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卷第3期
2
011年5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38,No.3
May,2011
论初唐四杰赋之“祖骚”
何易展
(南京大学文学院,南京210093;四川文理学院中文系,四川达州635000)
摘要:《楚辞》的艺术精髓可谓主要表现于其丰富的想象和特殊的“兮”字句式的运用,“兮”字语用功能的丰富
性使楚辞语言的表现极具情感表现力,故常为后人所取法。综观屈宋之后,效其法者众多,但句式基本趋于单一,
缺少灵动变化。故自朱子以降,多遭诟评。然对楚骚精神的继承,实自初唐四杰已蒙变新,特别是拟骚句式的运
用,亦生新变巧,化用“兮”字句式,虚实相兼;又兼融对问、抒情、议论、叙述等表现方式。初唐四杰赋的拟骚实践及
其拟骚倾向在楚辞接受史中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可以说亦开后来赋“祖骚宗汉”之先。
关键词:初唐四杰;楚辞;赋;“祖骚宗汉”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1)03-0163-08
[2]卷八十七,3515
初唐四杰赋承绪楚辞不仅表现在对楚辞“发愤 《怀沙》一卷,名曰《畔牢愁》。”
足见自汉
抒情”的精神继承,而且在音韵方面较楚辞体以及汉
散体赋都更为严密和规整,表现在句子形式上更繁
复而具新意。音韵与句式有密切关系,但因计篇幅
的缘故,本文仅侧重从句式的角度探讨初唐四杰赋
对楚辞句式的承续与拓展。
以来这种拟骚倾向的隆盛。汉赋的创作对楚辞是有
明显的继承关系的,汉代有些赋甚至从篇章结构到
标题主旨全然模仿楚辞。如东方朔《七谏》、王褒《九
怀》、刘向《九叹》、王逸《九思》、班彪《悼骚赋》等,皆
相因袭。六朝江淹《遂古篇》、《灯赋》等模仿屈原《天
问》及宋玉《风赋》。江淹《江上之山赋》以及庾信的
一
以“兮”字为例:虚实相生
考察楚辞的演变,对《离骚》《九歌》句式化合可 《哀江南赋》,或承楚辞“兮”字句式,或承其诗心骚
以说自《九辩》开始,便有将骈化而为散,字数由偶而
为杂的倾向。如《九辩》中“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
衰”、“坎廪兮贫士失职而志不平”、“廓落兮羁旅而无
友生”、“怆怳懭悢兮去故而就新”、“时亹亹而过中
意,然其句式缺少变化。前者以单一的《九歌》体式
贯穿全篇,后者几乎通篇为四六。综观汉魏以来,大
多数拟骚作品中“兮”字多置于形容词之后,或主谓
之后,沿承而无变化。故万光治先生《汉赋通论》评
汉魏赋发展说:“在内容和形式上一意仿袭前人,竟
成为一代风气。楚辞中句型的丰富多采、参差互用
的传统被彻底抛弃,只剩下单一的句型贯穿全
[1]章句第八,182,183,183,183,184
兮,蹇淹留而无成”
。其中有些
便是将《离骚》中的“□□□之□□兮,□□□之
一二分句合用。《九辩》中也有类《九歌》体句
”
□
□
[
3]78ꢁ79
式的,如“专思君兮不可化,君不知兮可奈
篇。”
汉魏赋的模拟除内容、题材之外,可以说最主要
的就是这种“单一句型”。在骚赋创作上便主要是以
之,自岷山投诸江流以吊屈原,名曰《反离骚》;又旁 “兮”字句为主。《离骚》、《九歌》句式中的“兮”字,姜
离骚》作重一篇,名曰《广骚》;又旁《惜诵》以下至 书阁先生作过一个大概的描述:“《离骚》等多对偶排
[1]章句第八,184
何!”
