弦，因写其夫妻之容，妻悲诉每

揺其身，故号‘踏摇娘’。近代优人颇改其制

说，《小说旧闻》为《隋唐嘉话》异称），但文字与《隋

唐嘉话》稍有不同：

ꢀ

ꢀ 宋谢朓诗云：“芳洲采杜若”。贞观中，医

局求杜若，度支郎乃下坊州令贡，州司判报云：

“

本州不出杜若，应由谢朓诗误也。”太宗闻之

［２３］３１３

［２６］２５８７

大笑，判司改雍州司法，度支郎免官。

度，非旧旨也。”

《

绀珠集》卷三辑为《异纂》，题为“二十八宿笑

三书所记文字差异较大，而非唐本所说“ 微

异”。《太平御览》云引自《乐府杂录》，但文字与今

存《乐府杂录》异，叙述更为详尽，增加了一些情节，

是典型的小说家言；同时《太平御览》在引用时还有

改变，《乐府杂录》所记为后周事，而《太平御览》却

言为隋事。《教坊记》的文字更为详细，故事情节更

强，并言为北齐事。可见，三书之间并无非常明显的

转引关系。今本《类说》卷七辑《教坊记》１７条，中

有“踏摇娘”，文字与今本《教坊记》同；卷五四又引

作《隋唐嘉话》，文字与《嘉话录》同。杜佑《通典》

卷一百四十六“乐六”引用，文字与《太平御览》同，

但未注出处。今本《隋唐嘉话》并无此条，故此条材

料当是出自《教坊记》，后羼入《嘉话录》，非《隋唐嘉

话》之文。

人”，文字与今本《隋唐嘉话》异：

ꢀ

ꢀ 贞观中，度支令坊州贡杜若。本州曹官云：

本州不出杜若，应由谢朓诗误尔。”华省名郎。

“

［

１７］１１７

若如此断事，岂不畏二十八宿笑人也。

５

．“踏摇娘”条

陶本此条后按云：“今本《隋唐嘉话》无之。唐

本校云：‘按崔令钦《教坊记》及《太平御览》引《乐

府杂录》均有此事而微异，当皆本此。’按此条次于

羼入《嘉话录》之《隋唐嘉话》诸文中，所记为隋事，

［

４］１４１７

故从唐本，定为《隋唐嘉话》之文。”

按：陶说值得商榷。

崔令钦《教坊记》载：

ꢀ

ꢀ 踏谣娘：北齐有人姓苏，鲍鼻。实不仕，而

自号为“郎中”。嗜饮，酗酒，每醉，辄殴其妻。

妻衔怨，诉于邻里。时人弄之：丈夫著妇人衣，

徐步入场行歌。每一叠、旁人齐声和之，云：

６．“燕许文工部诗”条

陶本此条后注云：“此条中之评杜甫诗，《观林

诗话》引作《树萱录》；杜甫诗疗疟疾事，《苕溪渔隐

丛话》前集卷一一引《西清诗话》亦云出《树萱录》。

《新唐书·艺文志三》：‘《树萱录》一卷。’ 不著撰

人。《直斋书录解题》卷一一：‘《树萱录》一卷，不著

名氏。序称纂尚书荥阳公所谈者，亦不知何人。又

云“普圣圜丘之明年”，“普圣”者，僖宗由普王践位

也。书虽见《唐志》，今亦未必本真。或云刘焘无言

所为也。’普王李儇于咸通十四年七月即位，其明年

则乾符元年，韦绚已前此卒。条首云‘郑□□云’，

唐兰校云：‘疑本作“刘禹锡云”，既脱“禹锡”两字，

“

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 以其且步且

歌，故谓之“踏谣”；以其称冤，故言“苦”。及其

夫至，则作殴斗之状，以为笑乐。今则妇人为

之，遂不呼“郎中”，但云“阿叔子”；调弄又加典

［

２４］１７５

库，全失旧旨。或呼为谈容娘，又非。

教坊记》，唐崔令钦撰，一卷。该书是记述唐

《

代教坊制度和轶闻的笔记。崔令钦生活在玄宗和肃

宗朝，历左金吾卫仓曹参军、仓部郎中，官终国子司

业。

１４３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又误“刘”为“郑” 耳。’ 按《树萱录》为其作者记录

