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卷第6期  
2
01811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45,No.6  
November,2018  
刘知几史通》“小说观念  
的实质及其影响新论  
孙振田  
(西安工业大学人文学院,西安710032)  
摘要:刘知几史通》“小说一词的含义主要有二:一是指言语说话谈话,一是用来指称篇幅较为短小,或者  
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因此,《史通没有什么系统的小说观念,也不大可能为唐代的小说文体发生提供理  
论准备;也无所谓继承了六朝以来的小说观念和传统的文体分类思想,以及为小说的生存与发展提供什么理  
论依据;更谈不上抓住了唐前小说的文体特征,以及为唐后小说的繁荣提供什么理论基础。《史通也不存在  
小说从子部划入史部的做法,以及援子入史援史入子的情况。《史通对后世诸如新唐书·艺文志等  
的小说观念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关键词:刘知几;《史通》;“小说观念;小说文体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8)06-0107-10  
,其史学架构中保留有小说的一定地位,为小说的  
[2]  
生存与发展提供了理论依据;段庸生认为史通》  
抓住了唐前小说的体裁特征,分析了史家叙事与小  
说叙事的根本性区别,为唐后小说的繁荣提供了理  
唐代史学家刘知几于其史学名著史通表  
》、《补注》、《叙事》、《杂述》、《古今正史》、《杂说等  
,凡八次使用了小说一词,尤其杂述,更将  
[3]  
论基础;陈文新着眼于刘知几于史部中称引小  
”,认为刘知几毅然将小说由子部划入了史部,  
在刘知几看来,“小说的职能首先是而不是  
偏记小说分为偏记小录逸事琐言郡书家史、  
”,这一见解影响颇大,《新唐书·艺文志·所  
别传杂记地理书都邑簿十类这显得颇不寻常,  
引起了一些研究者的注意,并据之展开研究工作,认  
为在小说发展史上有着重要的理论意义,影响巨  
举例言之:如韩云波认为史通是我国第一部  
具有系统小说观念的学术著作,为唐代的小说文体  
传记小说……皆出于史官之流也云云于叙述  
[4]  
史部时论及小说即与之一脉相承;谭帆亦着眼  
于刘知几于史部中详论小说”,认为因之”、“”  
[5]  
两部遂为中国小说之渊薮;吕海龙也注意到了刘  
知几于作为史著的史通多称小说,认为刘知几  
此举为改子部小说观为史部小说观,且具有重要的  
意义,这种叙事为宗的小说观实现了对记载街谈  
[1]  
发生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准备;王齐洲认为刘知几  
继承了六朝以来的小说观念和传统的文体分类思  
收稿日期:2017-10-24  
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汉书·艺文志注解长编与研究”(11XTQ013)及第二批(2015)陕西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青年  
英才支持计划的部分成果。  
作者简介:孙振田(1973—),,安徽利辛人,文学博士,西安工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文献目录学研究。  
107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巷语,道听途说小说观的一次替代,这次替代最终  
之书,中古诸侯之记行诸历代,以为格言其  
[
6]  
由宋欧阳修新唐书·艺文志完成。  
余外传,则神农尝药,厥有本草》;夏禹敷土,实  
山经》;《世本辨姓,著自周室;《家语载言,  
传诸孔氏是知偏记小说,自成一家而能与  
正史参行,其所由来尚矣爰及近古,斯道渐  
史氏流别,殊途并骛榷而为论,其流有十  
:一曰偏纪,二曰小录,三曰逸事,四曰琐言,  
五曰郡书,六曰家史,七曰别传,八曰杂记,九曰  
与以上观点不同,也有论者认为史通并无独  
特的小说观念如郝敬认为,《史通》“小说绝大  
多数都是泛指刘知几正史定义外的史料,刘知几将  
子部小说纳入了他的史料范畴,也就是援子入  
[7]  
” ;与郝敬相反,张乡里则认为史通称引小  
意在援史入子”,刘知几本着实录的原则,将记  
事虚妄的史书视为偏记小说”,将其置于小说阵营,  
这一方面打破了子史的界限,扩大了小说的领域,  
另一方面亦导致古代小说观念的重大变革:由隶属  
于子部不计虚实的明理著作,演变为兼有子史二  
[9]《杂述》,273  
地理书,十曰都邑簿。  
5.街谈巷议,,,于  
,,、  
裴荣期。  
[
9]《杂述》,274  
[8]  
此之谓琐言者也。  
虚构色彩浓厚既有说理又有叙事的著作。  
显然,刘知几史通》“小说观念已成为古典小  
研究的重要问题,不容忽视然则,上述诸论又  
能否与刘知几史通》“小说观念相符合呢?  
