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卷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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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7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46,No.4  
July,2019  
朱熹与张栻··与学脉建构  
陈逢源  
(台湾政治大学中文系,台北11605)  
摘要:朱熹与张栻同辈论交,彼此欣赏于学术分歧之际,剔除疑义,纠举偏失,进而于日用之间察识,化解动  
静纷扰,开展儒学系谱,二程歧异得以厘清,张栻的引介与启发具有关键作用只是以往以道南与湖湘学脉是相互  
竞逐的关系,将朱熹思想发展视为湖湘学没落原因,不免见其异而不见其同;或是标举存有,认为张栻不能发其师  
精蕴,只能顺从朱熹说法,不免见其偏,不见其全,此与理学发展脉络相违背朱熹从中和之辨,建立心统性情架  
;厘清太极图通书之关系,绾合天道与道德;进行说辨论,最终以仁者,爱之理,心之德也确立经典  
诠释内容理学得以成立,有赖两人无私分享,学术为公,可为典型,意义所在,固不可以门户论之。  
关键词:朱熹;张栻;道南学脉;湖湘学脉;二程理学  
中图分类号:B244.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9)04-0027-08  
收稿日期:2018-12-28  
基金项目:本文系台湾地区科技部项目衍绎与变易———明代四书学著作分系与断限考察”(MOST106-2410-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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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53-MY3)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陈逢源(1965—),,台湾彰化人,台湾政治大学中文系特聘教授,研究方向为四书春秋三传中国经学  
与中国哲学。  
前言  
朱熹(1130ꢀ1200)、张栻(1133ꢀ1180)、吕祖谦(1137ꢀ1181)为南宋学术领袖,三人为友乃是儒林佳话,也  
是南宋理学得以成立的关键,推究缘由,主要因为朱熹积极的交往隆兴元年(1163)十月,李侗(1093ꢀ1163)  
卒于福州,可以引领学术的导师,遽然而逝,茫无所依的危机,学术有待突破,促使朱熹积极寻求友朋朱  
子文集中收录朱熹寄与两人书信最多,与吕祖谦一百零二封,与张栻四十九封,张栻卒于淳熙七年(1180),吕  
祖谦卒于淳熙八年(1181),将近17年之间,朱熹与两人书信不断,于时局之变革学术之究竟,乃至于建构二程  
学术体系,甚至家庭之间,彼此商量由此可以证明广求学术,乃是终生信念,期许会通更是朱熹念兹在兹的工  
朱熹遣长子朱塾向吕祖谦求学,与张栻之间更是亲密无间。《宋史·道学传》、《宋元学案,朱熹与张栻  
本传学案相续黄宗羲(1610ꢀ1695)《宋元学案·南轩学案更直指:“朱子生平相与切磋得力者,东莱象山、  
南轩数人而已东莱则言其杂,象山则言其禅,惟于南轩,为所佩服,一则曰:‘敬夫见识,卓然不可及从游之  
束景南朱熹年谱长编》,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305-312。  
来年张栻父亲张浚病逝,朱熹前往吊唁,与谈更为深入刘述先撰朱子哲学思想的发展与完成》(台北:台湾学生书局,1995,79)认  
,此时场合不对,不可能有深度的学术讨论然而,束景南撰朱熹年谱长编》(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330)于隆兴二年  
(1164):“九月,赴豫章哭祭张浚,与张栻面论湖湘学中和之说,得胡宏知言》,结识胡宏弟子吴翌。”可以了解朱熹于李侗死后,急于突破学  
术困境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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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反复开益为多。’一则曰:‘敬夫学问愈高,所见卓然,议论出人表近读其语,不觉胸中洒然,诚可叹服。’然  
南轩非与朱子反复辩难,亦焉取斯哉!”朱熹与张栻的关系,较之吕祖谦显然更为亲密,朱熹与张栻相互欣赏,  
