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卷第1期  
2
0161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43,No.1  
January,2016  
最蓝的眼睛》  
佩科拉疯癫之路的食物话语  
刘芹利  
(四川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成都610101)  
摘要:美国非裔作家托尼·莫里森在表现非裔种族与性别问题权力与欲望关系时将食物意象运用得淋漓尽  
她的代表作最蓝的眼睛中主人翁黑人女孩佩科拉疯癫过程充满丰富又颇有象征意义的食物意象这些交  
织着欲望与权力的食物话语揭示了非裔女性在父权文化与主流意识形态压迫下自我严重扭曲异化的现状以及  
非裔女性长久压抑的欲望。  
关键词:托尼·莫里森;《最蓝的眼睛》;食物话语;黑人女性文学  
中图分类号:I712.07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6)01-0131-06  
[
2]87  
人类通过进食满足自身生理饥饿并维持生存,  
然而饮食与进食的主要意义却不仅存在于简单的生  
理层面,更在于其象征领域上的特殊含义美国人  
类学家卡罗尔·M·科尼汉(CaroleM.Counihan)  
1999年就提出,“食物的食用规则是人类构建现  
实的重要方式他们是对社会所关注之物的一种讽  
” 。食物叙事不仅是女性文学中一种特殊的  
艺术形式,也是女性表达其生活中遭遇到的种种问  
[3]XI  
题的基本方式” 。许多女性文本如玛格丽特·  
米切尔的》(1936)、汤亭亭的女勇士》(1976)、托  
·莫里森的最蓝的眼睛》(1970)、爱丽丝·沃克  
紫色》(1982)、路易斯·厄德里克的爱药》  
,亦是人们规范自己身边的物质社会及象征世界 (1984)等都曾运用女性熟悉的食物意象来表达小说  
[
1]113  
的一种方式” 。人们在特定的场合选择不同的  
食物,这种特定的饮食行为表达了人们纷繁复杂的  
思想,例如欲望仪式性别阶级种族政治与权力  
文学作品是社会的缩影与再现,因此文学作品  
中食物意象的运用比比皆是,尤其是女性因为生理、  
社会与历史等原因在家庭内务方面举足轻重,饮食  
人物在遭遇到爱情家庭族裔群体文化乃至社会  
问题时那些微妙细腻与潜意识的情感,言说其中的  
欲望与权力关系。  
在这些女性作家中,美国非裔作家托尼·莫里  
森在表现非裔种族与性别问题欲望与权力关系时  
将食物意象尤其运用得淋漓尽致她的第一部小说  
在女性作家作品中更具有特殊的象征含义正如美 最蓝的眼睛》,随后的柏油娃》(1981)宠儿》  
国学者哈瑞特·布罗杰特(HarrietBlodgett)所说, (1987)均涉及到各种各样的食物意象近二十年来  
在原型意识的加强下,女性的家庭经历激发了她们  
国外对于美国少数族裔文学中的食物研究逐渐形成  
的灵感,将饮食这一基本需求转化成一种艺术形  
气候,尤其是跨文化领域中食物的象征意义受到许  
收稿日期:2015-01-05  
基金项目:本文系四川省教育厅面上项目美国少数族裔女性文学中的食物情结”(11SB050)、南昌大学肖明文主持的国家社  
科基金青年项目美国南方女性小说解读研究”(14CWW023)之成果。  
