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卷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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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年1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43,No.1
January,2016
日本社会现代化发展的
空间压缩特征探析
周维宏
(北京外国语大学日本学研究中心,北京100089)
摘要:自从美国学者哈维提出现代化的“时空压缩”概念以来,亚洲学者如张庆燮教授等开始运用时空压缩概
念研究日韩现代化压缩问题。我们认为,现代化的空间压缩,除了地理空间之外,更主要表现在社会空间的压缩,
即社会现象的新旧交错上,并且现代化空间可分为文化空间、(狭义)社会空间、经济空间和政治空间四个层面。日
本社会的现代化压缩特征,在文化空间上,集中表现在现代化的基本理念即个人主义的人为缺失(拒斥)上;在社会
关系空间上,表现为现代家庭的出现和消解前后紧密相联;在经济空间上,表现为双重经济任务和双重经济结构的
同时出现;在政治空间上,集中表现为民主阶段和分散民主阶段的压缩式衔接。同为亚洲国家的中、韩等国也存在
着类似的空间压缩特征及动因。对上述特征的研究及其成因的分析表明,现代化的社会发展过程是一个综合复杂
的过程,现代化的各个层面是相互影响、协调发展的,不仅现代化发展的时间长短和各层面的先后顺序对社会有重
大的影响,各空间之间的相互关联协调也是现代化发展顺利与否的一个重要因素,任何颠倒和压缩都会给社会发
展带来一定的困难和问题,需要谨慎应对。
关键词:现代化时空压缩;日本社会现代化;压缩的现代化;空间压缩特征
中图分类号:G313.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6)01-0168-09
自从美国学者哈维在20世纪80年代提出现代化的“时空压缩”概念,韩国学者、首尔大学社会学系教授张庆燮90
[1]30ꢀ55
年代将“时空压缩”概念运用于韩国社会的现代化研究,提出亚洲“压缩了的现代化”
观点,2000年以后“压缩了的
现代化”概念也传入了中国。关于亚洲国家的社会现代化,张庆燮教授认为,西方国家的现代化经历了前后两个阶段,而
亚洲国家的现代化大都是追赶型的现代化,这种追赶型的现代化把两个阶段压缩成了一个阶段;同时,他还提到了压缩
的两个主要层面即时间和空间:“压缩的现代化指的是一个社会的政治、经济、社会及文化层面都发生了极度浓缩的形式
转变,不管是空间或是时间上的。而动态流动的这种不同历史背景、不同地域要素,又使得重构后的结构是一个极其复
杂和动态的社会系统。这个概念最初被用于解释当代韩国社会的独特现代化现象。因为其一方面在极短的时间内实现
了全方位的资本主义产业化、经济增长、城市化和无产阶级化(指的是农民成为产业工人)及民主化进程。另一方面,在
个人、社会及政治生活层面,各个地区仍清晰地保留着各自不同的传统和当地的特色。这些现象不仅见于韩国,在东亚
[2]23ꢀ39
的其他地区无论是发达还是欠发达社会也都已经或正要发生上述的现象。”
张先生虽然指出了现代化的压缩现象
具有时间和空间两个层面,但并未作细致的界定。
收稿日期:2015-08-20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日本城镇化进程中的公共治理及其启示”(13JJD810002);北京外国语
大学规划项目“改革开放以来日本的中国形象研究”(2013XG005)。
作者简介:周维宏(1957—),男,江苏无锡人,北京外国语大学日本学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日本社会史和经
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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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维宏日本社会现代化发展的空间压缩特征探析
时间的压缩比较好理解,即现代化进程时间的缩短和阶段的合并。在社会学界,20世纪90年代以后,开始把现代化
发展分为两个阶段。原本社会学家们以为现代化从近代开始至20世纪80年代就基本结束,此后社会开始进入后现代
时代;但90年代以来的研究发现,后现代社会并不成型,其实80年代以后至今现代化并未结束,只不过是进入了一个新
的阶段。因此,社会学家们开始放弃后现代社会的说法,而把现代化分为了两个阶段,即第一阶段从近代开始至1970年
以前,1970年以后至今为现代化第二阶段,根据主要特征,现代化第二阶段又被称为个体化社会、风险社会和全球化社会