扬雄传》记:“(扬雄)乃作书,往往摭《离骚》文而反
兹后拟骚的作品大多仿此。《汉书·
《
收稿日期:2010-11-16
作者简介:何易展(1974—),男,四川平昌人,南京大学文学院古代文学博士研究生,四川文理学院中文系讲师。
163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叠句,在每一奇数(一、三、五)句之末尾加‘兮’字;
骚》中原“兮”的功用。如杨炯《浑天赋》:“乾坤阖辟,
天地成矣;动静有常,阴阳行矣。方以类聚,物以群
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
[4]81
《
九歌》则句句有‘兮’字,且皆加于句中。” “《九
歌》往往于句中省略动词、连词、介词,而于所省之处
用‘兮’字代之,遂使‘兮’字具有某一介词或连词之
[
5]卷一九○,1916
矣。”
颂》,不过在句式上又略有变化,二、三对句杂出
字运用的差别。以《九歌》句式“□□兮□□,□□兮 (□□/□□/□□□/□□□)。前面4分句自成一
其中“矣”也是语气词,句式极似《橘
[4]81
意义。” 他明确道出《离骚》与《九歌》句式中“兮”
”为例,其“兮”字在并列词组间,有使语气暂歇
□
组两句隔对,最后6个分句构成一个巧妙的三句隔
对,且每一联句中又有内隔对。其“兮”字运用变化
生新,虚实相间,可谓灵动复杂。试以其句例分析如
□
和节奏舒缓的作用。《离骚》(□□□之□□兮,
□□□之□□)句式则将“兮”字的位置移于第一分
句“之”字偏正结构末,第二分句亦用“之”(虚字)杂
其间,构成偏正结构。在语言意义和功能上似乎有
骈行的倾向。骈赋与骚赋的关系尤为密切,可以说
汉魏骈体抒情赋正可能是在这一萌示之下诞生的。
①
下。
(一)“兮”字等虚词放于主谓之间,多数没有实
在意义,表语气的顿歇
从《九歌》体式来看,主要表现为三种:如《九歌
[1]章句第二,62
其抒情怨骚的功能与语言形式特征在一定程度上明 ·湘君》“桂棹兮兰枻,斫冰兮积雪”
(□□
显都是源自于楚骚。但这一拟承倾向也使汉魏骚赋
和拟骚的句型基本承此一路,缺少变新,逐渐趋向呆
板。
兮□□,□□兮□□);《九歌·湘君》“君不行兮夷
[1]章句第二,59
犹,蹇谁留兮中洲”
(□□□兮□□,
□□□兮□□);《九歌·国殇》“操吴戈兮被犀甲,车
[
1]章句第二,82
然文学至于唐初,渐倡文风革新,力反齐梁颓
弊。初唐四杰赋创作正处于魏晋赋至唐代律赋兴起
这一承继转化之际,其赋亦力图廓清前弊,奋发扬
励。他们的拟骚之作,不再停留于形式的模拟。其
中“四杰”骚赋中“兮”字的运用尤为特出,其灵动变
化、虚实相间,体现了“四杰”拟骚之作的新特点与新
成就。
错毂兮短兵接”
②
(□□□兮□□□,□□□
兮□□□)。从语言逻辑结构形式上看,“兮”字多
位于并列名词之间、主谓之后或动宾之后。“四杰”
赋除承此形式之外,更有将“兮”用于主谓之间者,如
卢照邻《五悲·悲才难》:“彼圣人兮犹若此,况不肖
於中间?”“昆兮何责? 坐乾封兮老矣。季兮何负?
