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卷第4期
2
018年7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45,No.4
July,2018
敦煌写本《文选》诗学文献的价值
钟仕伦
(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成都610066)
摘要:敦煌写本《文选》中的诗学文献指俄藏本Ф-242a(L.1452)和法藏本P.4884、P.2707、P.2543四截残卷。俄
藏本从今六十卷本《文选》卷十九“诗甲·补亡”类束广微《补亡诗六首》起,到卷二十“诗甲·献诗”曹子建《上责躬
应诏诗一首》止,这里讨论的是其中的诗序和曹植的《上责躬应诏诗表》。俄藏本有注。法藏本为今六十卷本《文
选》卷四十六“序下”颜延之和王融两篇同名的《三月三日曲水诗序》。法藏本无注。这两种敦煌写本《文选》虽为残
卷,但俄藏本的注释和法藏本的原文都与今存其余各本《文选》有异,可以补注今本《文选》的原文和补充李善注与
五臣注,订正今本《文选》的某些讹误,以作校勘之用。俄藏本的书写时间定在唐太宗时期比较可信。法藏本的书
法与梁陈间的佛教经书书法风格似有相似之处,其书写时间可能在梁陈之际。传入敦煌的时间大致在“侯景之乱”
和“江陵败亡”之后、隋代之前,因此具有比较高的文献价值。
关键词:敦煌写本《文选》;诗学文献;补充注释;订正今本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8)04-0139-10
[1]270
本文所谓敦煌写本《文选》诗学文献,指的是俄
一时事也。” 《文心雕龙·章表》篇也称“表以陈
藏本Ф-242a(L.1452,以下称“俄藏本”)和法藏本
请”,又说“陈思之表,独冠群才。观其理赡而律调,
[2]406-407
Pꢀ4884、Pꢀ2707Pꢀ2543
、 (以下称“法藏本”)四截残
辞清而志显” ,故本文将其归为诗学文献。法
藏本为今六十卷本《文选》卷四十六“序下”颜延之和
王融两篇同名的《三月三日曲水诗序》。法藏本无
注。这四截敦煌写本《文选》卷子,中华书局2011年
出版的饶宗颐《敦煌吐鲁番本文选》有录,本文所用
即据此本。
卷。俄藏本从今六十卷本《文选》卷十九束广微(晳)
《补亡诗六首》起,到卷二十曹子建《上责躬应诏诗一
首》止,包括“诗甲”类“补亡”、“述德”、“劝励”、“献
诗”四种。计有束广微(晳)《补亡诗六首》、谢灵运
《述祖德诗二首》、韦孟《讽谏诗一首》、张茂先(华)
《励志诗一首》、曹子建《上责躬应诏诗表》共五篇。
一
敦煌写本《文选》诗学文献的著录
俄藏本有注。这里所讨论的是其中的韦孟《讽谏诗》
的诗序和曹植《上责躬应诏诗表》。曹植此表,又载
于《三国志·魏书·陈思王植传》。虽名为“表”,但
萧统并未将其归入“表”类,而是放在“诗”类曹子建
法藏本的情况,据王重民考证:“甲卷著录号码
为二七〇七,仅存九行,在王元长《三月三日曲水诗
序》中。乙卷为二五四三,存五十四行,亦《三月三日
曲水诗序》,起‘用能免群生于汤火’,讫《王文宪文集
[3]319-320
《责躬诗一首》前面。其内容为曹植奉诏上疏作《责
序》开端两行” 。王重民还将法藏本与今本
躬诗》《应诏诗》的缘由和内心情感,与二诗密不可 《文选》的异文罗列出来,嘉惠学林,功不可没。王立
①
分,实为诗序。丁晏《曹集铨评》说:“表以献诗,正
群的《敦煌白文无注本<文选>与宋刻<文选>》一文也
收稿日期:2017-10-10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招标项目“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隋诗学文献集成校笺”(14ZDB064)。
作者简介:钟仕伦(1953—),男,四川成都人,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139
