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卷第6期  
2
016年11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43,No.6  
November,2016  
贝克莱《人类知识原理》  
关文运中译本存在的一些问题  
张桂权  
(四川师范大学政治教育学院,成都610066)  
摘要:关文运先生是我国著名的西方哲学翻译家,他曾经翻译过关于经验论、唯理论以及康德哲学的著作,为  
我国西方哲学的研究做出了重要贡献。但是,为时代所限,他的许多翻译著作又存在一些问题,甚至是误译。例  
如,他译的贝克莱《人类知识原理》就存在一些问题,有些地方甚至完全曲解了贝克莱的意思。根据笔者新译的贝  
克莱《人类知识原理》,对比关译本,列出有重要分歧的地方24处,并加以分析,这对于我们如何理解贝克莱哲学、  
对于西方哲学的中文翻译都是有意义的。  
关键词:贝克莱;《人类知识原理》;关文运中译本;张桂权中译本  
中图分类号:B561.2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6)06-0021-08  
关文运先生(1904ꢀ1973),原名关其桐,是我国  
著名的西方哲学翻译家。  
还比较突出。于是,在去年夏天,我放弃其他研究工  
作,专心来翻译贝克莱的《人类知识原理》。我在翻  
译中对照了关文运先生译、洪谦先生校对的中译  
他于1931年毕业于北京大学英语系,在校期间  
追慕胡适、常乃惪等人的学问,与胡适等结识,是胡  
适的私淑弟子。毕业后即由胡适介绍,任职于中华  
教育文化基金董事会编译委员会,从事西方哲学著  
作的翻译工作。他译有培根的《新工具》、《崇学论》,  
洛克的《人类理解论》(应译为《人类理智论》),贝克  
[1]  
本(这是国内唯一在用的《人类知识原理》中译  
本)。关译本在一些地方给我启发,这是我要感谢关  
先生和洪先生的。同时,我又发现我的译本与关译  
①
本有很多不同,甚至是对立的翻译。我把这些不  
同甚至是对立的译文一一列出来,竟有60多处。在  
本文中,我将列出比较重要的24条,进行对比和简  
单分析,请读者来辨识和判断。我相信,这一工作不  
仅对于我们如何理解贝克莱哲学有意义,对于西方  
哲学的中文翻译也是有意义的。  
[1]  
[2]  
莱的《人类知识原理》 、《巴克莱哲学对话三篇》 、  
[3]  
《
视觉新论》 ,休谟的《人性论》、《人类理解研究》  
(应译为《人类理智研究》),笛卡尔的《哲学原理》,康  
德的《实践理性批判》等。他较全面地将经验论、唯  
理论和康德的著作翻译到中国来,这对于推动我国  
的西方哲学研究功不可没。  
在下面,我先列出我与关译本有重大差异的贝  
②
克莱《人类知识原理》的英文原文,再分别列出关  
但是,应当指出,由于时代的限制和关先生本人  
对西方哲学理解的局限,他的译本中还存在一些问  
题。在他翻译的贝克莱的《人类知识原理》中,问题  
的译文和我的译文(本文中称为“张本”),最后再进  
行分析。  
一
导论部分  
收稿日期:2016-08-02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2014年后期资助项目“经验论与唯理论的演变及对康德哲学的影响”(14FZX040)。  
作者简介:张桂权(1957—),男,四川洪雅人,四川师范大学政治教育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外国哲学教授、硕士生导师。  
21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③
1
(16).ForExample,Havingdemonstrated oncegrownfamiliar,thehearingoftheSoundsor  
thatthethreeAnglesofanIsoscelesRectangular SightoftheCharactersisoftimmediatelyattended  
[4]16  
TriangleareequaltotworightOnes.  
withthosePassions,whichatfirstwerewontto  
关本:就如我虽然证明了一个直角等边三角形 beproducedbytheinterventionofIdeas,thatare  
[1]12  
[4]20  
nowquiteomitted.  
