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卷第5期
2
013年9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40,No.5
September,2013
曹学佺《蜀中广记》的成书及版本略考
严暋正暋道
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四川南充637009)
(
暋暋摘要:《蜀中广记》是明代曹学佺编撰的一部重要地方文献著作。它的初稿主要完成于曹学佺任职蜀中的四年
间,后曹氏被罢职离蜀,旋又因丁忧返乡,最终在家乡完成了对初稿的修订、整理与重新抄录,至此《蜀中广记》才最
后成书,时间大概在万历四十二年(1614)。成书后,曹氏并未将全书付梓刻印,由于见不到全书的最后定稿,后来
的收藏者则只能将曹氏或其他人单独刻印的各记组合拼凑起来,也就有了今人能看到的不完整的明刻本。而曹氏
唯一的手抄定稿,乾隆间为扬州盐商马曰琯兄弟所得,后清廷修四库全书,由其子马裕将此本呈送,也就有了今人
能看到的唯一的完整本四库本。
关键词:曹学佺;《蜀中广记》;成书时间;版本
中图分类号:G256暋文献标志码:A暋文章编号:1000灢5315(2013)05灢0160灢06
《
蜀中广记》是明曹学佺编撰的长达一百零八卷
好山水,喜游历,早年在搜集各种舆地名胜资料时即
开始留意蜀事,其《大明一统名胜志序》云:“予初得
《太平寰宇记》抄本,为宋太平兴国间宜黄乐史所撰上
者。又得建溪祝穆所编《方舆胜览》,盖麻沙书坊板
也,常置在案头。……又得杨用修家所抄密阁东阳王
象之《舆地纪胜》。 象之兄为蜀漕,故于蜀事尤
暋暋
的煌煌巨著,共十二记,其中《名胜记》三十卷、《边防
记》十卷、《人物记》六卷、《宦游记》四卷、《郡县古今通
释》四卷、《风俗记》四卷、《方物记》十二卷、《神仙记》
十卷、《高僧记》十卷、《著作记》十卷、《诗话记》四卷、
《
画苑记》四卷,保存了大量珍贵文献,是研究古代巴
[
3]序,234-235
蜀地区(包括今云南、贵州一部分地区)文学、历史、民
族、宗教、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的重要材料。由于
其搜采宏富,包罗万象,故四库馆臣谓“谈蜀中掌故
者,终以《全蜀艺文志》及是书为取材之渊
详。暠
此时的曹学佺对蜀事印象深刻,尽管还
没有产生编撰《蜀中广记》的想法,但这必然是诱发他
入蜀后产生这种想法的重要原因。其后曹学佺闲职
南京,为消除政治上的苦闷,在漫游各地名胜的同时,
“沉观四库诸书,凡可为各省山川名胜资者悉标识其
[
1]卷七十,627
薮暠
;近代藏书家傅增湘先生更认为此书为
[2]卷四,226
[3]234
“考蜀事者必备之书暠
,可见其文献之价值非同
端,积有七簏暠 。这其中就包括巴蜀的名胜资料,
小可。然而这样一部具有重要价值的地方文献著作
的成书过程及版本的流传情况,人们尚存在较大的争
议,因此有必要考证清楚。
后来入蜀时这些资料被其“用二十夫之力舁以相
[3]234
随暠 ,成为其编撰《蜀中广记》的重要资料来源,可
以说南京时期是其编撰的准备时期。非常凑巧的是,
随后曹学佺即被命为四川右参政,为他编撰《蜀中广
记》提供了天时、地利之便,才最终产生了这部宏富巨
一暋关于《蜀中广记》的成书
曹学佺,字能始,号石仓,侯官(今福建福州)人。
收稿日期:2012灢10灢21
基金项目: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曹学佺《蜀中广记》研究暠(12YJCZH240)及四川省旅游发展研究中