①
等等。就像张先生指出的那样,时间的压缩最典型,表现在亚洲国家是将两个阶段的现代化任务压缩成了一个阶段。
②
笔者曾于2012年第五届中国日本史学会年会上发表“颠倒和压缩:亚洲国家日本现代化时序问题思考”一文,首先从时
间上具体探讨了日本社会现代化的压缩情形。该文通过现代化的核心指标的日英对比,证实了日本社会现代化在时间
上的压缩过程。
问题的关键是空间的压缩如何定义。“空间压缩”概念最初是由美国社会学家R.D.麦肯齐于1933年在《都市社区》
一书中提出的。他根据公路货运资料数据,制作了一个“美国近代空间缩短形势图”,并探讨了交通对个人与社会组织的
影响。其后,美国著名新马克思主义学者戴维·哈维(DavidHarvey)在其《后现代的状况》(TheConditionof
Postmodernity)一书里也使用了“时空压缩”这个词语,想要表明资本主义的现代性和后现代性(现在通常叫做“第二现
代性”)实际上已经把空间和时间的客观品质“革命化”:一方面,我们花费在跨越空间上的时间急剧缩短,以至于我们感
到现存就是全部的存在;另一方面,空间收缩成了一个“地球村”(GlobalVillage),使我们在经济和生态上相互依赖。这
两方面“压缩”的结果是:我们在感受和表达时空方面面临着各种新的挑战和焦虑,以及由此引起的一系列社会、文化和
政治上的回应。由此可见,早期学者使用空间压缩的概念,主要是探讨现代化引起的纯粹地理空间的压缩,侧重于揭示
现代化的全球化特性,并逐渐向时空交错的社会空间聚焦。张庆燮先生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时空压缩”也显然偏向于
抽象的社会空间。
在运用“时空压缩”概念研究亚洲国家现代化进程方面,仅开始探讨在时间方面的压缩问题,还没有出现探讨空间压
缩现象和特征的研究成果,尤其对亚洲现代化的领先国家日本的时空压缩问题的研究更是有待开拓。日本是亚洲的现
代化先进国家,日本所遇到的现代化时空压缩问题,对中、韩等亚洲国家具有现实的借鉴意义,因此,加强对亚洲国家社
③
会现代化压缩现象及其对策的研究就显得尤为重要。本文尝试将空间压缩概念从纯粹的地理空间压缩导向由现代化
时间压缩而造成的抽象社会空间的扭曲,即社会不同领域和不同地区新旧社会观念和制度并存的社会现象,以探讨日本
现代化进程中空间压缩的特征,并分析其后果,同时间接地揭示中、韩等亚洲国家面临的相同的空间压缩问题。
一
空间压缩特征之一:个人主义观念的缺失
现代化在文化上,主要是从封建时代的宗教迷信意识形态向科学和合理主义的价值体系转化。在这种理性主义的
价值体系中,很重要的一个特征就是个人自我独立意识的觉醒,即通常被形容为个人主义的观念的形成和强化。在西
方,个人主义观念的源头通常可以追溯到希腊人文主义哲学的早期思想,但其发展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时期。西方的社
会学家认为,近代以前,是基督教的传播和影响,把个人主义带给了欧洲;基督教教义主张,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从而斩断
[3][4]21
了人类在精神上的相互依附关系,引导人们走向了自我意识的独立 。在进入现代化以后,政治上近代民族国家的
成立、经济上自由劳动市场的出现、社会结构上从血缘大家庭向核心小家庭的过渡,从不同侧面鼓励和催促社会中个人
主义观念的形成和强化。在现代化的第一阶段(1500ꢀ1969),西方各国基本上建立了以个人为主体的政治和经济体系,
但是由于男尊女卑和男女分工的存在,妇女儿童还不被认同为独立的个人,因此代替真正的个人主义的是以个体男人为
主体的(小)家庭主义,妇女在相当的时间内不具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独立公民。世界上给妇女选举
权最早的是澳大利亚(1918年),英国和美国都在20世纪20年代以后才开始给妇女投票权。至于妇女大量平等地参政,
在西方最先进的国家也要到20世纪60年代以后。到了现代化的第二阶段(1970年迄今,曾经被叫做“后现代化阶段”),
个人主义观念得到了深化,妇女不再依附于男性,即便仍旧存在着男女分工(男子就业,女子从事家务),但这种分工已经
被看作是平等意义上的分工。家庭主义也开始向个人主义转变,家庭不再是社会的基本单位,结婚率急剧下降,婚姻形
式也日趋多样化。
和西方相比,日本社会晚了近300年左右才进入现代化第一阶段(1868ꢀ1969),并且在1945年之前的战前时期,日
本社会的现代化在文化上发展缓慢,个人主义意识并没有发育成熟。日本政府把个人主义观念视为西方的洪水猛兽,极
力推行神道和儒教的伦理道德思想,阻止个人主义思想的传播。如日本天皇在1890年特地颁布了《教育敕语》,宣扬忠
君爱国的集体主义理念,日本的官方舆论把日本社会形容成一个模拟血缘关系的大家族,以天皇为顶点,其下为臣民本
