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 卷第2 期
2007 年3 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Vol.34,No.2
March,2007
中西比较诗学史上的梁宗岱
栾ꢀ 慧
(
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成都610064)
ꢀ
ꢀ 摘要:梁宗岱是20 世纪30 年代重要的诗歌理论家,他以融通中西的平等眼光撰写了大量成熟的比较诗学论
文,对中西诗学进行了微观而深入的比较,分析论述精细严密,并且专注于诗歌艺术的探讨,对我国新诗建设有着
独到的理论建树,特色鲜明。 梁宗岱对中西比较诗学史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在中西比较诗学的前学科时期具有相
当的地位,对中西比较诗学建设作出了努力。
关键词:梁宗岱;中西比较诗学;新诗理论
中图分类号:I207ꢁ 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07)02⁃009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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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这是对梁宗岱比较诗学实践的充分肯定。
ꢀ
ꢀ 透过历史的烟云,20 世纪80 年代以来,人们发
义。”
现在20 世纪30 年代还有梁宗岱这样专心致力于诗
学探索的学者。 任何真正关注新诗发展的研究者,
都不应该忽略他的功绩,尤其是他在中西比较诗学
上作出的努力。 随着学术界对新诗、比较诗学研究
的深入,近年来梁宗岱越来越引起研究者的注意,然
而研究者的注意力多集中在对梁宗岱象征主义诗
论、弃诗从药的原因及其翻译成就方面,对他在中西
比较诗学史上的贡献关注不够。 早在1935 年2 月,
时任北京大学法文系主任兼教授的梁宗岱出版了诗
学专著《诗与真》,5 月即再版一次;1936 年,又出版
卞之琳认为梁宗岱的《象征主义》“以宏观的高度,
以中西比较文学的视角”论象征主义,至今还是“这
[
2]
方面的力作” 。 梁宗岱是一位有着敏锐感受力与
表现力的诗人,又是有着高超鉴赏力的批评家,对新
诗的成就与弊病作出了及时而独到的评论。 本文将
主要从中西比较诗学史的角度来探讨作为诗学家的
梁宗岱作出的贡献。
梁宗岱(1903—1983),字菩根,广东新会人,出
版过诗集《晚祷》(上海商务印书馆1924 年版)、词
集《芦笛风》(南宁:华胥社,1943 年)。 1921 年参加
文学研究会,1923 年与汤澄波等组建文研会广东分
会,1924 年赴欧洲留学,在法国巴黎大学研习文学
和哲学,后至德国、意大利学习德语和意大利语,同
时写了许多法文诗,诗作发表在《欧洲》、《欧洲评
论》等有影响的刊物上,并且将王维和陶渊明的诗
译成法文。 1930 年法译《陶潜诗选》由著名象征主
义诗人瓦雷里作序,在巴黎Lemanyer 出版社出版。
他与后期象征主义代表诗人瓦雷里交往甚密,深受
他的影响,在巴黎文化界拥有一定的名声,有“中国
的拜伦”之称。 梁宗岱的诗才曾受到罗曼·罗兰的
《
诗与真二集》。 这两本书在当时文艺界产生了很
大影响。 1984 年,外国文学出版社把两部论著合并
一册出版,认为梁宗岱“以其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学
素养,对西方文学特别是德、法两国文学及其代表人
物的创作进行了比较文学上的探讨,他的一些独到
见解至今仍有参考价值”。 这个评价是十分客观
的。 徐志啸认为:“从比较文学专著来说,初兴期与
发展期两个阶段中可以称得上先问世的,大概要称
梁宗岱的《诗与真》与《诗与真二集》了。 ……这就
使得梁宗岱两本书的出版有其一定的历史意
收稿日期:2006⁃08⁃03
作者简介:栾慧(1975—),女,四川达州人,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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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 慧ꢀ 中西比较诗学史上的梁宗岱
高度评价,其主要作品有《诗与真》、《诗与真二集》、
论直觉与表现》、《屈原》等。 他还将一些著名的外
消融掉中国文化的独特性,恰恰相反,是以追寻和保
存中国文化的独特性作为前提的。 梁对诗学建设的
重要贡献是“象征主义”的中国化。 在《象征主义》
一文中,梁宗岱对中西象征主义的异同进行了深入
的分析,认为“象征却不同了,我以为它和《诗经》里
的‘兴’颇近似。 《文心雕龙》说:‘兴者,起也;起情
者依微以拟义。’所谓‘微’,便是两物之间微妙的关
系。 ……象征底微妙,‘依微拟义’这几个字颇能道
《