心“《蜀中名胜记》与四川旅游业的发展暠(LY09-05)相关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严正道(1975—),男,江西吉安人,文学博士,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160
严正道暋曹学佺《蜀中广记》的成书及版本略考
著。可见《蜀中广记》的产生既有一定的偶然因素,又
有一定的必然性。
曹学佺于万历三十六年(1608)接到任命,于次年
蜀文化的独特魅力。除了诗文创作外,他还通过修书
这样一种方式来传递和表达自己对巴蜀独特地域风
貌和文化的感受,因而有一种迫不及待地要与同趣好
友分享的愿望,故曹学佺每修撰完成其中的一部分,
便寄与远方好友雅趣共赏。如《名胜记》部分,寄与南
京的好友林茂之,后来林茂之请钟惺作序刊刻于南
京,使得《名胜记》独受文人赏爱,流传甚广,反复刊
刻。又如《画苑记》、《诗话记》这两部分,徐在《红雨
楼序跋》中云:“能始宦蜀中四年,初寄余《蜀草》,再寄
余《峨眉记》,三寄余《蜀中诗话》,最后寄余《画苑》,凡
[4]卷二十,《乙酉初度》
(1609)“三月到三巴暠
,至癸丑岁(1613)
[5]《祭林氏妹文》,754
“以蜀宪放归暠
,在蜀中任职四年。《蜀中
广记》的绝大部分初稿应该在这四年时间内得以完
成。那么他是如何完成全书初稿的呢? 首先,这得益
于他知识的博涉多通与早期的材料积累。曹学佺自
幼好学,长昼耿夜,陶然于书趣之中,无所不览,博涉
而多通。出仕不久,其才名就在当时人文荟萃的南京
传播,连一向自视甚高的李贽,也为其博学所倾倒,以
[
于蜀中之佳事佳话,收拾殆尽矣。暠
6]卷一,20
由于这些部
“
学道暠称之。正是因为有这种深厚宽广的学识作基
分的相对独立性,后来在《蜀中广记》全书并未流传的
情况下,爱好者只能通过其一窥全貌,也才有了我们
今天看到的明刻本。关于这一点,稍后有详细考证。
万历四十一年(1613),曹学佺被削官三级获罪而
归,也因此留给后人一个疑问,即《蜀中广记》最后完
成定稿于什么时间。清代四库馆臣就曾试图回答这
个问题,他们在《四库全书总目》中云:“学佺尝官四川
础,他才能在众多的文献材料中纵横捭阖,自由取舍,
编撰出这部包罗万象的地方文献巨著。其次,这与曹
学佺编撰时的勤奋、执着、不畏艰苦的精神相关。曹
学佺一生肆力于学,笔耕不辍,著述盈箧,好友徐称
其“丹铅黑椠,终日随身;缃帙缥囊,无时去
[
6]卷一,48
手暠
,可见其奋砺之情。与南京相比,蜀地职事
[1]卷七十,627
繁杂,他在写给南京友人的信中曾说“南曹太闲,西蜀
右参政,迁按察使,是书盖成于其时。暠
他们
[
5]《金陵诸友启》,89
, 诗中又有“居官无暇
之说。尽管如此,这并不影响
太忙暠
[
日暠
认为《蜀中广记》可能在曹学佺还在蜀中的时候就已
成书,但从他们的语气看似乎又不十分肯定。四库馆
臣的说法大概是依曹学佺的好友钟惺而来。万历四
十六年(1618),林茂之将其中的《名胜记》刊刻于南
京,请钟惺作序,他在序中言:“吾友曹能始,仕蜀颇
久,所著有《蜀中广记》。问其目,为《通释》、为《方
物》、为《著作》、为《仙释》、为《诗话》、为《画苑》、为《宦
4]卷二十,《园内亭成四首之三》
他治学的态度与精神。政事之余,曹学佺潜心问学,
搜集整理考订各种文献,“在官犹喜得抄书,每日偷工
校鲁鱼。 莫谓风流成罪过,此中原是子云
[
居暠
4]卷二十,《校书》
。治学著述,自得其乐。同时,四处考
察,遍访蜀地,举凡山川形胜、文物古迹、风情民俗,无
不亲历,作实地考察研究,为编撰《蜀中广记》积累第
