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娜ꢁ何以为界:雍正时期川、滇、藏行政界域划分与康藏治理
综上所述,从年羹尧到岳钟琪再到周瑛,都意识到划界过程中当地番民的归属问题,生番熟番的差异及
倾向是权衡界线、划定区域的重要考量。自宁静山向西,夹坝众多,部众性野剽悍,“其性殊不易驯”。周瑛驻
藏将近两年,对划界的地域都有详细勘查,对当地的实际状况应该最为了解,最终将洛隆宗以东的大片地域
划归西藏管辖。这体现了清朝划定界线背后的理念,也就是要保障清朝对康区的有效控制,使其成为治理西
藏的坚实依托。
三ꢁ界而不分:控制关键节点,保障入藏道路通畅
清朝以天然屏障以及番族的内属程度来划定川、滇、藏之界线,这的确是一种隔绝之举。但是,从更大范
围的战略层面来看,此一划界绝非是绝对界线,它既要隔绝,但更指向沟通,即保障内地与西藏之间交通的顺
畅。清廷对此也有清醒的认识,因此在该界线划定时,清朝中央政府的一个基本目标就是要通过控制重要节
点以保障康区进藏道路的通畅①。
早在雍正二年(1724)五月十一日,年羹尧就划界一事表达其看法:
ꢁꢁ里塘乃四卫之要路,当设副将一员,马兵二百名、步兵一千名,分隶两营都司。鸦笼江之西,里塘之
东,地名鄂洛,更为各处咽喉,应设参将一员、兵六百名。巴塘则喀木适中之处也,应设游击一员、兵五百
名。巴塘所属之宗俄,系通滇省之冲衢,应设参将一员、兵一千名,俱听新设之总兵统辖,使滇省之声势
可以相联。惟是巴塘所属各处,与云南之中甸结党,彼此交错,当俟议定之后,四川、云南两省各委文武
大员查勘界址,分定管辖。倘有兵马行走之事,挽运兵粮,互相接济,此为第一要务。②
年羹尧指出,应该将里塘、巴塘两地划归四川而非云南,这样各道路之间可以相互策应,保障粮草运送,
此为第一要务。
粮草保障是决定军事行动成败的关键要素,尤其是深入青藏高原腹地作战,路途遥远,崎岖难走,加之气
候恶劣,运送粮草就更加困难。所以,保障粮草的顺利运送,确保入藏通道的畅通,是清朝此次划界最优先之
原则。此次划界的实际操作者岳钟琪、周瑛与郝玉麟,也是本着这一原则开展划界行动的。这一点从雍正三
年(1725)十二月初二日,云南提督郝玉麟所奏川、滇划界详细过程折可以窥见。兹摘录如下:
ꢁꢁ窃臣遵奉俞旨会同四川松潘总兵官今升四川提督臣周瑛踏勘地界,
臣与提臣周瑛会勘得察木多□
归四川。自康熙伍拾玖年用兵西藏以来,川省驻防官兵一切輓运夫马番民甚是驯熟,且程途离云南陆拾
余站,离四川伍拾余站,若归入云南分兵防守,不特供运购买较川省所费较多,且附近察木多如擦哇岗、
洛龙宗、类五齐、硕板多等处地方亦□属四川征收钱粮,云南势难越界,遥为控制,即番民亦复呼应不灵,
臣与四川提臣周瑛会议察木多自应仍归四川方为妥便……今南称巴卡肆处奋威将军现议归川,而杂处
卡各处虽非大道,然与南称巴卡肆处均属相通,卑职等会查各地方俱在察木多之东北西北,与察木多相
通,似应归并四川,庶为画一等情……再乍丫离察木多柒站,为巴塘、里塘之要路,而巴塘、里塘系打箭炉
之门户,又入四川版图,用兵以来四川皆有官兵防汛,仍归四川,不特番民土俗素所熟悉,即地方易于照
看,臣与川提臣周瑛各处亲至其地会勘,确实并无异议……今查云南鹤丽镇所属之阿喜汛过金沙江至中
甸、奔子栏抵阿墩子计拾伍站路,在金沙江之内,一由云南剑川协所属之拖枝汛走为西出浪沧江捌站至
阿墩子,一由云南鹤丽镇所属之塔城汛出其宗喇普拾叁站至阿墩子路在金沙江之外,以上三路程途不相
上下,而为西、其宗、喇普、奔子栏等处,皆交错于中甸之腹里,紧接于滇省之汛防,而总通于阿墩子,则阿
墩子实中甸之门户,自用兵以来滇省官兵驻防直至今日,虽其地近于云南而番民系昔年四川招抚,臣奉
旨会勘地方,部议原有近川归川近滇归滇之语,臣与川提臣周瑛确查其宗、喇普、为西、奔子栏至阿墩子
近于云南,应归云南。则在川鞭长莫及,在滇实为近便,易于管辖。③
此奏折虽以郝玉麟名义上报,实际上应该是郝玉麟与周瑛会同商议后对于川、滇划界的主要想法,可以
代表双方之意见。奏疏对何处归川、何处归滇以及为何如此划分等都进行了梳理。其中,察木多是川、滇两
①
黄辛建《雍正时期藏区行政划界研究》,《中国藏学》2018年第3期;王丽娜《“内地边疆”的形成:清朝在康区的权力推进与治藏重心南移
1644ꢄ1748)》,四川大学2018年博士学位论文,第129ꢄ130页。
(
②
③
年羹尧撰、季永海等翻译点校《年羹尧满汉奏折译编》,第290页。
《云南提督郝玉麟奏遵旨会勘川滇地界折》,《雍正朝汉文朱批奏折汇编》第6册,第543ꢄ5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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