既是朱熹后学普偏的看法,也是理学史中人所共见的事情事实上,朱熹与张栻分别代表道南湖湘学  
,学术各有渊源,但两人求其一贯,和洽无嫌隙,乃是因为豁然无私,兼融并取的胸襟,朱熹祭张敬夫殿撰文》  
言及两人情谊,:“我昔求道,未获其友,蔽莫予开,吝莫予剖盖自从公,而观于大业之规模,察彼群言之纷  
,于是相与切磋以究之,而又相厉以死守也。”切磋学问,相知相惜的感动,朱熹如此,张栻应该亦然,可以推  
道南湖湘两系各走一端,二程之学恐怕更为模糊,所幸两人剔除疑义,往复商量,思以再现圣人精神,  
为二程学术流而不返的困境寻求出路,贡献所在,才有如今理学之面目只是理解有偏,不免陷于诠释困境,全  
祖望(1705ꢀ1755)于此已有发觉,:“南轩似明道,晦翁似伊川向使南轩得永其年,所造更不知如何北溪  
诸子必欲谓南轩从晦翁转手,是犹谓横渠之学于程氏者欲尊其师,而反诬之,斯之谓矣。”陈淳(1159ꢀ1223)  
等人欲尊其师,固然出于人情,但过度高扬一方的结果,无法得见两人心念纯粹,相携相守的情形因此,或是  
以学术社群概念,道南与湖湘学是相互竞逐的关系,将朱熹思想的发展视为湖湘学没落的原因,不免见其异,不  
见其同或是标举存有,认为张栻不能发其师之精蕴,只能顺从朱熹说法,不免见其偏,不见其全甚至认  
为朱熹裒集张栻文集,有掩没张栻思想,以从己见的嫌疑所论另辟蹊径,反而让人质疑朱熹与张栻学术与人  
,说法令人疑惑?推究原因,恐是诠释偏于一边的结果为求厘清,笔者检视朱熹学术渊源,撰成《“道南与  
湖湘”———朱熹义理进程之检讨一文,对于朱熹学术脉络已有大要的掌握,进而梳理两人义理讨论,回归于  
经典诠释考察,撰成中和仁说――朱熹<四书章句集注>“爱之理,心之德义理进程考察,两人交  
,已有初步涉及至于朱熹与张栻化解义理分歧,建构儒学脉络思考,则有待进一步检讨,学人恢宏无私,努  
力追寻圣道,期许有更深入的考察。  
中和仁说”  
朱熹从李侗获致道南心法,又从张栻习得湖湘学术湖湘学术强调日用间操存辨察,本末一致,直接明快,  
成为朱熹迷茫无依中的明灯,人生于世,应对进退之间,皆为已发,在心思万起万灭当中,进行操存辨察的工夫,  
事事皆为学问,时时皆可做工夫此一阶段,正是理学史中和旧说阶段,也就是乾道二年(1166),“丙戌之  
。《朱子文集当中与张钦夫三》、《与张钦夫四》、《答张敬夫三》、《答张敬夫四ꢁꢂꢃ,保留朱熹斟酌儒学义理  
黄宗羲宋元学案》,全祖望补修,台北:华世出版社,1987,1635。  
朱熹撰陈俊民校编朱子文集》,台北:德富文教基金会,2000,4293。  
黄宗羲宋元学案》,1609。  
田浩朱熹的思维世界》,台北:允晨文化公司,2008,97。  
牟宗三心体与性体》()(台北:正中书局,1968)432:“张南轩师事胡五峰,受教之日浅’,固不能发其师之精蕴又其天资  
明敏,心思活泼,看似通达柔和,而实禀性清弱,故其与朱子往复辩难,率多以朱子为主动,顺从朱子之格局,其所言说大都尾随其后而弥缝  
。……此见其力弱才短,故软塌而被吞没也其学无传,亦非偶然朱子乐与之谈,而又深致赞佩之辞,亦只喜其明敏而随和耳。”  
田浩撰旁观朱子学:略论宋代与现代的经济教育文化哲学》(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194-197页言:“张栻在朱熹1185年  
写这封信的五年之前已经过世,因此朱熹这时无须被迫承认张栻的贡献而朱熹在为了刊刻而编辑张栻书信时,省略了张栻提出这一点的  
那封信,所以朱熹承认这一短语原本来自张栻就更令人惊讶了。”:“刘述先教授甚至抱怨,张栻著作里没有任何胡宏异见的踪影,但事实上  
张栻文集是朱熹所编辑的。”:“朱熹毫无疑问在选择性地保存张栻作品之际,简化了道学传统的多样性。”  
陈逢源《“道南湖湘”———朱熹义理进程之检讨》,《“融铸进程”: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之历史思维》,台北:台湾政大出版社,2013,  
179-220。  
陈逢源中和仁说”———朱熹<四书章句集注>“爱之理,心之德义理进程考察》,《东吴中文学报29,15-34。  
刘述先朱子哲学思想的发展与完成》,台北:台湾学生书局,1995,79-81;陈来撰朱熹哲学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  
,110:刘述先书第89页认为丙戌年朱熹还在追求的过程中,应是到过潭州访问张栻之后,才有思索的成果,所以中和旧说四函  
应系于戊子,乾道四年(1168)朱熹三十九岁时然依束景南朱熹年谱长编355-359核以何镐来访,讨论中和之说,中和旧说四札应  
系于乾道二年(1166),朱熹三十七岁时,朱熹与张栻讨论已发未发,与湖湘交流时间可以推更之前,配合朱熹以源头活水诗,咏其主敬思  