一手材料。正如曹孟善《曹石仓行述》所云:“蜀多名
[8]
游》、为《边防》、为《名胜》诸种。暠 钟惺与曹学佺在南
京相识,后曹学佺任职蜀中,两人有书信往来,如曹学
佺《雪桂轩草》中有《寄答钟伯敬二首》就是明证,因此
对其修撰《蜀中广记》应有所了解。那么钟惺所言是
否准确? 其实也未必。钟惺虽然知道曹学佺在编撰
《蜀中广记》,但对于其具体的进展情况他也未必十分
清楚。这从他后面的话中可以看出。钟惺先言“问其
目暠,意思是向曹学佺询问而得,可见他是没有见过全
书的。接着,钟惺又在介绍《蜀中广记》各目时出错,
不但少了《人物记》,还将《高僧记》、《神仙记》合为《仙
释》一目,如果他见过全书就不可能出现这样明显的
错误。根据以上两点基本可以断定钟惺并未亲眼目
睹全书,他看到的仅是《名胜记》这一部分。钟惺作序
时间离曹学佺出蜀有五年之久,此时尚且未见到全
书,那么他的说法也就不一定可靠,故四库馆臣的疑
虑是正确的。由钟惺序中所言我们还可以作进一步
的推论。钟惺作序是受林茂之所托,并由其最后刊
[5]附录,14
胜,公暇则与僚佐探搜洞壑,布置亭馆。暠
正是
这种不知疲倦、锲而不舍之精神,经过四年的日积月
累、厚积薄发,才修撰完成这部大型地方文献的初稿。
故傅增湘先生谓:“《池北偶谈》载能始官四川时,与监
司谒抚按,于馆中别设一几,隶人置书几上,对众一
揖,即就几批阅,不交一言,时人议其孤抗。余意其时
必正撰此书,征材隶事,万卷纷罗,宜其揣意笃志,冥
[2]卷四,225
心孤往,在簿书丛脞之际,而能成此钜编也。暠
傅先生也是嗜学如命,故有此惺惺相惜之言,颇能体
会曹氏当时编书之情景。
蜀地不但多奇山异水,更有着深厚的人文积淀,
“
剑阁、峨嵋、锦江、玉垒,称古今狂客骚人、名流雅士
[7]
之一大武库焉暠 。从初唐开始吸引文人的注意,历
朝历代不知蕴育了多少奇文佳句。曹学佺亲历蜀中,
有机会感受巴蜀奇山异水对文学的影响,并体验到巴
161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刻,为何钟惺序中所言出现如此明显的错误而林茂之
佺将修改整理好的《蜀中广记》副本交给了他,并且嘱
其到南京后找好友钟惺。到南京后,钟惺阅览了全
照样刊刻呢? 按林茂之与曹学佺为同乡兼诗友的关
系,曹学佺入蜀前曾闲职江陵十年,期间与林茂之交
往甚密,今《曹大理集·金陵集》中有大量诗歌记录了
他们的游赏、酬唱,可见关系非同一般。曹学佺入蜀
后,两人书信往来不断,曹学佺还曾力邀林茂之前来,
其诗《寄林茂之》云:“与君期入蜀,珍重尺书回。只索
[10]
书。暠 由此他推定《蜀中广记》成书于万历四十五年
较合情理。如前所论,钟惺在序中表达的是想见全书
而不可得的心情,恰恰是未见全书。另外从林茂之的
行踪来看也不符合事实,林茂之在曹学佺任职江陵前
就已移居南京,两人的相识也是在南京,从现有的资
料来看也找不到曹学佺万历年间闲居家乡时林氏曾
拜访过,说林茂之受曹学佺嘱托将《蜀中广记》交给钟
惺,这完全是不合理的推测,于现实及情理都不通。
因此可以肯定地说刘孔伏先生的推论是错误的,《蜀
中广记》也不可能成书于万历四十五年。
[4]卷二十
诗篇寄,不同友朋来。暠
大概林茂之亦向往巴蜀
山水,却因其他原因无法成行,故曹学佺修成《蜀中名
胜记》后特寄之以相慰。曹学佺被贬出蜀,途经庐山,
有终焉之想,初欲筑草堂卜居于此,后逢丁忧而未果。
期间,林茂之前来相访,见其《雪桂轩草·喜林茂之
至》。既然林茂之与曹学佺关系如此密切,那么他应
该比钟惺更为清楚《蜀中广记》的编撰情况,特别是在
曹学佺携带书稿出蜀暂居庐山的这段时间,林茂之前
往相见,如果《蜀中广记》已最后定稿成书,那么曹学
