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深处的结构相契合,美感便油然而生。这种形式对人心灵的影响甚至比来自内容的东西更具力量,更直接而
强烈。
由此,在热巴舞的展演中,那些初看起来纷繁复杂的舞姿之所以产生愉悦的原因,便是舞蹈通过节奏、韵
律与秩序等这些深层次的二元对立的形式表达,以及舞蹈形态上的“以圆为法” 契合了人对自然秩序的体
悟把握,与人心灵深处的思维同构,触碰到了人无意识里的“原始积淀”,从而产生了“无目的的合目的性”②
之美。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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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形象层———热巴艺术融汇传统民俗与时代风尚的艺术积淀
通常而言,艺术形象是对现实生活和生产的一种抽象的再现或表现。在不同的时代中,作为非物质文化
遗产的艺术作品,在形象层上有不同的艺术表达,久而久之,汇聚到后代,则成为保留着不同时代特色的活态
“
文物”,同时也折射当下时代的风尚,这些历代艺术的不同表现及遗留,是为“艺术积淀”。
.信仰时代的热巴
热巴起源于宗教,与民俗信仰紧密相连,在今天热巴艺术的形象层中仍保留着遗迹。如热巴的道具、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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饰就是其信仰符号的再现与表现。
热巴早期脱胎于苯教的宗教仪式,到目前为止,在道具上仍有苯教信仰仪式仪轨的遗留。如女热巴所使
用的柄鼓“早期形制是本教徒施法时所使用的单面小柄鼓”,“是西藏古老的本土乐器,也是本教师作法时与
神沟通的重要法器”,男热巴使用的铃“藏语称‘香’或‘香朗’,是唯西藏本教使用的教具、乐器或象征性的法
器”。③
此外,热巴也与藏族早期的部落文化、族群图腾崇拜紧密相关。如男热巴常一手持铃,一手持牦牛尾,而
“
红牦牛尾也是远古部落文化的现象之一,远古时期,当部落打胜仗之时,就以割下牛首牛尾作为见证”④。
据苯教典籍《苯门金色宝贝光芒》记载,“有人手持红色牦牛尾跳舞”,“有人击鼓舞蹈”,“有人摇‘香’舞蹈”⑤,
西藏王统记》记载,在赤松德赞以前,苯教“诸派作法,皆摇动手鼓和单铃为声”⑥,可见早期苯教的祭祀仪舞
《
中有“鼓”、“铃”,或者“牦牛尾”等物。到吐蕃赞普墀松德赞时期,《贤者喜宴》记载在庆祝桑耶寺落成时,“所
有男女少年装饰打扮,手执牦牛尾,击鼓、歌唱、舞蹈,他们(学着)牦牛叫声、狮子吼声和老虎啸声。他们(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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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面具(扮成)幼狮,舞蹈者(佩以)美丽的装饰,手里拿着鼓,游戏、散步” ,可知有铃、鼓和牦牛尾相伴的舞
蹈在历史中被不断传承,这些后来都成为热巴舞的基本元素。
再者,藏东民间崇拜大鹏鸟。现在昌都卡若区的天津广场上也有大鹏展翅的雕像。这与西藏本土早期
的古象雄文化以大鹏鸟为图腾有关,并认为人起源于鸟蛋。如《朗氏家族史》关于人类的起源就有如下记载:
“五大(地、水、火、风、空)之精华形成一枚大卵,卵的外壳生成天神的白色石崖,卵中的蛋清变为白海,卵中的
精华分别产生出六道有情。卵又分裂成十八块,变成十八枚卵,其中一枚中等大小的系色如海螺的白卵,从
中出现一个令人羡慕的人的胚胎,他虽无五识(眼、耳、鼻、舌、身),却有思维之心……他娶秋佳杰姆为妻,
…
…从此传出人间世系。”⑧有“热巴艺术之乡”美名的丁青,原名“琼波”,在藏语中就是大鹏鸟之子的意思,
可见鸟崇拜的影响。这种鸟崇拜的遗留,可以在男热巴所穿的服饰即裤腿中看到,男子的裤腿很宽大,跳起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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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明代舞学家朱载堉在其《乐律全书》卷三十七《六代小舞谱·序》中,提出“转之一言,众妙之门也”,说明“转”是舞蹈的技巧关键,“转”是
终点又回到起点的划圆形态,“以圆为法”是舞蹈艺术形态的本质。参:朱载堉《乐律全书》,《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第214册,台湾商务印书
馆1986年版,第382页。
“无目的的合目的性”是德国哲学家康德指出的审美判断的根据。康德说:“美是一个对象的合目的性形式,如果这形式是没有一个目的的表
象而在对象身上被知觉到的话。”“例如一朵郁金香,则被看作是美的,因为在对它的知觉中发现有某种合目的性,是我们在评判它时根本不
与任何目的相关的。”康德《判断力批判》,邓晓芒译,杨祖陶校,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72页。
格桑曲杰《解析热巴舞音乐中的本教文化特质及衍化、发展》,《西藏艺术研究》2012年第1期,第40页。
拉巴卓玛《探析藏东热巴歌舞与本教文化之关系》,《西藏艺术研究》2012年第2期,第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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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转引自:泽吉《论传统热巴鼓舞在教学中的应用》,第七届藏川青滇毗邻地区康巴文化艺术节组委会《第七届毗邻地区康巴文化艺术节暨首届
藏族音乐歌舞文化论坛论文集》,四川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30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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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
索南坚赞《西藏王统记》,刘立千译注,西藏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5页。
巴卧·祖拉陈瓦《贤者喜宴·吐蕃史》,黄颢、周润年译注,青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305页。
大司徒·绛求坚赞《朗氏家族史》,赞拉·阿旺、佘万治译,陈庆英校,西藏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1ꢄ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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