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卷第2期
2
013年3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40,No.2
March,2013
失望与希望:
《努力周报》有关国民党问题的论争
余暋杰
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成都610064)
(
暋暋摘要:1923年下半年(7至10月间),《努力周报》发起了一场有关“国民党暠的讨论。尽管其规模和影响均不及同
年发生的“科玄之争暠,但是这次讨论所涉及的政治问题,却给研究者提供了一个观察国民党重新崛起的绝好视角。
讨论中反映出南、北政局变动的诸多信息,若能结合相关的历史背景,或对深入了解国民党在当时北方舆论中的形象
有所帮助,并可追索国民党势力在往后几年迅速抬升的某些远因。
关键词:《努力周报》;北京政治;国民党问题
中图分类号:K26暋文献标志码:A暋文章编号:1000灢5315(2013)02灢0112灢09
暋暋1923年下半年(7月至10月间),北方自由派知识
分子主办的政论性刊物《努力周报》,发起了一场有关
国民党的生存发展已获得转机暠,到“1923年1月1日
《中国国民党宣言》,提出实行三民主义的政策和主张。
[
1]
“
国民党暠的讨论。与同年发生并在学术界、思想界产生
这一切直接导致了人心向背的变化暠 。北方自由派知
识分子在其主办的政论性刊物《努力周报》上发起的有
关“国民党暠问题的讨论,亦可从某些侧面反映这一社会
甚大影响的“科玄之争暠相比,无论是就规模大小、持续
时间而言,还是从参与者的社会声望和思想高度来看,
栙
栚
栛
这次讨论皆难望其项背。后人著述几未提到此事,
即是证明。但是这次讨论所涉及的政治问题,却给研究
者提供了一个观察国民党重新崛起的绝好视角。至少,
讨论中反映出南、北政局变动的诸多信息,若能结合相
关的历史背景,或对深入了解国民党在当时北方舆论中
的形象有所帮助,并可追索国民党势力在往后几年迅速
抬升的某些远因。
心态的变化。
一暋“革命造革命暠
1922年5月直奉战争结束,直系重新获得对北京
政权的控制,并迎回黎元洪就职总统。尤其在直系武人
吴佩孚的支持下,“旧国会暠得以恢复,北方政治呈现新
[2]1
95
。由于全国政局出现新的统一趋势以及“久乱思
局
治暠的普遍诉求,知识界中的立场温和者对北京政治的
新发展有较高期待。胡适、蔡元培等主流学者乘机发表
《我们的政治主张》,敦促成立“好(人)政府暠,以图建立
“宪政的政府暠、“公开的政府暠,并实行“有计划的政
尤其重要的是,1923年的中国面临着“何去何从暠
的关键抉择,《努力周报》的讨论事实上成为这一转变难
得的“见证暠。杨天宏先生就《密勒氏评论报》“中国当今
十二位大人物暠问卷调查进行研究后,对其反映出来的
历史信息分析指出:“一般认为国民党的重新崛起是在
[3]3
28-329
治暠 。以学者的身份向政府公开谏言,即可代表
栜
部分知识分子期待政治好转的心理。此外,吴佩孚之
1
924年召开‘一大暞、实现与苏俄共产党合作以后。其
“儒将暠形象,黎元洪重视“文治暠的倾向,均颇有助于收
[4]2
39
。胡适回顾那段历史时就认为:
实早在1920年直皖战争爆发不久,北方政治呈现乱象,
拾“思治暠者的人心
收稿日期:2012灢09灢17
作者简介:余杰(1982—),男,四川自贡人,四川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近代中国政治史。
112
余暋杰暋失望与希望:《努力周报》有关国民党问题的论争
“
我们当日对于北方政府,确曾抱一点希望。一来呢,当
议员和安福系议员相继离京南下,北京政局重新陷入混
沌。这一结果不仅使国人对南北统一的期待落空,且多
日的阁员之中,有一部分颇负时望,虽是虚声,但虚声究
竟还胜于恶名。二来呢,当日的阁员,多数都是不要钱
的好人。三来呢,当时董康、高恩洪、罗文干的裁官政
策,颇能实行,在北京的政治史上总算开一点新气
1
[1]
数人希望的“政治上轨道暠更是遥遥无期。胡政之曾
说:“十数年来,政治上每有一次大变局国人必抱若干之
新希望,顾其结果,大率好戏只有一场,取快仅能一时,
而大局之僵也如故,国事之无办法也如故。……值人欲
横流之时,处利害错综之际,失意之徒,所在多有,阴谋
构煽,常有所闻,因国人认最近政变为最善之机会,其期
望也过殷,故于漫无端绪之政象,其失望也乃愈
[5]3
95
象。暠 所谓“新气象暠,很可能更多的是胡适等学人的
期待暠,但亦正好说明他们对北京政治抱有某种程度的
迷思暠(myth)。
“
“
然而,随着吴佩孚重踏武力统一的“旧辙暠,形象“自
毁暠,吴景濂、杨永泰等“北方国民党暠公然利用国会屡掀
政潮,“好人政府暠无“果暠而终,张绍增内阁与津、保两派
因“总统问题暠而密谋“倒黎暠,结果政局不“治暠反“乱暠,
此局面严重影响大众对直系及北京政治的信心,直接导
1 22
[2]1
甚。暠 期待现状的改变与改变现状的无力交织起来,
成为这一时期社会焦虑心理的特征。
在政治上的一系列失望面前,知识分子面临对改造
国家手段的重新认识和再选择。对政变颇不满意的萧
一山愤愤地说:“一场烘烘烈烈的政变,如今倒渐趋于岑
寂了。中国的政局,就坏在这里———不变而变,变而不