,朱熹思想转折,已可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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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逢源朱熹与张栻之义理辨析与学脉建构———中和·仁说·道统  
所在,试行湖湘学术心得然而,朱熹学术日进,修养操持,观点渐有不同,原因来自于乾道五年(1169)朱熹与  
蔡元定(1135ꢀ1198)讲论时顿悟的结果所谓中和新说阶段,即是己丑之悟”。朱熹将此体会写成已发未  
发说:“向来讲论思索,直以心为已发,而所论致知格物,亦以察识端倪为初下手处,以故缺却平日涵养一段  
功夫,其日用意趣,常偏于动,无复深潜纯一之味,而其发之言语事为之间,亦常躁迫浮露,无古圣贤气象,由所  
见之偏而然尔。”并将心得寄与湖湘学者,:  
文集》、《遗书诸说,似皆以思虑未萌事物未至之时,为喜怒哀乐之未发,当此之时,即是此心寂然  
不动之体,而天命之性,当体具焉,以其无过不及,不偏不倚,故谓之”;及其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喜怒  
哀乐之性发焉,而心之用可见,以其无不中节,无所乖戾,故谓之”,此则人心之正,而情性之德然也然  
未发之前,不可寻觅,已觉之后,不容安排,……此是日用本领工夫,至于随事省察,即物推明,亦必以是为  
,而于已发之际观之,则其具于未发之前者,固可嘿识②  
可惜湖湘学者固守樊篱,无法接受朱熹观点,但往复之间,朱熹与张栻意見渐趋一致所谓未发是指思  
虑未萌,心体流行寂然不动之时;所谓已发是指思虑已萌,心体流行感而遂通的阶段。“具众理,兼有已  
”、“未发”,“已发”、“未发不是”、“之别,而是”、“之分性无所偏便是”,情若中节便是  
”,厘清之后,朱熹终于确立心统性情的义理架构湖湘学者主张先察识后涵养”,即物推明的工夫,必须  
以此为根本,否则性无根源,情无依归,毕竟于已发时下工夫,对于思虑未萌的未发阶段阙却平日涵养一段  
工夫”,此一欠缺,也就少了雍容深厚气度临事之际,无可掌握,日用之间流于急迫,不仅工夫仅有一半,人欲  
不免入之于心,而自以为是朱熹能够化解动静之纷扰,究察日用的功效,张栻学术的引介与启发,居功厥伟。  
同样道理,朱熹转折而进,兼融并蓄,张栻能够体会朱熹更臻于密的成就,学术取得共识,代表张栻思考也已达  
其境两人书信不断,工夫既无私藏,意见充分交流,唯求真理,正是学人应有之态度道南与湖湘终于在同中  
有异异中有同之中获得共识,在动静语默之间确立工夫所在,两人求道之公,心念之平,无疑是理学得以传续  
的关键朱熹中和新旧说,乃是从道南学脉进入湖湘学脉,又从湖湘超越而出,”,绾合两  
系修养心法的结果,心体明朗,既是个人学术的跃升,也是理学史极为重要的发展两人经过中和之辨后,见  
识已有不同,厘清体用关系,尝试掌握核心要义,进而及于求仁讨论,时间持续将近二年朱熹与张栻两人皆  
仁说》,观点相近甚至让人难以区分张栻仁说:  
爱之理无所蔽,则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其用亦无不周矣故指爱以名仁则迷其体,(程子所谓爱是  
,仁是性,谓此。)而爱之理则仁也;指公以为仁则失其真,(程子所谓仁道难名,惟公近之,不可便指公为  
,谓此。)而公者人之所以能仁也⑦  
仁德之通贯,乃天地生物之心的说法保有湖湘学术的精神,静之间的观察,乃是融合道南湖湘”  
的结果至于体用之说,则已是中和之辨的体会心得,从而判断以失其体,为仁也失其真,  
两者并非之确诂,进而发展出克己的工夫此一主张,不仅可以切己操持,也是化解义理分歧之后的心  
检视朱熹仁说》,也有相近之说法,判析更详,:  
朱熹撰陈俊民校编朱子文集》,3373。  
朱熹撰陈俊民校编朱子文集》,3329-3330。  
()藤井伦明朱熹思想结构探索———为考察中心》,台北:台湾大学出版中心,2011,163。  
陈逢源《“道南湖湘”———朱熹义理进程之检讨》,《“融铸进程”: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之历史思维》,207。  
参见:束景南朱熹年谱长编506乾道九年(1173)“继续与张栻讨论洙泗言仁录仁说》,修改仁说》”案语:“长达二年之洙泗言  
仁录仁说论辨至此结束,二人仁说思想取得大体一致往返书信,前人讨论已多,可以参考赖尚清撰朱子与张栻“《仁说之辨书信序  
次详考》,《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24(2014年第4),112-113。  
例如陈淳撰答陈伯澡第五书文公有仁说二篇,莫须已曾见否一篇误在南轩文集》;一篇近方得温陵卓丈传来。”:《北溪大全集》,影  