国诗歌译成中文,如《水仙辞》(瓦雷里著)、《莎士比
亚十四行诗》(莎士比亚著)、译诗集《一切的峰顶》
(
歌德著,1936 年,上海时代图书公司发行)等。
由于梁宗岱对中国古典诗歌的熟悉和对欧洲诗
歌艺术的了解,对中西诗学均浸润深厚,故能以真正
平等的眼光来看待和思考中国的诗歌、艺术等问题,
言他人未能言,见解独到。 他以比较文学的方式探
讨中西文学,尤其是诗学的种种异同,写作了大量专
业的极有价值的中西比较诗学论文,见解独到,思理
缜密。 梁宗岱的中西诗学比较不是泛泛而论,而是
深入到所比较的诗人作品中的诗歌意识、韵律结构、
表现方式、语言风格之中,从诗的艺术文体进行比较
和探讨,在中西比较诗学史的前学科时期拥有不能
忽略的地位。
[
3]66
出。”
梁宗岱经由瓦雷里的理论对象征主义运动
的理论和实践进行整合,把“象征主义”理解为“藉
有形寓无形,藉有限表无限,藉刹那抓住永恒,使我
们只在梦中或出神底瞬间瞥见的遥遥的宇宙变成近
在咫尺的现实世界……它所赋形的,蕴藏的,不是兴
味索然的抽象观念,而是丰富,复杂,深邃,真实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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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70
境”
,而象征之道,“一以贯之,曰‘ 契合’ 而
已”。 象征的两个特性则是“融洽或无间”,“含蓄或
无限”,即诗的情与景、意与象融成一片,暗示的意
义与兴味丰富隽永。
一ꢀ 梁宗岱的中西诗学比较实践
梁宗岱对中西诗学进行了微观而深入的比较,
分析论述精细严密。 正如他自己所说:“我们泛览
中外诗的时候,常常从某个中国诗人联想到某个外
国诗人,或从某个外国诗人联想到某个中国诗人,因
而在我们心中起了种种的比较———时代,地位,生
活,或思想与风格。 这比较或许全是主观的,但同时
也出于自然而然。 屈原与但丁,杜甫与嚣俄,姜白石
与马拉美,陶渊明之一方面与白仁斯(R.Burns),又
另一方面与华茨活斯,和哥德底《浮士德》与曹雪芹
的《红楼梦》……他们底关系都不止出于一时偶然
梁宗岱的“象征主义” 已经融合进了中国文化
中的“天人合一”的宇宙意识,是经过了自己重新阐
释的中国化了的诗学观点,且进一步提出“纯诗”理
论。 他认为纯诗是“诗底绝对独立的世界”:“所谓
纯诗,便是摒除一切客观的写景,叙事,说理以至感
伤的情调,而纯粹凭借那构成它底形体的原素———
音乐和色彩———产生一种符咒似的暗示力,以唤起
我们感官与想像底感应,而超度我们的灵魂到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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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
神游物表的光明极乐的境域。”
实际上是说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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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9
的幻想。”
他还进一步分析道:“他(指哥德———
要有独立的文体意识,即诗歌要保持其文体的“纯
粹性”、“独立性”,而不能与其他文体混淆不清。 他
认为只有散文不能表达的成分才可以入诗,才有化
为诗体的必要。 这一观点正是针对新诗的“散文
化”、“感伤的情调”泛滥等毛病提出来的,诗如果不
对感情加以过滤而一味宣泄,那么和散文无异,因此
要让新诗从“平实”、“滥情”、“浮浅” 中超拔出来。
“因为诗并不象大众所想象,徒是情感(这是我们很
笔者注)和李白特别相似的地方何在呢? 我以为有
两点,而都不是轻微的:一是他们底艺术手腕,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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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1
在《谈诗》 中他对马拉美与
他们的宇宙意识。”
姜白石进行了比较,认为“他们底诗学,同是趋难避
易(姜白石曾说“难处见作者”,马拉美也有“不难的
就等于零”一语);他们底诗艺,同是注重格调和音
乐;他们底诗境,同是空明澄澈,令人有高处不胜寒
之感;尤奇的,连他们癖爱的字眼如‘清’‘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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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
早就有了的),而是经验”
