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卷第2期
2
013年3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40,No.2
March,2013
论秦始皇之礼遇“巴寡妇清暠
1
2
谭暋平,杨志玲
1.成都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成都610106;2.云南大学统战部,昆明650091)
(
暋暋摘要:“巴寡妇清暠是《史记·货殖列传》中的著名人物,但司马迁对她何以得到秦始皇的高度礼遇并没有给予
准确解说。历史文献和考古资料证实,秦国和秦朝政府一直保持着“重农抑商暠的政策,因而巴寡妇清得到礼遇的
主要原因,绝不是太史公笔下的“岂非以富邪暠。事实上,与同时代的其他商人相比,巴寡妇清所得到的高度礼遇是
由其所拥有的独特的经济、政治资源决定的:秦始皇对丹砂有巨量需求,在这一领域巴寡妇清具有特殊地位;巴蜀
的稳定对秦朝保持统一很重要,巴寡妇清在巴地有重要影响;“以为贞妇而客之暠是秦始皇“匡饬异俗暠的政治需要。
关键词:《史记》;秦始皇;巴寡妇清;重农抑商;丹砂;政治资源
中图分类号:K233暋文献标志码:A暋文章编号:1000灢5315(2013)02灢0140灢05
“
巴寡妇清暠是秦朝初年巴地的女企业家。司马
司马迁在分析西汉的经济情势时说:“关中自汧、
雍以东至河、华,膏壤沃野千里,自虞夏之贡以为上
田,而公刘适邠,大王、王季在岐,文王作丰,武王治
镐,故其民犹有先王之遗风,好稼穑,殖五谷,地重,重
暋暋
迁在《史记·货殖列传》里记载:“巴寡妇清,其先得丹
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清,寡妇也,能守其业,
用财自卫,不见侵犯。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
女怀清台。……清穷乡寡妇,礼抗万乘,名显天下,岂
[
1]3261
为邪。暠
可见,关中之民有尚农、重农的传统。但
[
1]3260
非以富邪?暠
在此,司马迁将“家亦不訾暠视为“巴
是,将之上升为秦国的治国思想,却是在商鞅变法之
后。
寡妇清暠得到礼遇的关键;“岂非以富邪暠的反问句式
强化了这种判断。
历史地看,商鞅奠定了秦国乃至整个中国的“重
农抑商暠传统。他从争霸与兼并战争的需求出发,认
为:“圣人知治国之要,故令民归心于农。归心于农,
则民朴而可正也,纷纷则易使也,信可以守战也。壹
则少诈而重居,壹则可以赏罚进也,壹则可以外用也。
然而,司马迁的这个观点在后世受到过怀疑,乃
至反讽。如明代学者茅坤就曾评价说:“太史公只因
[
2]卷一百二十九
无钱赎罪,遂下蚕室,故此多感慨之言。暠
长
期以来,由于秦朝的史料不多或语焉不详,故“巴寡妇
清暠的命运带给了人们诸多疑问。首先,其“礼抗万
乘暠是否意味着秦国自商鞅变法后的“重农抑商暠政策
有了根本的改弦易辙? 第二,与同时代商人的命运相
比,巴寡妇清具备哪些独特的政治资源而使其超越了
同时代人的命运? 本文将立足于文献和考古资料,从
秦初的宏观社会背景中发掘其受到礼遇的真正原因。
一暋秦国的“重农抑商暠传统及其影响
[3]37
夫民之亲上死制也,以其旦暮从事于农。暠 面对春
秋以来蓬勃发展的私营工商业,商鞅认为其最终不利
于农业的发展和国力的提升。他认为:“民之内事,莫
苦于农,故轻治不可以使之。奚谓轻治? 其农贫而商
富,故其食贱者钱重。食贱则农贫,钱重则商富;末事
不禁,则技巧之人利,而游食者众之谓也。故农之用
力最苦,而赢利少,不如商贾、技巧之人。苟能令商贾
