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卷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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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1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47,No.1  
January,2020  
再论文选乃萧统独编而非出于众手  
———从编撰工作量和与刘孝绰等撰集说之背景上辨证  
周春艳,力之  
(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广西桂林541004)  
摘要:探讨文选是出于众手还是萧统独自编撰,先需弄清楚其编撰工作量如何与萧统与刘孝绰等撰集诸  
说出现之背景跳出文选而将之与文心雕龙比观,便知撰文心雕龙相关之22,其工作量已远大于编文  
;选学大兴之背景下,有关文选编撰之传闻多有穿凿附会者萧统与刘孝绰等撰集一类说法置于  
网络中考察,无一经得起推敲从编撰工作量和与刘孝绰等撰说之背景上辨证可知,《文选乃萧统之独撰而非  
出于众手。  
关键词:《文选》;《文选编撰;编撰工作量;“萧统与刘孝绰等撰集;萧统独撰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20)01-0126-09  
收稿日期:2019-05-03  
基金项目:广西研究生教育创新计划项目中古社会与文选文研究”(YCBZ2019028)。  
作者简介:周春艳(1985—),,广东化州人,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选研究;  
力之(1956—),,广西北海人,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唐前文学与文献研究。  
迄今为止,《文选成于众手———“萧统与刘孝绰等撰集说仍为学界之主流观点支撑这一观点之理由  
主要有二:其一,编撰文选之工作量巨大,非一人所能胜任;其二,唐宋时分别有萧统与刘孝绰等撰集”  
“(萧统)与何逊刘孝绰等撰集之说问题是:就前者言,持此说者未能跳出文选来考察文选》,而跳出  
文选来考察文选便不难知编辑文选之工作量远远小于撰写文心雕龙,即一人完全能胜任;就后者  
,持此类说法以证明文选出于众手者,更多的只是将问题放在直线条上考察而非置于网络中细究,而  
置于网络中细究便不难知:随着选学蔚然而兴,有关文选编撰之种种传闻亦随之而来,且其中有不难  
知的误说流行千年不止者在,故此类说法难以成立换言之,就考究文选之编者到底是昭明太子一人  
还是萧统与刘孝绰等,这二者至为关键,然就笔者目力所及,向来似乎没有学者注意到这一层明乎此,  
我们再来探讨迄今仍占主流的文选成于众手说能否成立这一选学之基础性问题本来,力之已发表过  
论文辨证文选之编撰乃昭明太子萧统一己所为而非成于众手,然当时尚未充分注意到将编撰工作量如  
何和与刘孝绰等撰说产生之背景结合起来考察而将这二者紧密地结合起来考察,更能说明问题,且鉴于  
详见:力之襄阳文选楼高斋学士所属辨证:关于一不难知的误说流行千年不止之思考及其他》,《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  
)》2018年第6,再引同一文时略去副标题。  
参见:力之关于<文选>的编者问题》(《文学评论1999年第1)、《综论<文选>的编者问题():从文献可信度层面上辨与刘孝绰等撰说  
不能成立》《综论<文选>的编者问题()———从情理层面上辨刘孝绰等撰说不能成立》[分别见江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5年第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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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艳  
再论文选乃萧统独编而非出于众手———从编撰工作量和与刘孝绰等撰集说之背景上辨证  
这一问题于选学之重要,故今再为此小文以辨之不当处,祈海内外之方家不吝以斧之。  
关于文选编撰之工作量和与刘孝绰等撰说之背景  
在笔者看来,探究文选是成于众手还是昭明太子独撰,弄清楚文选编撰工作量之大小和萧统与刘  
孝绰等撰集说之背景尤为重要,然向来之持文选成于众手说者每多忽之,故下面先探讨这两个问题。  
()关于文选编撰之工作量  
关于文选编撰之工作量,力之在此前之相关论文中已论证了其远不如撰文心雕龙》“论文叙笔部分  
加上其文之枢纽中之辨骚剖情析采中之才略22篇的大这里,为了更贴近后文之研讨,  
故再从另一角度略而说之诚然,乍一看,由于文选文心雕龙为书之性质不同,故二者之工作量如何  
似无可比性然据文心雕龙·序志所说,可知除序志,《文心雕龙分为文之枢纽”“论文叙笔剖  
情析采三大部分其中,“论文叙笔”———《明诗书记20篇所论各文体往往涉及原始以表末,释名以  