家和分家系列的等级血缘族群。为此,日本还制定了封建色彩浓厚的《民法典》,以法律形式维护封建血缘等级的家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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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这些封建措施,一直要到战后,在美国的占领之下,才在新宪法下的议会中被一一否决。即便在现代化的第二阶段
(1970—现在),日本在很长的一个时期里,在意识形态上仍旧宣传东方家族主义思想,自诩集团主义为日本的民族特性,
这种倾向一直维持到了80年代以后。尽管日本社会的其他层面已经发生了有利于个人主义的深刻变化,战前血缘大家
④
庭体系被核心小家庭取代(参见图1),非婚和不育人群大幅增长(参见图2),“无缘社会”特征日益显现,但在意识形态
上,日本社会始终缺失公开和明确的个人主义观念体系,造成了显著的“没有个人主义的个人主义化社会”(individualiza-
[2]23
tionwithoutindividualism) 特征。
⑤
图1.不同家庭类型户数的统计和预测(1980ꢀ2020)
⑥
图2.不同年龄和性别人群的未婚率变迁(1960ꢀ2010)
因此,日本社会在文化现代化上的空间压缩,我们主要可以概括为:西方社会的现代化在第一阶段完成了半个人(男
人)主义观念的形成,并在第二阶段急速走向全个人(男女平等)主义。日本社会第一阶段几乎没有出现个人主义,在第
二阶段必须同时完成半个人主义和全个人主义观念的形成,两个阶段的文化现代化的任务压缩在了第二阶段这一个阶
段里。正是这种压缩,导致了亚洲国家第二现代化在文化上的特点———“没有个人主义的个人主义化社会”。
究其原因,其一,可以说是亚洲缺失像基督教这样的个人主义启蒙宗教,而亚洲原有的宗教大都是带有祖先崇拜色
彩的原始多神教,容易走向以男性祖先崇拜为标志的宗族家庭制度;其二,亚洲的现代化是后发性质的社会变迁,各国政
府有意识地颠倒了现代化的程序,以经济现代化为主,阻止或放缓了文化和社会结构的现代化,并且积极地以传统道德
伦理思想体系来取代个人主义观念,使得个人主义观念的发育始终晚于社会结构自身的变化。
个人主义观念的缺失,主要的后果是造成了第二阶段现代化的不适应症,即已经进入了现代化社会,并基本形成了
现代社会结构和制度,却没有相应的思想准备,伦理道德的演变大幅滞后于社会变迁,从而产生了意识形态的真空。意
识形态的真空,使得走到第二阶段的亚洲国家的中产阶级无所适从,面对新旧交替的社会矛盾、家庭矛盾和个人情感矛
⑦
盾走投无路,出现大量自杀现象,就像中、日、韩三国社会目前所面临的那样。就日本社会来说,我们一直抱有日本社会
是以集体主义精神为特色的东方社会的印象,但事实上日本社会早已走到了个人主义化的阶段,这种个人主义社会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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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维宏日本社会现代化发展的空间压缩特征探析
因为没有明确的思想意识而被掩盖了,从而引发了像孤独死、宅男族等等的社会困境,但这方面的对策远远落后。
二
空间压缩特征之二:近代(现代)家庭的出现和瓦解
狭义上的社会现代化,是指社会关系和社会组织结构的现代化。这一变化集中体现在人类社会的基本组织———家
庭的现代化上,即现代家庭的出现和瓦解。现代家庭,英文是modernfamily,日文译作近代家庭,我国译为现代家庭。
关于近代(现代)家庭的研究,起源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欧洲,在亚洲最早据说是由日本家庭社会学家落合惠美子把
这一概念引进了日本。1985年和1989年,落合先生先后两次对现代家庭的特征给予了界定和补充:
1
.家庭私人领域与公共领域的分离
.家庭成员间强烈的感情纽带
.子女中心主义
.男人属于公共领域,女人属于家庭领域的性别分工
.家庭集团性的强化
.公开社交的衰退与私人隐私的形成
.排除非亲属
2
3
4
5
6
7
[5]11
8
.核式小家庭
具有这八个特征的现代家庭,大致于18世纪后期在西欧社会出现,19世纪主要集中在欧美社会的中产阶级家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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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世纪在全社会开始普及。但是,西欧的这种现代家庭,在20世纪60年代以后,遇到了妇女解放运动、全球化、老龄化
和少子化的冲击,开始走向瓦解。因此,可以说,现代家庭的出现是现代化第一阶段的标志,而现代家庭的瓦解则是现代