变,究竟没有一次痛快的大变动,使中国借此翻一翻
身!暠相对于“淹淹沈沈,不生不死暠的“政治史的篇幅暠,
萧甚至“绝不怕荒谬绝伦的政变,或惊天动地的大
[6]5
36
。胡适承认“一年以来,
致“北方暠形象的整体失落
直系军阀早已把一年前所得的一点相对的同情都渐渐
失去了暠,人们本来认为“只有吴佩孚可以勉强支持门
面暠,但现在“国人对于吴佩孚早已非常失望了暠,如果
“以这班已失人心的人,当此无从收拾之时局暠,则“只可
1
[3]
惜人民的糜烂,反动政治的延长,从此更不知何日才得
战暠 。“一潭死水暠与“无可救药暠是时人对北京政局
的典型认知。一向强调宪政的高一涵此时亦相当失望
地表示:“我敢武断说:‘一部二十四史中所有的政变,只
是政治首领的变更,绝不是制度或政策的变更。换句话
说:只是一家的兴亡,不是政体的变革。我们从前正在
做梦,所以每逢一次政变,照例总要高兴一次,以为这回
[7]4
65
终了呵暠 。如今胡适的立场显然趋于实际,便很能
说明时人态度的变化。
本来部分知识分子对改造宪政机关颇为在意,主张
在尽速“恢复民六国会暠的基础上进行调整。高一涵列
名其间的《我们的政治主张》,曾就改革国会选举制度提
出两项办法:废止现行的复选制,采用直接选举制;削减
国会与省议会的议员额数。然而,1922年8月国会恢
复后,先是遭遇所谓“民六、民八暠问题,后又受到实力派
主张先定“最高问题暠的干扰,制宪进展缓慢。其次,因
各方立场悬殊过大,本应改选的参议院议长一直未能选
出,国会议事进程部分受阻。再次,由于未进行改选,国
会中缺乏稳定的政党支持和民意基础,“使原本就存在
1
[4]
该可以有点光明的希望了。暠 萧、高二人不满“政变暠
没能引起政治的“大变动暠,即可看作他们对直系控制下
的北京政府及其维系这一局面的北洋体系失去“耐性暠,
在言论上表现出放弃先前所谓“一点一滴暠渐进改革的
设想,而希望来“一次痛快的大变动暠之倾向。易言之,
栞
如果有一次彻底改变现状的“政变暠,他们乐观其成。
不过,就二人的一贯立场来看,这些言论更接近于
情绪上的宣泄,但其却越发表明时人对北方政治的绝
望,以及对能否平稳实行宪政的怀疑(当然“言论暠与“行
动暠未必一致)。韩补青曾谓:“革命不论成功和失败,内
中总含有多量的危险性,———革命造革命,———但有一
[8]1
78
的政府与议员的冲突发展到极点暠 。“国会暠非但未
能成为国人政治信仰的中心,且自身深陷“危机暠。1923
年新年伊始,高一涵便在《努力周报》上发表《国民应该
起来制裁这制造革命的国会》,稍后更声称“国会这机
[
9]
[15]3
45
线他种可走的路,不愿用这种最后手段。暠 尽管“革
关,在中国可真是一个不祥之物暠 。从呼吁“改革暠到
起身“制裁暠,并将“国会暠视为“不祥之物暠的心理暗示,
无疑表明数月来的政局变动令高一涵相当失望。
命暠有“不得已而为之暠的苦衷,但“北京政变暠后的局势
发展则显示出将各种势力“逼上梁山暠的明显倾向。于
此或可读出“革命暠不是必然,也至少是无可奈何之意
味。
1
923年6月间,因直系武人曹锟觊觎“总统暠及众
议院议长吴景濂力图内阁,双方联手逼迫时任总统黎元
洪去职,酿成所谓“北京政变暠。稍后,双方又强行推动
旨在主导“总统选举暠的决议在国会通过,此举导致北京
二暋“改造国民党暠
《努力周报》有关国民党的讨论就大约发生在此时。
讨论源于高一涵《答KC君》的一篇文章。按照既存经
1 43
[0]1
国会分裂
。国民党议员、政学系议员、部分益友社
113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验和其本人在北方观察所及,高一涵指出:“国民党诚然
思想“紧张暠。同时,正是这种依赖体制内“变革暠的潜意
识,亦导致其容易忽视南方国民党的调整,以及全国政
比什么研究系、政学系、安福系、直隶系……等,在历史
上看起来———少胜一点。可是现在北京的民宪同志会,
内中有一大部分,正在这里做攀龙附凤的事业,还有谁
想‘统率国民做革命运动暞呢? 退一步说:他们就是肯去
做革命运动,像吴景濂这一派人,又有那个‘国民暞肯听
他‘统率暞呢? 所以我们对于国民党也老早就绝望
[7]4
28
。
局含蕴的“新暠的变化因素
高一涵的“一般暠观察并不全面,甚至没能搞清楚
“北方国民党暠和“南方国民党暠的关系,因此并不能用以
证实其结论。了解国民党现状,对国民党素怀很大期望
者,自然不能眼看国民党即将升起的形象遭到“中伤暠,
[
1
4]
栢
了。暠 在《我们最后的希望》中,高一涵又认为:“对于
研究系、政学系、安福系、直隶系,甚至对于国民党,也都
有损“党暠的声望。高的言论立即引发了北大邓初民
的不满。邓可能是以私人方式给高去信,是故邓的来信
并未单独发表,而是透过高一涵在《努力周报》第66期
中的回应有所披露。
1
[6]
一律的绝望。暠
高一涵所指责的“民宪同志会暠,其实是旧国会中以
众议长吴景濂为首的部分益友社成员和部分亲直系议
员结合形成的一个政治联盟,与南方的国民党以及因北
京政变而前期离京南下的国民党议员并没有任何实质
性关系。不过,高所指也有部分属实。由于南方的国民
党本部已脱离北京政治多年,在全国的实力和影响都相
当有限,《向导》便曾指出,“国民党从前的政治革命的运
动所以没有完全成功的原故,就是因为国民党在中国中
首先,邓初民并不赞成高一涵对待国民党的立场。