佺必定会以之相示。也就是说如果林茂之在庐山与
曹学佺相会时看到了《蜀中广记》的最后定稿,他就会
指出钟惺序中之错误而不会照样刊刻。依此推论,则
林茂之是没有看过《蜀中广记》的成书定稿的,由此也
可以证明《蜀中广记》并不成书于曹学佺任职于蜀中
时。
其实,《蜀中广记》的成书时间还是得从曹学佺的
行踪及本人的材料中来确定。曹学佺罢职出蜀后在
庐山有过一段时间的停留,后因丁忧返乡,直到天启
三年(1623)才被重新启用,闲居了整整十年。没有了
政事上的烦恼,曹学佺可以潜心学问,专于著述,“纂
成《天下名胜志》,选《十二代诗》盛行于(世),复殚力
[5]附录,14-15
《五经》,撰著一家言暠
。《天下名胜志》、《十
二代诗选》都是鸿篇巨制,卷秩浩繁,在规模上都超过
了《蜀中广记》,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是很难做
到的,从逻辑上讲这些著述也应当是在曹学佺完成
《蜀中广记》之后才开始的,至少相差不远,如此他才
能将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转移过来。因此,《蜀中广记》
的完成时间应当在这个时期内,并且比较靠前。那么
会是哪一年呢? 曹学佺《祭徐鸣卿文》云:“鸣卿每读
余诗辄欲焚其笔研去。今岁观余《蜀中广记》,叹赏以
这样看来,曹学佺在完成《蜀中广记》的大部分初
稿后,因为突然被贬职,不得不将最后的收尾工作留
待以后去完成,如对初稿的修订、进行统一的整理与
编排、最后的抄录等等。那么这些工作最后完成于什
么时候呢? 目前也有两种不同的观点。第一种观点
认为其完成于万历四十六年(1618)之后,如今人刘知
渐认为:“《蜀中名胜记》曾在明神宗万历四十六年(公
元1618)戊午单独出版。后来,曹学佺曾把有关四川
[5]713
为古今所未有之书。暠
曹学佺的这句话明确无误
地告诉了我们《蜀中广记》已最后成书。又据明蔡献
臣《清白堂稿》卷十二上有《挽徐鸣卿职方》诗,诗歌编
年在甲寅年,即万历四十二(1614)年,这与曹学佺文
中提到的在“苫块之中暠、“余今年过四十矣暠的说法相
符合,故可知“今岁暠为万历四十二年。曹学佺从庐山
返乡丁忧,在没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把《蜀中广记》的
后续工作完成,然后将精力转移到《天下名胜志》、《十
二代诗选》等著述上来,从情理和逻辑上都非常合理,
因此,把《蜀中广记》的最后定稿成书时间定在万历四
十二年应该是比较可靠的。
[9]前言,5
的著作,集写成《蜀中广记》一百零八卷。暠
第二
种观点认为其最后完成于万历四十五年(1617),如今
人刘孔伏在否认刘知渐观点的同时,认为:“将《蜀中
广记》成书年代定于万历四十五年(1617),较为符合
[10]
情理。暠 就第一种观点而言,它只是刘知渐先生个
人的一种猜测,缺乏必然的依据,暂且不论其正确与
否。至于第二种观点,则主要是依据钟惺《蜀中名胜
记序》而来,只不过在理解上出现了偏误。刘孔伏先
生据序认为“他于万历四十六年以前就见到了《蜀中
广记》全书暠,并进一步考察林茂之的行踪:“小传(笔
者按:即《扬州画舫录》)说林氏是从家乡福清直接‘移
江宁暞,福清离侯官不远,他与在侯官闲居的曹学佺必
然有一些交往,故‘好其书暞。林氏移居南京时,曹学
二暋关于《蜀中广记》的版本
目前所见的《蜀中广记》版本主要有两个,一个是
明刻本,一个是四库本。下面对这两个版本的主要特
征与流传情况作简要论述。
(一)明刻本
162
严正道暋曹学佺《蜀中广记》的成书及版本略考
严格说来,《蜀中广记》的明刻本并不是一个系统
