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应宪ꢃ“感情”和“理性”之间:吕思勉的民族主义论
住方位命名的“夷蛮戎狄”等少数部族①。至于中华民族内部各民族的融合,汉族是中华民族的“主体”②,
代
表了“文化的重心”,各民族间的互融互通以同化为作用展开,其间又以文化为内在动力,同化的过程表现为
“以文化的势力为前驱,以政治的势力为后盾”,政治顺着文化的方向自然、感化地进行,而非勉强地、压迫地
进行,中国的民族国家的造成是以文化的势力陶冶、团结民族,而以政治的势力组织国家,以为之藩卫③。从
这一视角理解中华民族的发生,吕思勉强调中华民族的卓然立于世界的特殊性:“惟我中华,合极错杂之族以
成国。而其中之汉族,人口最多,开明最早,文化最高,自然为立国之主题,而为他族所仰望”。在各民族交往
融合中,“汉族以文化根柢之深,不必借武力以自卫,而其民族性自不虞澌灭,用克兼容并苞,同仁一视;所吸
合之民族愈众,斯国家之疆域愈恢”④。吕著通史讲述汉民族同化其他民族,也表现出以汉民族为中心的历
史叙事,中国在地理上自成为一个文化区域,以黄河、长江两流域为文化的中心,中国文化扩展的路径,即是
“
汉族恃其文化之高,把附近的民族,逐渐同化,而汉族的疆域,亦即随之拓展”⑤。
就整个中华民族的对外关系而论,则关乎中国和外部世界的往来互通。在世界还未到达大同之境、文化
未能划一之前,世界各民族国家以文化为特征,而且有着明显差异。吕思勉引述英国思想家罗素的观点,提
出中外文化的优点分别是“科学方法”及“合理的生活观念”,两者的不同在于:前者探寻事物的真相和法则,
关注人和物的关系;后者讲求修齐治平之道,注重人与人的关系。为了复兴中华民族,应当对域外的科学文
化抱持开放姿态,“尽管无条件接受西洋人的科学”;与此同时,为保障人在世界上生存的权利,又须具备相当
的“民族自卫的武力”,即“他人要妨害我的生存时,我们自然也不能不迫而自卫”。中国文化过于注重人与人
的关系,表现出“宽容”、“伟大”的特色,又因其忽视人和自然的关系,使得自然科学不发达,制驭自然的能力
不强,“因其过于宽容,不注意于人为的侵害,所以武力衰退,有时要受异族的压迫”,因此,在和西洋文化接触
过程中,需要谨慎对待的是:西洋文化习惯对付自然,制驭自然的能力极强,“有时对于人,亦视之如物,足以
为自己发展的障碍的,亦不免当作物,把他来排除;所以其侵略性质亦颇甚”⑥。
在民族文化、世界文化的一元或多元问题上,吕思勉认同多种文化并存于现实世界,其间有着共同的原理,
文化的传播性质以及人类与生俱来的“求善之性”和“相爱之情”,使得世界各种文化交流互织、互有关系⑦。各
民族文化本身在或急或缓、一息不停变化,并且逐渐趋于共同,走向大同之路的“世界的文化” ;然而未到达大
同之境以前,“文化相同的人民可以结为一体,通力合作,以共御外侮”,这也是民族国家形成的原理⑨。基于上
述认识,吕思勉主张,世界大同是未来社会的高远理想,“现在世界上各种特殊的文化,都是将来大同时代文化
的源泉。我们要尽力于大同,要尽力于全世界,对于本族的文化,就不可不善自保守,发扬光大”;从当下最切近
处入手,则“民族主义,在今日是值得提倡的,而且是必须提倡的。只要不过分限于偏狭”ꢆꢇꢈ。这里所说“偏狭”的
民族主义,是指自恃本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的民族”,以“强人从我”姿态甚至“武力强迫”,以侵略他民族而达成
所谓“宣传文化的使命”ꢆꢇꢉ。吕思勉以为,民族以文化为特征,文化的侵略引发民族危机,那么,“天下最可怕的,
是文化侵略”,“独有文化的侵略,则使你自己忘掉自己。自己忘掉自己,这不就是灭亡么”ꢆꢋꢇ?
⑧
抗战初期,一些国人被中华民族受到帝国主义外力侵凌现象蒙蔽,流露出民族衰老不可复振的悲观情
绪。如宋念慈所言,近百年来我国由于缺乏以历史教育唤起民族意识的努力,一旦和西方文明接触,“国人昔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⑧
⑨
吕思勉《白话本国史》,《吕思勉全集》第1册,第7、54页。
吕思勉《吕著中国通史》,《吕思勉全集》第2册,第244页。
吕思勉《中国民族演进史》,《吕思勉全集》第15册,第221、244页。
吕思勉《中国民族史》,《吕思勉全集》第15册,第12页。
吕思勉《吕著中国通史》,《吕思勉全集》第2册,第265页。
本段均引自:吕思勉《中国民族演进史》,《吕思勉全集》第15册,第283、288页。
吕思勉《吕著中国通史》,《吕思勉全集》第2册,第10页。
吕思勉《中国民族演进史》,《吕思勉全集》第15册,第286页。
吕思勉《吕著中国通史》,《吕思勉全集》第2册,第244页。
ꢆꢇꢈ吕思勉《中国民族演进史》,《吕思勉全集》第15册,第285页。
ꢆꢇꢉ吕思勉《中国民族演进史》,《吕思勉全集》第15册,第219页。
ꢆꢇꢋ吕思勉《中国民族演进史》,《吕思勉全集》第15册,第28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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