。 他在审美把握的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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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
‘
冷’等也相同。”
条分缕析,极为充分地论证了
础上认为诗不仅是体验的、形式的,而且在其总体的
境界上是“丰富,复杂,深邃,真实的灵境”,也就是
“象征的灵境”。 梁宗岱的纯诗理论是对中国新诗
发展流弊———反诗倾向的反拨,为中国新诗朝现代
化的纯正方向发展作出过应有的贡献,在今天仍具
有诸多的启示意义。
中西诗人及中西诗艺的异同与特色所在。
梁宗岱的中西比较诗学,是在特定的文化语境
中确证民族身份的文化认同的努力。 从比较诗学的
实际操作来看,梁宗岱不仅比较中西诗歌的“同”,
也比较中西诗歌的“异”,他并不是要在西方文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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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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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 这是非常清醒、客观
二ꢀ 注重传统诗学现代转化的新诗理论
梁宗岱自己创作新诗,研究中对新诗着力甚多,
肤浅,生涩和味同嚼蜡”
的判断和期望。 直到今天,仍然有人对新诗发出这
样的疑问。 梁宗岱意识到了新诗“手头现有的贫
乏,粗糙,未经洗炼的工具”的有限性,提出要“承继
这(指“诗的传统”———笔者注) 几千年底光荣历
史”,“无愧色去接受这无尽藏的宝库”,也就是要继
承发扬中国古典诗歌的光荣传统,不仅如此,还要
“辟出一个新颖的,却要和它们同样和谐,同样不朽
专注于诗歌艺术的探讨,对我国新诗有着自己独特
的理论建树。 20 世纪20 年代初期,白话新诗诞生
以来,一味反古诗,摹仿外国诗,其弊端日益令人诟
病。 到了30 年代,已经有新诗人进行反拨,如以格
律诗体的倡导来纠正白话诗过于散漫无纪的状况,
现代派诗歌也在努力探索新的诗艺。 梁宗岱从理论
上作出了总结,在《诗与真二集》中收集的题为《新
诗的纷岐路口》 的文章中,他针对当时新诗创作中
存在的弊端,非常及时地指出:“和历史上的文艺运
动一样,我们新诗提倡者把这运动看作一种革命,就
是说,一种玉石俱焚的破坏,一种解体。 所以新诗底
发动和当时底理论或口号,———所谓‘建设明了的
通俗的社会文学’,所谓‘有什么话说什么话’,———
不仅是反旧诗的,简直是反诗的;不仅是对于旧诗和
旧诗体底流弊之洗刷和革除,简直把一切纯粹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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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的天地”
。 梁宗岱对中国新诗命运的殷切赤心
可以见出。 作为一位诗歌理论家,他的这番话无意
中成为一种先声,呼唤出了30 年代的徐志摩与戴望
舒,自从这两位能很好地把古典意境与现代手法融
为一炉的诗人出现,人们才真正记住了几首现代新
诗。
梁宗岱的《论诗》(1931)一文把诗分成“纸花”、
“瓶花”和“生花”三个境界,“纸花”只能让我们“惊
佩他底艺术手腕”,“瓶花” 则让我们“感到它底生
命”,只有“生花”才能让我们感到诗的生命而忘记
了作者的匠心。 认为“第三种却是一株元气浑全的
生花,所谓‘出水芙蓉’,我们只看见它底枝叶在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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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诗底真元全盘误解与抹煞了。”
并且鲜明地指
出:“文艺底了解并不单是文字问题,工具与形式问
题,而是系于思想与艺术底修养尤重。”“就是为民
众设想,与其降低我们底工具去迁就民众,何如改善
中招展,它底颜色在太阳底中辉耀,而看不出栽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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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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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底工具,以提高他们底程度呢?”