尚书荥阳公所谈’ 而成，而荥阳郑氏著望，‘荥阳

萱录》１３条，但未见此条；卷五七辑《西清诗话》６１

‘

条，中有此条，题为“郑虔不见八哀诗”，引作《树萱

录》，但仅见“杜甫诗疗疟疾事”文字，未见前半部分

文字。今本《西清诗话》卷上录“杜甫诗疗疟疾事”

文字，并作了辨析：

公’当是郑姓，故原文不误，当出自《树萱录》。《树

萱录》、《嘉话录》均系记录名公谈话而成，体裁相

［

４］１４１９－１４２０

类，有‘公又云’等语尤不足为据。”

按：陶说值得商榷。

ꢀ ꢀ 《树萱录》云：“杜子美自负其诗，郑虔妻病

疟，过之云：当诵予诗，疟鬼自避。初云‘日月

低秦树，乾坤绕汉宫’；不愈，则诵‘子章髑髅血

模糊，手提掷还崔大夫’；又不愈，则诵‘虬鬚似

太宗，色映塞外春’。若又不愈，则卢、扁无如

之何。”此唐末俗子之论。少陵与虔结交，义动

死生。若此乃昨暮小儿语耳，万无此理。 ‘虬

鬚似太宗’，乃《八哀诗》谓汝阳王琎也。琎虽

死先于虔，而《八哀诗》乃郑虔辈没后同时作，

唐兰先生从本条文意考量，认为出自《刘公嘉

话录》。他将此条材料析为两条，并据《刘公嘉话

录》体例改“郑□□云”为“刘□□云”，将其收为佚

［

３］８７－８８

。唐兰先生凭己意推测，缺少有力证据。

文

周勋初《〈唐语林〉校证》亦以为当出自《嘉话录》。

此条中与杜诗有关的评论，亦见他书。《观林

诗话》注引自《树萱录》。杜诗治疟疾一事，《苕溪渔

隐丛话》前集卷十一引用《西清诗话》也说出自《树

萱录》。可见它出自《树萱录》之说，前人已有，没有

足够证据，不能擅改。

［

２８］１８５－１８６

则虔不及见此诗明矣。

７．“贾岛推敲”条

《

树萱录》，唐末人撰，作者姓名不详。《新唐

陶本此条后注云：“此与《鉴诫录》卷八《贾忤

［

１９］１５４２

［４］１４２０

书·艺文志三》云：“《树萱录》，一卷。”

著录过

旨》条略同，疑黄朝英误记。”

简。《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一《小说家类》云：“《树

萱录》，一卷，不著名氏。序称纂尚书荥阳公所谈

者，亦不知何人。又云：‘普圣圜丘之明年’。 ‘普

圣’者，僖宗由普王践位也。书虽见《唐志》，今亦未

按：陶说值得商榷。陶仅因其文字与《鉴诫录》

卷八略同这一条孤证，就怀疑为黄朝英误记，未免过

于草率。

先来看看五代何光远《鉴诫录》卷八《贾忤旨》

关于“贾岛推敲”逸事的文字记载：

［

２７］７３１

除陈振孙质

必本真。或云刘焘无言所为也。”

疑所见《树萱录》是否原本及原书作者外，此条材

料，还有两点值得注意：《树萱录》记“尚书荥阳公”