作者简介:刘芹利(1979—),,四川宜宾人,四川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131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多西方和中国学者的关注对于托尼·莫里森小  
柯的话语理论,女性主义学者米切尔·巴瑞特认为:  
,国外的研究学者主要从政治族裔以及文化等方 这意味着各种话语都处在某种权力关系中,权力是  
面对食物意象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探讨其中,英国  
学者爱玛·派克(EmmaParker)分析了最蓝的眼  
宠儿中的黑人的饥饿糖的意义与胃口的政  
话语在争夺控制主体过程的动力体,也是这个过程  
[12]136  
的总和。”  
从这个意义上讲,“话语与权力是密  
不可分的,权力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与控制话语的  
产生与运动运用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分析最蓝  
的眼睛中非裔女孩佩科拉的生活状况与遭遇中涉  
及到的各种食物意象,可以更加清晰地揭示权力是  
如何弥漫在食物话语中,一步步驾驭黑人小女孩的  
欲望,牵引她不断内化种族主义霸权话语,使其成为  
[4]  
;美国学者AndrewWarnes讨论了柏油娃涉  
及到的主要食物的象征意义,剖析其中反映的不同  
族裔的二元对立欧洲中心主义与种族主  
[5]123ꢀ164  
;美国学者AllisonCarruth从环境正义的  
角度论述了小说柏油娃中涉及到饥饿与饮食的文  
[6]  
化意义;美国学者CecilyE.Hill让读者从柏油 胃口的奴隶。  
中主要的三顿饭认识不同阶级族裔文化以及各 美国非裔的历史交织着种族主义与性别歧视,  
[
7]283ꢀ298  
种人物之间的微妙关系  
与国外颇具气候  
他们几百年来由于历史政治经济等多方面的原因  
饱受白人的奴役压迫与歧视非裔长期以来被经  
济的匮乏与生理的饥饿所困扰,例如莫里森在一次  
访谈录中就曾提到,“我认为黑人作家拥有一种无休  
的食物意象研究相比,国内从食物角度对莫里森小  
说的研究却屈指可数近十年主要有陆薇王晋平、  
[8ꢀ10]  
李霞等学者发表了相关文章 这些文章虽然  
论证角度不同,但都从微观的食物角度分析讨论最  
蓝的眼睛里白人文化价值观对于非裔的腐蚀与伤  
综合国内外研究现状,这些对莫里森小说中的  
食物意象研究既有宏观也有微观的研究,但这些研  
究较少集中分析最蓝的眼睛的主人翁黑人女孩佩  
科拉疯癫过程中食物意象的作用与特殊含义相较  
于莫里森其他几部小说,《最蓝的眼睛尽管发表得  
较早,但是其中丰富繁多的食物意象给读者留下了  
深刻的印象尤其是随着小说故事情节的推进,可  
怜可悲的佩科拉因为外貌丑陋不为主流社会接受,  
逐渐由胃口的奴隶,慢慢陷入周围朋友与亲人用  
[13]429  
无止的饥饿与忧患气质” 。莫里森在最蓝的  
眼睛中通过各种各样的食物意象揭示了非裔群体,  
尤其是非裔女性生理与心理的饥饿小说秋天这  
章里谈到了作为边缘阶层的黑人对于物质与财富的  
强烈欲望:“意识到有被赶出门的现象存在,使我们  
[14]18  
产生了一种对财富和拥有的渴望” 。因为缺乏  
稳定的物质保障,为了能衣食无忧地度过寒冷的冬  