收稿日期:2012灢09灢28
作者简介:谭平(1961—),男,四川武胜人,成都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杨志玲(1963—),女,白族,云南大理人,云南大学统战部教授。
140
谭暋平暋杨志玲暋论秦始皇之礼遇“巴寡妇清暠
[
3]167
技巧之人无繁,则欲国之无富,不可得也。暠
他还
度后人语不能详,现在我们也只能从考古资料,尤其
是湖北省云梦睡虎地出土的秦简中管窥了。
(一)秦朝的“重农暠政策
警惧君王们:“今为国者多无要。朝廷之言治也,纷纷
焉务相易也。是以其君惽于说,其官乱于言,其民惰
而不农。故其境内之民,皆化而好辩乐学,事商贾,为
秦朝建立后,“法令出一,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
[3]36-37
[1]255
技艺,避农战,如此则不远矣。暠
因此,商鞅认为
则学习法令辟禁暠 。为了保障农业的地位,秦朝
应该抑制工商业的发展。在其开始变法之后,也设计
了专门的制度严厉约束私营工商业的发展,而引导国
人专事农耕。
在进行农业移民的同时,也制定了严密的农业法规,
保障和促进农业的发展。
在有关粮食生产及其保障措施方面,《仓律》规
[
5]44
除此之外,韩非子的学说也对秦国的“重农抑商暠
传统产生了决定性影响。他把商人列为“五蠹暠之一,
认为一个国家的危亡征兆之一是“群臣为学,门子好
定:“县遗麦以为种用者,殽禾以臧(藏)之。暠 在播
种时,“稻、麻亩用二斗大半斗,禾、麦一斗,黍、荅亩大
半斗,叔(菽)亩半斗。利田畴,其有不尽此数者,可殹
[4]《亡征》,109
[5]43
辩,商贾外积,小民内困者,可亡也暠
。所以,
(也)。其有本者,陈议种之暠 。与此同时,政府也
“
夫明王治国之政,使其商工游食之民少而名卑,以寡
被赋予了农业管理职责:“雨为暣澍暤,及诱(秀)粟,辄
以书言暣澍暤稼、诱(秀)粟及豤(垦)田毋(无)稼者顷
数。稼已生后而雨,亦辄言雨少多,所利顷数。早
暣旱暤及暴风雨、水潦、(螽)、它物伤稼者,亦辄言其顷
数。近县令轻足行其书,远县令邮行之,尽八月曱曱
趣本务而趋末作。今世近习之请行则官爵可买,官爵
可买则商工不卑也矣;奸财货贾得用于市,则商人不
少矣。聚敛倍农而致尊过耕战之士,则耿介之士寡而
高价之民多矣。是故乱国之俗,其学者,则称先王之
道以籍仁义,盛容服而饰辩说,以疑当世之法而贰人
主之心。……其商工之民,修治苦窳之器,聚弗靡之
财,蓄积待时而侔农夫之利。此五者,邦之蠹也。人
主不除此五蠹之民,不养耿介之士,则海内虽有破亡
[5]24
之。暠 通过这样的措施,朝廷可以准确掌握各地农
作物的生产状况。
在生产工具方面,国家也有专门的规定。铁器在
春秋时期已经出现,但是其推广却经历了一个较为长
期的过程。秦初,针对很多农户无力购置铁制农具的
状况,允许农民借用官府的铁制农具。同时,《厩苑
律》中另有专门律文规定:“叚(假)铁器,销敝不胜而
[4]《五蠹》,455-456
之国,削灭之朝,亦勿怪矣暠
。
秦国尊奉的“重农抑商暠思想因应了战国时期“邦
无定交,土无定主暠的混战局面,推动了历史的发展。
但是另一方面,盲目地压制工商业的发展却违背了人
类社会分工日益精细化的历史趋势。因而,“重农抑
商暠思想及其政策并不适合国家统一以后经济和政
治、文化协调发展的需要,更不适合国家和社会长治
久安的需要。
[5]32
毁者,为用书,受勿责。暠 即对由于农具年久失修导
致的损坏则不予赔偿。秦律中也存在着对耕牛进行
考核的条文。《秦律杂抄·牛羊课》记载:“牛大牝十,
[5]142-143