章义,选文以定篇,敷理以举统四个层面,选文以定篇选文文选选文即有着实实在在的可  
比性另一方面,就二者涉及之文体数言,文选分为39,文心雕龙辨骚明诗书记这  
1篇则总为36此中,文选1ꢀ3首者共有23,而录4首以上者仅16;至于文心雕龙,则  
只有移檄提及仅三家/,而其他35类提及之作家/作品均多于此数另外,“剖情析采褒贬”  
90才略》,从一定之意义上可说为全书或论文叙笔部分总的选文以定篇明此,便可得  
:文选之工作量比之撰文心雕龙要小得多兹为具体可感计,拟以文选”“碑文”“墓志与  
文心雕龙相应之诔碑略作一比较。《文选李善注本卷5657收曹子建王仲宣诔》、潘安仁杨荆  
州诔》《杨仲武诔》《夏侯常侍诔马汧督诔》、颜延年阳给事诔》《陶征士诔》、谢希逸宋孝武宣贵妃诔等  
2
858ꢀ59  
碑文收蔡伯喈郭有道碑文》《陈太丘碑文》、王仲宝褚渊碑文》、王简栖头陀寺碑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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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休文齐故安陆昭王碑文45,59墓志收任彦升刘先生夫人墓志11;文心雕龙·  
诔碑篇全文如下:  
周世盛德,有铭诔之文大夫之才,临丧能诔诔者,累也;累其德行,旌之不朽也夏商已前,其详  
靡闻周虽有诔,未被于士又贱不诔贵,幼不诔长,其在万乘,则称天以诔之,读诔定谥,其节文大矣。  
自鲁庄战乘丘,始及于士,逮尼父之卒,哀公作诔观其慭遗之辞,呜呼之叹,虽非叡作,古式存焉至柳  
妻之诔惠子,则辞哀而韵长矣暨乎汉世,承流而作扬雄之诔元后》,文实烦秽,沙麓撮其要,而挚疑  
成篇,安有累德述尊,而阔略四句乎! 杜笃之诔,有誉前代。《吴诔虽工,而他篇颇疏;岂以见称光武而  
改盻千金哉! 傅毅所制,文体伦序,孝山崔瑗,辨絜相参,观其序事如传,辞靡律调,固诔之才也潘岳  
构意,专师孝山,巧于序悲;易入新切,所以隔代相望,能徽厥声者也至如崔骃诔赵》,刘陶诔黄》,并  
得宪章,工在简要陈思叨名,而体实繁缓,《文皇诔,百言自陈,其乖甚矣若夫殷臣咏汤,追褒玄鸟  
之祚;周史歌文,上阐后稷之烈诔述祖宗,盖诗人之则也至于序述哀情,则触类而长傅毅之诔北  
》,白日幽光,雰雾杳冥”,始序致感,遂为后式;影而效者,弥取于功矣详夫诔之为制,盖选言录  
,传体而颂文,荣始而哀终论其人也,暧乎若可觌;道其哀也,凄焉如可伤此其旨也。  
碑者,埤也上古帝皇,纪号封禅,树石埤岳,故曰碑也周穆纪迹于弇山之石,亦碑之意也又宗  
庙有碑,树之两楹,事止丽牲,未勒勋绩;而庸器渐阙,故后代用碑,以石代金,同乎不朽,自庙徂坟,犹封  
墓也自后汉以来,碑碣云起;才锋所断,莫高蔡邕杨赐之碑,骨鲠训典,《》《二文,句无择  
。《》《众碑,莫非清允其叙事也该而要,其缀采也雅而泽;清词转而不穷,巧义出而卓立;察其  
为才,自然而至矣孔融所创,有摹伯喈;《》《两文,辨给足采,亦其亚也及孙绰为文,志在于碑,  
力之关于<文选>编纂工程的大小问题:<文心雕龙>比较》,《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3。  
刘勰著詹锳义证文心雕龙义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1924。  
力之<文选><文心>工作量之可比性诸问题》,《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6。  
杂文以其“《对问》”“《七发》”“《连珠》”三者替之,而不计书记24种附类者等。  
其中,“七发》《七启》《七命(策文)”永明九年策秀才文》《永明十一年策秀才文》《天监三年策秀才文》,各均作一首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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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辞多枝杂,《桓彝一篇,最为辨裁矣夫属碑之体,资乎史才,其序则传,其文则铭,  
标序盛德,必见清风之华;昭纪鸿懿,必见峻伟之烈;此碑之制也夫碑实铭器,铭实碑文,因器立名,事  
先于诔是以勒石赞勋者,入铭之域;树碑述亡者,同诔之区焉。  
赞曰:写实追虚,碑诔以立铭德纂行,文采允集观风似面,听辞如泣石墨镌华,颓影岂戢①  
:是篇之部分———开头至承流而作原始以表末”(其中,“诔者,累也……旌之不朽也释  
名以章义”),“扬雄之诔元后》……弥取于功矣选文以定篇”,“详夫诔之为制……此其旨也敷理以  
举统”;“之部分———“碑者,埤也……故曰碑也释名以章义”,“周穆纪迹……犹封墓也原始以表  
”,“自后汉以来……最为辨裁矣选文以定篇”,“夫属碑之体……同诔之区焉敷理以举统”。而于  
,刘勰说”,论及扬雄杜笃傅毅史孝山崔瑗潘岳崔骃刘陶曹植等9家之文;”,论及蔡邕、  
孔融孙绰等3家之作;而其论文体虽不及墓志”,文选于本体所选仅任昉1,而任昉有多类文章为昭  
明太子所选录,文选设此一体无需花什么工夫简言之,昭明太子于此三者所花之工夫,至多与舍人撰  
诔碑篇之两处选文以定篇诔碑篇这两者(358)之篇幅仅为其全文(725)②  