,黑人就像受惊绝望的鸟儿……对他们好不容易  
挣得的一份家产尽心尽力地守护;整个夏天都忙碌  
[14]18  
着在吊柜和货架上堆满自己腌制的食品” 。非  
裔经济上的劣势地位决定了他们政治上权力的缺失  
与受到歧视,最终映射到内心对此冯品佳认为,  
饥饿欲望编织的网,直至最后在疯癫中认为  
自己获得了一双最美的蓝色眼睛鉴于佩科拉这一 在白人霸权社会,黑人觉得自己是下等人当黑人  
疯癫过程既丰富又颇有深意的食物意象,基于以往  
国内外对于莫里森作品中食物意象的分析,本文结  
合福柯的权利话语理论集中分析主人翁非裔女孩佩  
科拉疯癫过程中的一系列食物意象如何反映内在欲  
望与权力的话语,揭示非裔女性在主体权利缺失的  
恶劣生存环境中,欲望逐步将主体异化并推向癫狂  
的这一过程。  
内化了这种自卑时,物质方面的极度匮乏导致了心  
[15]59  
灵的极度扭曲” 。  
佩科拉生活在物质匮乏政治上遭受歧视与压  
迫的黑人家庭,无论白人还是黑人都认为她很丑陋,  
纷纷排斥与打击她她生活困顿,地位低下,缺乏作  
为一个独立主体应有的基本权利,更缺乏父母的关  
爱与最基本的社会认同因此,佩科拉渴望拥有一  
双最蓝的眼睛,这样就能赢得父母的喜爱以及社会  
的接受随着遭受的打击与歧视日益增多,她渴望  
得到社会认同与关爱的欲望日益强烈,这种饥饿  
渐渐束缚并扭曲她的心灵小说中莫里森运用  
了如糖果浆果馅饼牛奶冰激凌萝卜面包和黄  
油等食物意象,表达佩科拉由于种族主义内化以及  
佩科拉无边的胃口”:迷人的牛奶与甜食  
根据福柯的权力理论,“话语始终是与权利以及  
权力运作交织在一起的,社会性的和政治性的权力  
[11]9  
总是通过话语去运作” 。福柯认为话语是权力  
关系的网络,“话语与权力是密不可分的,权力无时  
无刻不在影响与控制话语的产生与运动对于福  
132  
刘芹利论最蓝的眼睛佩科拉疯癫之路的食物话语  
主体权力缺失导致的无边欲望与胃口”。在这种欲  
同寻常的迷恋17世纪与18世纪的美国南方蔗  
糖种植园,制糖业的飞速发展与黑人奴隶制度密不  
可分制糖业的发展史既是帝国主义与殖民主义的  
扩张史,也是黑人奴隶的压迫史糖作为不能饱腹  
的食品,给白人种植园奴隶主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与  
权力,给黑人留下了奴役压迫的伤痛结合黑人奴  
隶制的历史,派克认为,由于糖是奴隶主种植园的主  
要产品之一,在莫里森的作品中,糖与甜品具有特殊  
望的驱使下,她沉醉于一切有可能让自己变得美丽  
的方法,哪怕是用食物填满空虚的胃口”,迷惑并麻  
痹自己主体权力的愈加缺失,欲望则越强烈,随之  
产生的自我憎恨就越具摧毁性,从而加速了种族主  
义霸权话语的内化,由此加剧了主体的异化。  
隐藏在佩科拉无边欲望与胃口背后的法则正  
是福柯的权力话语”。在福柯的权力理论中,抽象  
的话语建构支配控制于言说主体,而主体通过这  
样的言语实践时时体现着他者话语与权利体  
[4]608  
涵义,他们往往象征着种族与性别力量 佩科  
拉去糖果店买糖的经历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黑人言  
语上的无能感与所遭受的屈辱当佩科拉走进糖果  
店时,她默默忍受着白人店主歧视的折磨,用比叹息  
声高不了多少的微弱声音说到:“那个。”黑黑的小手  
指着商品橱柜里的玛丽·珍糖果。“每张浅黄色的  