其六毋(无)子,赀啬夫、佐各一盾暠
;“以四月、
七月、十月、正月肤田牛。卒岁,以正月大课之,最,赐
田啬夫壶酉(酒)束脯,为旱暣皂暤者除一更,赐牛长日
三旬;殿者,谇田啬夫,罚冗皂者二月。其以牛田,牛
絜,治(笞)主者寸十。有(又)里课之,最者,赐田典日
“重农抑商暠为我们考察巴寡妇清的历史命运提
供了一个宏观背景。但是我们绝不能止步于此,除此
之外,我们还必须研究秦初的具体政策。这些政策及
其强度将成为我们研判秦始皇与巴寡妇清的关系的
具体历史背景。
[5]30
旬殿,治(笞)卅暠
。
除此以外,为了保障农业生产的正常进行,秦律
还对保护农业劳动力和水利设施进行了专门的规定。
如《秦律杂抄·戍律》中规定:“同居毋并行,县啬夫、
二暋秦朝的“重农暠与“抑商暠政策
商鞅变法后,秦朝重“耕战暠,并建立了严密的法
律制度来保证农事的开展。这种政策使得秦国不仅
遏制住了国势不断下滑的趋势,而且使得秦国的实力
独步七国,并最终统一了全国。这种成功也将法家思
想的相对合理性推向了绝对。秦在统一全国后,将原
秦地的制度推向全国,进行全国范围内的经济调整,
具体说来就是继续削弱商业经济,巩固农业经济的主
导地位。然而,由于各种原因的影响,秦朝的法规制
[5]147
尉及士吏行戍不以律,赀二甲。暠
为保护水利设
施,《田律》还规定:春二月,不允许砍伐山林材木以及
堵塞隄水。
从云梦睡虎地发现的秦简中,我们可以发现,秦
朝法律对农耕的规定已经达到了极为细致的程度,这
也彰显了秦朝一贯重农的法制特征。然而,这仍无法
说明秦朝的“重农抑商暠政策是否转型。因而,在考察
141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其农业政策的同时,有必要对其商业政策进行梳理,
两相对比,以证明其“重农抑商暠政策在延续或是在变
革。
三暋“巴寡妇清暠得到礼遇的独特政治资源
在探讨“巴寡妇清暠受礼遇的原因时,我们不能不
将之与秦始皇的品性作对比。比如他的凶残,史载:
“十二年,文信侯不韦死,窃葬。其舍人临者,晋人也
逐出之;秦人六百石以上夺爵,迁;五百石以下不临,
迁,勿夺爵。自今以来,操国事不道如嫪毐、不韦者籍
(
二)秦朝的“抑商暠政策
商人对于这样一个在一切其他方方面都很安
定,好像是时代相传,安安定定的社会来说,是一个革
“
[6]1056
[1]231
命的要素暠
。正因为如此,秦王朝对商人集团的
其门,视此。暠 又如,“十九年,王翦、羌瘣尽定取赵
打压是不遗余力的。先看强制性地迁徙、集中管制和
充军:始皇二十六年,“徙天下豪富于咸阳十二万
地东阳,得赵王。引兵欲攻燕,屯中山。秦王之邯郸,
[1]233
诸尝与王生赵时母家有仇怨,皆阬之暠 。司马迁
[1]239
户暠 ;始皇三十三年,“发诸尝逋亡人、赘婿、贾人
评价秦始皇“刚毅戾深,事皆决于法,刻削毋仁恩和
[
1]253
[1]238
略取陆梁地暠 。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记载的
西汉初年著名商人中数人为“迁虏暠之后:“蜀卓氏之
先,赵人也,用铁冶富。秦破赵,迁卓氏。卓氏见虏
义暠 。问题自然出现:一个顽固坚持“重农抑商暠
基本国策的王朝,一个“刻削毋仁恩和义暠的皇帝,凭
什么要高度礼遇帝国边远地区的一个女富豪? “家亦
不訾暠真的是她受到高度礼遇的关键因素吗? 我们认
为,既有个人狂妄和贪婪,也有作为大秦帝国开创者
的政治理性的秦始皇,其礼遇巴寡妇清是基于以下三
个因素。
[1]3277
略,独夫妻推辇,行诣迁处暠
亦冶铸,贾椎髻之民,富埒卓氏,俱居临邛暠
孔氏之先,梁人也,用铁冶为业。秦伐魏,迁孔氏南
;“程郑,山东迁虏也,
[
1]3278