的三角等于两直角。  
张本:例如,已经证明直角等腰三角形的三只角  
等于两直角。  
关本:可是在语言惯熟之后,则我们一听字音、  
一见字形,就可以立刻生起那些情感来,毋需乎观念  
[
1]16  
分析:Isosceles的意思是“二等边的,等腰的”,  
关本选了“等边的”把“二”丢了,出现错译。  
的媒介。  
张本:人们会发现,当语言变得熟悉之时,则一  
听字音、一见字形,就经常直接伴随着那些强烈情  
那些强烈情感最初习惯于由观念的介入而产生,  
2
(18).Andsurelynothingoflessextentthan  
感
,
ReasonitselfcouldhavebeentheSourceofanO-  
[4]18  
而现在观念则被完全省略了。  
pinionsouniversallyreceived.  
关本:实际上,比理性的范围小,而且同时又可  
分析:attendedwith的意思是“被……伴随”,  
关本译成了“生起”;whichatfirstwerewonttobe  
[
以为众所公认的莫过于语言了。  
1]14  
张本:不用怀疑,像理性自身一样广泛的东西, producedbytheinterventionofIdeas,thatarenow  
才能成为被普遍接受的意见的来源。 quiteomitted这么长的一句话,关本草率地译成了  
分析:nothingoflessextentthanReason的意 “毋需乎观念的媒介”。  
思是“与理性范围一样大的东西”(即“语言”),关本  
竟译成了“比理性的范围小”;至于对后半句“could  
二
正文部分  
5(5).Andisitpossibletoseparate,evenin  
havebeentheSourceofanOpinionsouniversally thought,anyofthesefromPerception?Formy  
received”的翻译,关本的译文完全不可理解,原文根  
partImightaseasilydivideaThingfromitSelf.I  
mayindeeddivideinmyThoughtsorconceivea-  
本没有提到“语言”。  
3
(19).InAlgebra,inwhichthoughaparticu- partfromeachotherthoseThingswhich,per-  
[4]26  
larquantitybemarkedbyeachLetter,yettopro- haps,IneverperceivedbySensesodivided.  
关本:在思想中,我们能把它们和知觉分离开  
么?在我自己,这是不易做到的,就如我不易把事物  
和其自身分开一样。诚然,有些事物,我虽然不曾借  
感官知道它们是分离的,可是我也可以在思想中把  
ceedrightitisnotrequisitethatineverystepeach  
LettersuggesttoyourThoughts,thatparticular  
[4]19  
quantityitwasappointedtostandfor.  
关本:就如代数中所用的字母似的,在这里,每  
[1]22  
个字母虽标记着一个特殊的数量,不过即在正确推  
论中每一个字母也并不必在每一步中,都要在你的  
它们彼此分开。  
张本:即使在思想中这些东西中的任何一种能  
[
1]15  
思想中提示出原来所表示的观念。  
够与知觉分离吗? 就我而言,我容易把事物和它自  
身分开。实际上,我可以在思想中把那些也许我绝  
不能通过感官分离地感知的事物相互分开,或设想  
它们是分开的。  
张本:在代数中,虽然特殊的量由每个字母来标  
明,但是在全程推演的时侯,并不是在每一步每个字  
母都向你的思想表示,它是被指定来代表那个特殊  
的量的。  
分析:FormypartImightaseasilydividea  
分析:在thatparticularquantityitwasap- ThingfromitSelf这句的意思很明白:就我来说我  
pointedtostandfor中,it指代“字母”,这半句的意  
思是“字母被指定来代表那个特殊的量”,关本译成  
容易把一事物同它自身分开,关本竟译成了相反的  
意思“不易分开”。贝克莱在这里讲的意思是:一事  
物与对该事物的感知是不能分开的,但在思想中事  
物是可以分开的。贝克莱接下来就说:“比如,我想  
象一个人的躯干没有四肢,或想象一支玫瑰的香味  
“
提示出原来所表示的观念”。我们无法理解关的译  
文。还有,proceedright中的right是“全程”而不是  
正确”的意思。  
(20).ItwillbefoundthatwhenLanguageis  
“
[1]22  
而不想到这支玫瑰本身” 。对此,关本显然没有  
4
22  
张桂权贝克莱《人类知识原理》关文运中译本存在的一些问题  
理解贝克莱的意思。  
(11).Again,GreatandSmall,Swiftand now.  
sameReasonstothinktherewerethatwehave  
[4]32  
6
Slow,areallowedtoexistnowherewithoutthe  
Mind,beingintirelyrelative,andchangingasthe  
FrameorPositionoftheOrgansofSensevaries.  