另外,关于文选编撰之工作量,陈延嘉先生在其萧统主编<文选>之地位不可动摇一文中说:  
我们赞同力之编撰文选工作量不大的意见我们认为,力氏把文选文心雕龙等的工作量  
进行比较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做法③  
在接下的一段中,其以自己编撰文集的经历提供了一个旁证”:  
我与同窗王存信先生编著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六百篇》,是在点校严可均全上古三代秦汉三  
国六朝文之后进行的,也就是说,对严氏全文已经比较熟悉了由于严氏的但不收尚书》《史  
等著作,我们又从其他著作中选取了一些两者相加,这个角度看,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工作  
量并不大花费更多时间的是其中的题解》。我们的题解与刘勰的工作相差何啻孙悟空的一个筋  
! 但就其评论的性质而言是有相似处的所以我们认为,萧统在编撰文选,依他的天才和知识储  
,选录的取舍工作量不会很大而选录的取舍是编撰文选的决定性环节,故萧统是主编毫无疑  
④  
旁证乃经验之谈也,甚可佐证力之的编文选之工作量远小于撰文心雕龙之工作量说至于陈先生  
故萧统是主编毫无疑问,则似未尽然⑤  
()关于与刘孝绰等撰说之背景问题  
萧统与刘孝绰等撰一类说法作为文选出于众手之文献支撑时,首先须要注意的是其出现之背景。  
否则,前提错了,演绎所得如何,可想而知于此,我们当知隋唐间随着选学之兴起,各种有关文选编撰  
之传闻亦随而出焉此中,时有类红楼梦第五十一回李纨所说的关夫子一身事业皆是有据的,如何又有  
文心雕龙义证》,427-461。  
关于<文选>编纂工程的大小问题一文中,力之曾将文选文心雕龙相关部分———“论文叙笔20篇加辨骚才略17类进  
行具体比较而除这里之比较(即其6”),其余16,14文选》“”“奏记”“”“行状文心雕龙·书记比较所得为’  
奏记’‘’‘行状所花的时间,充其量与撰书记篇等,其余15类均文选方面之工作量要小或小得多,文心雕龙方面之各类多仅  
涉及其选文以定篇部分。  
陈延嘉主编文选学研究第一辑,中华书局2018年版,41。  
陈延嘉主编文选学研究第一辑,41-42。  
陈先生认为东宫学士并非为编撰文选而设,但昭明太子有意编撰之后,学士协助应是合情理的”,并说学士的协助可能在三个方面”:“1.  
查找资料。……昭明初步确定篇目后,这些诗文不一定都在他手边,让学士去查找2.昭明让学士就篇目文体等提供意见。……3.文  
诗文的语言进行修改钱锺书认为……在语言修改问题上,既有昭明之为,又有文选楼学士所为。……后者,如钱氏引朱彝尊曝书亭  
卷五二<玉台新咏>:‘……裁剪长短句作五言诗,移易其前后,皆出文选楼中学士之手。’”(陈延嘉主编上揭书,43-44。)笔  
者认为:其一,与参编无关;其二,“昭明让云云只是猜测,所引材料证明不了什么实质性问题;其三,“文选楼中学士,大有问题(详参:力  
襄阳文选楼高斋学士所属辨证一文)。因之,陈先生这三点证明不了东宫学士参编文选》。即萧统是编撰文选而非主编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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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艳  
再论文选乃萧统独编而非出于众手———从编撰工作量和与刘孝绰等撰集说之背景上辨证  
许多的坟? 自然是后来人敬爱他生前为人,只怕从这敬爱上穿凿出来也是有的从这敬爱上穿凿出来”  
(“关夫子”,即关羽,《三国志有传,蜀书)。如唐景龙(707710)中人吴从政删宗懔荆楚岁时  
》、盛宏之荆州记》、邹闳甫楚国先贤传》、习凿齿襄阳耆旧传》、郭仲产襄阳记》、鲍坚南雍州记》”而来  
襄沔记有云:  
襄阳有文选楼,金城内刺史院有高斋,昭明太子于此斋造文选》。③  
而据此,便知史上将萧纲高斋学士误作萧统的,至晚亦当在唐初须知,是说乃吴氏删取其前之文献来,而  
非其所始。“襄阳文选楼与刘孝威庾肩吾等萧纲之高斋学士二者,其均与昭明太子文选》”本无瓜  
,然却被后人穿凿而一之于此,我们应当注意的是,“有据敬爱穿凿牵合而一之的问题:昭明太子  
文选》”一事,“有据”;而将襄阳文选楼高斋文选》”牵连在一起,则盖为敬爱穿凿所致。  
,北宋李宗谔(9641012)等修之祥符图经:“梁昭明太子于此楼选文选》,聚才人贤士刘孝威等一十  
余人,资给丰厚,日设珍馔,诸才子号曰高斋学士’。”是亦此类说之一显例也。  
另一方面,我们不仅要注意到”———“萧统与刘孝绰等撰一类说法;同时,也要正视在现存之当时文  
献与唐代之专门研究者的书文中无是类说这一前提。  
从编撰工作量和与刘孝绰等撰说之背景上辨证  
前面,我们已做了二项前提性工作:其一,证明了编文选之工作量远不如撰文心雕龙中相关之22篇  
的大;其二,注意到有关文选编撰之种种传闻随着选学之兴起而出,且时有从敬爱上穿凿出来之不实  
下面,别而究之。  
()关于繁重”“绵远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说  
近人何融在其发表于1949年的《<文选>编撰时期及编者考略这一现代文选研究史上之重要论文中,  
较为系统地提出了文选》“非一人所能完成其云:  