中秘迄山野遗书墨迹,靡不毕致,叠案盈床,晨夕披
阅,旁列姝丽,时闻丝竹声,亦明季淮海间一畸人
完整的版本,而是一个零散拼凑本。《蜀中广记》按类
编排,分为十二记,这十二记之间相对独立,都可以单
独成书,而明刻本就是由这样一些刊刻于不同时间、
不同地点的独立各记拼凑而成。以目前所见,各馆所
藏的明刻本《蜀中广记》都不完整,如国家图书馆存九
十一卷,浙江宁波天一阁文物保管所存五十四卷,北
京大学图书馆存二十二卷。作为一部全书,无论它们
内容残缺多少,但在形式上总是会体现出系统性与一
致性的,而三馆所藏却不是如此。首先它们在体例与
编排上是独立的,如在名称上不是使用统一的“蜀中
广记暠名称,而是以记命名,在分卷上同样如此,各记
单独分卷。举例来说,四库全书《蜀中广记》的体例编
排是先言蜀中广记卷多少,再言某某记第几,而上述
图书馆所见明刻本都是蜀中某某记卷之几,各记相互
独立。其次,明刻本的各记在页面版式、刊刻字体等
方面也并不一致,这一点傅增湘先生早已指出过:“通
观十二记,其中义例不一,字体各殊,疑其撰成非一
时,授梓非一地也。全书皆半叶十行,行二十字,然
[
2]卷四,226
也暠
。李犹龙大约为曹学佺同时代人,因而他
的收藏也是最全的,国家图书馆所藏即来源此。
在了解了明刻本的大致情况后,接下来简要介绍
一下各馆收藏的具体情况。
1.国家图书馆存九十一卷:《名胜记》三十卷、《郡
县古今通释》四卷、《风俗记》四卷、《人物记》六卷、《方
物记》一至十一卷、《著作记》十卷、《高僧记》十卷、《诗
话记》四卷、《画苑记》四卷、《宦游记》四卷、《边防记》
一至四卷。原为傅增湘收藏,后转归国家图书馆。据
傅先生《藏园群书题记》“此戊寅残腊董授经同年为余
[2]卷四,223
得之邃雅宅书肆者暠
,共九十卷。《画苑记》缺
末卷,后以自己所藏补齐。钤有“如皋李犹龙元德
氏暠、“畏天畏人心法积书积德名家暠、“国立北平图书
馆印藏暠、“傅沅叔藏书记暠等印。墨迹较重,多处被水
浸渍,不易辨识,且有多处补刻。其中《郡县古今通
释》、《风俗记》、《方物记》、《著作记》、《高僧记》、《诗话
记》、《画苑记》有刻工姓名,如“余伍暠、“余明忠暠、“黄
金显暠、“何明受暠、“毋崇禹暠等。从各记的刻工姓名来
看,它们应该是由同一批刻工刊刻,但在页面版式上
各记却并不一致,因此它们又应该是刻于不同时间
的。《名胜记》卷首有钟惺序,《诗话记》卷首有魏说
《蜀诗话画苑二录序》。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又
谓《方物记》“前有魏说序,序中述其既有蜀《通释》、
《风俗》、《诗苑》、《画苑》等录,复成《著作》、《方物》二
《名胜》、《人物》、《游宦》、《边防》皆方体字,余八记则
[2]卷四,225
以楷书上板。暠
而最能说明这个明刻本是拼凑
本的是它在两处出现了序:一处在《蜀中名胜记》处,
即钟惺所序;一处在《蜀中诗话记》处,题为《蜀诗话画
苑二录序》,由魏说受曹学佺嘱托而作。可见前者是
林茂之所刻,后者是曹学佺自己所刻。根据以上的一
些特点,基本可以断定这个明刻本不是《蜀中广记》最
后的定稿,而是由不同人刊刻于不同时间、不同地点
的零散各记拼凑而成,最后被收藏者以《蜀中广记》名
之而已。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拼凑本呢? 大
概是因为《蜀中广记》内容庞杂,卷帙浩繁,无法短时
间内编撰完成,而又由于各记具有相对独立性,故曹
学佺在编撰的同时,也将其中一些已经完成的部分付
梓刊印,如《诗话记》、《画苑记》等。而另外一些虽然
由于各种原因曹学佺自己没有刊印,但初稿却被好友
或好事者得到,最后由他们刊印出来,如《蜀中名胜