TheExtensionthereforewhichexistswithoutthe  
Mind,isneithergreatnorsmall,theMotionnei-  
therswiftnorslow,thatis,theyarenothingat  
关本:简单地说,如果有外界物体存在,那我们  
是不能知道它们的;如果没有,则我们有同样理由相  
[1]28  
信
,
自己会有现在所有的外界物体。  
张本:总之,如果存在外部物体,我们不可能去  
认识它们;如果不存在,则我们有同样理由认为,我  
们现在拥有的东西仍然存在。  
[4]28  
分析:therewerethatwehavenow(我们现在  
拥有的东西仍然存在)的意思是很明白的,关本的意  
思完全看不懂———大概是把that理解为“外部事  
物”了。贝克莱的意思很清楚,外部事物不是观念产  
生的原因,没有外部事物,我们照样有观念。他在前  
面第18节说得很清楚:“外部物体的假设对于我们  
all.  
关本:复次,所谓大、小、快、慢我们都公认为是  
在人心以外存在的,因为它们完全是相对的,是跟着  
感觉器官的组织或位置变化的。因此,存于心外的  
广延便不是大,也不是小,存于心外的运动,既不是  
[1]24-25  
快,也不是慢,它们是根本不能存在的。  
[
1]27  
张本:还有,大和小,快和慢,被承认是不能在心  
外存在的,它们完全是相对的,会随着感官的构造和  
的观念的产生来说是不必要的” 。  
9(45).Hewillconsiderwhetherhemeansany-  
位置的改变而变化。因此,在心外存在的广延既不 thingbytheactualexistenceofanidea,distinct  
[4]42  
大也不小,心外存在的运动既不快也不慢,即它们根 fromitsbeingperceived.  
本什么也不是。 关本:希望他考虑考虑:不被感知的观念的真实  
分析:对GreatandSmall,SwiftandSlow,are  
[1]39  
存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allowedtoexistnowherewithouttheMind,关本  
完全误译,把原义译反了。关本似乎认为no…  
without…是双重否定,而双重否定等于肯定,所以  
译成了肯定句式。对theyarenothingatall,关本  
的译文也不准确。  
张本:希望他考虑一下:他用一个观念的实际存  
在所指的东西与这个观念被感知,究竟有无区别。  
分析:关本译文的意思尽管大体符合贝克莱的  
原义,但没有把贝克莱想问的东西表达出来。  
10(57).Secondly,becausethesupremespirit  
7
(18).Buttheydonotinformusthatthings whichexcitesthoseideasinourminds,isnot  
existwithouttheMind,orunperceived,liketo markedoutandlimitedtoourviewbyanyparticu-  
[4]31  
thosewhichareperceived.  
larfinitecollectionofsensibleideas,ashumana-  
关本:不过它们却不会告诉我们说,心外有一些 gentsarebytheirsize,complexion,limbs,and  
[
4]48  
东西存在着,虽不被我们所感知,却与所感知的东西 motions.  
[
1]27  
相似。  
张本:但它们并没有告知我们,在心外存在或未  
关本:第二,最高的精神能在我们的心中刺激起  
那些观念来,可是我们看不到可感观念的任何特殊  
的有限制的集合体,会把它标记出来,一如人类被其  
被感知而存在的一些事物,与那些被感知的事物相  
似。  
[1]45  
大小、容貌、肢体和运动所标记的那样。  
张本:第二点,虽然最高精神在我们心中刺激起  
那些观念,但他不是通过任何特殊有限的感觉观念  
的集合来标记的,就如人类是通过他们的大小、肤  
色、肢体和运动来标记的一样;他也不受我们的视域  
的限制。  
分析:对thatthingsexistwithouttheMind,  
orunperceived,liketothosewhichareperceived.  
