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没有了,第一个论证也就无效了,整个论证的有效性就要靠第二个论证来担保。然而,伯恩耶特认为第二个
论证似乎承认存在一种“只有观看才能知道”的知识,这无论如何也是不可接受的。伯恩耶特建议我们根据
对D3的考察,把知识解释为是某种“理解”①。既然对知识的理解也不可传播,我们就可以像上面那样同样
把它理解成一个对立,这样就保留了论证的效力。
苏格拉底说对D2的反驳不会太繁琐(201a4),但伯恩耶特的解释给人的感觉完全不是这样。这种解释
让第一个论证去处理与主题完全无关的东西,它不仅不具有论证效力,还毫无缘由地引入了“确证性”问题。
伯恩耶特对第二个论证的解释也无法让人满意。按照这种解释,为了理解对D2的反驳,必须首先理解对
D3的分析,这不仅有违苏格拉底的宣言,还使得这个论证陷入乞题谬误的危险中:我们必须首先接受苏格拉
底(未被证明的)关于知识的预设才能接受他关于知识的论证。
大部分学者都认识到了伯恩耶特所提出来的这种矛盾。为了消除矛盾,很多人诉诸柏拉图的“粗心”、
“笔误”等②,即认为柏拉图无心地写下了201b7-8一句,正是这句话让人们相信存在着以观看为条件的知
识。另外一些学者则被迫间接地解释这句话③。柏拉图当然可能会笔误,但我们很难相信,含义如此直白的
一句话竟是笔误;而且,根据这些解释,这句话笔误与否又会带来完全不同的后果。除非迫不得已,我们不愿
采取这一说法。不按字面意义进行阐释似乎同样有违苏格拉底的宣言,而且,库珀已经有效地反驳了一切形
式的非字面解读④。库珀强调说,整个论证的有效性完全依赖于对201b7-8的字面解读。假如观看和非观
看带来的东西并无本质区别,那第二个论证也就无效了。虽然库珀的反驳很有价值,但是,即使暂且抛开字
面解释是否必须导致承认存在着这种知识不谈⑤,若接受这种解释,我们引入的问题可能远超它解决的问
题。首先,它要求我们接受一个不仅这里未加说明、甚至在柏拉图的其它对话中也未被说明的论题(即至少
存在一种以观看为必要条件的知识);其次,这一解释还使我们必须接受这两个论证对比的分别是两种不同
的知识与两种不同的真信念:前者是通过传授和说服得来的知识和真信念;后者是通过观看和二手证据获得
的知识和真信念。它不仅同样具有伯恩耶特所指出来的矛盾,而且,它还违背了苏格拉底所声称的要通过那
“一门技艺”进行反驳的话语,因为第二个论证和这门技艺无关。
路易斯发现了另一个新的问题。他说,如果我们站在泰阿泰德的立场上真诚地接受D2,那么,不管苏格
拉底基于什么原因区分知识和真信念,只要他提到的真信念满足泰阿泰德为D2提供的两个条件,那么我们
都可以通过承认它是知识的方式拒绝接受苏格拉底的论证。如此一来,“在某种意义上,没有任何反对泰阿
泰德的论证可以避免乞题谬误”⑥。路易斯认为,对这一反驳论证的阐释必须诉诸泰阿泰德已经确信不疑的
观点,通过指出这些观点与D2相冲突,引发他的“恰当直觉” ,迫使他不得不放弃D2。路易斯论证说,如果
接受D2,审判员们在不能得到知识(真信念)的情况下就只能得到价值相同的假信念,那么,这些审判员就成
了普罗泰戈拉式的信念持有者;但泰阿泰德已经接受了苏格拉底对相对主义的批判。
⑦
①
②
M.F.Burnyeat&J.Barnes,“SocratesandtheJury:Paradoxesinplatoꢁsdistinctionbetweenknowlegeandthetruebelief,”186.
巴恩斯诉诸阐释哲学文本的一般性原则。他认为,一般来说,每个哲学文本都会出现各种细节问题,为了恰当地理解,我们不得不采用校正、
修改等手段(参见:M.F.Burnyeat&J.Barnes,“SocratesandtheJury:ParadoxesinPlato'sdistinctionbetweenknowledgeandtruebelief,”
1
93.)。在这里,我们应该无视(suppress)造成困难的201b7-8。博斯托克也持有类似看法[D.Bostock,PlatoꢀsTheaetetus(Oxford:Oxford
UniversityPress,1988):201]。
③
比如康福德[F.M.Cornford,PlatoꢀsTheoryofKnowledge(London:Routledge,1935):142]提出,柏拉图不可能会承认存在着以观看为前
提的知识,因而,201b7-8一句不能照字面意思解释,只能采取“类比性的”解读。据此,康福德认为该句只是突出了获得知识的直接性和获得
信念的间接性的巨大差别。
④
J.M.Cooper,PlatoꢀsTheaetetus(LondonandNewYork:Routledge,1990):229.
⑤
确实有很多人出于这一困难而接受存在相关的知识形式。沃特菲尔德认为这种知识就是罗素意义上的“亲知知识”[R.A.H.Waterfield,
Plato,Theaetetus,Trans.withanEssay(London:PenguinGroup),1987];更早之前,泰勒就称,苏格拉底在这里区分了“历史性的”和“科
学性的”真理,苏格拉底的论证只是指出,历史不可能成为证明科学的分支,因为一者通过论据得到,另一者通过说服就可以[A.E.Taylor,
Plato,theManandHisWorks,6thed.(London:CourierCorporation,1949):344]。
⑥
F.A.Lewis,“KnowledgeandtheEyewitness:PlatoTheaetetus201a-c,”CanadianJournalofPhilosophy11,no.2(1981):185-197,193.
⑦
F.A.Lewis,“knowledgeandtheEyewitness:platoTheaetetus201a-c,”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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