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168,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卷二十六,706甚至刊刻朱子文集误以张栻仁说为朱熹的仁  
》,参见朱熹撰陈俊民校编朱子文集7册第3400,卷六十七校勘记:“浙本误以南轩先生仁说为先生仁说》,而以先生仁  
序仁说》。又注:‘此篇疑是仁说序姑附此十字,今悉删正之。”两人说法相近,产生混淆,后人甚至提出质疑,认为朱熹以编辑南轩  
文集之便,将自己心得附入对此说法,陈荣捷撰朱子新探索》(台北:台湾学生书局,1988)397-381,列举四点回应,认为自私用  
有违朱熹性格,说法并不可信。  
张栻张栻集》,北京:中华书局,2015,1031-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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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程子之所诃,以爱之发而名者也;吾之所论,以爱之理而名者也盖所谓情性,虽其分域  
之不同,然其脉络之通,各有攸属者,则曷尝判然离绝而不相管哉! 吾方病夫学者诵程子之言而不求其意,  
遂至于判然离爱而言”,故特论此以发明其遗意,而子顾以为异乎程子之说,不亦误哉! 或曰:“程氏之  
,言仁多矣盖有谓爱非仁而以万物与我为一为仁之体者矣;亦有谓爱非仁而以心有知觉释仁之名  
者矣①  
并且朱熹强调仁为生物之心”、“众善之源”,犹如张栻,并且以克去己私,复乎天理来补充张栻主张效用  
的说明至于心之体无不在”、“心之用无不行则是心体澄朗之境的说明要廓除言公言觉之偏,回  
归于性情之间,掌握心体样态,不论是含胡昏缓”,或是张皇迫躁”,皆是偏离中道的结果心体既失,其失弥  
,“必须回归于儒学义理检讨,两人虽有所重,但立场一致,则无可疑朱熹又论仁说十四:  
,本吾心之德,又将谁使知之而觉之耶? ……上蔡所谓知觉”,正谓知寒暖饱饥之类尔,推而至于酬  
酢佑神,亦只是此知觉无别物也,但所谓有小大尔然此亦只是智之发用处,但惟仁者,为能兼之故谓  
仁者心有知觉则可,心有知觉谓之仁则不可②  
固然不能直接等同于”,但离无法见”。朱熹认为必须从寻其道理,方能得见的真  
实存在,否则寻错门径,愈走愈差,所以必归之于心,言之于德,“方能获得掌握,也才有操持的根据至  
于以”,察识为工夫毕竟属”,内涵不同,因觉而得仁,要求高远神妙的结果,缺乏确实  
可以掌握的内涵,于道德本体反而隔了一层为求落实,朱熹于乾道八年(1172),敬斋箴》,于序言读张敬  
主一箴》,掇其遗意,敬斋箴》,书斋壁以自警云,两人从儒学内涵的分析,分享学脉心法,发展出修养工  
夫的印证心得张栻答朱元晦秘书(十三)》:  
来书披玩再四,所以开益甚多所谓爱之理发明甚有力,前书亦略及之矣区区并见别纸,嗣有以  
见告是幸。……《克斋铭读者无可疑者,但以欠数句说克己下工处如何。《敬斋箴皆当书之坐右也。《洙  
泗言仁当仁不让于师之义,旧已改,“孝悌为仁之本”、“巧言令色鲜仁之义,今亦已正,并序中后来亦  
多换,却纳一册去上呈④  
敬斋箴当书之为座右铭,做法一如朱熹,更可见以道相期的友谊,张栻既提醒朱熹注意之处,也调整自己  
主张,修改之后,也寄呈朱熹参考,意见交流,无嫌隙,无猜疑,对于朱熹发挥爱之理的说法,极为赞赏朱熹  
克斋记:  
性情之德无所不备,而一言足以尽其妙,而已;所以求仁者盖亦多术,而一言足以举其要,克  
己复礼而已盖仁也者,天地所以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为心者也惟其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  
是以未发之前,四德具焉,曰仁,而仁无不统;已发之际,四端着焉,曰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而  
恻隐之心无所不通此仁之体用,所以涵育浑全,周流贯彻,专一心之妙,而为众善之长也⑤  
人得天地生物之心为心,未发之前,已具其性,已发之际,四端存焉,心体之妙,涵育浑融,周流贯澈,通贯天  
。“之为性,统有四德,因此由仁可以见天地之德,而仁着于心,说法一如张栻,朱熹特别强调人有是身,则  
难免有欲,欲之既盛,则有碍于仁体,所以修养在求仁,方式则是去其不仁,如何去其不仁,克己复礼,则是对治  
既盛之欲,一旦欲尽理纯,则粹然天地生物之心,得以全然朗现,欲与仁相对存在,“天理”、“人欲互为消长,所  
以存天理与去人欲,人欲消则天理盛,乃是一体之功儒学工夫在于之一字,主张也一如张栻,唯有克己复  
,才能得见心体朗现,“要以而言,已经成为两人共识。《朱子语类保留其中思考:  