言论，说明此书体例与《刘公嘉话录》一致；其成书，

是在普王称帝第二年，即乾符元年。此条原作“郑

ꢀ ꢀ 岛初赴名场日，常轻于先辈，以八百举子所

业，悉不如己，自是往往独语，傍若无人，或闹市

髙吟，或长衢啸傲。忽一日，于驴上吟得“鸟宿

池中树，僧敲月下门”。初欲著“推”字，或欲著

“敲”字，炼之未定。遂于驴上作“推”字手势，

又作“敲”字手势，不觉行半坊，观者讶之。岛

似不见，时韩吏部权京尹，意气清严，威振紫陌，

经第三对呵唱，岛但手势未已，俄为宦者推下

驴，拥至尹前，岛方觉悟。顾问欲责之，岛具对：

“偶得一联，吟安一字未定，神游诗府，致冲大

官，非敢取尤，希垂至鉴。” 韩立马良久，思之，

谓岛曰：“作‘敲’字佳矣。”遂与岛并轡语笑，同

入府署，共论诗道，数日不厌。因与岛为布衣之

交，故愈有《赠二十八字》，岛因此名出寰

□

□云”，视为《树萱录》佚文，从体例而言，是契合

的。

唐本据《唐语林》，将此条材料分为两条（条首

至“乃梦中词也”为一条，“乃梦中词也”至条尾为一

条）。唐氏“疑本作‘刘禹锡云’，既脱‘禹锡’两字，

又误‘刘’为‘郑’耳”。先入为主的认定它必为《刘

公嘉话录》佚文，有欠妥当。唐氏也注意到了此条

有出自《树萱录》一说，但认为“诸书传说不一，但以

《

嘉话录》为最早，且只是杜氏自得之意，并非其诗

［３］８８

句真得疗疟疾，似为近真也”

。据陈振孙所记，

［

２９］５７－５８

海。

《

树萱录》确实晚出，但它是否抄袭，史料不足，难有

定论。而唐氏之说，从头至尾，推测之外，无一实证，

难以采信。

《鉴诫录》多记唐和五代间事，为治文学史者的

重要考订资料。后世有学者认为该书具有诗话的性

质，宋人阮阅曾将其列入《诗话总龟》，《四库全书》

将其收入小说家类。卷八《贾忤旨》用小说家笔详

宋吴聿《观林诗话》引作《树萱录》，但《观林诗

话》仅是节录，文字非常简略。《类说》卷十三辑《树

１４４

王红霞ꢀ 《刘宾客嘉话录》备考条目辨析举隅

尽地记载贾岛的生平轶事。将这段文字与《刘宾客

嘉话录》做详细地比对，会发现不但文字有诸多不

同，且所记逸事亦有所差异。首先，《刘宾客嘉话

录》未记贾岛轻先辈一事；其次，《刘宾客嘉话录》未

记韩愈赠贾岛诗一事，《刘宾客嘉话录》记贾岛为僧

以及与宣宗之间的逸事颇简单。由此可判定，《鉴

诫录》卷八《贾忤旨》关于贾岛逸事的记载与《刘宾

客嘉话录》所记不是一条材料。

ꢀ ꢀ 《刘公嘉话》云：“岛初赴举京师，一日于马

上得句，云：‘鸟宿池中树，僧敲月下门。’ 初欲

作‘推’字，练之未定，不觉冲尹，时韩吏部权京

尹，左右拥至前。岛具告所以，韩立马良久，曰：

［

３０］１０２

作‘敲’字佳矣。遂与为布衣交。”

同时代的文谠《详注昌黎先生文集》卷五《送无

本师归范阳》（此条为王俦补注）题注中亦注明该材

料出自《刘公嘉话》，文字比廖莹中本更简单：

ꢀ ꢀ 《刘公嘉话》载贾岛骑驴冲尹事，以为退

何光远９３６年前后在世，韦绚８４０年前后在世，

［３１］

《

贾忤旨》完全可能是何光远依据韦绚所记进行再

之，遂因此定交。

创作而成。检今本《靖康缃素杂记》，共录《刘宾客

嘉话录》六条材料，分别是卷一的“夕郎”、卷五的

《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十九引《靖康缃素杂

记》引《刘公嘉话》文字如下：

“

迁莺”、卷七的“三台”、卷八的“摸索”、卷九的“饧

ꢀ ꢀ 《刘公嘉话》云：“岛初赴举京师，一日，于

驴上得句云：‘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始欲

着‘推’字，又欲着‘敲’字，练之未定，遂于驴上

吟哦，时时引手作推敲之势。时韩愈吏部权京

兆，岛不觉冲至第三节，左右拥至尹前，岛具对

所得诗句云云。韩立马良久，谓岛曰：作‘敲’

字佳矣。遂与并轡而归，留连论诗，与为布衣之

粥”、卷十的“金根”，未见“贾岛推敲”条。《苕溪渔

隐丛话》前集卷十九所载“贾岛”条引《靖康缃素杂

记》引《刘公嘉话》，不见于今本《靖康缃素杂记》的

原因无外乎以下几种情况：或是胡仔误记，或是黄朝

英误记，或是散佚。唐兰也以为是黄朝英误记，但未

阐述理由。

［３２］１２６

此外，宋廖莹中《东雅堂昌黎集注》卷五《送无

本师归范阳》题注和朱熹《朱文公校韩昌黎先生集》

卷五《送无本师归范阳》题注均引用了此条材料，明

确指出此条材料出自《刘公嘉话录》，两书所引文字

同。今录《东雅堂昌黎集注》文字以备考：

交，自此名著……”