6.,属  
词比事,以月系年,为史氏之根本,作生人之耳  
目者,略尽于斯矣自余偏记小说,则不暇具而  
[9]《古今正史》,376  
论之。  
7.又刘敬升,祖  
斩蛇剑穿屋而飞,其言不经故梁武帝令殷芸  
编诸小说》,及萧方等撰三十国史》,乃刊为正  
回答这一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首先必须弄清  
史通》“小说一词的含义,或者其使用方法仍  
史通相关材料如下:  
[9]《杂说中》,480  
。  
8.,短才小说,或为集不过数  
,或著书才至一篇,莫不一一列名,编诸传末。  
事同七略》,巨细必书,斯亦烦之甚  
1.若诸子小说,,、  
陶弘景帝代年历》,皆因表而作,用成其书既  
9]《表历》,54-55  
[
非国史之流,故存而不述。  
[
9]《杂说下》,530  
。  
2.嗟乎! ,,探  
赜彪,网罗班,方复留情于委巷小说,锐  
思于流俗短书可谓劳而无功,费而无当者  
上述材料,25条中小说一词的含义较易  
弄清楚,因刘知几自己有说明,即第5条所说此之  
谓琐言者也”———所谓琐言”,也就是篇幅较为短小  
的言语说话谈话,亦即此小说就是指篇幅短小  
[9]《补注》,133  
。  
3.而史臣撰录,,,翻  
的言语说话谈话2条材料中的委巷小说、  
易今语润色之滥,萌于此矣降及近古,弥见 流俗短书指的是刘义庆世说一书。  
其甚至如诸子短书,杂家小说,论逆臣则呼为  
问鼎,称巨寇则目以长鲸邦国初基,皆云草  
;帝王兆迹,必号龙飞斯并理兼讽谕,言非  
指斥,异乎游夏措词,董显书之义也如魏  
代史》,吴均齐录》,或牢笼一世,或苞举一  
,自可申不刊之格言,弘至公之正说,而收称  
刘氏纳贡,则曰来献百牢”;均叙元日临轩,必  
13468条材料中的小说一词,含义则  
较难理解一个显见的事实是,这些小说所涵盖  
的著作,1条韦昭洞纪》、陶弘景帝代年历等因  
表而作的编年杂记”,3条魏收代史》〔后魏  
》,《隋书·经籍志》(下称隋志》)史部正史类著录  
一百三十卷〕、吴均齐录》(齐春秋》,《隋志史部  
编年类著录三十卷),4条地理书都邑簿,8  
朝会万国”。夫以吴征鲁赋,禹计涂山,持彼 ”,与之前我们所理解的小说的含义,如  
往事,用为今说,置于文章则可,施于简册则否 小的学说”、“小道”、“街谈巷语道听途说及言语、  
[9]《叙事》,178  
[10ꢀ11]  
。  
4.五典春秋梼杌,即上代帝王  
说话谈话等,均不相符合 显然,我们无法再  
以已有的含义或用法来解读这些材料中的小说一  
108  
孙振田刘知几史通》“小说观念的实质及其影响新论  
那么,其含义或用法究竟为何呢?答案首先就  
在第8条材料中。  
我们看第8条材料,小说涵盖了为集与  
著书两种情形。“为集”,刘知几自注云:“陈  
,“小说所指向的书籍的类型较为宽泛1,  
韦昭洞纪》、陶弘景帝代年历为编年类;3,  
魏收代史》、吴均齐录为正史类与编年类,又据所  
史臣撰录云云,其范围则又大于正史类与编年  
,但凡同彼文章……润色之滥者均包含在内;第  
[9]530  
·阴铿传云有集五卷,其类是也。” “著书”,  
刘知几亦有注云:“梁书·孝元纪云撰妍神 4,包括偏纪小录逸事等十种(《隋志分别为杂  
》,《陈书·姚察传云撰西征记》、《辨茗酪记》,  
后魏书·刘芳传云撰周官音》、《礼记音》,《齐书  
祖鸿传云撰晋祠记》。凡此,书或一卷两卷而  
自余人有文集,或四卷五卷者,不可胜记,故不  
古史杂传旧事霸史地理等,详可参后表);第  
6,刘知几虽无明言,但既然是针对古今正史而  
,正史之外的著作,均被包含在内,其类型当  
然也是多样的按照刘知几自己的分法(《杂述不  
仅称偏记小说十种与正史参行”,更明确指出史  
之杂名,其流尽于此”),这些材料中的小说一词事  
实上已经涵盖了所有类型的史书(“正史加上偏记  
小说十种)。其二,“小说一词带有贬称的价值判  
断的色彩1,称韦昭洞纪》、陶弘景帝代年  
既非国史之流,故存而不述”;3,称相关  
书籍为理兼讽谕,言非指斥,异乎游夏措词,董  
·
[9]530  
具列之。”  
合起来看,“为集著书实际上包  
含了如隋志集四部分类全部四种类型  
的著作。“”,刘知几既自言文集”(“自余人有文  
”),则就与集部相对应,为集部之书(《隋志阴  
铿集一卷著录于集部别集类);“”,《周官音》、《礼  
记音为经部之书,《妍神记》、《西征记》、《晋祠记则  
可以归为史部之书(《妍神记》,《隋志著录于史部杂  
传类,兹以之为准),《辨茗酪记则或可归为史部之  
显书之义”;4,为与行诸历代,以为格言的  
(《隋志将诸如竹谱》、《钱谱》、《钱图等著录于 上代帝王之书,中古诸侯之记相对而言,其价值判  
史部谱系类),或可归为子部之书(《隋志将诸如陶  
朱公养鱼法》、《卜氏养羊法等著录于子部农家类,  
崔氏食经》、《食经等著录于子部医方类)。“事  
七略》,巨细必书”,显然也是针对全部的经、  
集四种类型的著作而言———《七略著录书籍的  
