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ꢃ云ꢃ杨晓丽ꢃ教育学者何为? ———论学科精神家园的失落与重建
不能用起来,就完全没有意义。对此,已有学者进行了批评,认为我国教育学者受儒家思想文化影响,主张学
问落实到具体的教育应用层面才有意义,一旦追求“为学问而学问”,则意味着钻入学术的象牙塔而受到社会
的冷落以及同行的嘲讽与抨击,“这种实用主义的观点……难以真正提高我国的教育学术研究水平”①。
我
们同意这一批评,而且拟进一步指出,首先,如果“教育实践”并不专指中小学教育实践,实际上几乎所有教育
学者都从未远离教育实践。其次,教育知识与实践的脱离,真正的问题在于实践者不认可教育知识,而不是
教育学者未进入实践。再次,如果深究教育实践者为何不认可知识,恐怕问题不是教育知识的理论性过度,
而是其理论程度不足,不能为教育实践者提供必要的启发。知识发展“远跟不上教育实践发展的速度” 这
或许才是一针见血的理由。“教育知识与实践相脱离”这一假象映射的是教育学精神家园失落的真相。
至此可知,由于精神家园的失落,教育学者无法以常识化的教育概念产出原创性的学术成果,专业性遭
到质疑,难以就公众关注的教育问题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们无以形成独特的精神气质与学术人格,失去与其
他学科对话的基础,对其他学科研究教育充满警惕。但“警惕”并没有阻止教育学者到其他学科寻求“自我”,
只不过“他我”如何能异变为“自我”? 如何能生发教育意义? 于是部分教育学者放下专家身份,与教育实践
者成为研究“伙伴”,将学术研究寄望于实践创新。显然,从其他学科出发研究教育不过是教育学者缺失“自
我”的症象,教育实践也终非教育学者的“领地”。漂泊在他者的思想与实践领域不是长久之计,惟有重建教
育学精神家园,在其丰沛的意义空间中生成作为教育学者的“主体精神”与“学术人格”,才能消除这种“漂泊
无根”的状态。
②
,
四ꢃ精神家园的历史基础
前文分析已隐然揭示,忽视或遗忘历史乃导致精神家园失落的重要原因,那么历史何以能构成教育学的
精神家园? 学科与其自身历史究竟有何关系? 我们认为,历史之所以能奠基学科的精神家园,原因首先在
于,历史是学科的根基。黑格尔曾充满热情地说道,哲学“只有在本质上与前此的哲学有了联系,才能够有其
存在”;一门学科的历史并不是外在于这门学科的东西,而就是这门学科自身的“知识或科学的生成”③。
学
科的概念范畴与理论思想根源于自身的历史过程,向外寻求则必然使学科处于“断根”的状态,久之必萎。其
次,历史是学科的视域。不少人将历史视为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事情”既然“过去了”便无足轻重,了解过去
的意义似乎仅在于扩展自己的见闻。但实际上,历史不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是学者能够且必须从中汲取存
在力量的源泉,因为历史“并不是事件的堆积,也不是故事的汇编,而是一个视界。历史并不过时(去),历史
是一个包含着将来、已在和当前的大视界”④。再次,历史是学科真理的源泉。历史“并不是一尊不动的石
像,而是生命洋溢的,有如一道洪流,离开它的源头愈远,它就膨胀得愈大”⑤。任何个体的自我思考都只是
“历史生命封闭电路中的一次闪光”,“历史永不浮现在我们关于它的知识中,因为它表现一种不可穷尽的、经
常被认为是另样的并且是要把握的真理源泉”⑥。简言之,历史与当下,与当下的认识,与未来,与未来的发
展都是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人为地忽略、割裂历史,则当下与未来都将随之堕入虚无。
在此,我们不妨借鉴其他成熟学科是如何珍视自身历史的。最为重视自身历史的大概要算哲学。在该
学科,黑格尔对哲学与哲学史关系的经典论述早已深入人心,无论初学者还是哲学大家无不潜心研读哲学史
上的经典文献,有的甚至终身沉浸于某位哲学家的思想,他们不但不避讳而且常自诩为“康德研究专家”“黑
格尔研究专家”等等。这种现象对教育学者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那么,是否可以认为,哲学之所以关注
自身历史上的文献是因为其本身就不关心实践,可以不问世事? 这显然不对。哲学被誉为“自己时代的精神
上的精华” ,若说不关心当下的人,不关心当下实践,是无法享有如此高度的美誉的。只是,哲学对实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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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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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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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军《我国教育学者学术精神的式微与提振》,《中国教育学刊》2017年第4期,第53页。
陈振华《论教育学者的实践关怀》,《中国教育学刊》2004年第6期,第23页。
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1卷,贺麟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1页。
黄裕生《时间与永恒:论海德格尔哲学中的时间问题》,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7年版,第119页。
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1卷,第10页。
让·格朗丹《诠释学真理? ———论伽达默尔的真理概念》,洪汉鼎译,商务印书馆2015年版,第206、213页。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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