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都参与政治,并且均有著述传世①。纵观他们留存于现今的著述,没有发现灾异言说,可见《后汉志》是保存
其灾异说的重要载体。
《
后汉书》本无志,今所见志是南朝梁人刘昭将晋人司马彪所著《续汉书》八志补入而成②。从史料来源
及撰写目的来讲,司马彪是将应劭、董巴和谯周不同时期撰写的灾异合于一处,以承续《汉志》。由此可见,服
妖作为《后汉志》中重要的表现,也应出自众手。
由于社会条件的变化,《后汉志》中的“服妖”,表现出前述文化所未见的新现象。这一时期服妖内容丰
富,既有男扮女装、愁眉啼妆、冠狗带绶等现象,又有木屐流行、王公贵族喜好胡物、男女服制上长下短和上短
下长之流行情况。从性质上讲,主要表现为两方面:一种是与《汉志》同类的,因违背传统服饰等级秩序而被
冠以服妖色彩的;一种则是新情况,即因新时代、新妆容、新服饰现象出现,而被冠以服妖名号的。《后汉志》
中的服妖反映的事实复杂,包括政治斗争、服饰观念、民族融合等多个层面,然而却是有迹可循的,即编纂者
是以重要人物,也就是当朝皇帝为主线的。纵观《后汉志》几十条服妖,实际上集中于几代皇帝身上,其中更
始帝刘玄1条,汉桓帝3条,汉灵帝5条,汉献帝1条。为表达方便,我们或以服妖的性质或以服妖出现时代
的先后来陈述,通过考察,以发现其中蕴含的风俗变化趋势。
首先,《后汉志》服妖条中,反映传统服饰、妆容变化以及影射历史现实的服妖事件,分散分布在几个皇帝
之间,它们以曲折的方式表达了时人或后人对这种变化的认识。其中,有两条讲“帻”的变化,即更始帝刘玄
髟
时期“诸将军过雒阳者数十辈,皆帻而衣妇人衣绣拥
屈
”③。这条服妖叙事旨在谴责刘玄的诸将军,不仅戴着
帻,还穿着妇人衣服。这类不伦不类的装扮,在汉桓帝执政时也出现过。汉桓帝延熹年间,京都流行“帻颜短
耳长,短上长下”,显然这是帽子之类服饰变化的结果,然而历史的解释者却认为,这是梁冀被诛杀后“中常侍
单超、左悺、徐璜、具瑗、唐衡”等宦官“在帝左右,纵其奸慝”④等不正常现象的体现。时人认为,死了一个梁
冀,却出来五个,他们权势很大,盘根错节,如同流行的上短下长的帻。这一现象被占验者认为,他们与梁冀
同样命运,最终落得被诛下场。“帻”为什么会引起时人如此重大的心理反应?这是因为古人对于冠帽十分
讲究。所谓“帻者”,“常在冠下,或但单著之”⑤。前面已引述过孙机“汉代的冠主要从属于服制,是身份、官
阶以至官职的表征。而‘卑贱执事’即身份低微的人,却只能戴帻而不能戴冠”的观点,他继而指出,“冠本是
‘
贯韬发’之具,即加在髻上的一个发罩,并不覆盖整个头顶。帻则像一顶便帽”⑥。可见,帻是身份卑微之人
戴的帽子,或者是垫在冠下面的发具。更始帝刘玄不仅戴帻,还穿妇人衣服,这显然是十分不恰当的。在今
人看来,帻的形制变化无关紧要,但在固守传统的时人看来,却是政治灾祸的预兆。汉桓帝时期,京都流行
“上短下长”的帻,被记载在史书中,以昭示宦官为非作歹的最终命运,显示了人们对弄权者的厌恶和仇恨。
历史上有名的“愁眉啼妆”,就在汉桓帝时期的京都流行。据记载,“愁眉啼妆”始自梁冀家,流行于京都,
诸夏皆效仿,以致成为时尚⑦。在灾异论者看来,梁冀跋扈专权,婚媾王室,危及社稷,以致府中出现愁苦状
态的妆容,该现象预示着梁冀即将被举宗诛夷的结局。从审美的角度讲,“愁眉啼妆”并非与国家大事有关,
①
《后汉书·应劭传》有“著《汉官礼仪故事》,凡朝廷制度,百官典式,多劭所立。……撰《风俗通》,以辩物类名号,释时俗嫌疑”(参见:范晔《后
汉书》卷48《应劭传》,第1614页)。关于董巴,正史无传记,《三国志》、《后汉书》相关文献显示他很活跃,不仅参与劝说曹丕禅让事宜,而且
著有《舆服志》等书(参见:陈寿《三国志》卷2《魏书·文帝纪》,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70页;司马彪《续汉书》卷30《舆服志》下,范晔《后汉
书》,第3671页)。谯周著作较多,“凡所著述,撰定《法训》、《五经论》、《古史考》之属百余篇”(参见:陈寿《三国志》卷42《谯周传》,第1027、
1
033页)。
②
刘节指出,“现在范晔《后汉书》中的八志,就是宋朝人根据司马彪《续汉书》八志刊入的。八志的底本,大概是《东观汉记》的志,其源出于蔡邕
十意。”参见:刘节《中国史学史稿》,商务印书馆2020年版,第80页。
③
④
⑤
⑥
⑦
司马彪《续汉书》卷13《五行志》,范晔《后汉书》,第3270页。
司马彪《续汉书》卷13《五行志》,范晔《后汉书》,第3271页。
张传官《急就篇校理》,中华书局2017年版,第279页。
孙机《中国古代物质文化》,第99页。
如《后汉志》记载:“桓帝元嘉中,京都妇女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要步、龋齿笑。所谓愁眉者,细而曲折。啼妆者,薄拭目下,若啼处。堕马
髻者,作一边。折要步者,足不在体下。龋齿笑者,若齿痛,乐不欣欣。始自大将军梁冀家所为,京都歙然,诸夏皆放效。此近服妖也。梁冀
二世上将,婚媾王室,大作威福,将危社稷。天诫若曰:兵马将往收捕,妇女忧愁,踧眉啼泣,吏卒掣顿,折其要脊,令髻倾邪,虽强语笑,无复气
味也。到延熹二年,举宗诛夷。”参见:司马彪《续汉书》卷13《五行志》,范晔《后汉书》,第3270ꢊ3271页。
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