特点,就是只要刘向刘歆所整理的书籍,不论可以  
归入六艺》、《诸子》、《诗赋》、《兵书》、《数术方  
中的哪一略(六略至隋志演变为经集  
四部),也不论其大小长短,均予著录至此,既然  
断的色彩鲜明;6,既然相对于古今正史而  
,则其价值判断的色彩亦同样鲜明根据第一个  
特点,我们只能从较为宽泛的层面来理解相关小  
一词的含义或其用法,而根据第二个特点,则又  
只能将小说所寄寓的价值判断理解为不入主流或  
者不够重要那么,再合以第8条材料(在宽泛及价  
值判断的层面具有可比性),也就可以说,这些小  
的含义其实也是书籍,是书籍的代名词刘知几  
小说一词来泛称诸如韦昭洞纪》、陶弘景帝代  
年历等篇幅较为短小,或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  
这里,“小说同样不可能是指文体我们想象  
不出,刘知几会把几乎所有类型的史籍统一视为同  
一种文体,当然,也同样没有任何学术类别上的区别  
或归属,既无所谓子,也无所谓史。  
小说涵盖了经集全部四种类型的著作,较  
为宽泛,则其所指就既不可能是文体,也不可能是某  
一学术类型的著作,而只能是书籍再加上所谓雕  
虫末伎”、“短才小说”、“为集不过数卷”、“著书才至  
一篇云云,可知刘知几这里是在以小说来泛称那  
些篇幅较为短小,或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具  
体也就是为集不过数卷”、“著书才至一篇”、不入主  
不够重要的著作基于小说一词本身所具有  
的篇幅较为短小的含义,及所带有的贬称的价值判  
断的色彩(“小的学说”、“小道”),当其被用来指称书  
籍时,我们也只能说是用来指称那些篇幅较为短小,  
或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  
只要有第8条材料在,在探讨史通小说”  
观念时,就无法否认,刘知几确实是在以小说来泛  
称篇幅较为短小,或者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  
在刘知几那里,“小说一词只是那些篇幅较为短小,  
或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的代名词。  
刘知几异于小说已有的小的学说”、“小道”、  
街谈巷语,道听途说及言语说话谈话等含义,以  
之来指称那些篇幅较为短小,或者不入主流不够重  
要的书籍,当与短书一词的使用有关就字面言,  
再看其余第1、3、4、6条材料这些材料中的  
小说一词,含义或使用上有两个显著的特点其  
109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短书当然可以用来指篇幅较为短小,而从价值判  
当然也就可以用来指篇幅较为短小,或不入主  
不够重要的书籍了与之同时,在实际运用中,  
断的角度言,则又可以用来指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  
书籍桓谭新论》:“庄周寓言,乃云尧问孔子;《小说短书的关系又非常密切桓谭新论》  
南子云共工争帝,地维绝,亦皆为妄作故世人多 若其小说家,合丛残小语,近取譬喻,以作短书,治  
[12]75  
[12]75  
云短书不可用。”  
内中短书即为对不入主流、  
身理家,有可观之辞  
” ,()””  
不够重要的书籍的贬称———既然与妄作相联而  
,短书不可用又是一个普遍的原则(“世人多  
”),短书就不可能是针对书籍形制包括书写  
材质如之长短而言,而只能是基于价值判断的  
角度而称书籍形制等意义上的短书不可能均  
连用;李延寿北史·序传》“小说短书,易为湮落,脱  
[14]3345  
或残灭,求勘无所” ,则径直将小说短书”  
合称,这就意味着存在这样一种可能:人们在使用  
小说一词时,将其与短书混用,或者干脆以之来  
代替短书”。再来看上引史通相关材料:2,  
委巷小说流俗短书对举,“小说短书”  
指向相同的对象;3,诸子短书杂家小  
对举,“小说短书亦指向相同的对象;1  
条称诸子小说”,3条又称诸子短书”———或者  
小说代替短书”,或者以短书代替小说”;第  
不可用”。王充论衡·骨相篇》:“斯十二圣者,皆  
在帝王之位,或辅主忧世,世所共闻,儒所共说,在经  
传者,较著可信若夫短书俗记,竹帛胤文,非儒者  
[13]55  
所见,众多非一。” “短书俗记连用,又与  
在经传者相对而用,则其带有价值判断的色彩明  
,证明此短书也是用来指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  
书籍。《论衡·书虚篇》:“世信虚妄之书,以为载于  
竹帛上者,皆贤圣所传,无不然之事,故信而是之,讽  
而读之睹真是之传,与虚妄之书相违,则并谓短书  
条之  
诸子短书,杂家小说”,将内中的短书与  
小说更换位置,改为诸子小说,杂家短书”,其含  
3
义及能指均不受影响再加之刘知几于桓谭新  