:“程门以知觉言仁,《克斋记乃不取,何也?”:“仁离爱不得上蔡诸公不把爱做仁,他见得伊川  
:‘博爱非仁也,仁是性,爱是情。’伊川也不是道爱不是仁若当初有人会问,必说道爱是仁之情,仁是  
朱熹朱子文集》,3391-3392。  
朱熹朱子文集》,1265-1266。  
朱熹朱子文集》,4202。  
张栻张栻集》,1074-1075。  
朱熹朱子文集》,3867-38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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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逢源朱熹与张栻之义理辨析与学脉建构———中和·仁说·道统  
爱之性’,如此方分晓惜门人只领会那意,便专以知觉言之,于爱之说,若将浼焉,遂蹉过仁地位去说,将  
仁更无安顿处。‘见孺子匍匐将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这处见得亲切圣贤言仁,皆从这处说。”又问:  
知觉亦有生意。”:“固是将知觉说来冷了觉在知上却多,只些小搭在仁边仁是和底意然添一  
,又成一重须自看得,便都理会得。”①  
克斋记不取知觉之说,乃是朱熹对于以进路的坚持,二程的提醒有别,层次不同。  
然而一如心体兼有已发”、“未发”,“”、“并不是截然两分,由情见性,”。如果扭曲诠释,离  
爱言仁的结果,不论是强调同体之德,抑或强调知觉为用,都会产生偏差的结果朱熹追究本体渊源,掌握  
仁体的样态,也才能厘清湖湘学术的偏差因为离的结果,强加把抓,别有一物为”,往往张遑奇  
,使得儒学支离而怪异朱熹从中和新解之后,已发未发”,“仁体既明,湖湘察识工夫过偏的问  
,也就清楚明朗孔子罕言仁正是在于行事与体察之间,并无别出之物,摆脱私欲障蔽,去蔽则明,直截明  
所以,朱熹特别强调之为本,标举克己复礼”,前者确立其本体,后者强调其工夫朱熹从湖湘学而得  
心体的观察,又从克己复礼确立工夫与本体融通的了解,爱归于理,全心之德,方可称”,体用之间,已发、  
未发之际,充分周备朱熹从张栻进入湖湘之学,又与张栻共同超越而出,回归儒学内涵,思考操持法门。“爱  
之理,心之德”,方能呈现的周全样态张栻论语解其为仁之本与:“孝弟乃为仁之本,盖仁者无不  
爱也,而莫先于事亲从兄。”孟子说亦有仁义而已矣:“仁莫大于爱亲,义莫先于尊君。”已经是以  
的说法至于朱熹论语集注其为仁之本与注云:“仁者,爱之理,心之德也。”孟子集注于  
亦有仁义而已矣注云:“仁者,心之德,爱之理。”更是由深入,标举心德之理,自此仁有清楚的了解,两人  
思考进程亦由此得见。  
学脉道统”  
朱熹与张栻厘清学术内涵,分享工夫心法,不仅形成共识,更成为检讨学脉歧出的依据。“中和涉及心体  
的厘清,“仁说则是核心要义的掌握,于义理推究更为深入,工夫分析更为细密朱熹从道南学脉到湖湘”  
学脉,学脉因而汇流,从旧说到新说,学术更上一层,思想转折发展,张栻支持具有关键作用,两人互相欣赏,进  
而推动学脉重建工作,乃南宋伊洛之学的一大进展道南与湖湘进路虽有不同,但其实并非截然两分,两系原  
有肌理贯通之处,“二程为彼此学术的共同根源,只是几经转折,遂有歧出,门人所传,未必真如原本,如今终于  
有分判依据。《四书或问载有朱熹的反省,:  
然尝窃揣之,则其宽平正大者,或失于未精;整峻严格者,或苦于未畅;通达奇伟者,或有过高之病;酝  
藉敷腴者,或有柔缓之失;而清和靡密者,又未免牵合支离之患也。……谢氏之书,今本出于胡氏,盖其所  
裁定者,比旧为差约,然语脉亦有不贯处,顾无大害,不复追正尔杨氏书乃其所自笔削,前后三本,今此乃  
其中本,然亦有改之而反不如旧者⑦  
谢良佐开启湖湘学脉,杨时发展道南一系,同为二程门人,但是个性不同,所传有异如何综纳其中,得其  
英华,乾道七年(1171),朱熹撰成记谢上蔡论语疑义》,:“上蔡语中,诸如此类甚多,……近看诸说,惟伊川所  
解语意涵蓄,旨味无穷其次,尹氏守得定,不走作,所少者精神耳夫以上蔡高明之见,在程门盖鲜俪焉,而其  
立言不满人意处尚如此,况其余哉! 然则吾属于此,亦可以深自警矣。”深切反省,由此可见朱熹并且与张  
吕祖谦共同商订,完成胡子知言疑义》,对于性无善恶”、“心为已发以及察识此心,而后操存三项主张,  
黎靖德编朱子语类》,台北:文津出版社,1986,119。  
张栻张栻集》,96。  
张栻张栻集》,314。  
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台北:长安出版社,1991,48。  
朱熹四书章句集注》,201。  
黎靖德编朱子语类》,1275,卷三十二答张钦夫十八:“来教又谓熹言以静为本,不若遂言以敬为本,此固然也字工夫,通  