记》等。至于经过曹学佺最后修订和统一编排的完整
的定稿,可能曹学佺并没有付梓刊印,故这个完整的
[11]卷五,32
种暠
。今不见,疑毁失。
2.天一阁文物保管所存五十四卷:《诗话记》四
卷、《著作记》十卷、《神仙记》十卷、《风俗记》四卷、《画
苑记》四卷、《方物记》十二卷、《高僧记》十卷。
原为萧山人朱鼎煦“别宥宅暠收藏,后捐赠天一阁
文物保管所。钤有“朱别宥宅藏记暠、“萧山朱鼎煦收
藏书籍暠、“朱鼎煦暠、“别宥暠等印。刻印清晰,保存完
好,但扉页风化严重,极易破碎。卷首有“广记目录暠。
其中《神仙记》十卷为它馆所未有,为海内孤本,不但
补齐了完整的《蜀中广记》明刻本,更具有重要的校勘
价值,如卷之三《原化记》所引故事,有四百余字,而四
库全书本抄漏,其价值由此可见。另外完整的《方物
记》十二卷也可弥补国图的缺憾。其它部分,则完全
与国图所藏一致,可见两者系出同源。
《蜀中广记》定稿反而没有流传开去。而一些藏书爱
好者由于无法得其全书,故将这些独立刻本汇集起来
试图组成完整的《蜀中广记》,因而也就有了我们今天
看到的这些拼凑本。拼凑本的最先收藏者,据傅增湘
先生考证为如皋人李犹龙,“考《通州志》,犹龙字海
岳,万历二十四年举人,构层楼十数楹,储书其上,自
3.北京大学图书馆存二十二卷:《郡县古今通释》
四卷、《风俗记》四卷、《宦游记》四卷、《边防记》十卷。
其最值得重视的是《边防记》十卷。从明刻本与
163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四库本的比较中可以看出,所有十二记中两者差别最
嗜书、购书之情状云:“予南北往还,道出此间,苟有宿
留,未尝不借其书,而嶰谷(马曰琯)相见寒暄之外,必
问近来得未见之书几何,其有闻而未得者几何,随予
所答,辄记其目,或借钞,或转购,穷年兀兀,不以为
疲。其得异书,则必出以示予,席上满斟碧山朱氏银
槎,侑以佳果,得予论定一语,即浮白相
大,因为明刻本中涉及清廷的诸多忌讳,故被四库全
书抄录时作了较大改动,因而它的校勘价值也就显得
尤为突出。国图所藏只有四卷,其余六卷则赖此保
存,其重要性自不待言。
除了以上三馆外,其他一些图书馆也藏有《蜀中
广记》的零星明刻本,只是卷数不多,且与它馆重复,
如清华大学图书馆存有《著作记》十卷、《方物记》十二
卷。要指出的是《著作记》十卷,宋建昃先生在《曹学
佺和他的暣蜀中著作记暤》一文中据傅增湘题跋认为此
[17]卷十七,618-619
向。暠
大概马氏兄弟就是凭着这种对藏书
的偏嗜,多方访求,不惜重金才得到这部《蜀中广记》。
可惜的是,尽管乾隆帝允诺“俟将来办竣后,仍给还各
[14]卷四,88
本家自行收藏暠
,但四库全书修完之后,藏书的
[
12]
为海内孤本 ,实有误。天一阁文物保管所所藏明
刻本与此完全相同,故不能称“孤本暠,大概他们都没
有见到,故有此结论。
归还却没有了下文,这个唯一完整的明版《蜀中广记》
从此失佚。而四库本也就成了唯一的完整本,只不过
它经过四库馆臣的删改已非原貌。
从以上各馆的收藏情况看,尽管各馆所藏均有残
缺,但如果综合以上各馆所藏,正好构成完整的一百
零八卷,这实在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与明刻本相比,四库本的特点是它的完整性与系
统性,将相对独立的十二记,以统一的义例编排在一
起,颇能体现出全书“广记暠的宗旨,这大概也是曹学
佺修书的初衷所在。而从两个版本的内容来看,由于
《边防记》触及清廷的诸多忌讳,四库本因此作了较多
删改,至于其它各记则基本能保持原样。另要注意的
是四库本有两处严重抄漏:一处是前面提到的《神仙