;“宛
[1]3278
阳暠
。
同时,在秦代,商人的户籍也与别人不同,称为
(一)秦始皇对丹砂有巨量需求,在这一领域巴寡
妇清具有特殊地位
“
市籍暠,政府对“市籍暠的打压也是不遗余力的。汉代
政论家晁错曾说:“臣闻秦时北攻胡貉,筑塞河上,南
攻杨粤,置戍卒焉……因以谪发之,名曰‘谪戍暞。先
发吏有谪及赘壻、贾人,后以尝有市籍者,又后以大父
在《史记》货殖列传中,与巴寡妇清在政治上比肩
齐名的另一个幸运商人叫乌氏倮。司马迁写到:“乌
氏倮畜牧,及众,斥卖,求奇缯物,间献遗戎王。戎王
什倍其偿,与之畜,畜至用谷量马牛。秦始皇帝令倮
[
母、父母尝有市籍者,后入闾,取其左。暠
7]2283-2284
[
1]3260
在法律制度方面,云梦睡虎地发现的秦简中亦有
若干相关的商业法律,如《效律》、《关市律》、《工律》、
比封君,以时与列臣朝请。暠
乌氏倮是一个拥有大
量战马资源的特殊商人,因此,秦朝虽坚持重农抑商,
但是为了满足国家机器对战马的巨大需求,秦始皇还
是克制个人的好恶,“令倮比封君暠,表现出了一个成
熟政治家所具有的理性和灵活性。而“巴寡妇清暠受
到他的礼遇的原因中也有此项因素,这就是巴寡妇清
“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暠所积累的特殊物资优势。
丹砂可作颜料,又是方士炼制外丹的常用原料。
《抱朴子内篇·金丹》云:“而丹砂烧之成水银,积变又
《金布律》等律文,规定亦甚为详细。如《金布律》规定
“钱善不善,杂实之暠,“百姓市用钱,善恶杂之,勿敢
[5]55
异暠 ;《工律》规定“县及工室听官为正衡石赢(累)、
斗用(桶)、升,毋过岁壶(壹)。有工者匆为正叚(假)
[5]70
试即正暠 ;《关市律》规定“为作务及官府市,受钱必
[5]68
辄入其钱缿,令市者见其入,不从令者赀一甲暠
。
这些法律,从总体上看,目的在于巩固统一度量衡的
成果,有助于促进战后商业的复苏。但是,这些法律
条文与农业法规相比明显保守,缺乏政策主动。在对
东方六国商业格局进行大规模调整之后,利用法律的
力量规范商业贸易的范围,使其依附和服务于其心目
中理想的农业经济。
[8]72
还成丹砂。暠 丹砂在远古时代主要作为颜料使用,
甘肃石器时代的墓藏里就有丹砂,在河南安阳出土的
甲骨上亦附有丹砂痕迹。除此以外,其更大作用就是
作为防腐剂。唐魏王李泰《括地志》载:“齐桓公墓在
临淄县南二十一里牛山上,一名鼎足山,一名牛首岗,
一所二坟。晋永嘉末,人发之,初得版,次得水银
毋须赘言,秦朝经济政策的“重农抑商暠取向极为
明显,商人缺乏社会和政府的尊重,处于被压制的状
态。然而,这也反过来证明“巴寡妇清暠必然存在其他
商人所不具备的资源,这些资源能够转化为政治优
势,使其在商人行列中能够保持一种较为超然的地
位。
[9]140
池。暠 可见,在秦始皇之前,贵族已经将水银作为
防腐剂使用。始皇陵“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
[1]265
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暠 ,由此推之其陵墓建
造需要大量的水银。近年来的考古资料也证明,秦始
皇陵附近的汞含量异常,也初步证明了《史记》中相关
142
谭暋平暋杨志玲暋论秦始皇之礼遇“巴寡妇清暠
记载的可信性。我们认为,只有把丹砂与秦始皇称帝
后一直在执着贪婪地追求长生不老术,或至少在地宫
中身躯不朽、永远安宁的人生历程结合起来分析,看
到巴寡妇清拥有丹砂(水银的主要原料)这种特殊的
物质财富的生产、经营的特殊地位,甚至拥有与丹砂
相关联的长寿养生术,才能够从更宽广的视野解读秦
