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旺
陈京华“据其自身”的意义:“意义给予”抑或“被给予”? ———论列维纳斯的他者问题与解释学
tion)”和“凸显物(Abgehobenes)”具有他异性。它们构成对既有的先验视域的抵抗乃至摧毁,才使得意义构建
得以可能,因此,毋宁说在表象意向性中构成整个表象活动的动力并贯穿其始终的,恰恰是这一他异性。这就
是说,在胡塞尔看来,意义给予得以可能,恰恰是由于一个外在性的“原初被给予”是在先的。在此意义上,从被
动综合到主动综合的整个过程,就是“被给予”与“意义给予”之间的一个相互作用、辩证发展的过程。而由胡塞
尔本人揭示的这种辩证法,恰恰正是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导论中所说的经验辩证法,尽管这一辩证法被胡塞
尔本人的先验观念论所掩盖,进而使他并不承认这里存在什么真正的辩证法。因为原初被给予和视域之间的
辩证交互,或者说被给予和意义给予之间的辩证交互,本质上就是黑格尔所说的自在的存在和为他的存在、真
理和我们关于真理的知识之间的辩证交互,黑格尔说:“意识在它自身就是为一个另外的意识的意识,或者说,
它一般说来在其自身就具有着知识环节的规定性;同时,这另外的一个,对意识而言不仅是为它[意识]的,而且
也存在于这个关联之外,也是自在的,即是说,也是真理环节。”①胡塞尔和黑格尔都认为自己已经摆脱了所谓工
具论或媒介论的困境,因为在黑格尔那里,凭借绝对“本来就在并且就愿意在我们近旁”,这种对认识之有可能
歪曲真理的怀疑本身应该被怀疑,海德格尔对此这样解释:“这种‘在我们近旁’(παρουσια)本身就是真理之光即
绝对自身向我们照射的方式。对绝对的认识处于真理之光的光线中,回复它,反射它,从而在其本质中就是这
种光线本身,绝不是光线藉以穿越的纯粹媒介物。”②而在胡塞尔那里,实在的自在之物一开始就通过先验还原
而被悬置掉了。因此,对黑格尔来说,所谓自在存在或真理,总已经是“为我们的存在”,对胡塞尔来说,“原初被
给予”也一开始就是为这一先验视域而显现的,对它的构造或综合活动,已经是一种再思。因此,在黑格尔那
里,“概念和对象,为他的存在与自在的存在”③,就总是在主体内部活动,并且在达到黑格尔所谓的“目标”后,就
作为逻辑学或真正的科学而实现自身。而在胡塞尔那里,意向活动和它所要统摄的原初被给予材料所指向的
也是两者之间的“相即性”,这同样是严格科学得到奠基的情形。但列维纳斯认为,正是在这种概念与对象的吻
合中,或在知觉意向性的相即性中,同一性完成了对列维纳斯所谓的“保持为καυ'α'υτσ(据其自身)”④的事物的暴
力。意义给予并非完全没有看到他异性,甚至并非不以他异性为前提,只是这种他异性不是绝对的他者,而且
总是在意义给予的同一化活动中趋于消失。现象学的意义构造的整个过程,所表示的就是同一性对他者的不
断征服的过程,一个辩证法的过程。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列维纳斯指责胡塞尔摆脱不了总体性哲学。“在表象
的意向性关系中,同一是处于与他者的关系中,但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即他者在这种关系中并不规定同一,而
总是同一在规定他者”⑤。
因此,绝对他者若要得以呈现,就必须超出表象意向性,转变为某种享受的意向性和欲望的关联(或欲望的
意向性,它后来也被称为“逆意向性”)。“享受的意向性可以通过表象的意向性的对立来描述。这种意向性就
在于它依附于外在性,后者被包含在表象中的先验方法悬搁了”⑥。这里非常奇特的是,享受的意向性同样也是
对外在性的占有,但不是解释学式理解的公共占有,而是一种秘密的占有(对诸如食物的秘密享受),其不同于
前者之处在于它并不进行意向性构造,并不将之确立或还原为透明光亮的意义,而是处于一种“分离存在者”所
特有的绝对孤独之中。这种秘密的内在性占有,构成对理解的公共占有的一种盈余,而“意义的盈余并不复又
是一意义,后者只被思考为条件”⑦。享受的意向性让他者构造同一者,而非表象意向性那里的同一者构造着他
者。正是凭借这一享受的意向性,“欲望的形而上学关联”才得以建立起来,后者正是意识到了他人的溢出和盈
余,因而拒绝将他人占有为某种意义,相反,如果有意义,那么这个意义正是来自于他人的给予,“意义,此乃他
人的面容,而一切对于词语的求助都已经处在语言之原初的面对面的内部了”⑧。因此,真正的意义,来自于绝
①
②
③
④
⑤
⑥
⑦
⑧
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上卷,第111页。
海德格尔《林中路》,商务印书馆2015年版,第144ꢁ145页。
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上卷,第111页。
伊曼纽尔·列维纳斯《总体与无限:论外在性》,第42页。
伊曼纽尔·列维纳斯《总体与无限:论外在性》,第104页。
伊曼纽尔·列维纳斯《总体与无限:论外在性》,第107页。
伊曼纽尔·列维纳斯《总体与无限:论外在性》,第109页。
伊曼纽尔·列维纳斯《总体与无限:论外在性》,第192页。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