糖纸上都印有一个头像,玛丽·珍的头像……一双  
蓝眼睛从一个清洁舒适的世界里向外看着他……佩  
科拉认为那双眼睛实在是太漂亮了她吃了一块  
,真甜吃了糖块就好像吃了那两只眼睛,吃了玛  
[16]220  
。“权力支配着佩科拉与其他人物的关系,  
牵引着她的胃口与欲望,让她对牛奶与甜食有着  
不同寻常的迷恋,心甘情愿沦为权力的傀儡小说  
中佩科拉迷恋洁白香甜的牛奶,连带着印有白人女  
童星的牛奶杯子也成为了她膜拜的对象。“牛奶盛  
在蓝白色的印有雪莉·坦布尔头像的杯子里她喝  
牛奶喝了很长时间,看着雪莉·坦布尔带有酒窝的  
头像时充满爱慕之情……()喜欢印有雪莉·坦布  
尔头像的杯子,一有机会就用它喝牛奶,好摆弄和欣  
[14]43  
·,爱上了玛丽·,也变成了玛丽·” 。  
糖纸上的白人女孩与甜蜜的糖果虽不能填饱胃口,  
却能暂时麻痹饥饿的心灵尽管人们的身份由所  
[14]22  
赏雪莉的甜脸蛋” 。印有美国20世纪30年代  
著名童星秀兰·邓波儿(ShirleyTemple,即引文中  
雪莉·坦布尔”)的杯子对于佩科拉来说具有特  
殊的魅力首先,这个白人童星代表的是一种主流  
意识形态方面的审美观,这种意识形态的影响正如  
希腊神话中的塞壬女妖用妙曼的身姿与歌声一般向  
佩科拉哼唱喝下去吧,你会变得和我一样美丽”。  
其次,蓝白色杯子里盛满的牛奶,洁白甜蜜与芳香,  
增强了主流意识形态的魔力,迷惑着小女孩,让她贪  
婪地侵占全家人的牛奶,不惜迷失自我也要投身于  
[17]  
食之物来限定” ,佩科拉由于内化了种族主义话  
,在强烈欲望的驱使下逆转了这一模式,并试图用  
食物改变其身份她将她的身体乃至心灵当作祭  
,诚惶诚恐中步入了种族主义圣殿”,吃下甜  
蜜的糖果,虔诚地期望与圣殿中的白人女孩融为  
一体对于糖的象征意义,派克指出,“莫里森小说  
中那些特别热爱糖的主人翁们总是拒绝认同非裔文  
[4]620  
化价值观而拥护主流意识形态价值观” 。例如,  
这美妙的白色漩涡佩科拉寄宿在黑人麦克迪尔家 最蓝的眼睛中的佩科拉的妈妈波林与宠儿中的  
里的时候,能在一天内喝完三夸脱(2.84)牛  
这种对牛奶超乎寻常的狂热在派克看来是具有  
毁灭性的:“这种亲密关系的危险在于她对杯子的热  
爱促使她贪婪的喝光了全家喝的牛奶,这种狂热最  
黑人女性赛斯和她的孩子宠儿,对糖都有着异乎寻  
常的钟爱这种欲望进而转化为所尊崇的意识形态  
与价值观糖的意象一旦与白人美学和意识形态相  
结合,即转换成了一种佩科拉梦寐以求的权力话语。  
佩科拉渴望着牛奶奶糖冰激凌煎饼及一切  
甜蜜美好的食物当她越迷恋玛丽·珍糖果时,就  
越坚信作为黑人的丑陋与低劣;越渴望白人的优越  
权力,则越愿意内化种族歧视与权力话语并不惜献  
身于白人主流意识形态的漩涡佩科拉因为主体权  
力的缺失所以内心饥饿,因为无比渴望这种代表权  
力话语的食物,所以愈加胃口贪婪,导致主体的异化  
直至最后疯癫权力永远是意识形态幕后的那只指  
[4]614  
终以佩科拉精神错乱得以告终。”  
因为佩科拉对  
幸福与关爱的渴望,使其无论是对实体的牛奶杯和  
牛奶,还是对其中代表的意识形态与权力话语都极  
度迷恋,乃至具备了贪婪的胃口”。贪婪的胃口”  
无节制地吞噬食物时,这个群体中的其他成员也被  
剥夺了享受食物与获得营养的权力,同时胃口的  
主体也被吞下的白人美学与意识形态逐渐反噬。  