贯动静,而必以静为本,故熹向来辄有是语,今若遂易为敬,虽若完全,然却不见敬之所施有先有后,则亦未得为谛当也。”参见拙撰理一  
分殊格物穷理”:朱熹<四书章句集注>之义理思惟》,《朱熹与<四书章句集注>》,331-409。  
朱熹朱子全书》,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612。  
朱熹朱子文集》,3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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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多有反省其云:“大抵自谢子以来,虽说以洒扫应对为学,然实有不屑卑近之意,故才说洒扫应对,便须急作  
精义入神意思,想象主张,惟恐其滞于小也。”又言:“所谓心者,乃夫虚灵知觉之性,犹耳目之有见闻耳在天  
,则通古今而无成坏;在人物,则随形气而有始终知其理一而分殊,则亦又何必为是心无死生之说,以骇学  
者之听乎?”又言:“心性体用之云,恐自上蔡谢子失之。”知言乃湖湘学术圣经,朱熹分判疑义,厘清偏差,对  
于湖湘学术以察识为工夫,然而心体领会一偏,为求精义朗现,不免张皇走作,有违常道,此一思考,正是朱熹与  
张栻的共识如何精确了解二程学术,成为二人信守的原则,而进一步梳理二程学术渊源,也就成为二人后续  
重点工作朱熹干道五年(1169)在建安出版周敦颐(1017ꢀ1073)《太极通书》,对此内容,朱熹云:  
盖先生之学,其妙具于太极一图。《通书之言,皆发此之蕴。……故潘清逸志先生之墓,叙所  
著书,特以作太极图为称首,然则此当为书首不疑也然先生既手以授二程,本因附书后,传者见其  
如此,遂误以为书之卒章,不复厘清。……熹又尝读朱内翰震进易说表》,谓此之传,自陈抟种  
穆修而来,而五峰胡公仁仲作通书序》,又谓先生非止为种穆之学者,此特其学之一师耳,非其至者  
③  
朱熹以湖湘所获得新的版本,梳理学术传授以及心法操持,进而及于考订文献,特别将移为篇首,安排  
由图见书的架构,《乃是通书纲领,《通书所言乃是从而出此一调动,乃是义理思考后的结构判断,  
朱熹用心深微,甚至补充胡宏说法举潘兴嗣(1023ꢀ1100)所撰墓志铭为证,周敦颐转益多师,并非仅有师  
从种放穆修而已,澄清太极图非出于道教之传,自出机杼的层面为多朱熹于此剔除疑义,道学系谱更为  
清晰,书成寄予张栻参考,共同商量二人对于北宋儒学活动,特别留意周敦颐对于二程的影响,从而确定周敦  
颐寻求儒学要义所在的地位道德固然出于心体的掌握,然其源出于天,阴阳变化,由静及动,又由动而涵静,  
动静一如,进而确立性命之际,寻求妙化之源,得见天地化生之德朱熹标举周敦颐儒学形上之建构,以兹为二  
程究析性命学术的来源朱熹于乾道九年(1173)撰成后记:  
某既为此说,尝录以寄广陵张敬夫敬夫以书来曰:“二先生所与门人讲论问答之言,见于书者详矣。  
其于西铭》,盖屡言之,至此》,则未尝一言及也谓其必有微意,是则固然然所谓微意者,果何谓  
?”某窃以为此立象尽意,剖析幽微,周子盖不得已而作也观其手授之意,盖以为惟程子为能当之。  
至程子而不言,则疑其未有能受之者尔⑤  
朱熹尝试回答张栻的提问,《西铭的重要性,程门已有共识因为二程屡屡提及,至于周敦颐太极图》,二  
程少有言及,乃是因为剖析幽微,必须所传得人,否则驰心空妙,后患无穷朱熹从而判定,周敦颐传太极图》  
乃是因为二程颖悟,所以手授心法至于二程言西铭而不言太极图》,乃是因为西铭推人而及天,于日用  
之间可以印证,至于太极图究析性命之原,精微之处,无法一蹴可及,二程罕言,乃是因为机缘未足朱熹建  
构二程与周敦颐的师承关系,更留意其中要义的传承,虽然事涉神秘,但所谓微意”,乃是关乎传道线索的厘  
朱熹认为周敦颐手授二程之说,一如孔门心法之传,因为未能得其传人,所以二程鲜少言及,一如孔子教以  
》《》,而罕言于的道理一样,既是回答张栻的问题,也指出二程学术中性命之原隐微难言,门人未必有  
相应的体会,学脉分歧于此也可以得到说明至于所谓默识”、“且只道敬”,置于朱熹与张栻会通道南与湖湘  
脉络当中,更显得亲切无比朱熹于太极图说》“无极而太极:“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实造化之枢纽品汇  
黄宗羲原著全祖望补修宋元学案卷四十二五峰学案按语云:“朱子谓知言可疑者,大端有八:性无善恶,心为已发,仁以用言,心以用  
,不事涵养,先务知识,气象迫狭,语论过高然会而言之,三端而已:性无善恶,一也心为已发,故不得不从用处求尽;‘,人心也。’已发  
言心,故不得不从用处言仁;三者同条,二也察识此心,而后操存,三也其下二句,则不过辞气之间。”(1377)。所引见黎靖德编朱  
子语类卷一〇一,2582。  
朱熹朱子文集》,3700-3701、3705。  