他说:“我觉得你这‘一律绝望暞的态度,尚不能令人心
服。———就是没有分析,没有比较,一概抹杀。暠若政党
是“按着自己政治的目的和意见,分组各种政治的结
合暠,那么照此标准,国民党就“非其他什么系,什么派的
分子可比暠。邓初民特别强调,那是因为国民党“有一种
超于个人的主张的,是有三民主义五权宪法的党纲的暠。
邓坦言对国民党“誓约组党暠不满意,但随即为此辩护:
国民党“始终是一个革命的政党暠,她“到处标榜革命,自
辛亥以至现在,还无日不在革命的行程中,无日不在做
1 55
[7]1
部及北部没有在社会上植有根底的组织暠 ,反而是
北方的原国民党人(如吴景濂)透过国会平台得以形成
与政府抗衡之局。故,从尚能“有所作为暠的吴景濂一
系,看出国民党前途“暗淡暠也算“情有可原暠。从这个意
义上,高氏认为国民党不足以领导“国民革命暠。即使有
所谓“领导暠,也苦于形象和作为太坏,恐怕无人响应,是
个“空架子暠。
1
[8]
他革命的工作。暠
同时,邓初民提出高一涵很感兴趣的“根本改造暠问
题。他观察到“从前许多骂国民党唱高调的,近来的主
张,也渐渐趋于一致暠,而这正与国民党的立场相近:“根
本改造,就是国民党澈始澈终所标邦(原文如此)的革
命。这不是国民党的聪明,实在是中国的政治社会迫得
必然的如此。换句话说:‘中国政府坏到如此地步暞,国
民党的革命论,已不是国民党独有的主张,差不多成了
一般的共同趋向了。暠国民党之所以要“革命暠是因为“中
国的政治社会迫得必然的如此暠,这似与萧一山和高一
涵所主张的“大变动暠思路极其相似,不过邓把这个“大
变动暠的主导权交给了在萧、高二人看来“一律绝望暠的
国民党。
高氏的观察很能代表北方知识界诸人的看法,如胡
适也同样明显地对国民党缺乏信心,指出“西南各省内
栟
乱多不易收拾,自顾还不暇暠 。其实,国民党肇造民国
有功,领袖孙中山素来有“制宪共和暠的理想,所以高一
涵对国民党至少“在历史上看起来暠是有好感的。然而,
孙频年多难,特别是孙、陈“内讧暠之后,自身尚且难保,
栠
遑论问鼎全国。且孙对“联省自治暠思路不表同情,甚
至还力图联手奉张、皖段,共谋“武力统一暠。此则与高
一涵(们)的提倡颇有出入。北来的国民党议员又大多
失却理想,混同“猪仔暠。分裂的国民党均没有表现出
很大程度上,邓初民的认识代表着当时对国民党抱
持信心的知识分子的观点。无庸讳言,1923年下半年,
国民党本部依然处于相当困难的境地,战局发展并不明
朗,孙中山能否重新站稳粤省还属未知数。但是,经过
“苏俄改造暠和“中共帮扶暠后,国民党确实代表着一种发
展的可能。相对于“毫无生气暠的北京政治圈而言,“革
命暠及其“革命党暠在许多向往“彻底暠救国的知识分子中
间有一定的市场,“革命暠至少有望在“改变现状暠这一点
上有所突破。因此,对北方政局的极度失望,既是促使
“新暠的风气,高氏的“绝望暠便不难理解。
有意思的是,尽管(北方)国民党“形象暠不佳,然其
毕竟为国会政治派别之一。高一涵视吴景濂为(北方)
国民党领袖,并对他无力领导“国民运动暠以及(北方)国
民党不能区别于其他的派、系表示失望,其实恰好表明
高氏在无意识层面依然看重现存秩序,希望在既有体制
内部解决问题的思路。此则与之前他所谓“大变动暠的
情绪化表述颇有抵触,实可见知识分子在政局混沌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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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暋杰暋失望与希望:《努力周报》有关国民党问题的论争
其回首“南方暠的原因,也成为其对南方势力给予辩护的
动力。人心向背的转移,无形中给国民党的崛起提供了
社会心理的合法性。
碍,建设真正的民主政治;夫然后中国社会,有革新的日
2
[0]
子,有兴盛的希望暠 。
用“革命暠的手段,换来“民治暠的实现,是知识分子
的美好愿望? 还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 可能兼而有
之。不过,这显示出辛亥革命后的激进思潮并未有丝毫
减弱之势。向往一蹴而就的“革命式暠思维已经潜移默
化渗入普通士人的一般意识中,难以自我觉察。不久
前,邹德高还曾在《努力周报》撰文论述《三权分立与我
国》,当中大谈民主宪政及其制度改造问题,认为如今强
调“革命的手段暠,虽然不能认为其就此放弃“民治暠主
高一涵在罗列邓初民的主要观点后,展开“回应暠。
高氏同情邓初民“尊重国民党的主义和精神暠,也“赞成
国民党的主张暠,但同时不相信旧国民党员能够实行国
民党的主张;他发现“国民党的多数党员在共患难时有
主义,在共安乐时却无主义暠,所以“国民党得荣誉往往
在失败之后,国民党遭痛骂往往在失败之时暠,因此他对
1
[8]
国民党很失望
。
栣
不过,高一涵表示现在的国民党“既然只剩下一空
店面和一块老招牌,就应该重订店规,重行招股,重新批
发,最好是重新制造些货物。在用户面前贩卖,必恃用
户有个‘货真价实暞的总批评出来,方可撑持这个门面暠。
他同意邓初民所谓“将来我要开始我的政治行动时,如
果不能独立组党,就要加入国民党暠的说法,并提出自己
改造国民党的三点设想:(一)将北京民宪同志会中的