》、王充论衡必为熟悉,史通·申左称引新  
[13]79  
不可信用。” “传书言:‘聂政为严翁仲刺杀韩  
[9]416  
之文 ,《自叙则明言史通的撰写受到论  
。’……而言聂政刺杀韩王,短书小传,竟虚不可信  
[9]291-292  
之影响 ,这意味着刘知几对于(《新论及  
论衡所称之)“短书一词具有价值判断的色彩,即  
用来称呼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当为知晓这  
,足以说明在这几则材料中,刘知几确实是将小  
[
13]91  
。” 《论衡·龙虚篇》:“短书言:‘龙无尺木,无  
以升天。’又曰升天,又言尺木,谓龙从木中升天也。  
彼短书之家,世俗之人也……故谓从树木之中升天  
[13]132  
。” 《论衡·谢短篇》:“彼人问曰:‘二尺四寸,  
圣人文语,朝夕讲习,义类所及,故可务知汉事未  
载于经,名为尺籍短书,比于小道,其能知,非儒者之  
短书混用,或者就是以小说来代替短  
”,也就是以小说来指称那些篇幅较为短小,或  
者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  
[13]257  
贵也。’”  
虚不可信”,或为世俗之人之所造,比于小  
内中之短书”,或与虚妄联用,或为  
弄清了史通》“小说一词的含义及其用法———  
或指言语说话谈话,或指篇幅较为短小,不入主  
不够重要的书籍,我们就可以得出结论,《史通》  
多称小说小说发展史并无任何实质的意义:  
”、“非儒者之贵”,显然也是指不入主流不够重要  
的书籍。“短书因为是针对长书”(谢短篇》  
二尺四寸,圣人文语云云)而言,其本身已经带有  
史通并没有什么系统的小说观念,也不大可能  
了价值判断的色彩,则其由较为单纯的表示书籍形  
制等之短而至更多地表达价值判断,用来称呼不入  
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实属必然。  
为唐代的小说文体发生提供什么理论准备;也无所  
谓继承了六朝以来的小说观念和传统的文体分类  
思想,以及为小说的生存与发展提供什么理论依  
;更谈不上抓住了唐前小说的文体特征,以及为  
唐后指  
言语说话谈话时是如此,指篇幅较为短小,或者不  
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时也是如此,我们从言语、  
说话谈话书籍上看不出什么小说研究理论  
方面的贡献或者文体学上的意义与价值。  
对比小说短书”,不难发现二者有着较大  
的可通之处:从字面的角度看,“小说可以用来指篇  
幅较为短小,短书本身就有篇幅短小的意思;从  
价值判断的角度看,“小说”(“小的学说”、“小道”)可  
以用来指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短书也可以用来指  
不入主流不够重要那么,既然短书可以用来指  
篇幅较为短小,或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小  
110  
孙振田刘知几史通》“小说观念的实质及其影响新论  
种非为追溯史书体裁如纪言”、“纪事”、“编年而  
),与目录著作大为不同,《汉志之后,如荀勖中  
经新簿》、王俭七志》、阮孝绪七录》,直至隋志》,  
下面,为说明问题,再就史通多称小说并不  
存在将小说从子部划入史部、“援子入史”、“援史  
入子的做法,以及对后世诸如新唐书·艺文志》  
尚书等三种与通常意义上的史书均分而著录,前  
者在经部”,后者在史部”,分明而不乱(王俭七  
史记六艺并列著录于经典录”)。又  
(下称新唐志》)等的小说观念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杂述篇对偏记小说所分之小类,尤其小类之  
命名与目录著作同样大为不同(详参后表),亦很能  
证明史通未被目录著作所局限。《史通》“小说一  
词当然也是站在目录著作之外而使用,于此,将上引  
予以专门讨论。  
()《史通多称小说”,不存在将小说从子  
部划入史部、“援子入史”、“援史入子的做法  
首先,小说书籍,如上所论,并没有  
学术性质的归属,既不专属于子部,也不专属于史  
,这当然也就谈不上将小说由子部划入史部了。  
其次,至于以小说指言语说话谈话,同样谈  
不上将小说从子部划入史部其一,“小说一词  
本不为目录著作子部小说家所专用,而是在目录著  
作之外亦有大量使用庄子·外物饰小说  
史通5条材料与隋志做一对比即可进一步明  
:相关书籍,刘义庆世说》、裴荣期语林》、阳玠松  
谈薮》,《隋志著录于子部小说家,隋志径直以  
这些书籍为小说作品,而刘知几则称之为琐言”  
参前引第5条材料),两者有着明显的差别,并不一  
(
小说作为一个词语本就在目录著作之外为  
人们所使用,刘知几亦本就站在目录著作之外而使  
小说一词,且未被目录著作所局限时,又从何谈  
起刘知几将小说从子部划入了史部呢?  