关本把句子断在theMind,故有上译。但这样的断  
句有问题,贝克莱经常把withouttheMind,orun-  
perceived连用,意思为“在心外或不被感知”。  
(20).Inshort,iftherewereexternalBodies,  
分析:关本漏译了“limitedtoourviewby…”,  
即“也不受我们的视域的限制”。  
8
itisimpossibleweshouldevercometoknowit;  
andiftherewerenot,wemighthavethevery  
11(66).Henceitisevident,thatthosethin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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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whichunderthenotionofacauseco-operatingor asinmymind,whichflowsuniformly,andispar-  
concurringtotheproductionofeffects,arealto- ticipatedbyallbeings,Iamlostandembrangledin  
[4]53  
[4]67  
inextricabledifficulties.  
getherinexplicable…  
关本:显然看到,我们所认为原因的那些事物,  
所认为能产生结果的那些事物,虽然完全不可理解  
关本:在我看来,时间之成立是由于在我心中有  
连续不断的观念以同一速度流动,而且一切事物都  
是和这一串时间有关的。因此,任何时侯我如果想  
离开那一串观念来构成一个简单的时间观念,则我  
[1]50  
…
…
张本:显然,按照原因共同作用或同时发生以产  
[
1]64  
生结果的观点,那些事物是完全无法解释的……  
分析:对主句thosethings…arealtogetherin-  
explicable,关本和张本的理解都没有分歧,但关本  
用“所认为原因的”“所认为能产生结果的”来修饰  
总会迷惑起来,陷于不可脱出的困难中。  
张本:每当我试图形成一个简单的、从我心中观  
念的连续———观念的连续均匀流动、为所有存在者  
所参与———中抽象出来的时间观念时,我就迷失了,  
陷入无法摆脱的困境中。  
“那些事物”,就使人难以理解了。原义是“在……观  
点之下”(underthenotionof…),那些事物不能得  
到解释或说明。贝克莱的意思是,我们不能靠自然  
分析:这是一句较难处理的文字。句子的结构  
不复杂:WheneverIattemptto…是从句,Iamlost  
原因而要用上帝来解释事物,关本显然没有理解这 andembrangled…是主句。但是,从句较难处理:  
一点。  
which是代表time还是thesuccessionofideas,会  
1
2(70).Toremindhimwhenandwhatideasto  
[4]55  
产生歧义,具体分析来看,应是代表后者。abstract-  
edfrom的意思是“离开(了)”还是“从……抽象”?  
我认为是后者,因为贝克莱一直批判抽象观念。在  
涉及“时间”观念时,他认为“时间”不能从观念的连  
续中抽象出来,即隐含了“时间就是观念的连续”的  
意思。这样来看,关本“在我看来,时间之成立是由  
于在我心中有连续不断的观念以同一速度流动”,似  
乎不错。但是,贝克莱没有明确这样讲,关本用“在  
我看来,时间之成立”的短语是解释性的添加,这在  
翻译中是忌讳的。还有,关本把一句话,翻译成两句  
话,就会有重复词语、增加词语的麻烦。我的翻译则  
用破折号表示对“观念连续”的说明,层次更清楚。  
15(98).Timethereforebeingnothing,ab-  
imprintonourminds.  
关本:使上帝记忆起,在什么时侯,并应用什么  
[1]52  
观念来刺激我们。  
张本:提醒他:什么时侯、把什么观念印入我们  
心中。  
分析:关本把whatideastoimprintonour  
minds译成“应用什么观念来刺激我们”,完全不合  
原义。  
1
3(81).Foranyonetopretendtoanotionof  
entityorexistence,abstractedfromspiritandide-  
[4]59  
,
afromperceivingandbeingperceived…  
关本:一个人如果妄说离了精神和观念,离了感  
知和被感知,还有一个实体的概念或存在的概念 stractedfromthesuccessionofideasinour  
[1]56  
[4]67  
minds.  