张,但其思想混乱的特征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邹
德高试图告诉人们:现在的国民党能够被人所注意,就
在于其主张“革命暠。
进而,他也对国民党提出自己的批评:“国民党的党
员,缺乏训练,对于主义的了解和信仰,实在薄弱的也不
少,甚至于假革命以为升官发财的‘假革命党暞……也实
在不少。暠那些“假革命党暠指的是“政学暠、“益友暠、“民
宪暠等尚在北方政治中活跃的“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安
乐暠的“叛徒暠,只有“孙中山及国民党的学者如汪、张(指
汪精卫、张继———引者注)诸人暠才是真国民党。邹德高
对国民党希望很大,且认为国民党并未变成高一涵所谓
的“空招牌暠或“空店面暠,而是“现时正极力改组,整饬内
部! 收容各界,组织民众,以预备国民大革命,这是国民
党的福音,也就是中国的福音暠。他呼吁国民“欢迎国民
党,赞助国民党暠,因为“改造国民党暠就可以“改造中
国暠。文章的最后,他对高一涵加入国民党的条件进行
补充,并解答了文首提出的五个问题。总结他的意思,
大致是论证国民党存在的合理性,国民加入国民党的合
“老国民党的党员暠全部清除出国民党;(二)使国民党完
全变成“社会主义的政党暠;(三)要使“有职业的人暠加入
国民党。值得注意的是,高一涵“改造国民党暠的计划明
显在于寻求政党“内涵暠的刷新,而绝非政党“性质暠的更
易。
关于国民党是否是“一块空招牌暠,高、邓二人有明
显分歧,但在改造国民党的主张上面,两人似乎并无二
致。颇有意思的是,就国民党所存在的问题而言,虽然
出发点和目的不尽相同,但是成立不久的中共诸人亦分
享近似的认知。“春木暠就认为国民“所以怕国民党的名
字暠,是由于“国民党一直所采的方法和一切混蛋的政团
如安福系,交通系,直系,奉系等的无甚差别暠,国民党的
理性,国民革命的合理性以及民众对国民党应持欢迎态
[
1
9]
[20]
现状快接近“变成无国民的党暠 。接受苏俄意识形态
的中共诸人和立场相异的高一涵,大约同时指出国民党
的困窘,则可知国民党当时所面临的“改造暠压力。
然而,高、邓二人只局限在空泛讨论“国民党暠这个
名词上,未能将“改造国民党暠的问题放在整个政治制度
的层面加以考察。北大学生邹德高读了高一涵的文章
颇有“感想暠,也就国民党问题发表看法。文章开始,他
便提出五个问题,即:民治国家是否要政党? 中华民国
有无政党? 国民党是否政党? 改造中国是否须要国民
党? 人民对于国民党能够应持什么态度? 他认为,国家
度
。
不过,他的结论有几处值得推敲,如认为:“中华民
国绳以政党的原则,严格的比较起来,只有国民党可称
政党,可称较好的政党,并且是有希望的政党。暠这个判
断已经显得逻辑混乱,矛盾重重。他又说:“国民党,严
格的讲起来,在革命主义完成以前,始终是一个‘革命
党暞。暠政党、革命党、革命主义,这些概念显然没有被邹
德高清楚界定。他曾表示:“民治国家,是要政党的;且
无法使政党不发生的。暠在论证国民党存在的合理性时,
他支持政党的存在;在论证由谁领导政党政治时,他又
放弃民治国家和政党政治的一般原则,不承认其他政党
的“合法性暠。在这里,邹明显使用了双重标准,用双重
标准量出来的国民党当然就值得人们拥护并为其奋
“种种方面,大都令人‘大大失望暞。这逼得无路可走,自
然就不得不使一般国民,趋于‘革命暞一途暠。这正好和
国民党的主张相一致。面对千疮百孔的社会,他亦赞成
2
[0]
斗。
“根本改造暠,“以革命的手段,扫除一切民治主义的障
115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尽管如此,邹德高的文字及针对国民党所提出的问
孙文式的国民党,也不是集权制的国民党暠;“三民主义
五权宪法是孙文等少数人的主张,不是国民党的———社
会化的———主义,不足以应付环境,不能号召一切,非修
改成国民党的———社会化的———主张不可暠;“政党的结
合既在具有共同的政治目的和意见,那吗,就该把具有
共同政治目的和意见与否作为出党入党的准则,就是孙
题却触及到近代中国政制的至关重要的“核心暠,即“民
治暠及其实现方式。从这个意义上讲,邹文有助于讨论
的深入。颇为遗憾的是,邹并未进一步阐明个人的理
解,更无从揭示个中之关系。反而由于混乱的论证逻
辑,使得这一问题的论述深度和影响遭到削弱。“改造
国民党暠及其方式问题,既普遍被人所关心,又易被人所
忽视。大多数人关心前者,几乎很少人留意后者。实际
上,国民党“改造暠的背后潜伏着制度选择的因素,包含
着国民党由议会政党向其他政党形态转型的可能。对
上述问题的忽视,不仅是“分裂的西方暠影响所及的又一
2
[2]
文不是,也必出党;段祺瑞同情,也许入党暠 。
显而易见,周明并不赞成邓初民有关国民党的言
论,尤其对“孙大元帅式的国民党暠表示反感,而是倾向
于用西方政党的标准来看待变化中的国民党,对所谓
“革命暠及“革命党暠不以为然,与高一涵的立场趋同。事
实上,周明的文章不仅接续邹德高已经“挑明暠的问题,
试图将有关国民党问题的讨论拉回常态的政治言说中,
且十分敏感地意识到强调“革命暠的倾向有可能将国民
党导入“歧途暠。就整个讨论而言,周的文字颇具“纠错暠
的意味。
2
[1]
写照,且更大程度上成为时人讨论“改造国民党暠问
题的一个“思想盲区暠。
三暋“谁暠的国民党?