[15]707  
[16]324  
以干县令” 、《荀子·正名小家珍说” 、  
[17]288  
徐干中论·务本短言小说” 、晋李轨注扬  
法言犹小说不合大雅学小说不能成大  
再次,刘知几于作为史著的史通中论及被目  
录著作(隋志》)著录于子部小说家的刘义庆世  
》、裴荣期语林》、阳玠松谈薮,也说明不了其  
小说从子部划入了史部因为这些书籍本身就  
具备的特点,或者其本身就可以作为史书看待,  
或者站在刘知几的角度,这些著作本来就是史书。  
以刘义庆世说为例,其不少材料是从各种史籍之  
中剪裁而来,多载人物言行,当然也是一部史书裴  
》、》,行  
[18]128  
” 、《宋书·王微传所载王微报何偃书之  
[19]1669  
方复就观小说” 、李延寿北史·叙传小  
[14]3345  
说短书,易为湮落” 、裴松之注三国志·王粲  
[20]603  
引鱼豢魏略俳优小说” 、《南齐书载  
[21]894  
丘巨源报袁粲书开劝小说”  
等等,这些  
小说或指道家之外的其他学派的学说(《庄子·外  
》),或指儒家之外的其他学派的学说(《荀子·正  
》、李轨法言王微报何偃书》),或指言语、  
说话谈话(徐干中论·务本》、鱼豢魏略》、丘巨源 (与刘义庆世说同被刘知几称为琐言”),自然也  
报袁粲书》),或指据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而撰  
作为史书看待,与将书籍从子  
部划入史部当然是不同的(类似的,《六家篇论及  
之杂史杂传(李延寿北史·叙传》),均与汉书  
·
艺文志》(下称汉志》)小说家之小说专指儒尚书》、《春秋》、《左传》,亦为将三者作为史书看待,  
等九流之外,”、“为特色的小的学说不相  
等同,亦与隋志小说家之小说难以完全等同(如  
李延寿北史·叙传》,既然小说短书之所载为运  
行迭变,时俗污隆”,则其能指之范围一定大于隋  
小说家所载小说所能涵盖之范围)。其二,《史  
本即不是目录著作,为站在目录著作之外展开论  
并无将三者由经部划入史部之主观意图)。此外,到  
了刘知几的时代,目录著作中小说家的位置虽然仍  
在子部,但所著录的作品已非纯粹意义上的子部作  
品了。《汉志作为第一部正史目录著作(据刘歆七  
改编而来),诸子略》(后演变为子部)之小说  
家必然符合诸子略》(子部)的根本特点,即以”、  
,且未被目录著作所局限未被局限之明证,如其 为特点而到了隋志》,作为子部(《诸子略》)  
六家所论之前三家分别为尚书、《春秋、  
左传(《史通又有疑古》、《惑经》、《申左诸篇,  
尚书》,春秋》,左传》,知论及尚书等三  
小类的小说家虽然仍在,但符合其”、“特点的  
书籍却已经不在,新的同样性质的著作又没有产生,  
故在著录作品时,只好进行变通,将其他相关的书籍  
111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著录于其中(如以言语说话谈话为特点的不著撰  
基于此,我们同样很难说刘知几于史通多称小  
存在着将小说从子部划入史部的主观意图或  
客观结果。  
杂语五卷不著撰人要用语对四卷顾协琐  
一卷邯郸淳笑林三卷刘义庆世说八卷,等  
)。这也就是说,到了刘知几的时代(隋志》  
与没有将小说从子部划入史部相同,《史通》  
小说也不存在所谓的援子入史或者援史入  
稍晚),目录著作中的小说家已经不再具有子部的特  
ꢄꢂꢁ  
,不再是严格意义上的子部的一个组成部分。  
的情况。  
史通·杂述》“偏记小说”  
隋志》  
史部 子部  
旧唐志》  
史部  
新唐志》  
书籍  
小类  
偏记  
偏记  
偏记  
偏记  
小录  
小录  
小录  
小录  
逸事  
逸事  
逸事  
逸事  
逸事  
逸事  
琐言  
琐言  
琐言  
琐言  
郡书  
郡书  
郡书  
郡书  
家史  
家史  
家史  
家史  
别传  
别传  
别传  
别传  
子部  
史部  
杂史  
编年  
子部  
陆贾楚汉春秋》  
乐资山阳载记》  
王韶晋安帝纪》  
姚最梁昭后略》  
戴逵竹林名士》  
王粲汉末英雄》  
萧世诚怀旧志》  
卢子行知己传》  
和峤汲冢纪年》  
葛洪西京杂记》  
顾协琐语》  
杂史  
杂史  
杂史  
编年  
古史  
杂传  
编年  
杂传  
杂史  
编年  
杂传记  
杂史  
杂史  
杂传  
杂传记  
杂传  
杂传  
杂传记  
古史杂史  
旧事  
编年杂史  
起居注地理  
编年杂史  
故事地理  
小说  
谢绰拾遗》  
杂史  
杂传  
杂史  
杂史  
杂传  
杂史  
杂史  
杂史  
郭子横洞冥》  
王子年拾遗》  
刘义庆世说》  
裴荣期语林》  
孔思尚语录》  
阳玠松谈薮》  
圈称陈留耆旧》  
周斐汝南先贤》  
陈寿益部耆旧》  
虞预会稽典录》  
扬雄家牒》  
道家  
小说  
小说  
小说  
小说  
杂史  
杂史  
杂传  
杂传  
杂传  
杂传  
杂传  
杂传  
杂传  
杂传记  
杂传记  
杂传记  
殷敬世传》  
谱牒  
谱牒  
孙氏谱记》  
谱牒  
谱牒  
陆宗系历》  
刘向列女》  
梁鸿逸民》  
赵采忠臣》  
徐广孝子》  
杂传  
杂传  
杂传  
杂传记  
杂传  
杂传  
杂传记  
杂传记  