化第二阶段的标志。
在日本,落合先生等学者经过研究发现,在时间上,现代家庭主要从大正时期(1912ꢀ1925)出现,战后开始普及(战
后家庭体制),经过60、70年代的发展,到80年代后期开始面临高龄化和少子化的冲击。因此,可以说,近代家庭在日本
仅仅普及了不到20年的时间,马上就开始走向瓦解。这种普及和瓦解前后接踵的现象,正是社会现代化在家庭问题上
的严重压缩的标志现象。
2
009年,为了对张庆燮教授的“被压缩了的现代化”概念从家庭社会学角度进行量化实证,得出精确的日本和亚洲主
要国家家庭现代化被压缩的时间数据,落合惠美子和她所在的京都大学社会学研究室团队设计利用人口学的统计数据,
以两次人口出生率的下降作为现代化两个阶段的标志,比较研究了欧洲和亚洲各国的妇女总和生育率(TFR)。结果发
现:欧洲各国大致在19世纪20年代和20世纪60年代分别出现了两次人口出生率下降,中间有50年的稳定时间;而亚
洲国家则从50年代开始连续出现人口下降的现象,几乎分不出阶段;而日本正好处于欧、亚国家之间,比欧美国家晚了
[6]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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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比亚洲国家早了25年左右时间 。
由于亚洲国家与欧洲国家相比,在社会现代化进程中的家庭形态上出现了时间压缩现象,从而导致了亚洲国家在社
会现代化上显现空间错位和扭曲。这种空间错位和扭曲,主要体现在家庭意识和家庭政策的新旧杂陈、进退失据。我们
可以把它归纳到社会出现的几个重大难题上:一是人口问题,二是妇女问题,三是老龄问题。
人口问题主要是少子化问题。由于妇女总和生育率没有欧洲那样的50年稳定期,日本和亚洲国家的妇女总和生育
率大致都是在现代化第二阶段急速下降的。由于失去了时间的缓冲,日本社会在高速经济增长完成不久便面临了劳动
力的不足。日本人口从2006年起越过了最高峰阶段,此后开始逐年减少,有人预计,到2050年时,日本人口将下降到不
到1亿(参见图3)。如果不从引进外国人口的角度开放性思考对策,日本社会将会面临严重的人口危机。由于日本社会
在现代化进程中一直担心的是传统的人口过多问题,从来没有自由引进外国人口的经验,突然面临严峻的人口问题,很
难理智地制定正确的开放劳动市场的社会政策,不免陷入人口问题上的进退两难境地。
妇女问题主要表现在对家庭主妇现象的评价上。在现代化的第一阶段,日本并没有能够出现像欧洲那样妇女大量
家庭主妇化的现象;在第二现代化阶段开始的时候,日本急速地实现了妇女的家庭主妇化。这通常被日本社会认为是正
常现象,但同时期的欧美各国却已经进入了反家庭主妇化的阶段。目前,在一部分欧美国家,家庭妇女反而成了少数。
由于人口问题的来临,日本也开始面临着如何促进妇女就业、实现男女同工同酬的目标。因此,在现代化进程中,妇女的
家庭主妇化现象到底是好还是坏,今后日本是应该维持妇女的家庭主妇的状态,还是尽量动员妇女外出就业,在日本社
会开始出现了争论。
同样,在其他亚洲国家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尤其在中国,一度在社会主义思想的指引下,超前地实现了男女同工
同酬,消灭了家庭主妇的现象。但是,一旦进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随着就业问题的严重,在20世纪80年代社会上曾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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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
图3.日本不同年龄人口的未来预测(2010ꢀ2060)
起了“妇女回家”的呼声,也有一部分女性把家庭主妇视作人生的一大理想。在改革开放后,中国社会到底要不要和会不
会走家庭主妇化道路,各国的社会学家也在热切地关注,并形成了不同的看法。这种由于压缩现象而引起的对家庭主妇
化的不同观念,会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困惑着亚洲各国的妇女和社会。
老龄问题主要是老龄人的赡养问题。如图4所示,到2050年,日本65岁以上的老人将占社会总人口的45.1%以上。
而近代家庭的小家庭特征、近代家庭瓦解后个人主义的社会结构,将严重影响老人的赡养。在20世纪60年代,日本刚
开始面临社会老龄化问题时,曾经设想过提倡东方社会的家庭养老模式,企图以家庭为基本的养老单位,通过三代同居
模式解决老年人赡养问题。到20世纪80年代,当日本实现了经济高速增长时,也曾设计过全面实行福利国家的体制,
走高福利、社会养老的道路,但经济高速增长的很快结束和泡沫经济危机的到来,使得这一计划破灭。这样,近代家庭体
