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驱众,思倡乱端,人情至危,陛下岂不略动宸虑? 兹又传
闻即有伏阙上书者,必须群众而来,万一先有此事,已是
往探视、侍疾问药,宰执群起进谏:“诸公引裾恸哭,朝士
日相聚于道宫佛寺集议,百司皂隶,造谤讹传,学舍草
茅,争相伏阙。刘过改之一书,至有‘生灵涂炭,社稷丘
墟’之语。且有诗云:‘从教血染长安市,一枕清风卧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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鼔动众情,驯致奸人相继扇乱,岂是细事。”
百官殚
精竭力,奏疏连篇累牍,别有用心者蛊惑煽动,伏阙上书
者大有人在,一旦如流言所称,形成规模,祸乱必将接踵
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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矶。’扰扰纷纷,无所不至。”
时监登闻鼓院的杨大全
三次上疏,其中援引“寿皇将幸越、幸吴兴”的传闻,认为
孝宗抱病巡幸实为无奈之举,是为了替子开脱不孝的罪
名,“此爱陛下之深,欲泯其迹也。陛下当亟图所以觧寿
自绍熙三年至四年,灾异不断,时人将灾异附会人
事,认为皇帝背离孝道,德行有失,故遭致天谴,频降灾
异示警。蔡戡《乞皇帝过宫札子》称:“去岁灾异屡见,人
情讻讻,朝不谋夕,陛下一枉法驾,亲朝北宫,天意顿回,
瑞雪随降,人心遂定,旧观复还。自春以来,不躬定省,
又复四阅月矣,所在阙雨,种不入土,早禾无及,旱势已
成。至若芒种雨泽愆期,必有赤地千里之忧。万姓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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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之忧” 。各种流言甚嚣尘上,宰执重臣无力应
对,拿不出任何切实有效的控制和解决办法,致使流言
像脱缰的野马到处乱窜,局面更加混乱。周密《绍熙行
礼记》云:“大抵当时执政无承平诸公识,不能以上疾状
昭示天下,镇静浮言,而朝绅学士率多卖直钓名之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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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口语籍籍,咸谓陛下孝行有亏,所以致此。” 《论
时事札子》云:“诸粤自今夏以来,灾异屡见,星变、地震、
山摧、川竭、黑子贯日、赤氛亘天,上天之所示戒者,不一
而足。近则都邑,远则畿甸,闾阎无知之人,兴讹造讪,
公肆谤讟,幸灾乐祸,唱言变乱,无所忌惮,人情讻讻,朝
乃使上蒙疑负谤,日甚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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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宗久不过宫,“遂成终天之诀” ,绍熙五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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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九日戊戌,寿皇崩于重华殿” 。关于孝宗之死,当
时民间流传这样一些离奇的说法。据岳珂《桯史》卷三
记载:“姑苏有二异人,曰何蓑衣,曰呆道僧,踪迹皆奇
诡。淳熙间名闻一时”,“绍熙甲寅春,道僧入北内,坐榻
前曰:‘今日六月也,好大雪。’侍珰咸笑,顾曰:‘尔满身
皆雪,而笑我狂耶!’相与罔测,亦莫以为意。至季夏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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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谋夕,其势甚危。”
袁说友《同众从官乞过宫上寿
状》也云:“臣等窃见今年夏秋之间,太白昼见,至于经
天。九月七日,金星掩心,大星而又黑祲亘天,万目骇
观,萤惑见入太微垣,逼近内屏房心,为明堂正属,宋分
太微内,屏切近帝座,此皆天变之大者也。所在洪水为
灾,衡岳山颓,正逼祠宇,剑门峰坠,塞断谷口。今月十
六日夜,当陛下斋宿之时,行都地震,有声如雷。夫衡
岳,南方之镇行都驻跸之所,此皆地变之大者也。至于
人情,下而闾阎,众而三军,近而禁卫,以陛下久阙定省
之礼,口语籍籍,谤讟纷纭,所不忍闻。自庙堂大臣至于
百辟,数进苦言,徒劳容受,竟不施行。莫不忧惧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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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而至尊厌代矣,缟素如言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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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汝成《西湖游
览志余》卷二云:“孝宗既退重华宫,群臣请以圣诞为重
明节,有术者以拆字名,叹曰:‘重华、重明非佳名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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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皆二千日至。’至甲寅而孝宗上升,正合其数。”
从
这些诡秘的流言中不难看出,天子崩逝与其降生一样,
均有命数,是由天命定,只有“异人”、“术者”一类的奇技
异能者才能揣知天意,通过人为附会润饰,进而蒙上神
秘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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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自存。此则人情之所甚不安者也。”
各种流言
孝宗驾崩,按照礼制,身为儿子的光宗理当过宫行
礼,“括发哭于敛床,留宿丧侧,亲视百官有司,办集后
事,以俟举哀成服”,但光宗却“视父之丧如他人事”,“安
在街头巷陌传得沸沸扬扬,“外而居民,内而禁卫,上而
搢绅,下而走隶,相顾叹息,形之言语,所不可道。又缘
既废玉巵奉觞之礼,重华殿下御幄在侧,设而弗用鳌山
前列,不闻三呼大乐,弗陈寿仪俱废,人情忧愧,无不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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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深宫,起居服御并如常时” 。在这种特殊而关键
的时刻,皇帝“既不临丧又不举哀,既不成服又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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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闾巷所传,尤为不一” 。可见流言波及面之广,
从普通民众到亲兵禁卫,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无不
卷入这场舆论漩涡,人心离散思乱,大有一发不可收拾
之势。“夫众怒难犯,众言难一。向也心自私怒,今也勃
勃然怒形于色矣;向也口自私言,今也嚣嚣然言传于道
宫” ,难免引起臣民躁动。“大丧乏主,国势岌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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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皇皇”,“朝廷莫知所出”
,“嘉王数入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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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请,未遂。中外讹言靡所不至” 。为安抚人心,稳
定政局,丞相留正等人只得数次请求寿圣太后代行祭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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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降旨声称:“皇帝以疾,听就内中成服” ;而光宗
矣”,“今众而群臣,次而多士,次而六军,又次而百姓,家 “亦降指挥,谓痰眩未能过宫,此固欲少宽三军万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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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家喙,市有市哄,莫不怨嗟流涕,疾视不平” 。流
言迅速扩散,以其难以想象的传播速度与力度席卷了社
会的各个角落。
责,然谁不知借疾病之说以文其过” 。这些举措并
未能缓和已经激化的形势。六月十三日,“上成服宫中,
中外讹言益甚。或言‘某将辄奔赴’,或传‘某军私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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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大抵皆反矣” ,流言越发耸人听闻。成服当晚,
绍熙五年正月,郁郁寡欢的孝宗染疾,光宗拒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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