朱熹朱子文集》,3378-3380。  
毛奇龄太极图说遗议太极无所为图也,况其所为图者,虽出自周子濂溪为赵宋儒门之首,而实本之二氏之所传”,认为一传自陈搏,一传  
自僧寿涯,皆非儒学。《毛西河先生全集》(嘉庆元年刊本)卷一,1,旨在于辨证宋学渊源不正参见:钱穆撰近三百年学术史》,台北:台  
湾商务印书馆,1996,254然朱熹建构太极图之义理,特别申明周敦颐转益多师,出于创发为多。  
朱熹朱子全书》,79。  
32  
陈逢源朱熹与张栻之义理辨析与学脉建构———中和·仁说·道统  
之根柢也故曰:‘无极而太极。’非太极之外,复有无极也。”太极即是造化之源,太极之外,别无存在,所谓无  
极只是形容太极未有之形态,一如心统性情,理著其中,并无别出体的存在朱熹于太极图说》“五行,一  
阴阳也:  
至于所以为太极者,又初无声臭之可言,是性之本体然也天下岂有性外之物哉! 然五行之生,随其  
气质而所禀不同,所谓各一其性各一其性,则浑然太极之全体,无不各具于一物之中,而性之无所不  
,又可见矣②  
理一而分殊,分殊皆具其理,浑然太极之全体,无不具于一物之中同理可证,性无所不在,太极成为解释  
性体样态的依据朱熹于太极图说》“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  
自万物而观之,则万物各一其性,而万物一太极也盖合而言之,万物统体一太极也;分而言之,一物  
各具一太极也所谓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者,于此尤可以见其全矣③  
太极存在总体与分殊身上,成为朱熹诠释无性外之物最好的例证,也是理一与分殊之间最佳的说明。  
统体一太极”、“一物一太极乃是理学极受关注的概念,朱熹结合道德形上与宇宙创生,太极成为理之流行,可  
以理解的形态淳熙二年(1175),张栻撰三先生祠记》,申明周敦颐在东序,二程在西序,标举师道为要,乃是  
后学进孔孟门墙之先觉淳熙六年(1179),朱熹于南康军立濂溪祠堂,特别商请张栻为记,:  
惟先生崛起于千载之后,独得微旨于残编断简之中,推本太极,以及乎阴阳五行之流布,人物之所以生  
,于是知人之为至灵,而性之为至善,万理有其宗,万物循其则,举而措之,则可见先生之所以为治者,皆  
非私知之所出,孔孟之意于以复明至于二程先生,则又推而极之,凡圣人之所以教人与学者之所用工,本  
末始终,精粗该备于是五伯功利之习无以乱其正,异端空虚之说无以申其诬,求道者有其序,而言治者有  
所本其有功于圣门而流泽于后世,顾不大矣哉!⑤  
推本太极,以见人物性命之原,成为儒学形上依据周敦颐与二程赓续努力,孔孟绝学复明,遂有清楚的脉  
朱熹于淳熙十四年(1187)通书序》,直言周敦颐而至二程,乃是孔孟正统所在,周敦颐成为北宋理学系  
谱重要人物,:  
通书,濂溪夫子之所作也夫子自少即以学行有闻于世,而莫或知其师傅之所自独以河南两程  
夫子尝受学焉,而得孔孟不传之正统,则其渊源因可概见然所以指夫仲尼颜子之乐,而发其吟风弄月之  
趣者,亦不可得而悉闻矣所著之书,又多放失独此一篇,本号易通》,太极图说并出,程氏以传于  
,而其为说,实相表里。……初盖茫然不知其所谓,而甚或不能以句壮岁获游延平先生之门,然后始得  
闻其说之一二比年以来,潜玩既久,乃若粗有得焉⑥  
距离张栻离世已经七年,然而朱熹历经道南与湖湘学脉,转折发展,其中思考并未改变,儒学隐微难明,体  
会更深朱熹与张栻铺排二程师承周敦颐,伊洛之学遂有渊源,太极心体之辨,成为儒学重要内涵二程继承  
孔孟绝学之历史地位,遂有更为清楚的轮廓,心法秘授独传的说法二程学术遂有渊源,周敦颐传道二程,一如  
孔子曾子子思孟子心法相传,而圣贤心法相传正是朱熹日后建构道统重要观念,也是绾合四书,融铸北宋  
以来政治儒学心性三项要求的核心意象朱熹四书学之影响,人所共见,而张栻对于朱熹学术发展之影响,  
朱熹朱子全书》,72。  
朱熹朱子全书》,73。  
朱熹朱子全书》,74。  
张栻张栻集》,917-918。  
张栻张栻集》,917-918。  
朱熹朱子全书》,95。  
陈逢源治道·儒学·心性———朱熹道统论之渊源与脉络》,《道统思想与中国哲学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成都:四川师范大学,201610  
22-23,248-265。  
33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乃至于宋代理学脉络建构之推动,亦可得而见矣①  
结论  
朱熹乾道三年丁亥(1167)八月走访张栻,讲学岳麓书院,往游南岳衡山,相与论学,彼此唱和,无私的气魄,  
共同求道的决心,发为歌咏,裒集诗作为南岳唱酬集》。朱熹崖边积雪取食甚清次敬夫韵:“落叶疏林射日  
,谁分残雪许同尝?平生愿学程夫子,恍忆当年洗俗肠。”一生志怀由此可见,两人彼此切磋,沟通无碍,融通  