由于北京政局发生新的变化,曹锟贿选的新闻充斥
了这一时期的各种媒体,《努力周报》也用大量篇幅给予
报道和关注。邹德高的文章发表后,并未引起进一步的
回应,讨论暂告一段落。不过,《努力周报》第73期发表
在日学者周明的文章后便引起了新的讨论。
周明的文章立即引起读者的反响。据余惟一观察,
本来“对于国民党的讨论,差不多算告了一个段落暠的时
候,但周文“引起了讨论的兴趣暠,禁不住要与周明讨
2
[3]
论
。余氏把周明的主要观点归纳为“三层意思暠,即
周明“读了高一涵先生答邓初民君的一封信之后,
好生快活暠,但是觉得有些问题尚“可以同邓君讨论讨
论暠。周文主要从三个方面来阐述其观点,首先他举出
国民党在过去“内乱暠的例子,说明“国民党专出内奸;国
民党只会倒戈暠,而所谓“三民主义五权宪法暠亦无法成
为“共同的政治目的和意见暠。周明尤其指出所谓“三民
主义五权宪法做党纲暠是国民党的招牌,并且这正是“国
民党受攻击的所在暠,这正是“试验国民党是否政党的一
个试金石暠。而若这样继续下去,国民党将“不但会把数
十年的历史和信仰,都是丧去暠,甚至“还会把老功臣,弄
分别是:国民党是否以“三民主义五权宪法暠为党纲的政
党? 国民党是否始终是一个革命的政党? 国民党的“革
命论暠是否是社会的一般趋势?
余惟一不赞成周明所谓“国民党不配称为‘有共同
目的和意见暞的政党暠,并反对国民党中的“叛离分子暠应
该对国民党形象不佳负责。因为凡与国民党之党纲不
相认同者,即不能认为是国民党员,国民党无需为其负
责,且无论之前是否为国民党员。余认为周明误读了邓
初民所谓“国民党是有一种超于个人的主张而以革命手
段的政党暠的意思,并且不能用逆推的方法得出“凡政党
2
[2]
成大奸贼,不给他争倜捣乱鬼的头衔不止暠 。
栤
其次,周明不同意邓初民“国民党始终是一个革命
党暠的判断,他认为:“革命并不是政党的唯一天职愿,说
始终是一个革命党就不失为一个政党,那是认定政党为
革命党了。无怪乎国民党只会倒戈,只会捣乱! 革来革
去,革到党魁的面前了!暠再次,周明也反对国民党异常
强调的“革命论暠。在周看来,“革命论暠已是“历史上的
陈物暠,不是“现代济世的良方暠,况且“不但没有一般同
情的价值暠,恐怕“本党也不见得一致罢? 要是一致,还
会分裂么暠? 周主张国民党应该关注“社会问题暠,趋向
都是革命党暠的结论。
一般而言,民主政治中的政党为“国民一部任意结
合之永续的团体,且欲实行一定政见之团体暠,而“政党
之政见,果能拘束党员与否,惟视其决定政见之方法如
2 7
[4]1,1
何暠 。其中党员与政党之间维持着相对松散的关
系,党员只在信仰、主张、政策和个人威权上发生联系,
至于严密的组织原则基本不存在于西方主流政党中。
辛亥后,肇造民国有功的国民党始终未能在政治资源整
合中收获“革命初衷暠,且因发动“二次革命暠而被终止国
会活动,舆论很快得出“政党政治失败暠的结论,一些政
治人物更将这一结果归因于国民党混乱的意识形态和
2
[2]
“
社会主义暠 。
最后,周明虽也如邹德高一般“认定现在只有国民
党的力量可以改造中国暠,却对以往那种“孙大元帅式的
国民党暠不表赞同:“国民党,成为国民党的国民党,不是
2 5
[5]5
。之后,孙中山等人一直在寻求如
松散的组织原则
何“重振暠国民党。以党员行为与党组织是否一致来判
116
余暋杰暋失望与希望:《努力周报》有关国民党问题的论争
定党员的资格,强调政党的集体化行动,大致已经可以
看出苏俄对国民党施加影响后的“烙印暠。就此而言,无
论北方国民党,抑或“叛将暠陈炯明,皆理应排除在国民
党以外,国民党强调“组织暠的特征已经凸现。或许这正
符合孙中山此时的追求,并也部分满足厌倦国内政争、
期待“改变现状暠的民意。
命不行,讲革命非信仰、服从不行暠,并且质问:“不要集
权制,试问其何以济?暠余惟一最后说:“老实一句话:若
把现在中国的改造的方法认清楚了,牺牲流血尚且不
2
[3]
惧,何忌乎一个党的制度呵!?暠 余惟一基本上是站在
孙文立场来与周明“商榷暠,其“为达目的不计手段暠的倾
向尤其明显。与其说余文是在讨论问题,不如说是在宣
传主张,其逻辑和论述似均欠乏“说服力暠。
平心而论,政党内部存在分歧并不稀见,但如果内
部的分歧已然影响政党的生存和发展,则需要检讨者并
非只是分歧的一方。国民党此时选择汰涤所有与“党暠
主义不合者,意在净化党的意识形态,为重建一个完全
听命于孙中山的组织服务。而抢先掌握话语权,对反孙
或叛孙者加以严厉区格,也是力图排除西式政党组织散
漫带来的消极方面。周明看到国民党存在的分歧,认
为:“国民党专出内奸,国民党只会倒戈。孙陈不是患难
吗? 洪杨黄唐不是国民党的中坚,不是孙大元帅的心腹
吗? 现在怎样?暠从而得出国民党并没有一个“有共同的
政治目的和意见暠的结论,本是那时国民党存在的一个
事实。但是,余惟一却就此反驳说:“因为凡是一个党,
要是同时有两项以上的政策发现于社会,才算是没有共
同的政治目的和意见。如国民党既以三民主义和五权
宪法做党纲,同时又有一部分党员以联省自治或无政府
主义做政治目的,那周君的话就对了。但是国民党从没
有这样的情形发现过。未必周君以为有了叛徒,就算是
没有共同的政治目的和意见吗?暠毫无疑问,余的理解要
么是无视国民党内的不同主张,要么就是刻意为“新暠的
组织形态论证“合道性暠。余惟一并且不同意周明视“革
命暠为“历史陈物暠的判断,强调:“国民党所采的现实主
义的手段———革命,在中国这种状态之下,未必又可以
免去?暠“不采革命手段又怎么行呢?暠“即使孙、许……们
就是周君所谓的军阀,而孙许……们为改造坏极了的中