佩科拉除了对牛奶的狂热外,对甜食也有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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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挥棒,而她心甘情愿地充当权力的傀儡胃口的奴  
,直至主体被完全摧毁。  
正是这样一个偶像似的人物为了玩弄与享受自  
己的权威,从黑人男孩手上救出受欺负的佩科拉,然  
后向佩科拉伸出虚伪的友谊之手”,用一个冰激凌  
收买了她,结果又无情地打击与侮辱了她:  
佩科拉拿着两勺橘子菠萝味的,莫丽恩拿  
奶油水果派的特权与优越感  
如果说佩科拉心甘情愿充当胃口的奴隶,在权  
力的漩涡越陷越深,那么她的同学莫丽恩佩科拉父  
母与皂头牧师无疑是她走向癫狂之路的重要推手。  
他们一个接一个嘲笑歧视与伤害佩科拉,使她陷入  
日益膨胀的饥饿与欲望交织的网,无法自拔直至精  
神最终崩溃,疯癫状态下认为自己获得了最蓝的眼  
借用福柯的观点,权力是一种相互交错关系复  
杂的网络,“权力以网络的形式运行在这个网上,个  
人不仅流动着,而且他们总既处于服从的地位又同  
着黑草莓味的……“你们也应该来点儿,”她说,  
他们有各种口味的别吃蛋卷的尖儿。”她告  
诫佩科拉她卷起舌尖,沿着蛋卷的四周舔了  
一圈,吃进一口紫色的冰淇淋,让我看得好眼  
我们正等着交通灯变灯莫丽恩不停的用  
舌头舔着蛋卷四周的冰淇淋她不像我那样用  
牙咬着吃她的舌头围着蛋卷转佩科拉已经  
吃完了;很显然,莫丽恩不愿将她的东西一下子  
[18]98  
时运行权力” 。福柯认为权力产生的同时并支  
[14]59  
配话语的实践,话语实践的同时即建构主体,又强化  
吃光用尽。  
[
19]28  
与重申了包含权力法则的话语规则 佩科拉疯  
癫之路的主要推手们也处于这样的一张大网中,话  
语实践的同时也操纵着权力法则他们一方面自觉  
自愿地内化与复制种族主义的霸权话语,另一方面  
又将这种霸权体系不断碾压在佩科拉身上,加速了  
其主体的彻底崩溃与异化。  
小说中涉及到莫丽恩的食物描写如此细致,甜  
腻的冰激凌瞬间融化于口腔,给人的满足感尽管那  
么短暂,但此时却成为了这个黑人偶像般的女孩彰  
显特权的工具她在打着圈儿舔舐冰激凌的同时,  
不仅享受了比佩科拉优越的特权,而且还操纵这种  
特权从心理上折磨着无法享受这种甜品的佩科拉。  
不难看出,食物在文本中被赋予了特殊的象征意义,  
已成为莫丽恩彰显特权与优越感的权力工具尽管  
同样是黑人,莫丽恩明显代表内化的种族主义和殖  
民主义的特权话语,并且不惜伤害着自己的族裔来  
维护这种特权话语在佩科拉与莫里恩发生争执  
,莫里恩对着佩科拉骂道:“我就是可爱! 你们就  
首先,莫丽恩的故事里丰富的食物意象从另一  
个侧面反映了非裔群体对权力的渴望与种族主义内  
化的自我摧毁性莫丽恩是个家境富裕外形甜美  
的黑白混血儿,深受佩科拉学校师生的喜爱与崇拜。  
她的优越感与受欢迎的程度充分体现在她吃的食物  
:  
[
14]61  
在餐厅里吃中饭时她从来不用寻找同桌伙  
———她选中的餐桌大家都会蜂拥而至她打  
开丰盛的午餐盒,有切成四块的鸡蛋色拉三明  
,带粉色奶油的纸杯蛋糕,切成条状的芹菜和  
胡萝卜,还有深红色的苹果让我们只带果酱  
面包的人感到无地自容她甚至还喜欢喝牛  
是难看!又黑又丑我就是可爱!”  