钟仕伦敦煌写本《文选》诗学文献的价值
[
4]35
说,“《南陔》,孝子相戒以养也”,“《白华》,孝子之絜
有功于晋世。父名奂,本作□,一人。” 《辑存》敦
煌本同俄藏本,惟“渊”作“渆”,“若生天”之“若”字作
“君”。案:“渊”、“渆”,古同。“若”作“君”,恐误。此
当为“若”字,正与下一“若作佛”之“若”字对照。《宋
书》卷八十一《顾琛传》附《丘渊之传》曰:“渊之字思
玄,吴兴乌程(今浙江湖州)人也。太祖从高祖北伐,
留彭城,为冠军将军、徐州刺史,渊之为长史。太祖
即位,以旧恩历显官,侍中,都官尚书。卒于太常,追
[7]3690,3697
白也”
。
2.卷二十曹子建《上责躬应诏诗表》
[6]466
()献诗
1
无注。尤刻本、胡刻本、六家本、六臣本、《辑存》
[4]45
同。俄藏本注曰:“献天子之诗。” 《辑存》敦煌本
同俄藏本。
[6]467
(2)舍罪责功者
[
9]2078-2079
无注。尤刻本、胡刻本、六家本、六臣本、《辑存》
同。俄藏本注曰:“责,取也。舍罪戾责取其功勋
赠光禄大夫。” 《世说新语·言语》篇“谢灵运
好戴曲柄笠”条,注引丘渊之《新集录》同俄藏本引而
微殊。如“渔”作“涣”,上“秘书监”作“秘书郎”,“伏
[4]46
也。” 《辑存》敦煌本、刘明《俄藏敦煌Ф242<文选
[7]3795[8]
[10]159
注>写卷校释》下“取”字作“收” 。案:俄藏本
是。《辑存》敦煌本、刘文恐误。该字似为“取”字。
诛”前有“以罪”二字 。《宋书·谢灵运传》“涣”
作“瑍”,上“秘书监”作“秘书郎”。据此,俄藏本恐误
“取”因漫漶而缺笔,右边作“又”,非作“攵”,如作 “涣”为“渔”,误“郎”为“监”。涣、瑍、奂、□,一人,为
“
收”,恐至文意不明。
二)补充李善注和五臣注
1.卷十九“诗甲·述德”类谢灵运《述祖德诗二
首》
谢灵运父名。丘渊之与谢灵运同时,其《新集录》所
录谢灵运与孟顗事当为可信。“杀”,俗作“煞”。《广
韵·黠韵第十四》:“杀,杀命。《说文》:‘戮也。’煞,
(
[11]491
俗。” “丈人”,年长者尊称。梁章钜《称谓录》卷
三十二《尊称》“丈人”条,曰:“《易》‘师,贞丈人吉’。
注:‘丈人,严庄之称’。《论语》‘遇丈人’。皇〔侃〕
[6]460
(
)谢灵运
1
张铣注:“沈约《宋书》云:‘谢灵运,陈郡人也。
博览群书,文章之美,江左莫及。初为琅邪王大司马 《疏》:‘丈人者,长宿之称也。’《吕览·异宝》‘见一丈
[
12]404-405
行参军,后为临川郡太守。’述其祖谢安、谢玄之德。
后为有司所纠,徙广州。有诏斩于广州市。”李善注:
人’注:‘丈人,长老称也。’”
2.卷十九“诗甲·劝励”韦孟《讽谏一首》
[6]461
“为有司所纠,徙封广州。遂令赵钦等要合乡里健
(1)劝励
儿,于三江口纂取谢,要不及,有司奏依法收罚。诏
于广州弃市。”六家本同。六臣本“张铣曰”作“铣同
善注。述其祖谢安、谢玄之德”。六臣本、尤刻本、胡
刻本李善注“为”上有“沈约《宋书》曰”至“诏于广州
行弃市刑”数句。俄藏本注曰:“为败苻坚等,故作此
诗。丘渊之《新集录》曰:‘灵运,陈郡阳夏人。祖玄,
车骑将军。父渔,秘书监。灵运历秘书监、侍中、临
川内史。〔以罪〕伏诛。’谢灵运,字灵运,陈郡〔阳〕夏
人,小名客儿。晋世以仕,至宋时为侍中。初为永嘉
李善注:“劝者,进善之名。励者,勖己之称。”尤
刻本、胡刻本、六家本、六臣本李善注、《辑存》同。俄
[4]38
藏本注:“劝励,谓劝励取用贤相意也。” 《辑存》
敦煌本同俄藏本。
[6]462
(2)韦孟
张铣注:“《汉书》曰:‘韦孟,彭城人也。为楚元
王傅也。’”李善注:“《汉书》曰:‘韦贤,鲁国邹人也。
其先韦孟,[家]本彭城,为楚元王傅。’”尤刻本、胡刻
本、六家本、六臣本李善注、《辑存》同。俄藏本注曰:
[4]38
太守,非其意,乃归(会)稽。〔会〕稽太守孟顗譛之 “韦孟,彭城人。汉玄成五世祖。” 《辑存》敦煌本
反。运乃驰入京,自理得免。乃迁之为临川内史, 同。
祑)[秩]中二千石。于临川,取晋之疏从子弟养之,
(
3.卷二十“诗甲·献诗”曹子建《上责躬应诏诗
