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对人的规训。瘟疫的传播,强化了这种划分的合理性。现实空间的划分,也必然造成精神空间的划分。我们
被智能推送和社交媒体严格地限制在一个基于计算的狭小空间中,我们看到的是我们想看到、乐于看到的,
人类本质中潜在的超越性和反抗性被海量的推送信息消磨殆尽。波德莱尔的“浪荡子”被隔离在了家中,他
不再能够亲眼目睹现代生活,而只能借助于网络去旁观这个世界,这种网络世界是真实的吗? 现代性带来的
忧郁和疏离成了一种被计算好的审美情绪而非切身体验,我们的现实空间和精神空间都会被彻底的虚拟化
和数字化,成为数字空间。
三ꢃ预测与映射:数字空间
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区分了现实空间与理念空间,认为理念空间才是真实的、永恒的。如今,一种新的
理念空间被打造出来,它就是数字空间(DigitalSpace)。从古希腊思想家毕达哥拉斯认为“万物皆数”,到物
理学家惠勒(A.Wheeler)提出“万物源自比特” 人们认为,数据就是最真实的理念,我们可以用数据去表
征和模拟所有的事物,这样我们就可以分析过去、把控现在、预测未来。新冠肺炎流行期间,在数字空间进行
大数据预测和监测就是智能科技防疫的重要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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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商朝,古人就试图通过占卜来预防和控制瘟疫。 商王对瘟疫的占卜表明,古人希望主动寻找瘟疫
的流行规律,并通过“禳祭”等方式来祛除疾病。当然,这种前科学的方式并不能真正地起到预防和控制瘟疫
的作用。而如今,借助于人工智能与大数据等智能科技手段,人们已经能够对疫情进行实时监控与预测。例
如,早在2019年12月,加拿大公司BlueDot便通过每天分析65种语言的约10万篇文章预警新型冠状病毒
可能爆发。 我们还可以应用人工智能知识图谱技术来构建新冠肺炎病患的时空信息,对疫情态势监控、疫
情节点分析、病患迁徙路线、确诊病例分布等进行分析,实现对疫情的宏观态势把控。 对于疫情防控,学者
还打造了一个“虚拟城市”,利用虚拟现实、仿真技术去构造一个现实世界的投影,在虚拟城市中模拟疫情传
播的过程和途径,从而设想并优化防控方案。 我们常用到的健康码,其原理就是使用大数据、数据库以及
移动智能设备定位等智能科技,随时追踪定位我们所在的位置,将个人的空间移动轨迹准确地描述下来。
我们看到,大数据与甲骨占卜本质上都是希望通过预测来主动把握规律,体现了人类的能动性。不过,
智能科技不再寄希望于上天的垂怜,而是希望能够再造一个虚拟的数字世界,这个数字世界和现实世界有一
定的同构关系。对于病毒在微观世界的潜行暗流,我们可以通过智能科技来追踪和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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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数字世界的建立,也会带来现实世界的诸多问题。从空间拓扑学(Topology)的角度来看,人们试
图用智能科技去构造一个与现实世界同胚的数字世界,让数字世界成为现实世界的严格映射,上到太空人造
卫星、下到通信基站和移动设备,我们对地球上可见的位置和物体都做了描绘,似乎一切都已在人类的掌控
之中,甚至有学者宣称,人类已经成功地遏制了瘟疫,已经相当了解怎样预防瘟疫。 然而新冠病毒的出现,
是对人类的这种自大的当头棒喝。实际上,我们至今没有搞清楚SARS以及新冠病毒的来源、疫情发生机
制以及根治方法,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尽量远离它们。数字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敌人有着相似的特性,所以数字
世界也将其敌人称作“病毒”,这些病毒的共同之处就是它们的无序性、传播性和破坏性。病毒是无序的,似
乎不服从任何因果规律,它们无法被人们所感知,只在微观世界中存在。但是它们又是具有依附性的,因此
它们可以依附在宿主上进行传播,只要宿主在流动,它们就能够传播。从这个意义上说,造成病毒传播的就
是人类自身。一部分病毒,如动物病毒对于人是有害的,甚至是致命的,它们通过侵害并破坏宿主细胞,来达
到自我复制的目的。数字空间的病毒比现实的病毒更为可怕,我们试图通过数字世界来控制现实世界,一些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核电站和基础设施都由程序和电子设备来控制,一旦某种电脑病毒侵入这些系统,所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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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格雷克《信息简史》,高博译,人民邮电出版社2013年版,第350页。
薛光生、马静《商代医药初探》,《殷都学刊》1992年第1期,第13ꢄ14页;宋镇豪《商代的疾患医疗与卫生保健》,《历史研究》2004年第2期,
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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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迪顾问《疫情防控:AI价值及应用场景分析》,《中国计算机报》2020年6月8日,第14版。
蒋秉川等《利用地理知识图谱的COVID-19疫情态势交互式可视分析》,《武汉大学学报(信息科学版)》2020年第6期。
史博臻《看大数据如何战“疫”》,《文汇报》2020年5月11日,第10版。
尤瓦尔·赫拉利《未来简史:从智人到智神》,林俊宏译,中信出版社2017年版,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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