112  
孙振田刘知几史通》“小说观念的实质及其影响新论  
祖台之志怪》  
干宝搜神》  
杂记  
杂记  
杂传  
杂传  
杂传  
杂传  
地理  
霸史  
杂传  
杂传  
杂传  
小说  
小说  
小说  
刘义庆幽明》  
刘敬叔异苑》  
盛弘之荆州记》  
常璩华阳国志》  
辛氏三秦》  
杂记  
杂记  
地理书  
地理书  
地理书  
地理书  
都邑簿  
都邑簿  
都邑簿  
都邑簿  
伪史  
伪史  
罗含湘中》  
潘岳关中》  
地理  
地理  
地理  
地理  
地理  
地理  
陆机洛阳》  
地理  
三辅黄图》  
建康宫殿》  
(
)《史通多称小说”,对后世诸如新唐书·  
祖台之志怪等确实也被“(偏记)小说所涵盖(参  
前第4条材料),但当“(偏记)小说所涵盖的其他书  
籍仍被著录于史部而非小说家时,我们又如何能说  
其著录一定是受“(偏记)小说之影响,而非新唐  
的撰者对前代目录的借鉴及其主观选择呢? 至  
新唐志为何将祖台之志怪等三种著录于子部  
小说家之中,在相关目录著作中也可以找到线索。  
艺文志等的小说观念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首先,这可通过史通·杂述》“偏记小说所提  
到的书籍在新唐志中的著录情况进行说明:一目  
了然,不计阙书,除郭子横洞冥被著录进了子部道  
,刘义庆世说》、《幽明》、祖台之志怪》、干宝搜  
被著录于子部小说家,其余陆贾楚汉春秋》、乐  
山阳载记等二十四种仍然被著录进了史部之 隋志史部杂传类(《志怪》、《搜神记》、《幽明录均  
,并没有被著录进小说家,这已足可说明,《史通》  
多称小说对后世诸如新唐志等的小说观念并  
没有产生什么影响这些书籍被著录进史部之中也  
同样与史通没有太大关系,因为之前的隋志》、  
著录于其中)序云:“郡国之书,由是而作魏文帝又  
列异》,以序鬼物奇怪之事,嵇康作高士传》,以  
叙圣贤之风……而又杂以虚诞怪妄之说推其本  
[
,盖亦史官之末事也。”  
22]982  
所谓盖亦史官之末  
旧唐书·经籍志》(下称旧唐志》)已经将它们著录  
云云,尤其,已传递出隋志之撰者对于  
将志怪类的著作著录于杂传类是持有保留态度的,  
并未将相关著作完全等同于其他人物传记类的史  
再看晋张华博物志十卷的著录。《博物志于  
隋志著录于子部杂家类,旧唐志则著录于子  
部小说家,再至新唐志》、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及陈  
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亦均著录于子部小说家晁公  
郡斋读书志博物志:“(《博物志》)载历代  
四方奇物异事……其小说之来尚矣,然不过志梦卜、  
进了史部之中,《新唐志不过延续已有的做法而已,  
虽然具体的小类包括旧唐志新唐志与之前的  
隋志均有所不同———对比可知,这种不同也并非  
史通而造成,史通并无关系(参上表)。  
即便新唐志将刘义庆世说》、祖台之志怪》、  
干宝搜神》、刘义庆幽明著录进子部小说家,也与  
史通多称小说没有关系刘义庆世说》,《史  
·杂述既称之为琐言而非小说”(参前第5条  
材料),可知其著录必与史通无关,再考隋志》、  
[23]543  
纪谲怪记诙谐之类而已。”  
陈振孙直斋书录  
[24]303  
旧唐志均将其著录于小说家中,故可知其著录实  
解题亦论博物志:“……多奇闻异事。”  
当为从二者继承而来祖台之志怪》、干宝搜神》、  
刘义庆幽明》,我们看史通·杂述相关材料:“求  
其怪物,有广异闻,若祖台之志怪》、干宝搜神》、刘  
清楚,据晁陈二氏之论,《博物志被认定为小说”  
并著录于小说家,正是因为其自身所载有的奇物异  
志梦卜纪谲怪记诙谐之类的内容,这也就  
意味着,隋志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  
构成了这样一条线索,那些载有鬼物奇怪之  
”、“虚诞怪妄之说志梦卜纪谲怪记诙谐的  
[
9]274  
义庆幽明》、刘敬叔异苑》,此之谓杂记者也。”  
称祖台之志怪等为杂记而非小说”,可证其著  
录亦必非受史通之影响诚然,刘义庆世说及  
113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作品(均为小道”),逐渐为他类所不容,并最终被著  
录于子部小说家据此,《旧唐志博物志从杂  
家类移动著录于小说家,则实当与其自身载奇物异  
有关,依此类推,到了新唐志》,其循旧唐志之  
最后,至于新唐志将那些杂记杂录等杂史类  
的书籍,如刘餗传记》(又作国史异传》)、陈鸿开  
元生平源》、高彦休阙史》、卢肇卢子史录》《逸史》、  
李跃岚斋集》、张固幽闲鼓吹》、柳珵常侍言旨》  
例将博物志著录于小说家,并将具有相同或相近 柳氏家学要录》、李浚松窗录》、刘轲牛羊日历》、  
特点(“志怪”)的祖台之志怪》、干宝搜神记》、刘义  
幽明同样著录于小说家,也就是再自然不过的  
事了。  
不著撰人玉泉子见闻真录等著录于子部小说家,  
史通称史书为小说也没有关系这些书籍著  
录于小说家中,主要有两个方面的原因其一,书籍  
本身的原因这些书籍,或其编纂材料多为道听途  
说而来———而此恰好与小说街谈巷语,道听途  