横武陵而弃之。”“举天下兮称屈,何暗室之足欺?为
[5]卷一六六,1696,1697,1697
“四杰”赋中有许多运用了《九歌》《离骚》的句
小人之所笑,为通贤之所悲。”
又
式,但他们并不是对楚辞句式直接而简单的模拟。
他们往往对字数或作增减,使“兮”字等虚字的意义、
位置和所起的结构作用发生某种程度的变化,甚至
有时变用其他虚字来代替“兮”字所不能承担的功
用,且能恰到好处。甚者从意义上使部分虚字实化,
如王勃《七夕赋》:“绿台兮千仞,赩楼兮百
[5]卷一七七,1801
常。”
此外,“四杰”赋将“兮”(虚字)置于“动+宾+
补”结构中,也有几种变化。这类句式虚字同时表语
气停歇,也表结构性的顺承。第一种:(主)+动+宾
如卢照邻《五悲·悲才难》“恭闻古之君子兮,将远适 +(虚)+补语,补语与主语之间构成隐含的主谓关
乎百蛮”,“倚长崖以为枕兮,吸流光以高卧”,“使掌
系,“兮”字等虚字在结构上起顺承关系,如“坐乾封
[5]卷一六六,1697
事者校其功兮,孰能与隼狸而齐
兮老矣”,“横武陵而弃之”
。第二种:
[
5]卷一六六,1696,1697,1697
?这些句子基本上是以“兮” (主)+动+宾+(虚)+补语,补语与动词宾语构成
主谓关系,虚字也表语气顿歇,无实在意义,如王勃
举”
为分句的仿《离骚》句式,但细看,实乃承“兮”而又自
有新意。它们皆将“兮”字行于首句之末,一些句子 《七夕赋》“想佳人兮如在,怨灵欢兮不
[
5]卷一七七,1801
则打破偏正结构,在第一分句“之”的位置换用其他
虚字或省略。他们或者将句式字数略作增减,有些
几乎完全脱离《离骚》句式的偏正结构,而以完整的
单句(主谓)形式出现,使赋句极具有散化的意义和
韵味。这类句中“兮”字多为语助词,兼有咏叹之意;
从意义上看,这类“兮”字似省略无妨,此也极似《离
扬”
。第三种:或者宾语与补语之间不构
成主谓关系,补语也不与省略的主语构成主谓关系,
如王勃《游庙山赋》“托宇宙兮无日,俟虬鸾兮未
[5]卷一七七,1803
期”
,其中虚字表结构上的顺承或语顿,
可以省略。这三种都是将虚字放于主谓之间的常见
句式的变体。
164
何易展论初唐四杰赋之“祖骚”
在拟骚创作中,“四杰”赋还有些句式比较特出,
整,也可以视为一个独立的意群,而“兮”字后半部分
基本上是对“兮”字前部分进一步补充,使意象的表
5]卷一六六,1696
,一个分句中两次使 达更为完整丰富,也更有利于发挥赋的深层描写和
铺排的功能。而且这类句式可以说突兀灵怪,继承
了《天问》的精神风格,而又突破《天问》句式,糅合以
赋的铺排描写以及叙事、议论等功能,使骚体句式既
利于抒情之便,亦宜于叙事议论之宜,使骚赋在由古
赋向律赋的演进交递中具有了极为重要的意义和作
用。特别是在某些特殊问句中,“四杰”赋将“兮”字
等虚词放在“主语+状语”之后,谓语之前,虽似往往
可以省略,但却并不省略,这是何故呢?这主要是鉴
于“兮”字的特殊表现力,即一方面在于楚辞体句式
对“四杰”骚赋的影响,其虚字所表达的语助与抒情
功能,极利于承载作者的怨骚之情。另一方面则因
;王勃《七夕赋》“娃馆疏兮绿 “兮”字在句式结构中所起的抑扬与音韵节奏及结构
也是对楚辞体“兮”字运用的创变。如“人兮代兮俱
[
尽,代兮人兮共哀”
用“兮”字,“兮”字表示语气暂歇、节奏停顿,也表示
了二者之间的并列关系。
(二)虚字放于并列结构之间,也表示语气的暂
歇
上面的“人兮代兮俱尽,代兮人兮共哀”句,其中
兮”字也属并列结构间虚字表示语气顿歇的情况。
“
但在这类特殊的句子中,“兮”字置于主语之间,从结
构上讲似乎可以省略,但从意义上讲并不能省略,省
略之后容易引起歧义。这类置于并列结构之间的
“兮”字运用最为常见,如王勃《采莲赋》“或暑雨兮朝