清朱彝尊<玉台新咏>:“《昭明文选初成,闻有千卷,既而略其芜秽,集其精英,存三十卷。”  
昭明文选序亦云:“远自周室,迄于圣代,都为三十卷。”卷帙既如此繁重,年代又如彼绵远,其非一人之  
力所能完成,自甚明显⑤  
,,赖氏自序其大雅集昭明文  
初集,至一千余卷后去取不能十一,今所存者三十卷耳云云,目力所及,就今存相关文献言,其盖明  
确说文选成书分二阶段而其工作量甚巨之最早者不过,北宋祥符图经所记之世传文选,楼下所  
弃书与楼齐,盖为此类说之滥觞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弃书与楼齐云云这一殊为离谱者,在北宋祥符  
(10081016)前竟世传,而不仅祥符图经主修人———北宋著名学者李宗谔未觉其非,其后引是书此语  
的金承安五年(1200)举进士第一之李俊民(11761260)亦然。  
总之,粗一看,何氏之其非云云,似极是;然细究之,实则非也不过,何氏是说与其引以为自己观点的  
主要文献支撑之清朱彝尊(16291709)“《昭明文选初成,闻有千卷说之不能成立,力之此前已论之,  
其时尚未具体地从编纂工作量大小之层面与敬爱上穿凿出来这样之背景上展开研讨而如此展开之研  
曹雪芹高鹗红楼梦》,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0年版,473。  
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253)卷八地理类·《襄沔记三卷条云:“唐吴从政撰删宗懔荆楚岁时记》  
鲍坚南雍州记》,集成此书,其记襄汉事迹详矣。(从政)景龙中人,自号栖闲子。”  
陈耀文天中记14文选条引,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子部965,台湾商务印书馆1983年版,611。  
李俊民庄靖集卷六文选楼诗题下引,山西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338-339。  
何融《<文选>编撰时期及编者考略》,《国文月刊76(19492)。  
朱彝尊曝书亭集52<玉台新咏>隔七文即赖良<大雅集>》(《四部丛刊),此乃明证或以为朱氏是说本之吴棫韵补·书  
类文下之此书本千卷,或云梁昭明太子作文选时所集,今所存止三十卷本朝陶内翰谷所编'”,非也。  
赖良大雅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影文渊阁四库全书,卷首。  
庄靖集卷六文选楼诗题下引,338-339。  
力之朱彝尊“<文选>初成闻有千卷说不能成立辨:兼论何融<文选>“非一人所能完成说之未为得》,《黄冈师范学院学报2006年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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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自有其不容忽视的学术意义,故今拟从此层面与背景上略申说之。  
关于何氏此文,王立群先生说:  
何融的《<文选>编撰时期及编者考略是现代文选学史最早研究文选成书过程成书时间及编  
者的重要文章。……何融此文首先论述了他本人对文选成书于诸学士之手的基本观点,故文章开篇  
即曰:“梁昭明太子文选为一含有双重性的集体作物:就其内容言,系许多不同时代作家之作品集合  
;就编辑方面言,又系许多同一时代作家之集体产品关于前者,凡读文选者无不知之;但后者未被  
一般读者所留意。”在亮明自己这一重要观点之后,何融引证了三条文献记载,作为文选成书于诸学士  
之手的具体说明第一,引用了清人朱彝尊<玉台新咏>的一段名言:“《文选初成,闻有千卷,既  
而略其芜秽,集其精英,存三十卷,择之可谓精矣。”又引文选序》“远自周室,迄于近代,都为三十卷之  
,得出卷帙如此繁重,年代又如彼绵远,其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自甚明显的结论①  
王先生这一概述甚是得当(其说何融引证第二”“第三与这里所论关系不大,不引)。,当代学者而所  
持类何氏是说者,亦不为仅见问题是,如上所述,随着选学之兴起,各种有关文选编撰之传闻亦先后  
出焉,而未免不实乃至不可思议者如敦煌一本叫杂钞之小类书,内有一个约可代表公元781996年内  
文化典籍的主要情况之简单书目,其中提到文选》,竟如是说:“梁昭明太子召天下才子相共撰,谓之文  
》。”不难想见,召天下才子云云,盖其人生在文选大重之后,想象而为之的莫名其妙之说,  
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襄阳府·古迹引旧“《文选:  
梁昭明太子所立,以撰文选》。聚才人贤士刘孝感(“当为”)、庾肩吾……孔烁鲍至等十余  
,号曰高斋学士”。⑤  
在南宋与其后之相关地志类典籍中,直接或间接地引此》”之误说者尚多而其影响所及,又非地志”  
至于此具体是什么时候的,虽难以考知,然南宋人既称之为,则其至晚亦应  
是北宋之旧物,且当早于祥符图经》。当然,此乃因张冠李戴之所致不过,“从这敬爱上穿凿出来所造成  
气候亦给力不小———既助其出生”,亦促其成长”。而此类误说之影响,既广且久结果是,至少在  