者之所造相吻合,为被判断为小说提供了最为  
直接客观的前提条件,或者不入主流不够重要,与  
通常意义上的史书不能相提并论,正符合小说为  
其次,史通多称小说新唐志小说家  
的著录没有影响,还可以找到另外的证据我们知  
,《新唐志崇文总目的编撰均由欧阳修主持,  
前者于后者又多有参考,也就是说,通过崇文总目》  
可以窥知新唐志小说家的编纂情况我们看崇  
文总目小说家的序文:“《:‘狂夫之言,圣人择 小道的特点,故而也可以从小道的角度著录于  
。’又曰:‘询于刍荛。’是小说之不可废也古者,  
惧下情之壅于上闻,故每岁孟春以木铎徇于路,采其  
风谣而观之至于俚谚巷语,亦足取也,今特列而存  
小说家之中———当这些书籍被判定为不入主流不  
够重要,已经无法与通常意义上的史书相提并论时,  
在现有的图书分类体系中,其最合适的著录位置无  
[25]1004  
ꢆꢂꢁ  
。”  
再将此序文与汉志》《隋志小说家的序  
疑就是小说家其二,《新唐志撰者的主观选择。  
文进行对比,《汉志小说家的序文:“小说家者流,盖  
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闾里  
小智者之所及,亦使缀而不忘如或一言可采,此亦  
从目录著作的层面看,隋志即已对将这些书籍  
著录于史部之中流露出了存疑的态度,其杂史类序  
:“又有委巷之说,迂怪妄诞,真虚莫测然其大抵  
皆帝王之事,通人君子,必博采广览,以酌其要,故备  
[26]1745  
刍荛狂夫之议也。” 《隋志小说家的序文:“小  
说者,街说巷语之说也。《载舆人之》,《美  
[
而存之,谓之杂史。”  
22]962  
所谓委巷之说也就是  
询于刍荛……孟春,循木铎以求歌谣,巡省观人诗, “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而当这类史书街谈巷语,道  
以知风俗过则正之,失则改之,道听途说,靡不必  
听途说的色彩日益突出的时候,或者内容上脱离了  
[22]1012  
。”  
通过对比可知,《崇文总目小说家的序文 帝王之事”,不再以帝王之事为主,亦即不再适合  
其实就是据汉志》《隋志小说家的序文改写发挥而  
这足以证明,《崇文总目之小说家,具体也就是  
著录于史部之中,目录学家将它们著录于小说家,也  
就同样成为了必然新唐志史通所明称为  
新唐志的小说家,其编纂是积极参考了汉志小说的史书仍然著录于史部之中,却认为史通》  
隋志———不管其中有多少的调整,著录的书籍  
ꢁꢂꢅ  
并没有提及的杂记杂录等杂史类的书籍被著录于  
小说家是受了史通的影响,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又有多大的差异,而非从史通而来———史  
新唐志小说家之间,我们完全找不到类似  
ꢇꢂꢁ  
。  
新唐志的撰者对于刘知几以小说来指称那  
汉志》《隋志新唐志小说家之间这样的联系。  
古典目录著作,尤其正史目录(包括其他一些官修目  
录在内),在体制以及图书的分类上,前面的目录著  
作对后面的目录著作往往有着规范的作用,后面的  
目录也会参考前面的目录斟酌取舍,进行编纂。  
些篇幅较为短小,或者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  
应该是非常清楚的,故著录书籍时没有受到史通》  
ꢈꢂꢁ  
称相关书籍为小说的影响。  
注释:  
7条材料,殷芸小说》,因并非刘知几所命名(《隋志著录有殷芸小说》),故其小说之含义及其使用这里不做讨论详  
可参:孙振田《<汉书·艺文志>小说家与古典小说观念续考———以古典目录中小说家的发展与演变为中心》,将刊于诸子  
学刊第十六辑。  
114  
孙振田刘知几史通》“小说观念的实质及其影响新论  
再以魏收代史》、吴均齐春秋为例,叙事称二者置于文章则可,施于简册则否,论魏收或代史,书志称  
加之释老》,徒以不急为务,曾何足云”,《称谓远不师古,近非因俗,自我作故,无所宪章”,“苟立诡名,不依故实,虽复  
刊诸竹帛,终罕传于讽诵”,《杂说()》饰嫫母而夸西施,持鱼目而笑明月”,《杂说()》小人之史”,“《》、《之风,  
忽焉不嗣”;论吴均或齐录,编次乃以郁林为纪,事不师古,何滋章之甚”,《模拟岂是叙事之理”,“貌同而心  
”,《杂说()》小人之史”,等等参见:刘知几撰浦起龙通释史通通释》,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74、109、  
1
09、488、528、531、103、221、528。  
析而言之,杂述又称偏记小录或言多鄙朴,事罕圆备,终不能成其不刊”;逸事或全构虚辞,用惊愚俗”;琐言或无益  
风规,有伤名教”;郡书则能传诸不朽,见美来裔者,盖无几焉”;家史则正可行于家室,难以播于邦国”,“苟薪构已亡,则斯  
文已丧”;别传为其有足以新言加之别说者,盖不过十一而已”;杂记或苟谈怪异,务述妖邪,求诸弘益,其义无取”,地理书  
竞美所居,谈过其实”;都邑簿或烦而且滥,博而无限”,“学者观之,瞀乱而难纪”,等等参见:刘知几撰浦起龙通释史  
通通释》,275、275、275、275、275、276、276、276、276。  
刘知几以而称书籍者尚有多例史通·补注称挚虞三辅决录》、陈寿季汉辅臣等为史传小书”;《探赜称陆机  
豪士赋》、张华女史箴短什小篇”;《核才向之数子如罗含谢灵运萧绎江淹等之所撰为小卷短书”;《杂述称  