…
…
张本:一个人如果自称有一个从精神和观念、从  
感知和被感知中抽象出来的实在物或存在的意念  
概念)……  
分析:abstract作形容词用时是“抽象的”意思,  
关本:实在说来,离了心中观念的前后相承,时  
[1]64  
间是不能存在的。  
张本:因此,时间决不是从我们心中的观念的连  
(
续中抽象出来的东西。  
作及物动词用(与from连用)时,意思是“从……提  
炼、取出、抽象、拿开、除去”。关本选择了“拿开、除  
分析:关本译文是明白的,容易理解,但不合原  
义。贝克莱一直批判抽象观念,所以abstracted  
去”的意思。但关本没有注意到,贝克莱在这一节批 from只能译成“从……抽象(被抽象)出来”;noth-  
评抽象观念;若译成“离了”,贝克莱对“抽象观念”的 ing一般译为“无”或“什么也不是”,在这里是强调  
批评就落空了。  
“决不是……东西”,因为贝克莱在前面列举了如果  
认为时间是抽象的时间观念会带来的两种荒谬说  
法,在这里得出的是结论。关本将nothing译为“不  
1
4(98).WheneverIattempttoframeasimple  
ideaoftime,abstractedfromthesuccessionofide-  
24  
张桂权贝克莱《人类知识原理》关文运中译本存在的一些问题  
存在”,显然没有明白贝克莱仍然是在批判抽象的  
时间)观念。  
6(99).Allwhichdependonatwo-foldab-  
有把两个关键词汇anabstractideaofhappiness(抽  
(
象的幸福的观念),anabstractideaofgoodness(抽  
象的善的观念)译出来,竟然还出现了“离了一切的  
善事,要使一个人还能成为善人”的离奇译文。贝克  
莱这段文字是针对柏拉图的一般理念(观念)的,除  
了这里的“幸福”“善”,下文还讨论了“正义”和“美  
1
straction:first,itissupposedthatextension,for  
example,maybeabstractedfromallothersensible  
qualities;andsecondly,thattheentityofexten-  
sion maybeabstractedfromitsbeingper-  
德
”。  
[
4]67  
ceived.  
18(106).Forweareapttolaytoogreata  
关本:这些荒谬的见解都依靠于两重抽象作用。 stressonanalogies,andtotheprejudiceoftruth,  
第一,人们假设,广延可以离开一切其他可感性质; humourthateagernessofthemind,wherebyitis  
[1]65  
第二,他们以为广延的存在可以离开其知觉。  
张本:所有这些都依赖双重的抽象:第一,例如, rems.  
carriedtoextenditsknowledgeintogeneraltheo-  
[4]70  
广延被认为可以从所有感性性质中抽象出来;第二,  
广延的存在(entity)可以从它的被感知中抽象出来。  
分析:关本的问题还是在abstractedfrom这个  
词组的翻译上。这句话的开头说得很清楚:“所有这  
些都依赖双重的抽象”,下面的第一和第二的内容都  
是在说明这“双重的抽象”。“abstract”一词或词根  
出现三次,强烈表明了贝克莱的意图,关本把ab-  
关本:因为我们往往着重各种类似关系,并且迎  
合我们的急性,把我们部分的知识,扩展成普遍的公  
[1]68  
理;那实在是有损于真理的。  
张本:因为我们容易过于看重相似性,容易损害  
真理,容易迁就心灵的急性:急于把心灵的知识扩展  
为一般定理。  
分析:toextenditsknowledgeintogeneralthe-  
orems中的itsknowledge表示“心灵的知识”,但关  
本译成“我们部分的知识”,这很费解,大概是想和后  
stractedfrom译成“离开”以后,我们就看不见贝克  
莱批判“抽象”的意图了。  
7(100).Whatitisforamantobehappy,or  
1
面的“一般定理”形成对照;另外,关本把theorem译  
anobjectgood,everyonemaythinkheknows.But  
toframeanabstractideaofhappiness,prescinded  
成“公理”也不妥。  
19(107).Imustconfess,Iseenoreason,why  
fromallparticularpleasure,orofgoodness,from pointingoutthevariousends,towhichnatural  
everythingthatisgood,thisiswhatfewcanpre- thingsareadapted,andforwhichtheywereorigi-  
[
tendto.  
4]68  
nallywithunspeakablewisdomcontrived,should  
关本:离了一切特殊的快乐,要使一个人幸福, notbethoughtonegoodwayofaccountingfor  
[
4]71  
或成为幸福的人,离了一切的善事,要使一个人还能 them,andaltogetherworthyaphilosopher.  