记》漏抄四百余字;另一处在卷九十五,即《著作记》第
五之末,漏范镇《崇道观道藏记》近六百字。这些都可
看出四库抄录人员的随意,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四
库本的质量。不过,由于明刻本比较分散,且极不容
易看到,因而四库本就成了人们最常用的一个本子,
为后人反复影印。如傅增湘先生在南北搜求它本不
得而果的情况下,破例以是书列入《四库珍本初集》,
于1936年据文渊阁四库全书覆印。再如1993年上
海古籍出版社及2003年由缪文远主编、兰州大学出
版社出版的《西南史地文献》,都是据文渊阁四库全书
影印。这些都说明四库本在保存《蜀中广记》的完整
性方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也为今人研究巴蜀地方
文献提供了方便。
(二)四库本《蜀中广记》
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所注,四库本底本采自两
淮马裕家藏本。不过,在现存《四库采进书目》中只记
录有浙江鲍士恭所呈三十八卷,而马裕家呈送书目中
[13]
并无此书 。为何《四库采进书目》没有记录呢? 这
大概是马裕后来再次呈送时未作记录。据《扬州画舫
录》记载:马裕“恭进藏书,可备采择者七百七十六
[14]卷四,88
种暠
。而《四库采进书目》则只记录有六百八十
五种,可见其他九十一种未作记录,而《蜀中广记》应
该就是其中之一。从《四库采进书目》来分析,马裕家
藏的这个《蜀中广记》极有可能是唯一一部完整本,而
且是曹学佺手抄的。如前所论,曹学佺在万历四十二
年完成修订整编并重新抄录后,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
了其他著述上,或许是因为全书卷帙浩繁,加之编撰
时已刻印了部分,后来也未对全书作刊印。曹学佺殉
[15]
国后,“田舍书籍皆入官,子孙皆系狱暠 ,这个唯一
的手抄本《蜀中广记》虽然入官,但也使其免于兵燹战
火,得以完整保存。再后来,辗转易手,它最终为马裕
的父亲马曰琯所得。马曰琯与其弟马曰璐虽为扬州
盐商,但受家族“贾而好儒暠的家风影响,雅好文学,文
采斐然,尤酷爱典籍,七略百家,二藏九部,无不罗致,
积书百厨,十余万卷。阮元《淮海英灵集》云:“(马曰
琯)酷爱典籍,有未见书,必重价购之。世人愿见之
书,如朱检讨《经义考》之类,不惜千百金付梓。以故
(三)其他版本
除了明刻本和四库本,《蜀中广记》还有一些零散
单行的本子,如《名胜记》,实际上在林茂之刊刻于南
京后,它已独立成书,甚至在影响上都超过其母本《蜀
中广记》,因而不断有人翻刻。其他也有单独流传的,
如傅增湘先生曾提到他在得到九十一卷明刻本之前,
偶见有故宫图书馆《著作记》一种,李椒微家有《郡县
古今通释》、《宦游记》、《高僧记》三种。这些单行本也
值得今人重视。
[16]乙集卷三,107
丛书楼所藏书画碑版,甲于江北。暠
甚至对
藏书达到了痴迷的程度,全祖望在《丛书楼记》中写其
164
严正道暋曹学佺《蜀中广记》的成书及版本略考
参考文献:
[
1]永瑢.四库全书总目[M].北京:中华书局,1965.
2]傅增湘.藏园群书题记[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3]曹学佺.大明一统名胜志[G]//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史部第167册.济南:齐鲁书社,1996.
4]曹学佺.石仓诗稿[M].清乾隆二十九年曹岱华刻本.