戴逵竹林名士》、王粲汉末英雄等为小录”;《自叙称相关书籍为杂记小书”;《杂说上称裴荣期语林》、刘义庆世说》  
等为短部小书”;《暗惑魏世之相关书籍为小书”,等等这也从侧面说明,刘知几所谓诸子小说等之小说正是用  
来指称篇幅较为短小,或者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参见:刘知几撰浦起龙通释史通通释》,132、212、250、274、  
2
89、457、582。  
又考论衡·量知》:“截竹为筒,破以为牒,加笔墨之迹,乃成文字,大者为经,小者为传记。”(王充著张宗祥校注郑绍昌标  
论衡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254)“小者即可称为短书”,传记却不大可能为世人并谓不可信用”。  
论衡·书解》:“秦虽无道,不燔诸子诸子尺书,文篇俱在,可观读以正说,可采掇以示后人。”(《论衡校注》,560)据孙少  
华先生考证,先秦诸子之言多被记载在八寸简上,则较记载儒家传记的一尺二寸简又短(孙少华诸子短书与汉代小  
观念的形成》,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3年第3),形制上可谓完全意义上的短书”,然王充这里却并未云不  
可用”,反而说可观读以正说,可采掇以示后人”。合此二者,更证明桓谭及王充所论之短书是基于价值判断的角度而称,  
用来称呼那些不入主流不够重要的书籍。  
王微方复就观小说小说的含义较难确定,然核以原文小儿时尤粗笨无好,常从博士读小小章句,竟无可得,口吃不能  
剧读,遂绝意于寻求至二十左右,方复就观小说,往来者见床头有数帙书,便言学问,试就检,当何有哉? 乃复持此拟议人  
云云,则大致不外小的学说”、言语说话谈话及街谈巷语道听途说,又当以小的学说为最有可能,故归入此类。  
参见:沈约宋书》,中华书局1974年版,1669。  
衡以丘巨源于中书省撰符檄这一史实,及其自述然则先声后实,军国旧章”,“而中书省独能奋笔弗顾者,唯有丘巨源云  
,可知开劝小说小说所指向的也当是言语话语这一层面(开劝的话语)。参见:萧子显南齐书》,中华书局1972年  
,894、894、895。  
关于李延寿北史·叙传》“小说短书小说所指为杂史杂传等,详可参:谭帆等中国古代小说文体文法术语考释》,上  
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10。  
详可参:魏征等隋书·》,中华书局1973年版,906-908。  
ꢁꢃꢂꢁꢂꢅꢁꢂꢆ详可参拙文《<汉书·艺文志>小说家与古典小说观念续考———以古典目录中小说家的发展与演变为中心》,将刊  
诸子学刊第十六辑。  
ꢂꢄ郝敬所谓史通》“小说绝大多数都是泛指刘知几正史定义外的史料,不免让人疑惑,我们看不到刘知几有将相关书籍视为  
史料的主观意图偏记小说为例,既然能与正史参行,所由来尚矣”,“爰及近古斯道渐繁”,“史氏流别,殊途  
并骛”(《杂述》),当然也是史书正史是史书,与之参行又为史氏流别偏记小说当然也是史书重要的是,刘知几对  
”“之别有着清醒的认识,《史通·杂述》:“子之将史,本为二说然如吕氏》、《淮南》、《玄晏》、《抱朴》,凡此诸子,多  
以叙事为宗,举而论之,抑亦史之杂也,但以名目有异,不复编于此科。”(刘知几撰浦起龙通释史通通释》,276-277)既  
如此,刘知几又怎会援子入史”(包括援史入子”)?郝氏之前,姚松朱恒夫也以史料来解释相关问题,偏记小说”  
所分十类与目录著作分类的不同,:“刘知几显然是从史料学的角度进行分类,所以和一般目录学的分类有些差异。”这当  
然也是不能成立的二位先生未能考虑到刘知几是站在目录著作之外来进行分类的,既然是站在目录之外进行分类,所分  
类目又何须一一相同?参见:刘知几著,姚松朱恒夫译注史通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526。  
ꢂꢇ前述陈文新先生所引新唐志·》“而传记小说……皆出于史官之流也云云,于叙述史部时论及小说”,也很难说是受了  
115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刘知几于史通中多称小说的影响因为在刘知几之前,称杂史为小说的做法即已存在,前引李延寿北史·叙传》“小  
说短书小说即是北史·叙传,前文所引隋志杂史类序文又有委巷之说,迂怪妄诞,真虚莫测……谓之杂  
表明隋志事实上也将某些杂史(“迂怪妄诞,真虚莫测委巷之说”)视为了小说”。既然隋志北史的成书(分  
别为公元656、659)均较刘知几(公元661—721)为早,又怎能说新唐志·一定是受了刘知几的影响呢?(某些)  
杂史为小说不过就是唐以来的一个较为普遍的做法,《新唐志·亦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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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唐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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