国起见,为想实现真正的民治起见,不得已而采取革命
手段。其形式虽似与军阀的行径相同,而其精神和目
的,却与军阀的行为大异了,也不是常人所反对的军阀
呵。暠“民治暠要靠“革命手段暠,即使“形式相同暠而“精神
和目的暠却“大异暠,余惟一的说法显然有些“粗糙暠。实
际上,余惟一“自圆其说暠的目的更主要在于为周明所指
责的“孙大元帅式政党暠辩护。他先是否认国民党“以孙
文两字做党纲暠,也不是“以中山先生的生死来作革命的
终结暠,不过“因一个革命主张的政党,不能头绪百出,莫
衷一是暠,因此依靠中山先生来做领袖“以免散沙一盘暠,
而这“怎么不是国民党的国民党,怎么叫作孙文式的国
民党暠? 进而更声称现在的中国不讲“革命则已暠,或者
讲“革命不要信仰,服从则已暠,但是,“现在的中国非革
“谁暠的国民党是“改造国民党暠的关键问题,也是有
关“改造国民党暠方向的重要分歧。周明质疑“孙大元帅
式的国民党暠,呼吁国民党应尊重“异见暠,成为“国民党
的国民党暠是力图使国民党的“改造暠方向更具“包容性暠
(用周的话说是“社会化暠)。而余惟一的回应则倾向于
使国民党的“改造暠方向更具“代表性暠。不过,余惟一的
反应尤其激烈,实可见周明所指陈者处处皆为“要害暠。
一周后,反应很快的邓初民,也许意识到存在的问
题,再次撰文公开回应周明。他看出邹德高的文章是针
对高一涵,而周明的文章则是针对自己。他认为:邓、
邹、周和自己在国民党问题上有相同点,即为国民党是
有“三民五权暠的党纲、国民党的分子是不尽善的、国民
党是须加以改造而后完满的,亦存在“异点暠,即为国民
党只是一块空招牌、国民党的事实都与主义相背;于是,
邓主要就周明所谓“国民党只是一块招牌,事实都与主
2
[6]
义相背暠的观点进行了讨论。邓初民本为政治学学
者,清楚“正规的政党行动,是要在近代式正规的政治现
象中,才能表现的暠,“在行代议政治的国家中,政党只有
两种主要任务:即‘宣传政策暞,‘办理选举暞暠,且“在近代
式正规的政治竞争中,政治家所凭持的武器,不是神秘
的偶像与威权,是明白坚定的政策与主义,不是枪弹,是
选举票暠,但“以此例之中国暠均不能行,“做一句话说:即
离近代式正规的政治还远,而无往不是民治前途的障
碍暠,因此“势不能不先扫除与主义为敌之障碍,而尽力
于革命的工作暠。然而,邓初民似乎意识到将“革命暠视
为政党的“当然活动暠似为不妥,“因革命惹起纷扰,而非
难革命,是为因噎而废食;把革命行动,认为政党行动,
尤为观点之错误。且即以政党行动而论,他是一种活的
有机体,其行动的方式,决不能受其主义之绝对的约束。
因为他是受环境的影响的,环境是变迁不定的。政党既
在环境中活动,就不得不又顺应环境的伸缩力暠;尤其认
为,“现下国民党的行动———非国民党之好为革命的行
动,实无机会使之为政党行动暠。
邓初民的回应文章,尽管再次论证了“革命暠的正当
性问题,但是在承认“把革命行动,认为政党行动,尤为
观点之错误暠后,实际上已经失去立论基础。邓初民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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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 06-107
[7]1
立起旨在“普遍宣传党义暠的秘密组织“中社暠 。
且否认周明指责其把“国民党始终是革命党暠认定是政
党的条件,甚至认为周明所谓“国民党的‘革命论暞已成
为历史上的陈物暠的观点“很对暠。当邓初民在反驳高一
涵对国民党“绝望暠的观点时,无不是从强调国民党“革
命暠、“有组织暠、“有纲领暠的角度出发,极力凸现国民党
成为“革命党暠的特征和逻辑;但在回应周明就政党与
参与讨论的邹德高、余惟一,均属于这个“北京革命青年
团体暠的核心组织成员。尽管如此,国民党完成改组前
夕的这场讨论,却是在较为宽松的政治环境下的“争
鸣暠。无庸讳言,论辩双方都有一些情绪化表述,但基本
上仍保持在理性的轨道上进行。无怪乎邹鲁回忆说:
“自二次革命失败后,本党在北京的势力,被袁世凯摧残
殆尽,从这时起,本党在北京又建立了相当巩固的基础。
其后北方革命运动的蓬勃兴起,可说和当时的这种活动
“革命党暠的质问时,却又退回“近代式正规的政治现象暠
防线,并语带温和地尽量模糊与周明实质上相距颇远的
分歧。虽然邓初民回避了“谁的国民党暠这一问题,并力
图掩盖或模糊自相矛盾之处,然这却正是余惟一所不遗
余力加以强调者,这似乎也使得邓初民的努力归于白
费。邓初民的文章发表后,未见再有回应文章,随后《努
力周报》亦很快停刊。
[7]1
2 07
是很有关系的。暠
这场就“改造国民党暠及其方式的种种争论,如“三
民主义五权宪法暠、“孙文式政党暠、去“一盘散沙暠化、“革
命党暠等等被时人所攻击的所谓国民党“软肋暠,事实上
成为后来国民党赖以存在的重要理论基础和价值核心。
国民党正是依靠上述“武器暠才改组成功,并最终“走向
革命暠、获得全国政权的。而“何忌乎一个党的制度暠的
谶语,更是被国民党“新同志暠的政治作为所应验。
不过,蔡和森曾指出:“因革命党要继续革命才能存
四暋余论
无论是高一涵、周明等人对国民党的怀疑,还是邓
初民、邹德高、余惟一等人对国民党的辩护,这场有关国
民党问题的讨论所包含的历史信息无疑是复杂的。北
方政治的不佳表现、代议制度的生存危机、全国政治缺
乏“重心暠以及“革命党暠与政党能否并行等问题,均涉及
近代中国政治(制)的核心。然而,《努力周报》对上述任