这对初
心机与手迹”
。 梁宗岱认为“生花”才是艺术底
期白话诗只重白话不重诗的状况是一个有力的纠
正,提出白话诗也要注意诗的艺术、诗的“真元”,否
则会走上“反诗”的道路。 并且提出诗人要加强思
想与艺术修养,与其迁就读者的水平,不如逐步提高
读者的鉴赏力,这在当时一片“大众化”的呼声中是
独树一帜的观点。
最高境界,是一切第一流的诗所必须达到的,这才是
我们诗歌的理想。 以此观之,梁宗岱认为徐志摩所
主编的《诗刊》第二期的作品最多只是“纸花”而已。
梁宗岱的这一评价,是击中当时大多数新诗的要害
的。 他认为:“但活着是一层,活着而又感着是一
层,感着而又写得出来是一层,写得出来又能令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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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30
梁宗岱从理论上指出了新诗发展的方向,一是
借鉴象征主义“纯诗”理论,一是从古典诗歌中汲取
养料。 梁宗岱重视汉语诗歌悠久的传统,在20 世纪
同感又是一层……”
梁宗岱希望诗人热烈地
体验生活,注重艺术修养,能够让诗歌生气贯注、感
动读者,这是针对当时新诗感情粗浅、艺术粗糙的弊
病有感而发的,引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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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年代,他不像初期白话诗人一味否定传统,从语
言工具到艺术表现一律破除旧诗的影响,而是坚信:
中国底诗史之丰富,伟大,璀璨,实不让世界任何
龙泉明将梁宗岱的诗论纳人中国现代诗学发展
框架进行评价,认为梁宗岱是现代派诗学的代表理
论家,他的诗论不仅在理论上较为系统全面,而且结
合诗歌创作实际深入阐发了象征主义的本质特征,
相对于李金发、穆木天等人基本停留于理论的介绍
“
民族,任何国度。 因为我五六年来,几乎无日不和欧
洲底大诗人和思想家过活,可是每次回到中国诗来,
总无异于回到风光明媚的故乡,岂止,简直如发现一
个‘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桃源,一般地新鲜,一般
阶段是一个突破,他的“象征”论、“纯诗” 论和“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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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4]55,56
地使你惊喜,使你销魂。”
他把“二三千年光荣的
合”论为现代派诗学建设提供了有益的启示
。
诗底传统”比作“探海灯” 和“礁石”,思考新诗“要
怎样才能够配得起,且慢说超过他底标准;换句话
说,怎样才能够读了一首古诗后,读我们底诗不觉得
作为留学欧洲七载,并且与当时的象征主义大师著
名诗人瓦雷里交往密切的诗人,梁宗岱对欧洲现代
诗学可谓浸润深厚,但并没有亦步亦趋,相反,他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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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 慧ꢀ 中西比较诗学史上的梁宗岱
其注重对传统诗学资源的现代转化,充分认识到古
典诗歌的重要价值,这对于当时的白话新诗一味追
新、矫枉过正地反叛古典诗歌是一个及时有力的纠
正,体现出作为诗学家的梁宗岱敏锐的眼光和学术
勇气。
第三,梁宗岱偏重诗歌理论的探讨,他自己创作
现代新诗、法文诗并且翻译诗歌,感受力敏锐,鉴赏
力高超,他以诗人和批评家的双重身份针对当时的
新诗建设提出了切中肯綮的建议,他的批评方式是
艺术化的,行文带有诗意和情感,思理严密,文采盎
然。 他的《论诗》、《文坛往哪里去———“用什么话”
问题》、《谈诗》、《新诗的纷岐路口》、《按语和跋》、
《诗·诗人·批评家》等文章专门探讨各种诗学问
题,见解独到,切中要害,不仅提出了自己的诗学观
点,而且笔触富有感染力。 例如谈到诗歌的宇宙意
识,他用诗一样的语言去表现那物我交融、悠然心会
的境界:“可是当我们放弃了理性和意志的权威,把
我们完全委托给事物底本性,让我们底想象灌入物
体,让宇宙大气透过我们心灵,因而构成一个深切底
同情交流,物我之间同跳着一个脉搏,同击着一个节
奏的时候,站在我们面前的已经不是一粒细沙,一朵