5]曹学佺.曹学佺集[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3.
6]徐.曹能始石仓集序//红雨楼序跋[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
7]魏说.蜀诗话画苑二录序[M]//蜀中广记.国家图书馆藏明刻本.
8]钟惺.蜀中名胜记序[M]//蜀中广记.国家图书馆藏明刻本.
9]曹学佺.蜀中名胜记[M].刘知渐点校.重庆:重庆出版社,1984.
10]刘孔伏.《蜀中广记》成书年代考辨[J].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3,(2).
11]傅增湘.藏园群书经眼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0.
12]宋建昃.曹学佺和他的《蜀中著作记》[J].四川图书馆学报,2000,(6).
13]吴慰祖.四库采进书目校订[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0.
14]李斗.扬州画舫录[M].北京:中华书局,1960.
15]徐延寿.大宗伯曹能始先生挽章//尺木堂集[M].厦门大学图书馆藏手抄本.
16]阮元.淮海英灵集[G]//续修四库全书:1682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
[
[
[
[
[
[
[
[
[
[
[
[
[
[
[17]全祖望.鲒埼亭集外编[G]//续修四库全书:1429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
OnShuZhongGuangJibyCAOXue灢quanandItsVersions
YANZheng灢dao
SchoolofLiteratureandArts,ChinaWestNormalUniversity,Nanchong,Sichuan637009,China)
(
Abstract:ShuZhongGuangJibyCAO Xue灢quanisanimportantlocaldocument.Itwas
firstcompliedduringCAO暞stenureinSichuanProivnce,furtherimprovedinCAO暞shometown
afterhisbeingrecalledandfinallycompletedin1614.However,CAO didnotpublishevery
chapterofthewholebooksothatthelatercollectorshavetocollecthispartwithotherpublish灢
ers暞partswhichformedtheincompleteversionofMingcopy.CAO暞soriginalmanuscriptwas
keptbyMA Yue灢guanbrothers.WhentheSiKuQuanShu wasbeingrevised,themanuscript
waspresentedbyMA YuandthatistheonlycompleteversionofShuZhongGuangJi.
Keywords:CAOXue灢quan;ShuZhongGuangJi;thetimeofcompletion;versions
[责任编辑:唐暋普]
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