何一项问题的讨论均未有结论,但却提示出往后中国政
治发展的关键因素———国民党,论辩双方在极度不满北
方武人和既存政治格局的同时,几乎形成对国民党的一
致期待。此种心态的变化恰好提供了稍后一段时间国
民党由南方崛起、并迅速压过北方的社会心理基础。
2
[8]
在的暠 ,因此,孙中山留给国民党的政治遗言,便是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须努力暠。1935年,当“民治与
独裁暠讨论接近尾声之时,胡适发表了明显是“曲高和
寡暠的言论,针对陶希圣所谓“如果以议会政治论和国民
党相争,国民党内没有人能够同意暠的说法,胡适援引
《建国大纲》第十四条和二十四条“很明白的暠告诉陶先
生和国民党的朋友:国民党的“法源暠是一种议会政治
论,“国民党如果不推翻孙中山的遗教,迟早总得走上民
1
922年下半年,国民党重回北京政治后,按照孙中
[9]5
2 67-568
山的要求,特别重视“扩大党务的工作暠,其中“最重要
的,就是联络北京各大学的青年学生,向他们宣传本党
的主义暠,为此,邹鲁等人曾帮助加入国民党的青年,建
主宪政的路暠 。胡适的“反语暠尽管可谓一针见
血,却无力改变国民党已为“非议会政党暠这一事实。或
许这也是当时留心“改造国民党暠者所未曾“逆料暠的。
(本文曾提交2010年第九届“两岸三地历史学研究生论文发表会暠,并承台北“国立暠政治大学刘维开教授指正,
谨致谢忱。)
注释:
栙有关“科玄论战暠,胡适曾认为:“这一场大战的战线的延长,参战武士人数之多,战争的旷日持久,可算是中国和西方文化接触
以后三十年中的第一场大战。暠参见:《一年半的回顾》,收入欧阳哲生编《胡适文集》(3),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97页。
栚讨论之所以没有形成“全国暠声势,盖此或与其办刊原则的转变有关。胡适自道:“从此以后,《努力》的同人渐渐地朝着一个新
的方向去努力。那个新的方向便是思想的革新暠,并认为《努力周报》里最有价值的文章,“恐怕不是我们的政论,而是我们批评
梁漱溟、张君劢一班先生的文章和《读书杂志》里讨论古史的文章暠,并特别强调“这些文章的登载几乎全在我‘称病搁笔暞之
后暠! 参见:《一年半的回顾》,欧阳哲生编《胡适文集》(3),第397页。
栛关于《努力周报》,章清认为:“撇开《新青年》分裂的恩恩怨怨不说,《努力周报》的创刊,实可看作胡适为中心,中国自由知识分
子首度的汇聚。暠(章清《“胡适派学人群暠与现代中国自由主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第64页。)目前,有关国民党改组
问题的学术研究基本上集中在“政治史暠层面(参见:王奇生《党员、党权与党争———1924-1949年中国国民党组织形态》,上海
书店2003年版)。另外,涉及《努力周报》的研究,主要有吴汉全《暣努力周报暤时期高一涵的政治思想研究》(《安徽史学》2003年
118
余暋杰暋失望与希望:《努力周报》有关国民党问题的论争
第2期)。总的来说,社会心态史的考察尚未能进入研究者视野。
栜程振基曾说:“读5月15日的《晨报》转录《努力周报》这篇文章,我心里非常感动,一方面因为中国的政治已是糟到不堪的地
步,好人不但是笼着手,而且是闭着口。当这个时候,忽然发现这样一篇堂堂皇皇的政论,末后署名的又都是南北两京负有时
望的学者;这无异于黑暗之下,忽见一线曙光,怎令人不起愉快之感!暠(参见:欧阳哲生编《胡适文集》(3),第47页。)另外,胡适
公然放弃“二十年不谈政治暠的“自抑暠之言,并一改其在《新青年》和《每周评论》时期的“低姿态暠,转而积极筹办《努力周报》,可
见其对北京政治“期待暠之殷。事实上,《努力周报》的创刊时间正是在1922年5月间。
栞不同思想立场和政治主张的知识分子对“变革暠的诉求有相似性,瞿秋白此时就认为:“中国国会所代表的人及其所行使的职
权,绝对与代议制相异暠,“中国不但并没有采代议制,而且本来就没有采代议制的可能暠,因此他主张“运用群众实力创造真正
民治的代议制暠。参见:瞿秋白《现代中国的国会制与军阀———驳章士钊暣论代议制何以不适于中国暤》,《瞿秋白文集·政治理
论编》第2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42灢62页。
栟胡适在讨论“孙(中山)、陈(炯明)之争暠时说:“我们旁观的人只看见一个实力派与一个实力派决裂了,故认作一种革命的行动。
而在孙氏一派人的眼里,只见得一个宣过誓的党员攻击他应该服从的党魁,故抬出‘叛逆暞、‘叛弑暞等等旧名词来打他。暠在受过
西方民主政治陶冶的胡眼中,“新国民党暠也只是“秘密结社暠的翻版,并看不起孙中山“仍旧想恢复秘密结社的法子来组政党暠
的做法,特别提出“这一个‘制度暞的问题似乎也有讨论的价值罢暠[参见:胡适《这一周》,收入欧阳哲生编《胡适文集》(3),第428
页]。不过,有关国民党讨论进行之时,胡适恰与国民党要人过往甚密,且其对直系政府的态度颇为暧昧(参见:曹伯言整理《胡
适日记全编》(4),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73页)。
栠孙中山在此时有关“国家领导人暠的民意测验中排位较靠前,除了从事后看这是国民党崛起的先兆外,似乎还有其他原因有待
揭示。不过,中国大学举行“中大十周纪念公民常识测验暠,其中有“你最愿意做哪一种人暠一项询问题,结果有888人(32%)选