野花或一片碎瓦,而是一颗自由活泼的灵魂与我们
底灵魂偶然的相遇:两个相同的命运,在那一刹那
间,互相点头,默契和微笑。” 梁宗岱好动,感情热
烈,行动迅速,富有诗人气质,行文活泼,笔端常带感
情。 梁宗岱早期创作新诗,16 岁时就被称为“南国
诗人”,1921 年加入文学研究会,是文研会的第四位
广东会员,出版过诗集《晚祷》(1924 年,上海商务印
书馆出版),他十分关注新诗的建设,30 年代是有名
的诗歌理论家,他的《诗与真》、《诗与真二集》一度
被认为代表了当时最高的诗学研究水平,梁宗岱对
中西诗学进行了深入的比较和精细的分析,对新诗
着力甚多,专注于新诗建设和中西比较诗学的探讨,
写出了专业的高水平的比较诗学论文。 建国后,梁
宗岱转而研究医学,颇具传奇色彩,未能继续耕耘于
诗论,十分遗憾。 他的翻译、诗集、论著等旧作在20
世纪80 年代出版,再次引起世人的关注。
三ꢀ 梁宗岱中西比较诗学研究的特点
第一,梁宗岱以完全平等的眼光、融通中西的视
角,从艺术的角度鞭辟入里地发表自己对于中西诗
学独到的见解,从中找出表现人类思想与情感的共
通之处。 他具有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学素养,又游学
欧洲七载,精通法文、英文、德文、意大利文,深入了
解西方诗歌三昧,所以避免了以西释中或移中就西
的片面方式,不是对西方诗学亦步亦趋。 梁宗岱认
为:“要把二者尽量吸收,贯通,融化而开辟一个新
局面———并非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更非明目张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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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西洋。”
他对于中国诗学持明显的赞赏态
度,“是的,我深信,而且肯定,中国底诗史之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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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
。
伟大,璀璨,实不让世界任何民族,任何国度”
即使谈到法国象征主义运动,也结合中国固有的
“
兴”来阐释辨析,建构出自己独特的诗学观念。
第二,梁宗岱自觉地以比较文学的方式探讨中
西诗学的种种异同,对中西诗人、诗歌观念与艺术技
巧进行了细致探讨,极有价值。 在《诗与真》、《诗与
真二集》中,作者对西方文学尤其是德国、法国两国
文学及其代表人物的创作进行了比较文学上的探讨
(
包括《保罗梵乐希先生》、《韩波》、《忆罗曼罗兰》
等),撰写了比较诗学专论《李白与哥德》、《哥德与
梵乐希———跋梵乐希“哥德论”》,一些独到的见解
具有相当的参考价值,并且翻译了《哥德论》、《“骰
子底一掷”》(皆为法国保罗梵乐希著)等介绍哥德、
马拉美的诗学论文。 在《屈原》一文中,梁宗岱对屈
原与但丁的作品作了细致比较,分别从主旨(“追求
理想的历程”)、作品形式(“都多少是自传体”)、思
想渊源(“都是当代一切学术思想底总和”)、艺术造
诣、接受(“两者都分受一切变为民族景点底伟大作
品底共同命运:被后来底专门学者和考据家们穿凿
附会和支解”)进行论述,令人信服。 梁宗岱从1924
年到1931 年留学法国,深受法国文学影响。 作为诗
学理论家,梁宗岱具诗人气质,主要进行中西诗学研
究,以真正平等的眼光、用中西比较的方法来思考中
国的诗歌、艺术等问题,对中国新诗建设发表创见,
对中西比较诗学作出了自己独特的贡献。
四ꢀ 梁宗岱在中西比较诗学史上的地位
梁宗岱《诗与真》、《诗与真二集》是作者在30
年代研究中西诗学的两本论著,在当时的中国文艺
界具有相当的影响,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代表着当
时最高的诗学研究水平,在中西比较诗学史上作出
了自己的贡献。
首先,粱宗岱的《诗与真》和《诗与真二集》以平
等的眼光看待中西诗歌艺术,早在30 年代就以比较
文学平行研究的方法写出精彩的比较诗学论文。 卞
之琳认为梁宗岱的《象征主义》“以宏观的高度,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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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中西比较文学的视角”论象征主义,至今还是“这方