[1]65  
成为善人,那真是少有能够做到的。  
关本:我承认,我并没有理由说,指出各种自然  
事物的终极目的,是不可以认为是解释它们的一种  
妥善方式,不是完全值得哲学家来从事的,因为造物  
主原来正是用说不尽的智慧照着那些目的把各种事  
张本:每个人可能认为自己知道,对人来说什么  
东西是使人感到幸福的(happy),或什么东西是善  
(good)的对象。但是,如果同所有特殊的幸福分开  
[1]69  
以形成一个抽象的幸福的观念,或者同每一件善的  
事情分开以形成一个抽象的善的观念,这几乎是没  
有人自称能做到的。  
物造成的。  
张本:我必须承认,我并没有理由说,指出自然  
事物所适应的各种目的,为了这些目的自然事物最  
初才被不可言说的智慧设计出来:这不应该被认为  
是解释自然事物的一种好方法、完全值得哲学家去  
采用。  
分析:Whatitisforamantobehappy,oran  
objectgood,everyonemaythinkheknows.关本为  
什么没有这一句的译文,让人不解。第二句:Butto  
frameanabstractideaofhappiness,prescinded  
分析:关译本将原文连贯的文字打乱后,其译文  
fromallparticularpleasure,orofgoodness,from  
很费解。另外,关译本随意地将thevariousends,  
everythingthatisgood,其意思很明白,但关本没  
towhichnaturalthingsareadapted译成了“各种自  
25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
arepropertodenotethewholeorviceversa.  
4]78  
然事物的终极目的”,这是不应该的。  
0(111).Andrelativespacetobethemeasure  
关本:最后,印度或阿拉伯的记数法又通行起  
2
thereof,whichbeingmoveable,anddefinedbyits  
situationinrespectofsensiblebodies,isvulgarly  
来。他们只重复少数的字或号码,并且按照各号码  
的地位把它的意义改变了,就会把各种数目表示出  
来。……此外,人们还按照号码的简单的和位置的  
两重价值,根据各部分数目的号码和标记,想方法知  
道号码如何安置,就可以表示全体的数目(如加法和  
[4]73  
takenforimmovablespace.  
关本:相对的空间乃是绝对空间的量度,它是被  
动的,而且它的位置是被可感的事物所确定的,不过  
[1]70  
[1]76-77  
一般人却误认为它是不动的空间。  
乘法)。  
张本:而相对空间是绝对空间的量度,是可动  
的;就可感物体而言其相对空间由其位置来规定的,  
通常它被认为是不动的空间。  
张本:最后,阿拉伯或印度的符号开始使用,只  
需重复少量的字符或数字,并且根据每个数字获得  
的位置而改变其含义,这样所有的数目都容易表达  
④
分析:对definedbyitssituationinrespectof  
sensiblebodies的翻译,关译无法理解。在关译的  
了。……此外,人们根据数字的简单值和位置的  
⑤
值的情况,就能设法从给予的部分数字或记号  
“它的位置是被可感的事物所确定的”中,“它的位 (marks)中,找出什么数字和位于何处是适合用来  
置”指什么,根据前面所言,应指“相对空间”,那这一  
句就变成了“相对空间的位置是被可感的事物所确  
定的”,这是什么意思? 关本没有注意到,andde-  
表示全体的,反之亦然。  
说明:这是关译本中完全叫人读不懂的一节。  
我在这里只选了两句英文加以说明。  
第一句,在varyingthesignificationofeach  
finedby是和前面的bethemeasure是并列的。  
也
就是说,definedby的主语仍然是relativespace(相 figureaccordingtotheplaceitobtains(根据每个数  
对空间)。所以,and之后是在讨论可感物体的相对  
空间是什么样的。  
字获得的位置而改变其含义)中,theplace的意思  
是“数位”、“位置”,即个、十、百、千、万……。比如  
中,在个位表示“九”,6在十位表示“六十”,3  
2
1(116).Andinproportionastheresistanceto 369 9  
motionislesserorgreater,Isaythespaceismore  
在百位表示“三百”。贝克莱这里提到的阿拉伯数  
字
,是现今国际通用数字。最初由印度人发明,后由  
[4]75  
orlesspure.  