系的压缩式发展(产生和瓦解在同一个阶段),迫使日本社会既不能幻想延续传统的东方家庭式养老,也不能重走欧洲高
福利社会国家的老路,实现国家养老,从而面临了空前的两难境地:既退不回传统的东方大家庭制度,又错过了普及社会
养老的经济有利时机。如今日本社会探讨的是,像欧洲各国所提出的实行“钻石四边形”养老体系,即走国家、市场、地区
⑨
社会和家庭共同承担养老负担的路线。2000年后出台的老龄看护社会养老保险制度,就是这一路线的最重要的成果。
⑩
图4.日本老龄人口比例未来预测(2010ꢀ2060)
我们可以预计,这种近代家庭的压缩发展,同样也会给中国社会带来一系列的冲击。
三
空间压缩特征之三:双重产业革命并存
经济现代化指的是一个国家的经济结构从传统的自然经济结构向现代商品经济结构的转变。根据经济学的“配第
ꢁꢂꢃ
法则”,这种转变通常表现为:首先是制造业的大规模发展并超越农业经济,在经济结构中占据主导地位(即通常所说的
工业化),接着是商业为主的第三产业又超越制造业,在经济结构中占据主导地位。因此,在探讨经济现代化的阶段测量
ꢄꢂꢁ
指标时,笔者根据上述原理,选择了经济结构中的产业构成比重作为进程阶段指标,即以第三产业占整体经济结构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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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维宏日本社会现代化发展的空间压缩特征探析
重,作为考察经济现代化进程的具体指标。以欧洲老牌现代化国家英国为例来看,从产业革命开始到1969年的经济现
代化第一阶段,第三产业的比重达到了50%以上的第一阶段目标;在1970年以后的经济现代化第二阶段,第三产业的比
重已经达到了70%(2000年)以上。从具体的产业内容来看,在第一阶段(1500ꢀ1969)的经济现代化,主要任务是工业
革命的兴起和完成;在第二阶段(1970ꢀ现在)的特点则是第三产业中的信息产业的兴起和发展,可以说,信息产业的发
展构成了第三产业发展的主体部分。
综上所述,以英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经济现代化,从发展轨迹看,第一阶段以传统制造业为主的工业发展和第二阶
段以信息产业为主的第三产业的发展,其特点是很明显的。但是,在亚洲各国,可以说,几乎是在第二阶段的经济现代化
发展中,传统制造业的发展和信息产业的发展大体上同时并存。也就是说,由于追赶型的经济发展,亚洲各国第一阶段
的工业革命在尚未完成赶超欧美发达国家的任务时,从欧美国家兴起的信息革命已经传播到了亚洲各国,亚洲国家在进
一步完成传统工业产业革命的同时没有喘息的机会,必须同时追赶新的信息革命的脚步,同时发起信息产业创建高潮,
在第二阶段这一个时间段里完成被压缩了的两项任务。这就是亚洲国家经济现代化的空间被压缩特性。
从具体的时间上来看,日本的经济现代化从1890年的产业革命开始,比英国晚了近100年,并且尽管也是从纺织业
开始,但军事工业为主的重工业占据了核心地位,走上了一条畸形的支持对外扩张的军国主义路线,因而战前经济现代
化的发展始终处于一种落后的追赶状态。战后日本的经济,先是花了大致10年时间从战争的毁灭中恢复过来,并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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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年代大致完成了传统制造业的革命,并向尖端制造产业挺进,大致在80年代才实现了高技术产业的升级换代。但就
在中途的70年代,以半导体技术为主的世界信息产业就已经有了长足进步,日本此时也不得不同时投入信息产业的革
命,大致在90年代才赶上了欧美国家信息产业的步伐,但由于压缩式的发展因素,最终日本在90年代以后的信息产业
发展中不敌美国,处在下风,导致后劲乏力,陷入长达20年的“失落”期,可以说吞下了空间压缩发展的苦果。
日本在经济现代化层面陷入新旧产业并举的空间性的压缩局面,除了产业革命的出发在时间上晚了欧洲100多年
所带来的现代化时间上的压缩原因外,还在于现代化的文化、政治、经济和社会这四个层面的发展具有一定程度的整体
关联,尤其是文化层面的现代化对其他三个层面的现代化起着一定的决定作用。具体到经济现代化上,如果没有一定的
文化现代化的支持,日本虽然短期内通过大力发展基本产业,模仿先进国家的工业化过程,可以实现一定程度的追赶,但
长期来看,高等教育的滞后、科学文化的贫瘠必然拖累日本高端产业的赶超步伐,并使日本经济现代化后劲不足。在
2
000年发表的日本政府组织“首相顾问委员会”的报告《21世纪日本国家战略》中,专家学者们探讨了21世纪日本国家