歌德、罗曼·罗兰、梵乐希、韩波等)的创作进行了
比较文学上的探讨,他的一些独到见解至今仍有参
考价值。
[
5]
面的力作” 。 徐志啸认为:“从比较文学专著来
说,初兴期与发展期两个阶段中可以称得上先问世
的,大概要称梁宗岱的《诗与真》 与《诗与真二集》
了。 这之前,虽然也曾出版了一些涉及比较文学内
容的专著……,但它们或内容不专,或为比较文化,
或为译著,都非专门的比较文学专著。 这就使得梁
再次,面对当时新诗存在的问题及时提出了宝
贵的建议,即使在今天仍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它
的诗学首要的任务是“要诗成为诗”,并对新诗的语
言、音节、用韵、停顿等具体技巧问题作了细致的探
讨。 他大力论述的是新诗要继承中国几千年的诗歌
传统,而不是像初期白话诗运动那样全盘否定传统,
所以他反对“中国的诗,只能在世界文学上占第二
流的位置”的思想。 梁宗岱认为新诗的创造必须在
诗人的体验和诗歌的形式创造基础上继承中西文艺
传统,遗憾的是对有的问题还没有深入系统地展开
论述。 梁宗岱为我国早期中西比较诗学的发展作出
过重要的贡献,对后来的诗学研究具有不容忽视的
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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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岱两本书的出版有其一定的历史意义。”
还有
学者指出:“梁宗岱诗学建构的出发点:在中西两种
异质诗学体系中寻找可沟通之处,发现二者的衔接
点,以期能在一种‘共相’研究中展开一场深入的诗
[
5]57
学对话。”
其次,梁宗岱全面介绍德国法国现代重要诗人,
扩展眼界,以资借鉴,分析深入,论证严谨。 在前学
科时期,对中西比较诗学起到了一定的推动建设作
用。 作者在这里以其深厚的中国古典文学素养,对
西方文学特别是德、法两国文学及其代表人物(如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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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姜涛.论梁宗岱的诗学建构及批评方式[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5,(4):56⁃61ꢁ
Liang Zongdai in Sino⁃Western Comparative Poetics History
LUAN Hui
(
Literature & Journalism Institute,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610068, China)
Abstract:Liang Zongdai, an important theorist in poetics in the 1930s, makes important contribu⁃
tion to Sino⁃western comparative poetics, plays a remarkable role in the pre⁃discipline period of the com⁃
parative poetics and makes his efforts to develop the comparative poetics. He writes a large amount of ma⁃
ture articles in an equal view that harmonizes Sino⁃western cultures, makes profound microcosmic com⁃
parison and meticulous close analysis of the comparative poetics, focuses on artistic exploration of poetry
and brings up unique characteristic theory for China’s new poetry development.
Key words:Liang Zongdai; Sino⁃western comparative poetics; new theory on poetry
[
责任编辑:唐ꢀ 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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