始皇礼遇巴寡妇清的真实原因。
国志》所载“其属有濮、賨、苴、共、奴、獽、夷、蜑之
[10]3
蛮暠 。巴人亦多慷慨悲歌之士,勇猛尚武,“周武王
伐纣,实得巴、蜀之师…… 巴师勇锐,歌舞以凌殷
[10]2
人暠 。秦灭巴蜀后,蜀地曾多次反抗秦国的统治,
秦朝曾对蜀侯三杀三立,这种形势严重影响了秦国后
方的稳定和巴蜀地区战略地位的发挥,也影响了秦王
朝对此地的认识和政策。
另外,在工商业中,丹砂的开采本身也极具特殊
性。首先,丹砂产业属于矿业开采和加工范畴,其发
展并不会对农耕经济造成冲击,不会导致韩非子所谓
的“其商工之民,修治苦窳之器,聚弗靡之财,蓄积待
为了稳定这里的局面,秦王朝采取了较为灵活的
政策。据《华阳国志》载,秦王朝曾跟巴人达成盟誓,
“复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算;伤人者,论;煞人雇死,
倓钱。盟曰:‘秦犯夷,输黄龙一双;夷犯秦,输清酒一
[4]《五蠹》,456
[10]4
时而侔农夫之利暠
的现象。其次,丹砂产业
钟。暞夷人安之暠 。这样,才保证其统一的历史进程
在全国的分布并不均匀,当时主要集中在现在的乌江
流域,当地主要为山区和丘陵地带,《禹贡》中将之列
不受巴地局势的掣肘。
虽然在《史记·货殖列传》中,司马迁没有交代
“巴寡妇清暠的民族归属,但是从“其先得丹穴,而擅其
利数世暠来看,其应属当地世家大族;另从“用财自卫,
不见侵犯暠来看,其家族在当地颇具影响力,乃至朝廷
对其任何举措都将会影响到当地巴人对国家的政治
认知,进而影响到当地的政治局势,最终会有损秦始
皇的统一大业。出于帝国西南稳定的考量,也有必要
通过高度礼遇她来安抚巴人。
[10]2
为下上等
,农业潜力不大。最为重要的是,丹砂的
消费群体主要是王公贵族,普通平民需求不大,其开
采和生产也就得到了统治者的默许。因而,丹砂产业
并不必然要纳入秦王朝的“重农抑商暠政策体系中。
秦始皇对水银的巨大需求是其礼遇“巴寡妇清暠
的必要条件。然而,在高度专制的秦朝,如果仅是为
了满足其对水银的需求,秦始皇也可以选择对之进行
全面地剥夺,就像他对付绝大多数工商业者一样。可
见在此原因之外,定有其他方面非经济的原因。
(三)“以为贞妇而客之暠也是秦始皇“匡饬异俗暠
的政治需要
(
二)巴蜀的稳定对秦朝保持统一很重要,巴寡妇
秦国在诞生以后,长期保留了一些与中原国家相
比较落后的习俗,妨碍着自己软硬实力的增长。所以
自商鞅变法以来,秦始终在进行“匡饬异俗暠的活动,
而整治混乱的两性关系是主要目标之一。发生在自
己母亲与嫪毐之间的不光彩事件,更是推动秦始皇坚
定迅速地采取匡饬行动,统一天下以后这一匡饬活动
更被推广到全国各地;秦始皇还把此活动作为他建立
伟大功业一部分,巴寡妇清便具有了特殊的示范价
值。
清在巴地有重要影响
宋人郭允蹈在其所著的《蜀鉴》一书中说:“秦并
六国,自得蜀始。……秦既取蜀取汉中,又取黔中,则
断楚人之右臂,而楚之势孤矣。劫质怀王,操纵予夺,
无不如意,于是灭六雄而一天下,岂偶然哉,由得蜀故
[11]23
也。暠 秦国著名将领司马错认为,蜀“其国富饶,得
其布帛金银,足给军用。水通于楚。有巴之劲卒,浮
大舶船。以东向楚,楚地可得。得蜀则得楚。楚亡,
[
10]29
则天下并矣暠 ,因而极力推动秦昭襄王出兵灭蜀。
统一天下以前的秦国,地处西陲,长期与戎狄杂
处,“始秦戎翟之教,父子无别,同室而居暠,故东方诸
国均以夷狄视之。商鞅变法后,这种情况开始得到改
变,商鞅“更制其教,而为其男女之别,大筑冀阙,营如
蜀国灭亡之后,“仪贪巴、苴之富,因取巴,执王以归。
[
10]3
置巴、蜀及汉中郡暠
。
秦国吞并巴蜀之后不久,“司马错率巴、蜀众十