发展战略,尤其在探讨日本信息产业滞后的原因时,明确指出了一个重要的文化因素———日本人的英语水平不够好,因
而在计算机程序的开发能力上甚至不如印度人,在信息产业的发展上也输给了印度,因而委员会明确建议首相将英语作
为日本第二官方语言,在日本全国普及,作为日本21世纪的国家发展战略之一。表面上看,此种建议似乎有些极端,但
实际上不仅指出了英语在计算机编程语言上的独特优势,更标志着强调通过英语学习世界先进科学技术,即发展文化现
代化的重要性。
经济现代化上的压缩式发展,造成了日本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传统和高端、城市和农村的双重结构。这种双重结
构,使日本始终处于一种产业发展的追随状态,对日本十分不利。科学技术的积累和储备不足,无力领先产业发展的潮
流,使日本在全球化的经济分工和合作中处于不利地位。最典型的就是90年代开始的产业发展上的“失落的20年”。
战后初期,日本曾经集中优势力量发展石油、化工和机械等新兴产业,奠定了经济高速增长的基础;石油危机冲击以后,
日本及时调整战略,从“重厚长大”产品向“轻薄短小”产品转移,大量进军以家电为主的电子产品领域,先后击败了美国
的汽车、电视、相机和音响等行业,独步天下。但到了80年代以后,国际经济形势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日本在产业上可以
说是处于“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境地。“前有堵截”说的是日、美之间在高科技领域的较量,日本大企业曾经在高清电
视、电讯、数据存储等领域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试图抢得先机,制定世界标准,确立主导地位,但遭遇到美国的强力阻截,
不是日本标准制式不被承认、血本无归,就是落后一步而功亏一篑。更主要的是在IT革命的浪潮中,和美国相比,日本
竟然毫无建树,默默无闻。“后有追兵”指的是在传统的家电领域里又遭遇到了先后步入高速经济增长的亚洲新兴国家
如韩国、中国和东南亚国家的急起直追,在劳力和市场等因素的作用下不得不让出大片市场。
和日本相比,中、韩等亚洲国家的经济现代化压缩时间更长,因此信息产业等领域的差距也更大,面临的双重产业追
赶的任务也会更重。
四
空间压缩特征之四:集中民主政治和分散民主政治发展的并存
在现代化第一阶段(1500ꢀ1969)的政治层面,主要任务是打破传统的封建割据政治局面,建立统一的民族国家,完
善集中的民主政治体系。这种民主政治体系大致上是从开明专制、君主立宪走向代议制民主共和、全民普选、男女平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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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西方国家大致在20世纪初期(20年代左右)完成了这一基本任务。比如像老牌的欧洲民主国家英国,政治现代化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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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0年英国革命开始步入君主立宪,在1721年通过议会产生内阁,在1832年选举还有财产、性别限制,在1884年实现
无财产限制的普选,1911年通过议会选举决定首相,1928年实现彻底的全民无性别歧视议会普选制度,这一过程的完成
大致花费了300年的时间。
在第二阶段(1970—今天),西方发达国家的政治现代化,可以说,主要是从第一阶段的集中民主政体走向分散民主
政治。分散的民主政治,大致可以归纳为两大特征:在国际上,通过单一国家权力的分散和让渡,逐渐走向国际民主机构
的建立,比如像欧洲从欧共体向欧盟议会组织的发展那样,类似的还有非洲的非盟、中东的阿盟和亚洲的东南亚联盟;在
国内,则从中央集权的民主模式向地方分权的民主模式发展。具体时间上,大致在70年代以后,西方发达国家进入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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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的时代,地方自治进一步完善,财权向地方转移;非政府组织和志愿者团体运动开始兴起,政治进一步向草根化方
向发展。
从历史上看,由于封建制度历史的长久,亚洲国家大致上在政治现代化第一阶段的任务都没有完全靠自力完成。日
本虽然从1868年明治维新开始就走上了政治现代化的道路,但一直到战前都没有走完第一阶段的民主进程。1868年以
