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域所存在的问题。具体到教育理论领域,真正具有纯粹理论兴趣的研究者越来越少,这就意味着他们要么把
心力花费在了文献研读和实践关怀上了,要么就是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放弃了纯粹理性的努力,甚至会觉得
教育学的研究不宜纠结于概念的辨析。然而,这也恰恰是教育学术研究既难有高度又难有深度的主要原因。
具体到教育实践领域,学校的教师和管理者在政策话语的熏陶下,觉得立德树人是自己的本职,自然不会去
关注自己所从事或管理的教学是不是教育。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提出“教学如何成为教育”,想必实践者多半
会认为这纯属多此一举。然而,在这些看似合理的认识背后,实际上隐藏着一个重要的事实,即我们的教育
理论和实践均未达至理想的高度和深度,局部的精细化探究多在文本的细微之处或是行动的技术领域,真正
面对“教育”本身的思考和探究是少而又少的。殊不知只有通过面对“教育”本身的思考,教育从业者才能超
越具体的行为操作意会到教育的精神意蕴,从业者自己也才有条件自觉地走向教育家的境界。即便是在赫
尔巴特的教育理论语境中,我们也能意会到他在概念的层面对教学与教育的区别所具有的理论和实践的双
重价值。后来的人们显然更重视他所说的“教育性教学”,而他自己却更关注“教学性教育”。正如他所说,
“在这里,我得立刻承认,不存在‘无教学的教育’这个概念,正如反过来,我不承认有任何‘无教育的教学’一
样,至少在这本书中如此”①。若是仅仅依据这一段文字,好像“教学如何成为教育”还是不能成立,因为不存
在“无教育的教学”。其实不然。须知这段文字并不具有理性的纯粹,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在表达一种诉求,毕
竟现实中既存在“无教学的教育”,也存在“无教育的教学”。应是自觉到这一点,赫尔巴特又明确地指出,“但
远非一切教学都是教育性的,在这里有必要加以区别。例如,为了收益,为了生计或出于业余爱好而学习,这
时将不关心通过这种学习一个人会变好还是会变坏。不管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不管他的目的是好是坏,或
不好不坏,只要他有学习这些或学习那些的意图,对于他来说,那种能准确地、迅速地和吸引人地教给他需要
的技巧的教书匠便是一个合适的教师”②。由此想到我们时常建议学校教师要做教育家而非教书匠,岂非暗
含着教书匠之所为属于教学,而教育家之所为才是教育吗?理论的价值有很多,类似这样的提醒对于教师的
成长和教育的进步也功不可没。深入到赫尔巴特的思考中,我们就能发现,教育和教学的关系绝不只是一个
简单的概念辨析问题,在他的思想中,教育是一个具有目的性质的概念,而教学不过是实现教育这种目的性
的手段。他明确地解释过为什么在系统思考教育措施时将教学放在第一位,而把训育放在第二位,从中即可
知教学和训育在他那里是被界定为教育措施的。什么是教育措施呢?其实就是服从和服务于教育目的的具
体手段。不过,赫尔巴特还是为后人留下了理论想象和发展的空间,那就是教学固然可以客观上服从和服务
于教育而其自身的性质并不发生改变,但如果教师能把教育这种目的性自觉地渗透到原本中性的教学过程
之中,那教学自身岂不就成为教育了吗?在此意义上,赫尔巴特的“教育性教学”的意涵就不只是具有教育性
的教学,也可以是成为教育的教学。
如果我们不愿意把教育理解为一种具有形而上学色彩的目的,而是反过来愿意把教育理解为现实的某
一类或某一群行为和行动,那么,“教学如何成为教育”就是一个格外重要的和基础性的问题。教学哲学以至
教育哲学就应该对这一问题作出回答。从性质上讲,这一问题的答案无论是否彻底和完美,都必然会成为最
高层级的教育实践方法论。由此出发也可以相信,“教学如何成为教育”也必将成为未来教育理论和教育实
践双边均会关注的问题。而就目前的实际来看,这种情形的确尚未形成,但教育领域的客观条件和主观期
待,已使得这一问题的出场不至于引起人们的惊异。这种显然具有积极性质的情况,应该归因于教育理论的
变化和教育实践的诉求。
教育理论的变化,尤其是教学理论的变化,在赫尔巴特之后,最值得重视的应是赞科夫,他提出了可以与
“教育性教学”相媲美的“发展性教学”。之所以这样认为,一是因为社会发展对人的智力发展的需求终于在
教育理论中得以反映,二是因为新确定的教学的发展性连同已确定的教学的教育性,虽非由一个人在理论上
系统地提出,但客观上使人类对教学功能的认识暗合了所谓人才素养的基本成分。具体而言,赫尔巴特的教
育性实为狭义的道德教育性,而赞科夫的发展性,虽然不单指智力发展,却是以智力发展为其核心的。道德
①
②
赫尔巴特《普通教育学》,李其龙译,人民教育出版社2015年版,第6页。
赫尔巴特《普通教育学·教育学讲授纲要》,李其龙译,人民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2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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