潜意识层面给人们以文选工作量之巨,非一己之力所能成这么一种殊为强烈之印象上文提及之“《昭明  
文选初集,至一千余卷,从文献之角度看,无任何支撑;从情理之层面言,比照文心雕龙》“论文叙笔部  
分等可比者,则可推知编撰30文选至一千余卷初集之必要其盖是从上述误说影响所形成之氛围  
中再度缘敬爱穿凿出之又一典型者因之,繁重云云,便失去了立之根据至于何氏据文选序》  
远自周室,迄于圣代而来之绵远,孤立地看,似矣;然比照文心雕龙》,却说明不了什么实质性之问题。  
后者论文叙笔部分之原始以表末”“间更为绵远”———刘勰是书所写的具体之作家与作品以东  
王立群现代<文选>学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136-137。  
如俞绍初先生说:“阅读和搜集上下近千年的作品,无疑是一件旷日费时的工程,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在短时间内所能奏功,非依靠群体力量不  
。”(氏作《<文选>成书过程拟测》,《文学遗产1998年第1),龚斌先生说:“据有些文学史家研究,《文选编纂的时间大约在大通元年  
至中大通三年之间,在短短的四年中,如果仅有萧统刘孝绰编纂,是很难完成这项浩大的文化工程所以,必定是许多人共同参与编选,讨  
论定夺梁代多项文化大工程,如梁武帝制礼,敕众学士抄撰华林遍略》,编纂众经要抄,都集合文人学士大德名僧,共同工作实际  
的情况可能是,早在正式编选文选之前,萧统已在阅读前代文学作品,决定编纂文选,集合刘孝绰等众多东宫文学之士共同遴选。”(氏  
南兰陵萧氏家族文化史稿》,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200)比观我们前文所述,是说显非圆照以龚先生深厚之学养而如是说,  
盖缘一时疏忽所致浩大的文化工程,30文选700华林遍略》,二者实在难以等而同之。  
王重民敦煌遗书论文集》,中华书局1984年版,20-21。  
力之综论<文选>的编者问题》()。  
王象之舆地纪胜》,中华书局1992年版,2664-2665。  
力之综论<文选>的编者问题》()。  
:力之襄阳文选楼高斋学士所属辨证》。  
:力之朱彝尊“<文选>初成闻有千卷说不能成立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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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艳  
再论文选乃萧统独编而非出于众手———从编撰工作量和与刘孝绰等撰集说之背景上辨证  
晋末为下限,而其明诗葛天氏”、《祝盟伊耆”、《铭箴帝轩等等,即为明证,文选序说  
文选选文虽时更七代,文心雕龙》“剖情析采部分之才略通变分别论及九代之文九代  
咏歌等等。  
概言之,何氏之卷帙既如此繁重云云,一者所据非实,二者仅就文选以观文选而未能跳出文选》  
以观文选》。说到底,这显然是不能成立的———文选文心雕龙相对应之论文叙笔部分加辨骚》  
才略进行比观,更能说明问题。  
()关于萧统与刘孝绰何逊等编撰说  
曹道衡先生(19282005)20世纪90年代中曾说:  
直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能见到的关于刘孝绰参加文选编集工作的记载,主要只有文镜秘府论和  
玉海中兴书目两条材料,而二书原文,都有,说明并非刘孝绰一人这些人均属文选楼中  
诸学士之列,其地位与刘孝绰并无高下之别,最多只是萧统对他们的信任程度略有不同,不能说他们一  
概都得听从刘孝绰的意见⑤  
主要只有云云,时至今日仍是符合实际的两条材料至如梁昭明太子萧统与刘孝绰等撰集文  
》”与何逊刘孝绰等撰集不过,由于后来发现中唐时人元宽百叶书抄已有文选,梁昭明太子  
(文儒)何逊刘孝绰选集”(“文儒原作文孺”,是书多作”),故这两条材料之后者出现亦甚  
因之,不言而喻,就通常之意义言,这两家说法由于去昭明太子编撰文选之时代不甚远,或有本之当  
时相关文献之可能然结果到底如何,得注意其出现之背景,并将问题置于网络中考察,而非孤立地就此  
材料观此材料”。  
将问题置于网络中考察,尤需注意随着选学蔚然而兴,有关文选编撰之传闻便时有类前引红楼  
所说之关夫子一身有许多的坟故此,两条材料”(《文镜秘府论所引与百叶书抄所抄者)  
尽管均出现在唐前期,然因此间有襄沔记襄阳有文选楼……昭明太子于此斋造文选》”一类穿凿之  
说在,故其可信度如何得细加辨析,而不能就通常之意义视之问题是,文选成于众手说之学者,似均就  
通常之意义视之而忽乎其本非寻常此其一其二,将上述二说置于网络中考察,二者均经不起推敲首  
,何逊已死于文选编撰前;其次,刘孝绰是唯一之为昭明太子编纂其个人文集者太子文章繁富,  
群才咸欲撰录,太子独使孝绰集而序之”,故易误此为彼,梁书本传何以仅记太子独使孝绰集而  
序之一事,而没有载其参编文选? 不仅如此,何以梁书》《南史与李善上文选注表》、吕延祚进集注  
文选序尚有自姬汉以来,眇焉悠邈,时更七代,数逾千祀,文心雕龙才略时序分别有云:“昔在陶唐……暨皇齐驭宝。  
蔚映十代,辞采九变”,“九代之文,富矣盛矣;其辞令华采,可略而详也”(此不及齐代)。即两相比较,“七代”,长夫哉?  