表》
意欲兴晋。后事发,徙居广州,于广州犯事,被煞。
其人性好急躁麄疏。曾谓孟顗云:‘若(生)[升]天,
在运前;若作佛,在运后。’顗问:‘何谓?’运对曰:‘丈
人蔬食好善,故(生)[升]天在前。作佛须智慧,丈人
故在运后。’因此,孟顗遂致恨之。孟顗是运之丈人。
[6]466
(1)曹子建
李周翰注:“植尝与杨修、应玚等饮酒,醉,走马
于司禁门。文帝即位,念其旧事,徙封鄄城侯。后求
见帝,帝责之,置西馆,未许朝,故子建献此诗也。”
灵运作诗,意述其祖德。其祖玄有功于晋,曾祖安亦 《辑存》陈八郎本、六家本、六臣本李周翰注同。胡刻
141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无注的法藏本,它们在研究今本《文选》的版本和考
订文句上很有价值,既可以补充解释今本《文选》的
正文,校正今本《文选》的某些讹误,也可以补充今本
创作则在唐玄宗开元六年至唐肃宗李亨时期。……
结合现存史料来进行考察,可以确定它是开元年间
明经试及进士试要求对以往应试所用读本进行改革
[25]
《文选》的李善注、五臣注,甚至还可以补充《集注》本
的形势下的产物。” 黄伟豪则说是“穆宗以后的唐
中的注释。
写本,或为当时士人参考李善注与五臣注的应付科
[26]
三
余论
举之书” 。刘明据俄藏本《讽谏诗》中的“颜监曰”
和其注多引《汉书注》,考证出俄藏本的抄写时间不
会早于颜师古《汉书注》的完成时间,即在唐太宗贞
观十五年(641)至高宗永徽元年(650)这九年里。也
就是说,敦煌写本中俄藏本抄写时间在李善注和五
就本文涉及到的敦煌写本《文选》诗学文献而
言,其中有无注的法藏本,也有有注释的俄藏本。这
个无注的法藏本是否就是“萧统原本”?或者是现存
的无注三十卷本?俄藏本的注释与现存李善注和五
家注都不一样,是否像饶宗颐说,是另外一个注本系
统?它们的书写时间在什么时候?又在什么时候传
入西域敦煌?这些问题都关乎我们进一步了解敦煌
写本《文选》诗学文献的价值。以下仅就此作一推
测。
[27]
臣注之前 。这个说法有一定道理,但刘文说“撰
者可能即曹宪”,并进一步推论到此卷为“经过抄写
者改造后的曹宪的《文选音义》”,恐还缺少充分的证
据。而且《汉书·楚元王交传》谓元王“字游”而不名
“文由”,俄藏本谓楚元王“名文由”,可补正《汉书》。
刘明谓此写卷《文选注》完成于颜师古注《汉书》之
后,如果是这样,此处不应有别,故刘说还可再议。
从上面的观点看,关于俄藏本的注者和抄写时
间,分歧较大,从唐高宗(650—683)到穆宗(821—
关于俄藏本的抄写时间,大致分为李善注之前
和李善注之后两种。罗振玉根据“衷字缺笔作哀,定
为隋代写本”,王重民认为罗振玉“举证虽未必确,然
统观此四卷,渊字民字并不讳,则为唐以前写本无疑
[3]320
也” 。如前所述,俄国学者孟列夫认为俄藏本抄 824)之后,跨度几近三百年。说它是“穆宗以后的唐
写的时间不早于630年(贞观四年,李世民登位时
间),不迟于718年(开元六年),如果是这样,那俄藏
本的抄写时间就在李善注和五臣注以前(李善注成
于高宗显庆三年,公元658年;五臣注成于玄宗开元
六年,公元718年)。饶宗颐则认为,敦煌写本《文
选》俄藏本L.1452残卷束广微补亡诗六首“原非李
善注,而为另一注本。谢灵运事下引丘渊之《新集
录》;韦孟《讽谏诗》下引张辑《字诂》,张茂先《励志
写本,或为当时士人参考李善注与五臣注的应付科
举之书”的观点恐难成立,如参考李善注和五臣注为
应付科举所作,当比较规范,但上举“谢灵运”一条注
释,丘渊之《新集录》误“涣”为“渔”、误“郎”为“监”,
则不类科举参考之书。俄藏本与李善注和五臣注都
不一样,显然是另外一个注本系统。但注者为谁,尚
待考证。
下面谈法藏本的抄写时间。一般而言,越接近
原作的写本越能反映原作的真实样态。现存敦煌写
[4]2-3
诗》引江邃释蒲卢一名,有裨辑佚” 。刘跃进在
关于<文选>旧注的整理问题》中也说,这份残卷(指
俄藏本L.1452———引者注)“抄写工整细腻,为典型 Pꢀ2493、Pꢀ2645、Pꢀ2658),据王重民研究,“此四卷