短暂而虚伪  
的友谊无疑是场滑稽的闹剧,这场闹剧最终以两个  
人的针锋相对相互咒骂与仇恨收尾莫丽恩的话  
语让脆弱的佩科拉再次从内心强化了黑人又黑又  
,一无是处的种族主义和权力美学观念。  
烫人的水果馅饼与毒药般”  
[
14]53  
。  
最终将佩科拉推向欲望无穷深渊的却是她的父  
从某种程度上讲,佩科拉的父母成为了白人权  
力与意识形态的帮凶,从精神与肉体上摧毁了自己  
的女儿佩科拉的母亲波林有着极强的自鄙情结,  
终日生活在绝望中,她认为她的女儿乃至家庭每个  
成员都丑陋不堪,于是一度沉溺于好莱坞电影的梦  
幻世界聊以自慰波林坐在电影院里,一边看着电  
影里的幸福丽人与完美生活,一边咀嚼着甜蜜的糖  
,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能暂时逃离困顿潦倒的生活,  
为自己寻到一片安宁愉悦的避风港最终浪漫完美  
与黑人小女孩克劳迪娅单调的果酱面包相比,  
莫丽恩精致的午餐是这些穷人家的非裔孩子们经济  
上无法承受与期望的莫丽恩精致的食物加上甜美  
的外形仿佛被包装成了代表白人欲望权力及意识  
形态的奶油水果派”(黑人小姐妹弗丽达和克劳迪  
娅因为莫丽恩深受大家喜爱而满怀嫉妒,为了寻求  
心理平衡,她们给莫丽恩取的绰号)。这种甜腻的奶  
油水果派似的人物倾倒与征服了大多数的黑人孩子  
和老师们。  
134  
刘芹利论最蓝的眼睛佩科拉疯癫之路的食物话语  
的爱情故事麻痹了她的心灵,甜蜜的糖果腐蚀了她  
时也阉割了父亲的父爱功能,使正常的父女关系扭  
曲变态成乱伦正如小说描述的,他对佩科拉的抚  
摸是致命的,他的爱就像毒药一样让佩科拉原已痛  
苦的生活更为窒息父亲乱伦的爱让佩科拉怀上了  
孩子,受到世人的谴责与唾弃。  
的牙齿自此之后,她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糟这里  
电影与糖果成为了那种如同塞壬女妖般既有吸引力  
又具破坏性的象征好莱坞式的梦幻电影与甜蜜的  
糖果麻痹着她的心灵与胃口,使她对拥有无限权力  
的白人世界愈加痴迷她对自己的家庭与孩子漠不  
关心,全身心投入到帮佣的白人家庭,因为这里没有  
黑人的贫穷与丑陋,只有那种让她着迷的幸福生活、  
完美世界与权利体系由此她越来越迷失自我,与  
家人越来越生疏当她安排佩科拉去白人家帮忙洗  
衣服的时候,她与女儿之间矛盾不断激化比如,当  
佩科拉从白人家的后门进时没有看到波林,却看到  
厨房里放着一盘馅饼这盘馅饼是波林为这家白人  
小女孩准备的甜点匆忙中佩科拉不小心打翻了紫  
黑色的甜馅饼,被滚烫的糖浆烫伤这时她没能得  
到母亲应有的关爱,相反遭到了母亲的一顿毒打与  
咒骂波林的话在佩科拉幼小的心里比冒着热气  
绝望无助中她来到了黑人社区皂头牧师的家  
,然而骗子牧师的帮助却成为压垮佩科拉的最  
后一根稻草皂头牧师打着上帝的旗号实施着心理  
医生的功能,这赋予了这个混血黑人男性双重的话  
语权威这种话语权威复制了父权制和主流社会的  
权利体系和审美标准,促使牧师从内心深处理解佩  
科拉想要一双蓝色眼睛从而获得美丽与认同这一愿  
然而虚伪的假牧师却诱骗佩科拉用毒药毒死他  
厌恶已久的一条老狗,并告诉佩科拉,“把这吃的给  
睡在阳台上的那条狗一定要让它吃了要特别注  
意它的表现如果没有异常,你就知道上帝拒绝了  
你的请求如果狗的举止反常,你的请求在一天之  
[14]86  
[14]138  
的馅饼还要烫人” ,佩科拉害怕地往后退缩着。  
后就能满足” 。虽然感到恶心与恐惧,毫不知  
然而波林继续骂道:“把衣服拿上,赶紧滚出去,我也  
情的佩科拉最终用沾了毒药的腐肉毒死了皂头牧师  
讨厌的老狗皂头牧师诱骗佩科拉用吃的毒死老  
狗的同时,佩科拉饱受摧残的自我因为长久受困  
于欲望与权利交织的网,极度扭曲与异化,慢慢麻  
痹致死”。于是癫狂中的佩科拉终于相信自己得到  
了一双最美的蓝眼睛。  
[14]87  
好把这一地的东西清扫干净。”  
她的咒骂在佩科  
拉眼中好似烂浆果一样朝她袭来母爱本应该如  
刚烤好的浆果馅饼般甜蜜温暖,在佩科拉的故事里  