萧统文选》,中华书局1977年影印胡克家刻李善注本,卷首,后引文选而不标明者,均此本。  
时序蔚映十代”,可另当别论。  
:力之周春艳比照<文心>以究<文选>之编撰工作量》(将刊)。,关于何氏《<文选>编撰时期及编者考略之得失,可参:王立群现代<文  
>学史第六章之“《文选成书与昭明太子十学士’”。  
曹道衡关于萧统和<文选>的几个问题》,《社会科学战线1995年第5。  
前者,见王利器文镜秘府论校注·南卷·集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年版,354);后者,见王应麟玉海54梁昭明太子文  
唐李善注文选》……”条引中兴书目“《文选》,梁昭明太子萧统集……等为三十卷之文末注(广陵书社2003年版,影清光绪九年浙  
江书局刊本,1017页下栏)。  
晏殊类要卷二一总叙文,《四库存目丛书子部第167,齐鲁书社1995年版,32,《玉海中兴书目》“《文选》,梁昭明太  
子萧统集……为三十卷之文末注的与何逊刘孝绰等撰集”,盖本之百叶书抄类要》。  
至于文选楼中诸学士一说,乃人们在不经意间从这敬爱上穿凿出来,而迄今为止之学者时或以之为事实”。  
穆克宏先生说:何逊未与萧统有过交往”,且卒时萧统尚未开始编选文选》……《中兴馆阁书目以何逊参与文选的编撰工作,可能因为  
何逊与刘孝绰齐名(并称何刘”),连带而及”(氏著文选学研究》,鹭江出版社2008年版,102)。近是至于周绍恒之“(何逊)《赠族人  
秣陵兄弟之诗写于普通三年之后,《日夕望江山赠鱼司马之诗写于中大通五年八月”(氏作何逊卒年新考》,《怀化学院学报2005年第1  
),则未为圆照如此前者之结论,乃因周先生未注意到梁书徐摛本传之王移镇京口……带郯令,以母忧去职一事所致[:力之何  
思澄任秣陵令及致太子手令于何胤之时间辨》,《华夏文化论坛11(2014)]。即何氏显然是卒于萧统编撰文选前的。  
ꢂꢃ:力之综论<文选>的编者问题》()。  
131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文选表等无一如是说?其实,襄阳文选楼高斋学士和昭明太子文选本亦毫无关系,然如前  
所引,唐前期人或说昭明太子于此斋造文选》”,而至晚宋初有学者说昭明太子聚高斋学士文  
》”即误此以为彼:昭明太子出生于襄阳高斋即在襄阳城内;萧纲于普通四年为雍州刺史(治所即  
襄阳),而据南史50庾肩吾传》,庾肩吾在雍州被命与刘孝威江伯摇……孔铄鲍至等十人抄撰众籍,  
,,两相比观,这与文镜秘府论·南卷·集论所  
引之萧统与刘孝绰等撰集文选》”,正如出一辙至于所谓之”,除了启部分学者之思而致其将两回事  
当一回事看外,更是说明不了任何实质性问题而将两回事当一回事看者,最典型的是说王筠参编  
文选》。而其主要理由即梁书33王筠本传所说之昭明太子爱文学士,常与筠及刘孝绰陆倕到洽殷  
芸等游宴玄圃,太子独执筠袖抚孝绰肩而言曰:‘所谓左把浮丘袖,右拍洪崖肩。’其见重如此等等如  
选学名家穆克宏先生说:  
当然,参加文选编撰的也绝不止刘孝绰一人,王筠可能参与了此项工作。《梁书·王筠传:“筠  
,
幼警寤,七岁能属文。……尚书令沈约,当世辞宗,每见筠文,咨嗟吟咏,以为不逮也。……而少擅才名,  
与刘孝绰见重当世。”他曾任太子舍人太子洗马太子家令太子中庶子,掌东宫管记二次。《梁书·王  
筠传:“昭明太子爱文学士,常与筠及刘孝绰陆倕到洽殷芸等游宴玄圃太子独执筠袖抚孝绰肩  
而言曰:‘所谓左把浮丘袖,右拍洪崖肩。”’其见重如此。”王筠受萧统的爱重仅次于刘孝绰,他亦可能是  
文选的编选者之一⑤  
穆先生既精于选学”,亦深于龙学”,然这里所说王筠之种种,均与王氏是否参编文选非一回事难以思  
议的是,这竟是学界迄今为止普遍之看法不仅如此,尚有更进者焉,如日本学者冈村繁先生云:  
以往人们一般认为,《文选三十卷的编纂是由昭明太子手下的当时聚集于昭明太子东宫的一些诗  
文俊秀们共同参与而完成这些诗文俊秀除了为首的彭城刘孝绰外,另有琅琊王筠吴郡陆倕彭城到  
陈郡殷芸等这种看法的根据是梁书·刘孝绰传的记载:“刘孝绰,字孝绰,彭城人。……迁太府  
太子仆,复掌东宫管记时昭明太子好士爱文,孝绰与陈郡殷芸吴郡陆倕琅邪王筠彭城到洽等,  
同见宾礼。”⑥  
以往人们一般认为这种看法的根据是云云,其虽未必因之敬爱”,然却恐难免穿凿之嫌。  
总之,比照文选文心雕龙之工作量和比照北宋初之前的从这敬爱上穿凿出来之有关文选编  
者说,可进一步佐证“《文镜秘府论玉海中兴书目两条材料所说均不足信换言之,刘孝绰参编  
文选说不能成立,遑论参编文选还有东宫其他学士说,遑论刘孝绰为文选之实际编者。  
)从工作量大小之角度等证文选乃萧统独撰而非出于众手  
这里,拟在前面研讨所得之基础上,再从工作量大小之角度等辨证文选乃萧统一己所撰而非出于众  
(
如上所述,文心雕龙》“论文叙笔部分加辨骚才略22篇之工作量,已比编整部文选之工  