《
本《文选》中有“萧统原本”残卷四截( 、
Pꢀ2554
[2]317
的初唐经生抄写体。其注释部分,与李善注、五臣注
不尽相同,应是另外一个注本,具有文献史料价
约均与《文选》原编为最近” 。甲、乙两卷为“陈
隋间写本”,丙、丁两卷“均不避唐讳,盖亦并为六朝
[
7]20
[2]316
值” 。罗国威认为,敦煌写本中的谢灵运诗注
既非李善注,亦非五臣注,为唐人注《文选》的别一
种。就其中谢灵运诗注而言,不失为唐人注谢诗的
写本,在李善注以前” 。王重民从乙卷《演连珠》
“
第二首(今本《文选》卷五十五)“是以物称权而衡殆”
句,今本“称”作“胜”,李善注“胜或为称”来看,“则此
卷与李善所见或本合。意者善注此卷,采用刘孝标
旧注,殆遂以刘本易昭明旧第,而又校其异文以入
注?然则善所称或本,其即萧统原书耶?故能与此
[21]
一珍贵写本” 。傅刚说残卷的注本“是产生在李
[22]
善之前,并为李善作注所依据的初唐注本” 。范
志新不同意傅刚的看法,他认为“当在玄宗之
[23]
[2]316
后” 。徐明英、熊红菊认为是“产生于唐高宗时的
本相同” 。刘孝标卒于普通三年(522)。先师屈
[24]
李善注本” 。许云和的观点更为具体:“俄藏敦煌
写本Φ242号文选注残卷抄写于唐代宗李豫时代,
守元先生考证,《文选》编辑的时限在普通七年(526)
到中大通三年(531)这六年之间,而且《文选》不录存
144
钟仕伦敦煌写本《文选》诗学文献的价值
[
28]28
[30]《刘孝绰传》,483
;“侯景之乱”和“江陵败亡”之后,梁
者之作 ,今《文选》卷五十四录有刘孝标《辩命
论》。如此,则刘孝标所注的陆机《演连珠》在《文选》
编撰前就已完成。如同采用綦毋邃《三都赋注》一
样,李善注《文选》时恐直接采用了刘孝标的陆机《演
连珠》注,同时又用另外一个编辑进《文选》的刘孝标
的《演连珠》注本来进行校勘,即李善所谓的“或本”,
或“古本”。如王立群所说,这个本子“应该是《文选》
域”
朝的文人和文集、文献又被掠至北齐和北周。《梁武
帝集》、《梁简文帝集》“各止一本,江陵平后,并藏秘
[31]《萧大圜传》,757
阁”
即是明证。萧该在江陵破亡后被虏
至长安,于开皇(581—600)初撰《文选音》。这些都
有可能为《文选》的北输提供条件。
此外,从书法风格上看,敦煌写本中的俄藏本
较早传播的状貌,也就是说它更多地反映了萧统编 《文选》“画行很细,楷书大字,有小字双行注释,捺笔
[
29]
[4]577
纂之旧貌” 。
再一个例子是,王融的《三月三曲水诗序》“奇翰
画粗。笔道苍劲有力”
的书法风格与今存南朝
梁陈间敦煌写本经书有一些相似之处,尤其是捺笔
下斜而顿收之法十分明显,例如俄藏本的“大”字和
法藏本的“之”字。文末附图是南朝陈后主至德四年
十二月(586年12月15日—587年1月19日)彭普
信书写的《摩诃摩耶经卷上》(局部一、局部二)和《摩
诃摩耶经卷上》“题记”与敦煌写本俄藏本L.1452
善芳之赋”句,奎章阁本、胡刻本、尤刻本、六家本、六
臣本均同。此数本李善、五臣注“善芳”为鸟名,但
《
集注》引它注则存疑。《集注》同时又引(疑《文选
[18]824
钞》)“菁茅当为〔善〕芳字之误也”
集注》编者曾经看到“善芳”作“菁茅”的它本,而作
的话,这说明
《
“
菁茅”则与法藏本同。作“菁茅”的这个本子是否就 《文选》束广微《补亡诗六首》、法藏本P.2543王元长
是法藏本的底本呢? 也就是说,萧统《文选》编成之 《三月三日曲水诗序》的书法对照。
后,到李善作注之前,甚或在萧该撰《文选音》之前的
五六十年间,即有人开始抄写萧统原本《文选》,或为
两相对照,从书写的风格和用笔上,例如“大”
字、“之”字等的捺笔十分相似,二者的书写时间似很
接近。而南朝梁陈间敦煌写本经书,一般由荆州竹
林寺、建康瓦官寺和白马寺“辗转流传,始得保存于
《文选》作注,而这种《文选注》似包括了类似刘孝标
《演连珠》注一类的已有的单篇注本,甚至也包括有
[
32]67
如李善所说的“古本”《文选》。如果我们的推测不