却变质成了有毒的烂水果波林只关心白人女孩能  
否吃到她做的馅饼,白人家的地板干净与否,而自己  
应有的母爱乃至女儿的尊严却被她无情地践踏在地  
馅饼这种甜食对于穷困的黑人来说无疑是一种  
奢侈品,而这种奢侈品是温饱线上挣扎的黑人无法  
企望得到的一盘打翻在地的馅饼让波林无情地践  
踏女儿的自尊,加剧了佩科拉的自我憎恨,并加速了  
种族主义话语的内化这样的黑人母亲被种族主义  
结论  
托尼·莫里森借女主人公佩科拉的疯癫,证明  
了非裔女性疯癫是父权文化与霸权文化双重压迫的  
产物,也反映了非裔女性长期缺失关爱与认同遭受  
多方面歧视主体异化身心极度扭曲并且缺失话语  
权的生存现状如果以福柯的观点来看疯癫,“虽然  
话语阉割了母亲的功能,并自觉自愿地保卫为白人 (疯癫)是无意义的混乱,但是当我们考察它时,它所  
家庭烤制的冒着热气的甜馅饼,捍卫象征凌驾黑人  
之上的白人价值观与权力体系。  
显示的是完全有序的分类……遵循某种明显逻辑而  
[20]97  
表达出来的语言” 。疯癫表现出来的非理性话  
语是对权威的抗争,从某种意义上讲最直接反映了  
事物的本质正如同小说最后一章佩科拉在疯癫后  
和她臆想中的朋友有大段意识流般的对话,这也是  
她长久失声后第一次清楚地言说自我并表达了对权  
威的抗争:她认识到自己缺少朋友而且很孤独,她不  
愿再与莫丽恩做朋友,她意识到大家对她存有偏见  
非理性的话语借由疯癫的佩科拉之口实际表达  
的却是显而易见的真理,也反映了种族歧视下黑人  
女性糟糕的生存状况以及痛苦感悟因此福柯才会  
佩科拉的生活中从来没有温情的爱存在过,父  
母的爱从来都不曾存在,因此她内心对爱的渴望愈  
加强烈也正因为这样一个黑人女孩极度缺乏爱与  
被爱的权力,缺乏表达自我与得到认可的权利,所以  
对权力的渴求愈加强烈,最终沦为父亲兽欲的牺牲  
从小说中可以看出佩科拉父亲也许曾经试着去  
爱自己的女儿,然而种族主义霸权话语已然内化,父  
亲的主体由于遭受白人的歧视与凌辱早已异化,这  
种霸权话语不仅阉割了佩科拉母亲母爱的功能,同  
135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认为疯癫往往会比理性更接近信服与真理,比理性  
化双重压迫下,受困于欲望与权力交织的网络,非裔  
[
20]112  
更接近理性” 。  
女性欲望与胃口一步步扭曲,导致主体异化甚至  
癫狂,最后只有借疯癫的言语言说自我莫里森在  
叙述佩科拉疯癫过程中借用丰富的食物意象再现了  
非裔女性在父权文化与主流意识形态压迫下自我”  
严重扭曲异化的现状以及非裔女性长久压抑的欲  
这种带有强烈女性色彩非理性反传统的运用  
食物意象言说欲望反思权力关系的叙事语言,赋予  
失声已久的非裔女性群体新的声音,从而解构  
与颠覆了西方/白人传统文本的话语权力体系。  
回顾佩科拉疯癫之路所涉及到的食物意象,从  
她最初对牛奶糖果有着不同寻常的渴望,慢慢发展  
沦为胃口的奴隶,再到她身边朋友亲人用饥饿与  
欲望交织的权力之网一步步将其囚禁直至堕入疯癫  
的深渊,佩科拉一直是一位可悲的牺牲者或者说是  
白人价值观与权力体系的殉道者在欲望与权力的  
漩涡中,她迷失了自我,千方百计寻找出路以获得白  
人世界的认同她天真地相信一双蓝色的眼睛能彻  
底颠覆自己的命运,最终在父权文化与霸权主流文  
参考文献:  
[
1]COUNIHANCM.TheAnthroology f  
o FoodandBody:Gender,MeaningandPower [M].NewYork:Routledge,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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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唐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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