作量还要大基于此,若说刘勰撰文心雕龙非一切从开始,选文以定篇选文多有借助其前  
类挚虞的文章流别集文章流别论等之以成就者,那么,《文选之选文何以不然? 黄侃先生说颂  
:力之综论<文选>的编者问题》()。,可详参:梅运生(19322016)《萧统与<昭明文选>》,中国诗论史》(霍松林主编,黄山书社  
2
007年版)上册第五章。  
:力之襄阳文选楼高斋学士所属辨证》。  
李延寿南史》,中华书局1975年版,1246。  
姚思廉梁书》,中华书局1973年版,485。  
穆克宏文选学研究》,99-100。  
冈村繁文选之研究》,陆晓光译,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72。  
梅运生先生说:“由于此书的编撰,有范履冰刘伟之参与,窃疑其言刘孝绰等参与编撰文选云云,是由此及彼的一种推论,并不一定有所依  
至于宋王应麟玉海中兴书目文选条下注言:‘与何逊刘孝绰等选集’,把与萧统无甚瓜葛的何逊也拉扯到文选编撰者的行  
,那就更无从考实了。”(氏著魏晋南北朝诗论史》,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211)“并不”“更无云云,甚是。  
:力之综论<文选>的编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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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春艳  
再论文选乃萧统独编而非出于众手———从编撰工作量和与刘孝绰等撰集说之背景上辨证  
仲治论颂,多为彦和所取,可谓得其实矣颂赞选文以定篇部分中之若夫子云之  
表充国,孟坚之序戴侯……雅而似赋,何弄文而失质乎”,即本文章流别论昔班固为安丰戴侯颂》,史岑  
出师颂》《和熹邓后颂》,鲁颂体意相类而文辞之异,古今之变也扬雄赵充国颂》,颂而似雅傅  
显宗颂》,文与周颂相似,而杂以风雅之意若马融广成》《上林之属,纯为今赋之体,而谓之颂,失之  
远矣而来问题是,文选·所收之5首作品,赵充国颂出师颂文章流别论所论;赵充国  
汉高祖功臣颂文心雕龙所评;《酒德颂》,东晋戴逵竹林七贤论论刘伶录其文世说新语·  
文学与颜延年五君咏·刘参军》(“刘参军即刘伶)分别有刘伶著酒德颂》,意气所寄”“颂酒虽短章,深衷  
自此见”(李善注:“‘颂酒’,酒德颂。”)之说,且后者见录于文选;至于圣主得贤臣颂,汉书》  
64王褒本传所载褒文之唯一者,东汉荀悦汉纪20前汉孝宣皇帝纪亦载之(略有删节),《文章缘起》  
则以汉王褒圣主得贤臣颂》”为例等等文选·所录者均为类之名篇(《流别论》、《颂赞》  
不提及圣主得贤臣颂》,当因其之问题),而盖当时之读书人所共知概言之,萧统之工作,没有任何非  
一切从开始不可之理由,除非我们设想其愚不可及问题是,《梁书本传载其生而聪睿,三岁受孝经》  
论语》,五岁遍读五经》,悉能讽诵。……读书数行并下,过目皆忆每游宴祖道,赋诗至十数韵或命作剧  
韵赋之,皆属思便成,无所点易。……恒自讨论篇籍,或与学士商榷古今;闲则继以文章著述,率以为常于  
,,,,萧统文选序:余监抚余闲,居  
多暇日,历观文囿,泛览辞林,未尝不心游目想,移晷忘倦自姬汉以来,眇焉悠邈,时更七代,数逾千祀词  
人才子,则名溢于缥囊;飞文染翰,则卷盈乎缃帙自非略其芜秽,集其清英,盖欲兼功,太半难矣。”这二者不  
仅说明了昭明太子够聪慧,而且说明了就编撰文选,其既具极好之客观条件,亦有主观上之理论自觉。  
即昭明太子同样懂得:要编撰好一部略其芜秽,集其清英之理想选本,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前贤时  
彦之力方可。  
,饶宗颐先生《<文心雕龙>探原:  
盖自书记而上为上篇,所以论文叙笔”……彦和以前论文体者,若曹丕陆机挚虞李充,已极赅  
……然有一事为历来所忽略者,即分体之总集,至于宋齐,各体皆备,彦和席其成规,但加品骘而已;毋  
庸搴择而归纳之也。……是彦和此书上半部之侈陈文体,自非空所依傍,自出杼轴;其分类之法,乃依循  
前规,排比成编;加之仲洽流别》,李充翰林》,并有成书,矩矱具在,自易措手。《昭明文选》,成书更在  
彦和之后,其分析文体……乃远承往辙,与彦和取径,正有同然⑧  
饶说多是不过,在笔者看来,“已极赅洽自易措手云云,则似过矣首先,《文心雕龙并非一般单篇之  
随意安排;其次,并非各单篇均有所自之已极赅洽。《序志:  
夫铨序一文为易,弥纶群言为难,虽复轻采毛发,深极骨髓,或有曲意密源,似近而远,辞所不载,亦  
不可胜数矣及其品列成文,有同乎旧谈者,非雷同也,势自不可异也有异乎前论者,非苟异也,理自  
不可同也同之与异,不屑古今,擘肌分理,唯务折衷按辔文雅之场,环络藻绘之府,亦几乎备矣⑨  
总之,《文心雕龙乃实实在在之体大思精———“弥纶群言为难”,之分量,他人恐难体味。  
