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伟ꢃ论20世纪30-40年代巴蜀文化研究的新学转型———以郑德坤、卫聚贤为重点
合,属于确切的事实。“禹生石纽”传说的真实性,也从侧面证实了古代羌与禹夏为同源族群的结论。原来,
早在1933年,卫聚贤在《中国民族的来源》一文中就把羌族视为中国的土著南方民族,是炎帝族系的一支,而
把夏视作北方的外来民族,即黄帝族系的一支①。这一观点,因其亲身考察石纽,目睹“禹生石纽”这一千古
流传的真传说而发生改变,进而认同羌与禹夏古属同一族群。同样,大禹传说在四川地区的流传,也影响了
卫聚贤对古代巴蜀文化的看法。“禹生石纽”传说的真实性,表明大禹与岷江上游羌民的关系密切。岷江上
游自古就为古蜀国之范围,故古蜀之文化来源有自、渊源甚古。比如他在汶川石纽考察途中留意的并在华西
大学博物馆观摩到的川康境内采集的石器形制,认为这些石器与黄河流域出土的石器相同,反映出“蜀人文
化之古”。
在初步认识到古蜀文化渊源有自、时代既久的同时,他更关注“蜀人文化之异”的问题。他关注到广汉太
平场新石器遗址中出土的黑陶、玉刀及大石璧,认为这些古物材料可以反映古蜀文化的独特性,可惜苦于数
量少、不成系统而难以继续从事学术研究而作罢②。不过,这一缺憾很快随着他进一步关注到成都西门外白
马寺出土的青铜兵器而得到弥补。
经过卫聚贤细心搜集,以成都白马寺出土散落的青铜器上异形花纹为线索,旁及巴蜀地区出土各类古器
物上的相近异形纹饰,随着古物数量及信息的不断扩充,他对古代巴蜀文化的认识水平逐步得到提高。起
初,他仅在1941年4月、6月、8月三次在成都搜集到有特色花纹的青铜兵器30余件,在此基础上曾作《蜀国
文化》一文③。随后,他将该文寄给华西大学博物馆林名均,林氏看后提示赵世忠在《华西学报》1937年第5
期上发表过《记錞于》并附有拓本,其上花纹有与白马寺青铜兵器近似者。经过购阅和补充相关出土器物上
的异形纹饰,卫聚贤得知四川万县、什邡及湖北慈利、长杨、峡来等地亦有近似花纹的兵器出土,再结合錞于
上的异形纹饰及其所出土的区域,卫聚贤对《蜀国文化》一文进行了补充,并更改篇名为《巴蜀文化》④。
巴蜀文化》一文中,他汇集各类考古发掘和古物购换所得的材料,包括白马寺出土青铜兵器等⑤,经过系统
分析和研究后明确提出了“巴蜀文化”这一学术命题。
在
《
可以说,卫聚贤先是受到“禹生石纽”传说以及川康和广汉出土石器、陶器、玉器等材料的共同影响,初步
得出“蜀人文化之古”。此后,在“蜀人文化之异”的指引下,他又细心搜集与成都白马寺出土青铜兵器上的特
异花纹相近的其他古器物,并参考已经发表的川渝地区考古出土的錞于,使反映古代巴蜀文化特色的材料逐
渐丰富起来,进而提出了“巴蜀文化”这一全新学术概念。
(
二)蜀文化之异:来自吴越文化研究的启示
卫聚贤注重从“文化之异”的视角研究巴蜀文化,实得益于他此前研究吴越文化的经验和启示。
《江苏研究》第3卷第5/6期合刊上发表“吴越文化”专号,后改版为《吴越文化论丛》,作为专书
1
937年
,
出版。这本专集汇聚了以卫聚贤为核心,包括蔡元培、吕思勉、罗香林、何天行、陈志良、施昕更、慎微之等学
①
卫聚贤根据20世纪二三十年代考古学者在黄河流域发掘的新石器时代的陶器花纹,与殷墟遗址的新石器时代陶器花纹显示出的不规则形
与几何形差别,并进一步结合上古神话炎黄两系、古民族语言单复音节两系以及文字笔画粗细不同,而将中国古代民族系统划分为南、北二
系,认为夏为外来的民族,殷为中国的土著且是由南方沿海北上的。参见:卫聚贤《中国民族的来源》,《史地丛刊》(上海)1933年第1辑,第1
-
20页。
②
③
卫聚贤《巴蜀文化》,《说文月刊·巴蜀文化专号》1941年第3卷第4期,第1页。
“今年(1941)四月余到成都,在忠烈祠街古董商店中购到兵器一二,其花纹为手与心,但只有一二件,亦未引起余注意。六月余第二次到成
都,又购到数件,始注意到这种特异的形状及花纹,在罗希成处见到十三件,唐少波处见到三件,殷静僧处两件,连余自己搜集到十余件,均为
照,拓,描,就其花纹,而草成《蜀国文化》一文。”“八月余第三次到成都,又搜集到四五件,在赵献集处见到兵器三件,残猎壶一。”参见:卫聚贤
《巴蜀文化》,《说文月刊·巴蜀文化专号》1941年第3卷第4期,第1页。
④
⑤
“林名均先生并指出《华西学报》第五期(二十六年十二月出版)有錞于图,其花纹类此,购而读之,知万县,什邡(四川),慈利(湖北),长杨(湖
北),峡来亦有此特异的花纹兵器等出土,包括古巴国在内,故又改此文为———《巴蜀文化》。”参见:卫聚贤《巴蜀文化》,《说文月刊·巴蜀文化
专号》1941年第3卷第4期,第1页。
“白马寺坛君庙后窑工掘土,于民国十年(1921)左右,即掘有铜器,以兵器为最多,以其上钳金银花纹者为贵,有花纹者次之,素的最下……故
各收藏家多有此物,(闻英国人搜集去的四五百件,四川博物馆有四五十件。)但因空袭疏散于乡间,又以兵器不为重要古物,而且不大,都东
一件西一件,夹杂在别的古物中,余到各处去借,都一时找不到,兹就其已找到的,加以推论。”“十二月余自西北考察归来,路过成都,又续得
十余器,在重庆有收藏家让出七八件。柯尧舫处看到五件,成都又寄来盔甲一副,大件十三,小钉子二十,已让给王献唐先生。”分别参见:卫
聚贤《巴蜀文化》,《说文月刊·巴蜀文化专号》1941年第3卷第4期,第2-3页;1942年第3卷第7期,第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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