”、“”,辨析中和”、“仁说”。于心体观察更细,于儒学更具自信,完成学脉联结,学术汇流,既是学人无私  
最佳表征,更是理学成立关键二程为道南与湖湘学脉的根本,周敦颐为二程学术的来源,由心性而及于太极,  
建构学术正见,成就孔孟儒学体系,完成道统论述理论基础朱熹与张栻深有自觉,因此张栻过世,家人请求朱  
熹整理遗稿,情谊由此可见朱熹费心思量,残稿当中,思以彰显张栻思想之精彩,期以无负于故人,其心天地  
明鉴,日月可昭此于四库全书总目言之详矣,直言醇儒心术光明洞达,无一毫党同伐异之私,然而后  
人角度一偏,质疑朱熹掩没张栻学术,致使湖湘学术不传其实,以朱熹当时所见,湖湘学术不传另有原因,  
:  
君举到湘中一收,收尽南轩门人,胡季随亦从之问学某向见季随,固知其不能自立,其胸中自空空无  
主人,所以才闻他人之说,便动季随在湖南颇自尊大,诸人之多宗之凡有议论,季随便为之判断孰是孰  
此正犹张天师,不问长少贤否? 只是世袭做大正淳曰:“湖南之从南轩者甚众且久,何故都无一个得  
其学?”:“钦夫言自有弊诸公只去学他说话,凡说道理,先大拍下然钦夫后面却自有说,诸公却只学  
得那大拍头。”⑥  
陈傅良(1141ꢀ1203)永嘉学派既起,以道义先觉自居,“收尽南轩门人”,学者纷纷转而追求事功,湖湘学脉  
最终掩没,朱熹此一观察,正可澄清后人疑惑事实上,时势变化,门户消长,乃属正常,唯有突破个人偏见,剔  
除歧义,存学术之纯粹,发扬学脉的精神,才是学者应有之信念,也才有学术传承的可能,宋明理学的成立,朱熹  
与张栻堪为典范,有此了解,方能有助于理学正确的观察笔者浅见所及,不敢自是,尚祈博雅君子有以教之。  
[责任编辑:帅巍]  
近人对于道统有诸多讨论,苏费翔考据朱熹之前,已有人使用道统一词,李流谦澹斋集中写与张浚书信,已言至于承列圣之道统,振千  
载之绝学”,张浚为张栻父亲,推断道统一词于张氏家族已是习用语汇;其次,张栻颇为关注北宋理学家祠堂,并且致力于将周敦颐加入二  
程为核心的传承系谱当中参见:苏费翔田浩撰文化权力与政治文化———宋金元时期的中庸与道统问题》,北京:中华书局,2018,第  
8
6-88。  
朱熹朱子文集》,163。  
朱熹朱子文集》,卷七十六第3813-3814。《张南轩文集序:“敬夫既没,其弟定叟裒其故稿,得四巨编,以授予曰:‘先兄不幸蚤世,而其  
同志之友,亦少存者,今欲次其文以行于世,非子之属而谁?’予受书愀然,……遽取观之,盖多向所讲焉而未定之论,而凡近岁以来,谈经论  
,发明道要之精语,反不与焉予因慨念敬夫天资甚高,闻道甚蚤,其学之成就,既足以名于一世,然察其心,盖未尝一日以是而自足也。  
于是乃复亟取前所搜辑,参伍相校,断以敬夫晚岁之意。”按核内容,朱熹搜辑张栻晚岁的材料,相互补校,以证明张栻学术之精彩,但是  
否删除早岁文字,并未清楚交代,朱熹本身尚且保留中和旧说材料,《延平答问搜辑与李侗书信,未因感受未深而剔除,文献失收,未必可以  
归责朱熹,补充张栻晚岁成熟意见,才是朱熹重点所在。  
纪昀四库全书总目》(台北:商务印书馆,1985,3378-3379)卷一百六十一“《南轩集四十四卷提要云:“栻殁之后,其弟杓裒其故稿  
四巨编,属朱子论定,朱子又访得四方学者所传数十篇,益以平日往还书疏,编次缮写,未及蒇事,而已有刻其别本流传者,朱子以所刻之本多  
早年未定之论,而末年谈经论事,发明道要之语,反多所佚遗,乃取前所搜辑,参互相校,断以栻晚岁之学,定为四十四卷,并详述所以改编之,  
弁于书首,即今所传淳熙甲辰本也栻与朱子交最善,集中与朱子书,凡七十有三首,又有答问四篇,其间论辨龂龂,不少假借,如第二札则致  
疑于辞受之间,第三札辨墓祭中元祭,第四札辨太极图说注,第五六七札辨中庸注》,第八札辨游酢祠记,第十札规朱子言语少和平,第十一  
札论社仓之弊,责以偏袒王安石,第十五札辨胡氏所传二程集,不必追改,戒以平心易气,第二十一札辨论仁之说有流弊,第四十四札论山中  
诸诗吾未和平,第四十九札论说未安,是从来许意思,未能放下,第四十五札规以信阴阳家言择葬地,与胡季随第五札,又论朱子所编名  
臣言行录未精细,朱子并录之集中,不以为忤,又栻学问渊源,本出胡宏,而与朱子第二十八札,谓胡寅读史管见》,病败不可言,其中有好处,  
亦无完篇又第五十三札,谓胡安国春秋传其间多有合商量处,朱子亦并录之集中,不以为嫌,起以见醇儒心术,光明洞达,无一毫党同伐  
异之私,后人执门户之见,一字一句,无不回护,殊失朱子本意。”  
参见:刘述先撰朱子哲学思想的发展与完成》,171;田浩撰旁观朱子学:略论宋代与现代的经济教育文化哲学》,上海:华东师范大  
学出版社,2011,176。  
黎靖德编朱子语类》,2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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