至于萧统之编纂文选》,不只分析文体与刘勰撰文心雕龙》“取径,正有同然”,其所选作品与文心雕  
黄侃文心雕龙札记》,中华书局1962年版,69。  
李昉等太平御览》,中华书局1960年版,2647。  
晋书51挚虞传:“……撰古文章,类聚区分为三十卷,名曰流别集》,各为之论,辞理惬当,为世所重。”(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  
1
427)此亦吾人当知之。  
世说新语·文学》“刘伶著酒德颂》”条注引(徐震堮世说新语校笺》,中华书局1984年版,136)。  
前者,世说新语校笺》,136;后者,文选21,中华书局1977年版,304。  
任昉撰陈懋仁注文章缘起注》,中华书局1985年版,9。  
姚思廉梁书》,165-167。  
邝健行吴淑钿编选香港中国古典文学研究论文选粹(1950ꢀ2000文学评论篇》,江苏古籍出版社2003年版,3-6。  
文心雕龙义证,1931-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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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选文之做法在某种程度上亦无异不仅如此,就后者言,刘勰所为比萧统所为之工作量更大,更复杂。  
因为前者所时有非通常意义上之美文,而后者则否换言之,刘勰选文时或需在中再辨其  
”,萧统选文则无此必要———比观文选·文心雕龙·颂赞选文以定篇部分,思过半  
。  
于此,我们须注意之前提是,“现存的梁陈人的文集以及梁书》《陈书南史各传,都无片言只字叙  
及他人参与编撰文选,唐高宗玄宗两代学人所注文选》,都具表上闻,两表咸称原编撰者为昭明而不及  
他人,而随着选学之兴起,唐宋间有关文选编撰之传闻往往是从敬爱上穿凿出来。  
总而言之,“萧统与刘孝绰等撰集文选》”一类说法,显然是难以置信的;至于编文选》,其工作量既然比  
文心雕龙之工作量小得多,那么,就此而言,萧统完全可以用一己之力完成之不仅如此,如众所周知  
,,便以此例彼,以前文所说之萧统之主  
客观条件,其以一己之力完成比文心雕龙工作量远小得多之文选的编撰,当不会费同样之四五年时间。  
况且,《文选可以”《文心雕龙之力,乃至诗品;反之,无法”。  
结语  
综上所述,可得如下结论:  
其一,文选之工作量,被人们在以文选考察文选这一单一线条上放大了,且放大得时有未免  
太离谱而研究者往往以之为是者;跳出文选以观文选》,便知编是书之工作量远小于撰文心雕龙》“论文  
叙笔部分加辨骚才略22篇的即昭明太子以一己之力,完全能够完成30文选之编撰。  
其二,唐人有萧统与刘孝绰等撰集文选》”“《文选》,昭明太子与何逊刘孝绰选集二说,而将之置于  
其时有关文选编撰之传闻多有从敬爱上穿凿出来等这一背景下作多维度之考察,便知这二者均经不起  
推敲,断难成立考察问题,背景时有至关重要者,此其一也。  
其三,从编撰工作量之大小和与刘孝绰等撰说出现之背景上细加辨证,结论只能是:《文选乃萧统之  
独撰而非出于众手梁书南史之昭明太子本传说萧统撰文选与李善上文选注表》、吕延祚进集  
注文选表等无一说有他人参与,均可谓实事求是”。  
[责任编辑:唐普]  
梅运生魏晋南北朝诗论史》,安徽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211-212。  
关于文心雕龙写作所用时间,()刘毓崧氏之其间首尾相距,将及四载”(刘毓崧通义堂文集卷一四<文心雕龙>》,民国南林刘氏  
求恕斋刊本),范文澜先生之“《文心体大思精,必非仓卒而成,缔构草稿,杀青写定,如用三四年之功,则成书适在和帝之世沈约贵盛时也”  
(《文心雕龙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731),杨明照先生之前后相距,将及四载全书体思精密,虽非短期所能载笔,然其杀青  
可写,当在此四年中”(《文心雕龙校注拾遗》,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版,405)诸说,均近是,牟世金先生在其文心雕龙研究一书  
中推测是书完成约需四年”,其云:“……全书三年左右可成但这几年内不可能用其全力从事文心的写作,其间难免仍有撰抄佛经等事  
,所以,498年开始,502年三月完成,总计费时四年左右。”(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年版,58-5961)牟说亦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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