宋蔡正孙《诗林广记》前集卷七、魏庆之《诗人

玉屑》卷十五均征引了此条材料，注明出自《刘公嘉

话》，文字与《苕溪渔隐丛话》同。

综上，此条材料当出自《刘宾客嘉话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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ＴｈｅＥｘｅｍｐｌｉｆｉｃａｔｉｏｎｏｆＤｉｓｃｒｉｍｉｎａｔｉｏｎ

ｏｆＩｔｅｍｓｆｏｒＲｅｆｅｒｅｎｃｅｉｎＬｉｕｂｉｎｇｋｅＪｉａｈｕａｌｕ

ＷＡＮＧＨｏｎｇ⁃ｘｉａ

（

ＣｏｌｌｅｇｅｏｆＬｉｂｅｒａｌＡｒｔｓ，ＳｉｃｈｕａｎＮｏｒｍａｌ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Ｃｈｅｎｇｄｕ，Ｓｉｃｈｕａｎ６１００６６，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ＬｉｕｂｉｎｇｋｅＪｉａｈｕａｌｕ，ａｌｓｏｋｎｏｗｎａｓＬｉｕｇｏｎｇＪｉａｈｕａｌｕｉｓｃｏｍｐｌｉｅｄｂｙＷＥＩＸｕａｎｏｆｔｈｅ

Ｔａｎｇｄｙｎａｓｔｙ．Ｉｔｉｓｃｉｒｃｕｌａｔｅｄｉｎｔｈｅｆｏｒｍｏｆｍａｎｕｓｃｒｉｐｔａｎｄｔｈｕｓｉｓｔａｍｐｅｒｅｄ，ｓｏｍｅｔｉｍｅｓａｄｄｅｄａｎｄｓｏｍｅ⁃

ｔｉｍｅｓｄｅｌｅｔｅｄ，ｄｕｒｉｎｇｔｈｅｐｒｏｃｅｓｓ．Ｉｔｈａｓｍａｎｙｖｅｒｓｉｏｎｓｗｉｔｈｖａｒｉｏｕｓｃｏｎｔｅｎｔｓａｎｄｆｏｒｍｓ，ｗｉｔｈｓｏｍｅｉｔｅｍｓ

ｅｖｅｎｔａｍｐｅｒｅｄｃｏｍｐｌｅｔｅｌｙ．Ｔｈｅｐｒｅｓｅｎｔｖｅｒｓｉｏｎｈａｓ１３０ｉｔｅｍｓｗｉｔｈｉｎｔｈｅｏｎｅｖｏｌｕｍｅ，ｗｉｔｈｓｏｍｅｉｔｅｍｓｏ⁃

ｖｅｒｌａｐｐｉｎｇｗｉｔｈｏｔｈｅｒｂｏｏｋｓａｎｄｓｏｍｅｉｔｅｍｓｍｉｓｓｅｄ，ｗｈｉｃｈｉｓｔｏｔａｌｌｙｄｉｆｆｅｒｅｎｔｗｉｔｈｔｈｅｏｒｉｇｉｎａｌｖｅｒｓｉｏｎ．

Ａｌｔｈｏｕｇｈｓｃｈｏｌａｒｓｈａｖｅｍａｄｅｅｆｆｏｒｔｓｔｏｄｉｓｔｉｎｇｕｉｓｈ，ｃｏｍｐｉｌｅａｎｄｅｄｉｔｔｈｅｓｃａｔｔｅｒｉｎｇｄｏｃｕｍｅｎｔｓ，ｔｈｅｃｏｒ⁃

ｒｅｃｔｉｏｎｉｓｓｔｉｌｌｆａｒｆｒｏｍｓａｔｉｓｆｙｉｎｇ．ＩｔｅｍｓｆｏｒｒｅｆｅｒｅｎｃｅｌｉｓｔｅｄｉｎＡｎｎａｌｓａｎｄＲｅｃｔｉｆｉｃａｔｉｏｎｏｆＬｉｕｙｕｘｉｑｕａｎｊ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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ｄｉｓｃｒｉｍｉｎａｔｉｏｎ

［

责任编辑：唐ꢀ 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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