[1]2234
万,大舶船万艘,米六百万斛,浮江伐楚,取商於之地,
鲁卫矣暠
。到战国末期,其社会风俗已有很大改
[
10]29
[12]303
为黔中郡暠 ;“(昭襄王)三十年,蜀守若伐楚,取巫
[1]213
观,已经是“其百姓朴,其声乐不流污,其服不挑暠
了。
郡,及江南为黔中郡暠 。这些军事行动都是经由
巴州展开的,尤其是其粮草的运输,必须经由“巴寡妇
清暠所生活的巴州地区。因此如何保障该地区的长期
稳定和交通的畅通就成为一个棘手的问题。
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把“匡饬异俗暠推行到全国。
在《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的五块秦始皇刻石中,有
关“匡饬异俗暠的内容竟出现了三次。如在泰山刻石
中,其辞曰:“贵贱分明,男女礼顺,慎遵职事。昭隔内
除此之外,巴地居住着大量的少数民族,据《华阳
143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1]243
外,靡不清净,施于后嗣。暠
琅琊刻石其辞曰:“匡
最新版《四川通史》认为:“秦在六国实行‘上农除
饬异俗,陵水经地。……尊卑贵贱,不逾次行。奸邪
末暞的抑商政策,打击、迁徙富商大贾。暠在引用了《史
记·货殖列传》中关于巴寡妇清的文字后,该书论述
道:“秦始皇甚至亲自下令为女实业家兼商人巴寡妇
清筑台以表彰。可见秦在巴蜀的商业政策不同于外
地,对商人、实业家等,给予了必要的支持,鼓励巴蜀
[1]245
不容,皆务贞良。暠
而嬴政三十七年十一月,秦始
皇“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而立石刻,颂秦
[1]260
德暠 ,其文曰:“饰省宣义,有子而嫁,倍死不贞。
防隔内外,禁止淫泆,男女絜诚。夫为寄豭,杀之无
罪,男秉义程。妻为逃嫁,子不得母,咸化廉清。大治
的富商大贾们将商品运销西南各地。这些都有力地
[1]262
[13]338
濯俗,天下承风,蒙被休经。暠
在这些碑文中,秦始
推动了巴蜀商业的发展。暠
这是代表当今四川通
皇将“匡饬异俗暠的要求与效果与其平定六国之伟绩
相提并论,可见他的重视程度。
史研究的最新结论,但其结论失之偏颇,值得商榷。
通过前面的探讨,可以发现在巴寡妇清身上聚集了当
时社会环境中最高统治者所需要的独特经济、政治资
源,如稀有的丹砂矿、少数民族区域有重要影响的世
家大族、秦始皇“匡饬异俗暠的典范等,这些是其他同
时代商人所不具备的,因此,巴寡妇清的历史记载会
如此传奇。最后,我们也应该看到秦始皇将其召到咸
阳,一方面是为了粉饰秦始皇对“贞良暠的尊重,另一
方面也可能是将其作为人质,从而保证水银的供应和
巴地的稳定,这是我们在分析其历史命运时所应当注
意的。
总之,秦始皇称帝后的封禅、刻石活动,是在向上
天和人间同时证明自己的伟大。向上天请功,其心必
诚,不敢虚言以待。而“清,寡妇也,能守其业,用财自
卫,不见侵犯暠,从其身上所具有的品格而言,与秦始
皇宣扬的“皆务贞良暠,“有子而嫁,倍死不贞暠的社会
大治标准大体吻合。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在某种
意义上,巴寡妇清是秦始皇“匡饬异俗暠运动中的典
型,也是秦始皇祭天时自己功业的重要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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