后,日本最初建立的是天皇制的开明君主专制政权。经过自由民权运动以后,1890年日本召开第一届国会,开始实行君
主立宪,但建立的还是近代天皇制的绝对王权制度。大正末年(1920年代后半期),虽然通过大正民主运动开始试行政党
内阁制,但不久通过多次军事政变,日本很快走上了对外扩张的军国主义战争政治,最终通过1945年日本战败、美国占
领才废除了近代天皇制,制定了新宪法,急剧地实现了第一阶段民主体系的完善。同样,韩国、中国等亚洲国家也都是在
经历了战乱之后,才得以走向集中民主政体的。因此,在第二阶段(1970—至今),亚洲各国都面临了在这一阶段中既要
巩固刚刚建立的集中民主政治,又需要马上向第二任务即向地方分权的民主体系转型的压缩过程。在亚洲最发达的日
本社会,80年代以后,地方分权运动急剧展开,90年代以后可以说已经进入了一个地方的时代。2000年后,即进入21世
ꢇꢂꢁ
纪以来,更是出现了以大阪维新会为代表的地方包围中央的政治运动趋势,同时地方民主也出现了协动主义的新基本
原则,非政府和非盈利组织在地方政治中的地位日益上升。和日本相比,虽然还有一定距离,但信息化时代带来的地方
主义的冲击已经影响到中、韩两国,草根参政的民众运动、以互联网为阵地的非政府政治运动也方兴未艾。
被压缩了的政治进程,无疑对以日本为首的亚洲社会都是极大的挑战。在西方现代化的进程中,政治现代化通常是
在一定的文化现代化和经济现代化的发展基础上得以触发的,并在触发之后又在文化和经济现代化发展的推动下继续
经过贵族民主、大众民主等一定发展阶段,才完成了建立现代国家的集中民主任务,并进入分散和地方的民主阶段。以
日本为首的亚洲社会,政治现代化大都是在外力的强烈推动下触发的,自身并没有一定的文化和经济现代化的温床。因
此,不仅是政治现代化的时间被压缩了,文化和经济基础这样的现代化各层面相互影响的空间因素也被压缩了。不仅是
触发阶段,其后的政治发展阶段也由于经济的超常发展而形成了跳跃式发展。比如在大众民主阶段,需要形成一定规模
的社会中产阶级,才能进一步向地方民主阶段前进,但在日本,战前自不待言,即便是在战后五六十年代“一亿总中流”意
识横行的时代,中产阶级的队伍也是很不稳定的,并没有一定的经济和文化基础。进入到20世纪90年代以后,泡沫经
济的瓦解,更是给中产阶级的稳定带来了极大冲击,中产阶级的不稳定,自然给地方民主阶段的政治发展带来了困难。
最主要的是,由于日本政府在文化现代化上长期保留了封建的意识形态,使得个人主义等理性主义价值观淡漠,日本政
治中一直保留了家族主义、派阀主义、人情主义和种族主义等传统陋习,使得日本地方民主主义的发展障碍重重。
最后,我们通过对日本政治体制现状主要问题的分析,来进一步分析空间压缩给日本当前的政治现代化带来的影
响。首先,从集中民主制向分散民主制的转变,会遇到集中民主制培养出来的官僚主义的抵抗。从20世纪80年代起,
曾经引领了经济高速增长的日本官僚体制开始成为日本社会进步的拦路虎。在对日本官僚体制进行批判的潮流中,打
头阵的是著名的荷兰驻日记者沃尔夫伦。他在日本政治研究名著《日本权力结构之谜》(1989年)中鲜明地指出,战后日
本的官僚体制其实是日本社会发展的一大障碍。进入21世纪以来,反对官僚主义的运动,发展成为日本分散民主运动
中的地方反对中央的运动,最有名的代表就是大阪府的平成维新会代表提出来的废除县制、建立新的道州制的地方分权
构想。其次,日本政治的另一大痼疾就是政治体制中遗留下来的封建恶习。这主要体现在政治家的世袭现象和对妇女
参政的歧视上。在集中民主制形成过程中出现的贵族政治、门阀传统,进入现代化第二阶段后依然在发挥作用。日本政
治家向来需要依靠金钱、地盘和人脉,而这又往往是通过家族势力世代相传得以经营下来的。无疑,这种世袭体制阻碍
了分散民主体制的建立和发展。日本虽然是发达国家之一员,但在妇女的参政比例上一直处于发展中国家水平、长期居
于下游,这和日本现代家庭的形成较晚有直接关联。妇女就业率的低下,自然阻碍了妇女从政的渠道,因为日本社会很
难接受家庭妇女成为政治家。再次,日本政治还有一个大的问题就是民族主义思潮的泛滥。在集中民主时期形成的民
174
周维宏日本社会现代化发展的空间压缩特征探析
族主义观念,不仅在战前把日本国家战略引领到了军国主义和对外侵略的邪路上去,战后也一直在阻碍国内政治和国际
政治的发展。在国内政治上,民族主义思潮反对外籍居民参政,阻扰地方民主的推进,在国际上则坚持战前的殖民主义
思想,拒不承认侵略和殖民的历史事实,阻碍了日本和亚洲其他国家尤其是与中、韩两国的和解进程,从而拖延了亚洲地
区一体化的国际民主进程。
日本社会在政治现代化上所面临的由空间压缩产生的上述问题,一方面需要日本政府转变思维,大力推动社会转型
和改革;另一方面也需要民众增强自觉,稳步地建立新的可持续的政治进程,防止动乱和危机,才能顺利地完成集中民主
向分散民主制的过渡,将日本的政治民主进程推进到世界的先进水平。
注释:
①
②
参见:UlrichBeck.Risk:TowardsaNew Modernity.Sage,1992.