择的“大革命家暠排在首位(参见:《中大十周纪念公民常识测验》,《晨报副刊》1923年7月15日第1版)。如果不是出于仅仅
“偶合暠的历史书写,将二者联系起来考虑,似也不能算过分牵强。
栢其实,此前时人对“党暠并不很看重,恐怕此时对“党暠的强调才上升到“有组织暠的高度。李大钊曾说:“近二三年来,人民厌弃政
党已达极点,但是我们虽然厌弃政党,究竟也要另有种团体为替代,否则不能实行改革事业。暠(参见:李氏《团体的训练与革新
的事业》,原载《曙光》第2卷第2号,又收入《李大钊文集》,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413页。)陈独秀也有“改造政治暠不如“改
造政党暠之谓。大部分人对国民党的认知依然停留在一般意义的“党派暠上,甚至胡适诸人还有“秘密会社暠的认知。
栣“民治暠之概念、实现方式及其与“革命暠的关系,似乎长期困扰近代中国的知识分子。杜亚泉曾说:“以真共和为目的,以武力为
手段,则此目的果能以此手段达之否乎? 质言之,即真共和国能以武力求之乎? 吾敢决言之曰:不能! 世之论者,每谓法国之
共和,为七月革命之结果;至美国之共和,为独立战争、南北战争之结果,似真共和必当以武力求之者。此实误读历史之过也。
…
…考之历史,则武力可以倒专制,而不可以得共和。专制既倒之后,虽已有共和之名,尚未有共和之实。此时党派纷杂,争斗
相寻,所谓共和,皆假共和,非真共和。必更经过若干时期,而后因实业之发达,与教育之普及,真共和乃渐渐成立。世界各国,
无不如是。暠(杜亚泉《真共和不能以武力求之论》,原载《东方杂志》第14卷9号,收入许纪霖、田建业编《杜亚泉文存》,上海教
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164页。)1923年6月间,“北京政变暠后,离京南下的国民党议员曾发表公开宣言,表示:“在法律下得不
得到救国之路,只有超越法律以上而求之。即不得护法,只好革命。辛亥革命,依据何法。革命军中,何须议会。有何不可并
议会之名而革之。清政府即与资政院俱亡,又孰以为过也。虽然偏激之论,岂得已哉。暠(参见:刘楚湘《癸亥政变纪略》,中华书
局2007年版,第141灢143页。)在此且不论孰是孰非,然两者表述之内涵即明显南辕北辙。大约十年后,蒋廷黻抛出《革命与专
制》,更引发了持续近一年时间的“民治与独裁暠大讨论,虽其语境有所更变,然其面临的基本问题似依然如故。
栤这与胡适的印象颇相反:“孙文鉴于国民党的失败,仍旧想恢复秘密结社的法子来组政党。因为陈炯明是新国民党的党员,不
曾脱党,而攻击党魁,故用秘密结社的道德标准看起来,陈炯明自然就是叛党的罪人了。暠有意思的是,余氏强调陈炯明的行为
是个人行为,不是“党暠的行为;胡则认为“党暠应该尊重党员个人不同的政见选择,才能算一个“正常暠的党,因为“在一个公开的
政党里,党员为政见上的结合,合则留,不合则散,本是常事;在变态的社会里,政治不曾上轨道,政见上的冲突也许酿成武装的
革命,这也是意中的事。暠以上引言均参见:胡适《这一周》,欧阳哲生编《胡适文集》(3),第4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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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appointmentandHope:Discussion
ontheKuomintangIssuesinTheEndeavor
YUJie
SchoolofHistoryandCulture,SichuanUniversity,Chengdu,Sichuan610064,China)
(
Abstract:Inthesecondhalfof1923(JulytoOctober),TheEndeavorlaunchedadiscussiononKuo灢
mintang.DespiteitscoveringandimpactisnotasgreatasthedebatebetweenScienceandMetaphysics
inthesameyear,thisdiscussionservedasanexcellentangleforresearcherstoinsightintotheresurgent
Kuomintangatthattime.Thediscussionreflectedabundantinformationonthepoliticalupheavalsbe灢
tweentheSouthandtheNorth.Withrelevanthistoricalbackground,thediscussionmaybeconduciveto
abetterunderstandingofKuomintang暞simageintheNorthernpublicopinionandtocapturingthere灢
motecausesfortherapidrisingofKMTforces.
Keywords:TheEndeavor;Beijingpolitics;theKuomintangissues
[责任编辑:凌兴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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