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邦炜宋代士绅社会琐议
团体耆英会。当时洛阳遇到一大难题:“神宗导洛通汴,而主者遏绝洛水,不使入城中,洛人颇患苦之。”耆英
会人员据理向朝廷力争,问题得到妥善解决。史载:“因中使刘惟简至洛,语其故。惟简以闻,诏令通行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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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为洛城无穷之利。” 司马光在当地威望很高,“儿童诵君实,走卒知司马”②。这不仅仅因为他是旧党党魁,
还在于他体察民情,表达民意,维护地方利益。又如宋孝宗时,夔州(治今重庆奉节)地区最大的民瘼莫过于
“马纲之害”。军马运送由陆运改为水运,途经夔州,加重民众的劳役负担,以致流离转徙。南宋官箴类书籍
《
昼帘绪论》云:“巨室者,一乡之望也,齐民之依倚也。”“过从往来,尽可以问政请益。”③王十朋出知夔州后,
按照这一规矩,开馆礼敬士绅。《昼帘绪论》又曰:“夫士者,民之望也;乡校者,议政之地也。诸学奠谒之余,
便当延见衿佩,假之以辞色,将之以礼意,询风俗之利病,咨政事之得失。”④王十朋每到州学,必拜访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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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询郡政”。⑤ 王十朋诗云:“父老相逢话良苦,儿郎多在马船中。”⑥士绅及生员们反映最强烈的无疑是马纲
水运扰民。王十朋以“实闻”⑦一再上报朝廷,朝廷终于决定马纲依旧陆运。王十朋离任时,民众不忍别。其
实,此事在很大程度上是士绅维护地方利益,敢于直言所致。
其二,推进公益事业。宋代士绅在救济灾害、慈善抚恤、修桥补路、维护治安等各个方面都贡献不小。既
有研究较多,不必多费笔墨。可稍加补充的是,就教育方面来说,宋代书院的兴盛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士
绅。马端临说:“是时,未有州县之学,先有乡党之学。”“乡党之学,贤士大夫留意斯文者所建也。”⑧“贤士大
夫”,此处当指士绅。主办或主讲于白鹿洞、岳麓等书院的朱熹、张栻、吕祖谦、陆九渊等人均为知名士绅,应
天府书院的创建者曹诚也是一名由富而贵的士绅。据记载:“应天府民曹诚,即楚邱(今山东曹县)戚同文旧
居,造舍百五十间,聚书数千卷,博延生徒,讲习甚盛。府奏其事,诏赐额曰应天府书院,命奉礼郎戚舜宾主
之,仍令本府幕职官提举,以诚为府助教。”⑨曹诚有财力“造舍百五十间,聚书数千卷”,当然是富民;但他拥
有“府助教”的头衔,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富民,其身份应当属于士绅。一说到宋代的书院,人们立即想到朱
熹、陆九渊等理学家,其实曹诚这类小士绅的贡献也同样值得重视。正因为士绅在地方上做了不少好事善
事,他们在民众中颇具亲和力,往往被视为公平正义的象征。如邵雍在洛阳,“年长者拜之,年等者友之,年少
者以子弟待之,未尝少异于人,故得人之欢心”,“每出,人皆倒屣迎致,虽儿童奴隶,皆知尊奉。每到一家,子
弟家人争具酒馔,问其所欲,不复呼姓氏,但曰吾家先生至也。虽闺门骨肉间,事有未决者亦求教。先生以至
诚为之开谕,莫不悦服”,有意无意之间,社会风气得到净化,其“忠厚之风闻于天下,里中后生皆知畏廉耻,欲
行一事,必曰:‘无为不善,恐司马端明(即司马光)、邵先生知’”。 邵雍名列“北宋五子”,是大名人。在为数
更多的不知名士绅中,某些行为同邵雍相似者不少。如前面说到的南城陈文藻有“处士”之称,他“多历艰难,
故动而鲜过,为乡党法。将有事者,亦来咨谋。自用俭节,至义可为,则不有爱。其所周急,浃于疏亲。性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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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礼,虽幼而卑,必待以宾客,未尝见其懈,尤耻争辨。逾数十年,无一人狱在州县者,而众莫不服”。 这类
记载未免含有夸张的成分,但陈文藻等士绅确实为家乡做了不少好事,毋庸置疑。
应当如何评价士绅阶层? 从前不问青红皂白,将士绅一概痛斥为土豪劣绅。而今大翻转,往往不顾士绅
阶层鱼龙混杂的事实,笼统地将他们称颂为地方精英。这只怕属于一种倾向掩盖另一种倾向。由上述种种
史实看,从总体上说,士绅是地方建设的推动者、地方利益的代表者。将士绅与劣绅画等号显然不对,但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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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彦博传》,脱脱等《宋史》卷313,第10264页。
苏轼《司马君实独乐园》,傅璇琮等主编《全宋诗》第14册,第9236页。
胡太初《昼帘绪论·势利篇第十四》,《宋代官箴五种》,闫建飞等点校,中华书局2019年版,第195页。
《昼帘绪论·势利篇第十四》,《宋代官箴五种》,第161页。
汪应辰《宋龙图阁学士王公墓志铭》,梅溪集重刊委员会编《王十朋全集》附录二《墓志铭传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1111页。
《五月四日与同僚南楼观竞渡》,《王十朋全集·诗集》卷21,第378页。
《夔州论马纲状》《再论马纲状》,《王十朋全集·文集》卷4,第635-638页。
《学校考七·郡国乡党之学》,马端临《文献通考》上册卷46,第431页。
《学校考七·郡国乡党之学》,马端临《文献通考》上册卷46,第4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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