关本:按照运动所遇的阻力之或大或小,我们可  
阿拉伯人传向欧洲,之后再经欧洲人将其现代化。  
阿拉伯数字由0,1,2,3,4,5,6,7,8,9共10个计数  
符号组成。采取位值法,高位在左,低位在右,从左  
往右书写。关译本显然没有理解贝克莱的原意和阿  
拉伯计数法。第二句,意思是接上面的。说的是,人  
们只要给出数字的简单值(0ꢀ9中任何几个数字)  
和这些数字的数位(个、十、百、千、万等),就能把这  
个数目(全体)表示出来,反之亦然。比如,给出万位  
[1]74  
以说空间是较为纯粹的,或较不纯粹的。  
张本:与运动受到的阻力或小或大成正比,我就  
说那空间是较纯粹的或不大纯粹的。  
分析:inproportionas的意思是“按……比  
例”,所以后面的空间“较纯粹的或不大纯粹的”,是  
与前面的“与运动受到的阻力或小或大”成比例的。  
关本的对比是相反的:运动所遇阻力大,空间较纯  
粹;阻力小,空间较不纯粹。这显然违背了原意。 9、百位3、个位5,其余位数为0(部分),就能得出  
2
2(121).Andlastly,thenotationoftheAra- 90305这个全体。反之,从90305  
中,我们就知道9  
biansorIndianscameintouse,whereinbythe  
repetitionofafewcharactersorfigures,andvar-  
yingthesignificationofeachfigureaccordingto  
theplaceitobtains,allnumbersmaybemostapt-  
lyexpressed:…Andagreeablytothoseconditions theirownoutofthemindsofspirits…  
在万位,3在百位,5在个位,0在千位和十位。关本  
错误地认为这是在讲加法和乘法的情况,所以自己  
加上了“(如加法和乘法)”。  
23(133).Andallowingthemasubsistenceof  
[4]84  
ofthesimpleandlocalvalueoffigures,werecon-  
trivedmethodsoffindingfromthegivenfiguresor  
关本:并且承认它们是在精神的心灵以外的一  
[1]83  
种实体……  
张本:允许它们离开精神的心灵而独自存在  
marksoftheparts,whatfiguresandhowplaced,  
26  
张桂权贝克莱《人类知识原理》关文运中译本存在的一些问题  
…
…
或误解了原文的句子,造成了误译。比如,2、4、10、  
分析:这里的“它们”指的是“不思想的东西”(物 12、19、20、21、22、24条属于这种情况。这一类占的  
质或有形对象)。句子很简单,但关本把subsist- 比例还不小。第三类也是误译最多的,有5、6、7、8、  
ence译成“实体”,不大恰当。Subsistence虽然有 9、11、13、14、15、16、17、23条,它们都是由于对贝克  
“存在物、实体”的含义,但后面带有oftheirown(具  
有它们自己的,独自的)的片语,将其译成“实体”就  
不恰当了。还有,如果subsistence是“存在物、实  
体”,那就应该用复数,而不是单数;subsistence当  
莱的哲学思想理解不深入而产生。比如,贝克莱反  
对抽象观念,这是他的基本立场。如果关译本把握  
了这个基本立场,有许多误译就会避免。  
贝克莱作为英国经验论的代表人物,是西方最  
主要的哲学家之一,他的主要著作首推《人类知识原  
理》,该书已经成为西方哲学的主要经典。对这样的  
经典著作,首先应当进行解读和研究,然后才是翻  
译。只有研究者才能真正理解作者的原意,才能进  
行较准确的翻译,关译本由于对贝克莱哲学理解不  
够深入,所以会出现误译。笔者的译本纠正了关译  
本的一些错误,这对我们了解、讲解、研究贝克莱哲  
学有积极意义。笔者也相信后来的译本会比我的译  
本更完善。学术研究无止境,学术翻译也无止境。  
重要经典同时出现几个译本是很正常的现象。学术  
著作的翻译是学术研究的重要一环,不仅在中国当  
代,在古今中外,学术和文化的交流都是要通过翻译  
来进行的。学术界重要的著作都会被译成其他文  
字,各种重要西语著作相互翻译已成常态。笔者不  
揣冒昧,指出关译本《人类知识原理》中的一些问题  
“
存在”讲时,就是不可数名词,不能用复数。  
4(146).Thattheybelongtotheaforesaid  
spirit,whoworksallinallandbywhomallthings  
2
[
4]90  
consist.  