错,今法藏敦煌写本《文选》诗学文献的原文有可能
是梁陈之际的《文选》“古本”。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梁陈之际的《文选》原本何以传
入西域敦煌?前面讲到,罗振玉、王重民都认为法藏
本抄写于陈隋之际,孟列夫认为俄藏本抄写的时间
不早于630年、不迟于718年。现在看来,如果说李
善注《文选》之前就存在“古本”《文选》,或“或本”的
西陲之敦煌” 。如前所述,俄藏本“两面均有经
文”,敦煌写本《文选》是否随南朝陈代写本经书一道
传入西域敦煌?或直接由经生写在经书上?这些问
题,都有待今后深入研究。
从以上这些情况来看,《文选》成书后不久,有可
能在梁陈之际历经“侯景之乱”和“江陵败亡”,即由
建康和荆州等地被侯景或于谨大军所掠,或于南北
互市聘问之际,或随写本经书等传入中原和关中地
区,再由中原和关中地区传入西域敦煌,以至千百年
来历经劫余,散落域外。虽然目前我们还没有确切
的证据证明敦煌写本《文选》在梁陈之际即传入敦煌
地区,但俄藏本Ф-242a(L.1452)的抄写在唐太宗时
期,法藏本P.4884、P.2707、P.2543的抄写时间在陈
隋之际,应该没有多大争议,而且其内容与今本《文
选》不一样。就这一点而言,敦煌写本《文选》诗学文
献的价值就弥足珍贵,值得我们深入研究。
《文选注》,或刘孝标的陆机《演连珠》的旧注,那么法
藏本传入敦煌的时间有可能更早。
南北朝时期,虽然南北对峙,时有烽火狼烟,但
文化交流、互市聘问却经常进行。特别是在萧梁王
朝,南北文化交流十分频繁。当年梁武帝诏令编撰
的《华林遍略》,刚刚编成便被人抄写传入中原,沈约
的作品被魏收等人抄写模仿;《文选》编撰重要功臣
刘孝绰的作品,“好事者咸讽诵传写,流闻绝
145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32]98
图1.写本《摩诃摩耶经卷上》题记、写本《摩诃摩耶经卷上》局部一
[4]35
图2.俄藏本L.1452《文选》束广微《补亡诗六首》
[32]99
图3.《摩诃摩耶经卷上》局部二
146
钟仕伦敦煌写本《文选》诗学文献的价值
[4]63
图4.法藏本P.2543《文选》王元长《三月三日曲水诗序》
注释:
①
刘跃进《文选古注辑存》引刘盼遂《文选篇题考误》(《国学论丛》1928年10月第1卷第4期)说:“表犹诗序也。于诗选中有
表一篇,殊不类。宜改为《上责躬诗》。旁注‘四言并表’四字。”又引:“九条本页眉记有‘《决》作上责躬诗一首并序。’”(刘跃
进著、徐华校《文选古注辑存》第7册,凤凰出版社2017年版,第3788页)案:刘盼遂所说似有一定道理,如《文选》“献诗”类
潘岳《关中诗》的《上诗表》,萧统并未放在《关中诗》之前。今李善注引有潘岳《上诗表》,曰:“四言。岳《上诗表》曰:‘诏以作
《关中诗》,辄奉诏竭愚,作诗一篇。’”但曹植诗为《责躬》、《应诏》两首,二者有内在联系,如无此“表”在前,其作诗之意难明。
此二首又均为应诏所作,不敢不献,献则有“表”,不得用“序”;但实际上此“表”又是《责躬》、《应诏》二诗之序,与《文选》“表
类”中其他选文有所区别,故萧统编入选诗中,其意恐在此。
②
③
韩国奎章阁本《文选》(韩国,1996年影印本)为现存最早的并李善注与五臣注为一体的版本,以北宋哲宗元祐九年(1094)秀
州(今浙江嘉兴)州学本为底本刊刻于朝鲜世宗十年(1428,明宣宗宣德三年)。有关奎章阁本的情况,请参傅刚《<文选>版本
研究》下编《<文选>版本考论·论韩国胡刻本<文选>的文献价值》,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奎章阁本校记或注释以小号
字体别之。
凡文中俗字别体,今以“( )”括注,后以“[ ]”号标注通行字。漫漶不可识者,今以“□”号代替。为使文义顺通,笔者所增
之字,以“〔 〕”表识。
参考文献:
[