ꢂꢁꢄ周维宏《颠倒和压缩:亚洲国家日本现代化时序问题思考》,后刊发于《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2年11月下(总第15期),
第42-49页。
③
④
⑤
本文为作者提交中国日本史学和四川师范大学联合举办的2015年成都年会“日本现代化进程中的社会、思想和文化学术研
讨会”的基调报告修改而成。
该词最早见于日本广播协会(NHK)2010年1月的专题报道节目标题,形容日本传统社会的血缘、地缘和社缘(工作关系)结
构的瓦解现象。
图1根据日本2014年《国民生活基础调查》中的《2020年に向け“夫妇と子の世带”ガ减少“单独世带”ガ增え续けゐ———人
口推计:家族类型别世带数推移と将来(1980ꢀ2020)》数据而制成。
⑥
⑦
图2根据日本2008年总务省统计局《国势调查报告》数据而制成。
根据2014年国际卫生组织资料(WHO)“Preventingsuicide:Aglobalimperative”的报道,2010年社会自杀率,韩国居世界第
二位,日本居世界第九位。
⑧
⑨
⑩图3、图4根据日本2014年《高龄社会白皮书》数据而制成。
“钻石四边形”养老体系概念来自于欧洲20世纪60、70年代的福利危机中提出的多元福利主义思想,联合国社会开发研究所
组建的“看护的政治社会经济”研究课题组在此基础上于2005ꢀ2009年正式提出。
ꢁ
ꢂꢃ该法则早期由英国古典经济学家配第在1672年出版的《政治算术》一书中提出,后经英国计量经济学家克拉克验证证实,通
常也称“配第ꢀ克拉克法则”。
ꢁ
ꢂꢅ“非政府组织”是英文Non-GovernmentalOrganizations的意译,英文缩写NGO。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各种场合非政府组
织(NGO)与非营利组织(NPO)越来越多地发挥社会公共管理的功能,成为在公共管理领域作用日益重要的新兴组织形式。
ꢁ
ꢂꢆ“志愿者”(即“义工”),是指利用业余时间,不为任何报酬参与社会服务的人。志愿者活动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各国志
愿者开展了义务服务活动,在重建家园、发展经济和促进社会文明进步等方面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为此,1985年12月5日,
第40届联合国代表大会通过40/212号决议,从1986年起每年12月5日定为国际志愿者日(IVD),亦称“国际义工日”。如
今已有包括中国在内的100多个国家在这一天集中开展志愿服务活动,国际志愿者日作为国际志愿服务活动的重要标志已
经深入人心。目前,全世界志愿者数量已经达到3亿至5亿人,工作时间每年累计超过150亿小时。
ꢁ
民主政治运动中流行,成为基层民主政治的一个核心价值概念和基本模式。它指的是地方政治,尤其是具有争议的事物,必
须由地方政府和市民团体及其他专业机构共同推进的民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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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acteristicsofSpaceCompressioninModernization
DevelopmentofJapaneseSociety
ZHOUWei-hong
TheBeijingCenterforJapaneseStudies,BeijingForeignStudiesUniversity,Beijing100089,China)
(
Abstract:Sincetheputtingforwardoftheconceptof“time-spacecompression”ofmoderniza-
tionbyHarvey,anAmericanscholar,AsianscholarssuchasprofessorZHANGQing-xiehave
startedtousetheconceptsoftime-spacecompressiontostudyJapaneseandKoreancompression
problemofmodernization.Webelievethatthespacecompressionofmodernization,inadditionto
geographicalspace,mainlyembodiedinthesocialspacecompression,namelythecoexistenceof
oldandnewsocialphenomenon,andmodernspacecanbedividedintofourlevels,i.e.,cultural
space,socialspace(initsnarrowsense),economicspaceandpoliticalspace.Thecharacteristics
ofspacecompressionofmodernizationinJapanesesociety,inculturalspacearereflectedinindi-
vidualism,theloss(rejects)ofbasicidea,insocialrelationsspacearereflectedinquickchange
oftheemergenceanddigestionofthemodernfamily,ineconomicspaceareembodiedinthedual
economictasksanddualeconomicstructureatthesametime;whileinpoliticalspaceareshown
inthecompressiontypestagesofconcentrateddemocraticanddecentralizeddemocratic.China,
KoreaandotherAsiacountriesinthesocialmodernizationprocesshavesimilarspacecompression
characteristicsandcauses.Theanalysisofthecharacteristicsandcausessuggeststhatthedevel-
opmentofmodernsocietyisacomplexprocess.Allaspectsofmodernizationismutuallyinflu-
encedandcoordinatelydeveloped,notonlythetimelengthandorder,butallspacelevelsofsoci-
etyhaveasignificantmutualimpact.Anyinversionandcompressionwillbringcertaindifficulty
tothesocialdevelopmentsothatproblemsneedtobecarefultodealwith.
Keywords:time-spacecompressionofmodernization;modernizationofJapanesesociety;
compressedmodernization;thecharacteristicsofspacecompression
[责任编辑:凌兴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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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