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志远ꢃ汉唐天文学说的演进与辞赋书写
赋》:“天市建肆于房心,帝座磥落而电烛。”自注:“天市二十四星在房心北,帝座一星在天市中心。”①《史记·
天官书》中记载的天市仅是房宿东北区域下旗星中的四颗星,到了《汉书·天文志》中则增多了“天市中星众
者实,其中虚则耗”②的记述,而到了《观象赋》中,天市星区有了明显的扩大,可以看到天市宫有向天市垣转
化的趋势。所以,张渊的《观象赋》是研究由五官四象转向三垣二十八星宿的重要文献。
在隋代丹元子的《步天歌》中,已经可以看到紫微宫、太微宫以及天市宫三宫并列的情况了,只是“宫”的
称谓还没有完全转为“垣”。《天文大象赋》是研究三垣二十八宿的重要材料,而对于这篇作品的作者说法众
多。这篇赋被收录到南宋陈普的《石堂先生遗集》中,而在《汉魏六朝百三家集》、《历代赋汇》中的作者署名则
是汉代张衡,在《续古文苑》、《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中又变成了隋代李播。同一篇文献,作者有多种
说法,且年代相差巨大。也就是说,作者的身份其实决定了这篇文献的年代,而《天文大象赋》中记载的天官
体系就会被加之于作者的时代上。因此,确定《天文大象赋》的作者则是相当重要的,清代学者顾广圻《隋李
播天文大象赋后序》云:
嘉庆庚申岁,渊如先生在浙中,得晴川孙之騄手抄本《大象赋》并《注》一帙,题云张衡《大象赋》,
苗为注。因考《困学记闻》云:《大象赋》,《唐志》谓黄冠子李播撰,《李台集解》:“播,淳风之父也。”今
本题杨炯撰,毕怀亮注。《馆阁书目》题张衡撰,李淳风注。愚观赋之末曰“有少微之养寂”云云,则
为李播撰无疑矣。播仕隋高祖时,弃官为道士。张衡著《灵宪》,杨炯作《浑天赋》,后人因以此赋附
之,非也。故改定题为《天文大象赋》,李播撰。③
《天文大象赋》文末内容为:“有少微之养寂,无进贤之见誉。参器府之乐肆,掌贯索之刑书。耻附耳之求
达,方卷舌以幽居。且扃扉而绝驷,奈临河而羡鱼。望天门而屏迹,安知公卿之所如。”④顾广圻认为,这段文
字反映出的作者心态与李播的历史事迹相吻合,所以《天文大象赋》的作者是李播。实际上,以赋流露出的心
态和情感考论作者的做法是相当不严谨的,这篇赋仍有颇多可注意之处。首先,《崇文总目》、《新唐书》、《楚
辞补注》等文献就已经著录或引用《天文大象赋》了,这些文献都在南宋陈普以前,故可将这篇赋作从《石堂先
生遗集》中剔除。其次,这篇赋已经出现了“垣”的称谓,如“中有崇垣,厥名天市”,“长垣崇司域之备,少微彰
处士之懿”,“奋枪棓以示慝,峙楼垣而表戾”⑤等,尤其当中出现了天市垣的称谓,而汉代天市垣尚未成型,这
说明这篇赋绝不会是张衡的手笔。再次,《天文大象赋》中对于某些星官功能的描述有一定的知识来源,如:
“尚书咨诹以纳言”,《开元占经》引《甘氏赞》:“尚书纳言,夙夜咨谋。”“柱史记私而奏职”,《开元占经》引《甘氏
赞》:“柱下史记过,密移东厨。”“阴德周给乎其隅”,《开元占经》引《甘氏赞》:“阴德惟惠,周民赈抚。”“大理详
谳乎其侧”,《开元占经》引《甘氏赞》:“天理执平,首鞫魁头。”“天柱司晦朔之序”,《开元占经》引《甘氏赞》:“天
⑥
柱立政,朔望悬书。” 从这些举例可以看到,《天文大象赋》中关于天官职能的描述与《甘氏赞》中的记载基本
吻合。《隋书·天文志》载,“三国时,吴太史令陈卓,始列甘氏、石氏、巫咸三家星官,著于图录。并注占
赞”⑦。由此可知,《甘氏赞》应当是陈卓所作,而《天文大象赋》乃是依据陈卓的天官体系而来,其中对于星区
的划分反映出的是隋唐时期的特点⑧。由此可知,李播应当是《天文大象赋》的作者。
这一时段出现如此高度专业化的天文类辞赋并不是偶然,这与辞赋文学本身的发展以及时代背景紧密
相连。首先,辞赋文学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铺陈排比,即在一段文句中大量罗列同种类型的事物,无怪乎清
人认为辞赋有近似于类书的功能⑨。天文一直组成辞赋的重要内容,《远游》、《大人赋》、《甘泉赋》、《遂初赋》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⑧
⑨
魏收《魏书》,中华书局1974年版,第1947页。
班固《汉书》,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1276页。
顾广圻《思适斋集》,《续修四库全书》第1491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80页。
孙星衍辑《续古文苑》,《续修四库全书》第1609册,第52页。
孙星衍辑《续古文苑》,《续修四库全书》第1609册,第43、48、49页。
瞿昙悉达《开元占经》,九州出版社2012年版,第680ꢆ681页。
魏征等《隋书》,中华书局1973年版,第504页。
潘鼐《中国恒星观测史》,学林出版社1989年版,第121ꢆ122页。
袁枚《随园诗话》:“古无类书,无志书,又无字汇,故《三都》《两京》赋,言木则若干,言鸟则若干,必待搜辑群书,广采风土,然后成文。”参见:袁
枚《随园诗话》,顾学颉校点,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第2版,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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