1]赵幼文.曹植集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2]范文澜.文心雕龙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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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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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eticLiteratureValueofWenXuaninDunhuangManuscripts
ZHONGShi-lun
CollegeofLiberalArts,SichuanNormalUniversity,Chengdu,Sichuan610066,China)
(
Abstract:PoeticliteratureofWenXuaninDunhuangmanuscriptsreferstofourincomplete
volumesofФ-242a(L.1452)inRussiaandP.4884、P.2707、P.2543inFrance.Thecontentofver-
sioninRussiastartsfromthe19thvolumetothe20thvolumeofWenxuanꢀsversionof60vol-
umes.TheprefaceandShangzegongyingzhaoshibiao(上责躬应诏诗表)byCaoZhidiscussedin
thispaperareincludedinthatversion.ThecontentofversioninFranceincludesthesecondpref-
aceinvolume4andtwoPrefaceofQvshuishionMarch,3(三月三日曲水诗序)respectivelyby
YanYan-zhiandWangRong.ThereisnonoteintheversioninFrance.Incompleteversionsthey
are,theconnotationinthatinRussiaandpoemsinthatinFrancearedifferentwiththoseinex-
istingversionandthuscanbeusedasacomplementfortheexistingversion,completingnotesof
LiShanandthosefivescholarsandrevisingsomeerrorsintheexistingversion.Theversionin
RussiawaswritteninTaizongperiodoftheTangDynastyandthusquitecredible.Theversionin
FrancewaswrittenintheLiangandChenDynastiesjudgingfromthestyleofcalligraphy.Both
versionsmayhavebeenspreadtoDunhuangduringtheperiodaftertheRiotofHouJinginthe
SouthernDynastyandtheFailureinJiangling,andbeforetheSuiDynasty.Bothtwoversionsare
ofhighliteraturevalue.
Keywords:WenXuaninDunhuangmanuscripts;poeticliterature;additionalnotes;revision
ofexistingversion
[责任编辑:唐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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