关本:这些品德只能属于前说的精神:因为他是  
[1]88  
权力最高,一切事物都是依靠于他而存在的。  
张本:它们都属于前述的那个精神,在众人里面  
⑥
⑦
运行一切的事,万有也靠他而立。  
分析:“whoworksallinall”与“bywhomall  
thingsconsist”都出自《圣经》,关本没有查对中文版  
[5]  
《
圣经》 ,出现误译。只有联系《圣经》上下文,才能  
准确翻译。  
类似的错误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结论  
最后,我们对前面的译文对照和说明做一简单  
总结。关译本的误译大致可以分为几类。第一类, (没有不尊重前贤的意思),是希望引起学界的重视,  
三
是由单词的误译造成的。比如,1、3、18条就是这样  
的情况,但这种情况不是很多。第二类,由于不小心  
并呼吁研究西方哲学的有翻译能力的学者来重新翻  
译关译的哲学名著,以推进我国的西方哲学研究。  
注释:  
①
②
这里的“不同”不是文字表达或风格的不同,而是意思的不同。  
关文运先生和我用的贝克莱著作英文本都是1734年版本,我的译本(张译本)尚未出版。在贝克莱一生中,《人类知识原理》  
出版过两次:1710年在都柏林(Dublin)第一次出版(这是众人皆知的A版),1734年在伦敦与《三篇对话》(《对话》分三次出  
版:1713年A篇,1725年B篇,1734年C篇)合集第二次出版(B版),其中1734年的版本成为英文的通用版本。比如,它被  
收入由A.A.LuceandT.E.Jessop编辑的《乔治·贝克莱全集》第二卷(《全集》于1948ꢀ1957年在伦敦出版),后又被收入  
“牛津世界经典”(1996年版)。  
③
④
⑤
⑥
⑦
第一个数字表示序号,括号中的数字表示英文原文的节数。下同。  
即:我们用0123456789十个自然数字符号,再加上数字的个位、十位、百位、千位、万位……,就能表达任何自然数。  
“数字的简单值和位置的值”:比如在1995中,“1”的简单值是1,其位置的值是千位;“5”的简单值是5,位置的值是个位。  
语出《圣经》“多林哥前书”第12章第6节:“功用也有分别,神却是一位,在众人里面运行一切的事。”  
语出《圣经》“歌罗西书”第1章第17节:“他在万有之先,万有也靠他而立。”  
参考文献:  
[1]贝克莱.人类知识原理[M].关文运译,洪谦校.北京:商务印书馆,1973.  
[2]柏克莱.柏克莱哲学对话三篇[M].关文运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7.  
27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
3]柏克莱.视觉新论[M].关文运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7.  
4]GeorgeBerkeley.Principlesof HumanKnowledge[M].London,1948ꢀ1957.  
5]圣经[Z].南京:中国基督教协会出版发行,2009.  
[
[
SomeErrorsinGUAN Wen-yun’sChineseTranslation  
ofGeorgeBerkeley’sPrinciplesofHumanKnowledge  
ZHANGGui-quan  
CollegeofPoliticalEducation,SichuanNormalUniversity,Chengdu,Sichuan610066,China)  
(
Abstract:Mr.GUANWen-yun(1904ꢀ1973)wasfamousforhistranslationofempiricist  
andrationalistworksaswellasKant’sworksofphilosophy,whichmadeimportantcontribu-  
tionstothestudyofwesternphilosophyinChina.However,withthelimitationofhistimes,  
therearealotoferrorsinhisChinesetranslations.Forexample,therearesomeerrorsinhisChi-  
nesetranslationofPrinciplesof HumanKnowledgebyGeorgeBerkeley.Inthepaper,theau-  
thorcompareshisnewChinesetranslationofPrinciplesofHumanKnowledgewithGUAN’se-  
dition,listsout24itemsofbasicdifferencesinthem,andanalysesthembriefly.Thisworkis  
significantforourunderstandingofBerkeley’sphilosophyandtheChinesetranslationonwestern  
philosophy.  
Keywords:GeorgeBerkeley;PrinciplesofHumanKnowledge;GUANWen-yun’sChinese  
translation;ZHANGGui-quan’sChinesetranslation  
[责任编辑:帅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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