霁,乍凉飚兮暮起”,“洪川泱泱兮菡萏积,绿水湛湛
[5]卷一七七,1803
兮芙渠披”
草积,欢房寂兮紫苔生”
梁木兰兮椽玳瑁,草离合兮树珊瑚”,“心震荡兮意
不愉,颜如玉兮泪如珠”,“渔父游兮汉川曲,歌沧浪
[5]卷一七七,1802
;杨炯《青苔赋》
形式之美,强烈地张显赋的抒情韵味,其抑扬顿挫之
感非一般散体赋和某些纯形式之美的律赋所能及。
“
因此在卢照邻《五悲文》《释疾文》中此类句式尤多,
[5]卷一九○,1921
[6]卷第一,7
兮濯吾足”
。这类“兮”字置于并列结构
而且这类文字本身就是由于“情动于中”
而
之间的用法,袭自《九歌》中“桂棹兮兰枻,斫冰兮积
产生的发愤抒情之辞。如卢照邻《五悲文》中“昆兮
[
1]章句第二,62
和“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
这类句式,表面上看似乎并无奇特,但
雪”
何责”,“季兮何负”,“何暗室之足欺? 为小人之所
[1]章句第二,82
[5]卷一六六,1697
接”
笑,为通贤之所悲”
溢于言表。
等,其沉痛哀怨之情
实际上它们基本上打破了以名词并列或动宾结构相
并列的情形,而换用意群完整的词组或以两个主谓
结构的并列为主,这无疑使赋句的意义表达更为平
直畅达,从整体上也便于赋的理解。这种句式的变
化,明显有利于将抒情赋和以叙事为特点的散体大
赋的描写方法相结合,因此在“四杰”赋中不但大量
运用此类句式,而且也兼采了对问叙事等表现技巧。
这种句式的出现也有利于将楚辞句式更广泛地推行
于各体赋之中,对后来的(拟)骚句的古、律结合和多
种表现技巧相结合也具有重要的意义。
(四)对虚字的运用变化灵动丰富
在“四杰”赋中虚字运用变化灵动的特点尤为突
出。如“高明者鬼瞰其门,正直者人怨其
[5]卷一六六,1696
笔”
,其中“者”字,在结构上有助词的作
用,附缀于形容词之后变为名词,同时兼有表语气停
顿的作用。楚辞体中的“兮”字有时也有这种用法,
可用“兮”字换读。在变骚句中,“四杰”赋对虚字的
灵活运用,使句式丰富多彩、变幻错出。如“王则官
④
[5]卷一六六,1696
终于郡吏,杨则官止于邑丞”
,其“则”字
(
三)虚字置于谓语与补语之间或主语状语与谓
之妙,也是如此:在语气上停歇,在结构上使句式顺
畅。卢(照邻)赋在句式运用中,又善于同中求异。
卢赋中这类大量以“其”“于”“者”等化用“兮”字的句
语之间,起顺承作用
如杨炯《浑天赋》“盘古何神兮立天地? 巨灵何
[
5]卷一九○,1918
《庭菊赋》“山郁律兮万里,
,“花的皪兮如锦,草连绵
圣兮造山川?”
式,突出地表现了卢赋对楚辞句式的改造。借用索
[
天苍莽兮四下”
5]卷一九○,1922
[7]100ꢁ102
绪尔语言符号的“能指”与“所指”
语言理论
③
[5]卷一九○,1922
兮似织”
,基本为此类句式。又如杨炯
来看,“其”“于”二词的“能指”性功能与“兮”字同,在
句中起相同语言结构功能,这是其相同性;而它们之
间“所指”功用各异,即二词的指代性(意义、内容)不
同。一为代词之义,一为介词之义,这是二者的差
异。也正是这种差异却使“四杰”辞赋更具有语言的
《
[
旋?”
浑天赋》“日何为兮右转? 天何为兮左
5]卷一九○,1918
这种句式为疑问句,与常见的陈述
句式不同,亦可谓一变化。在语意上,这种句式中部
分虚字可以省略。“兮”字前半部分意义基本上完
165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表现张力,从而在汉赋对楚辞的接受基础上,使赋、 “虽有晏婴、子产,将顿伏于闾巷;虽有冉求、季路,且
[
5]卷一六六,1697
骚的结合更为紧密,在一定程度上既不失骈体的结
构,又迈向了散文化的文体赋趋向。这对唐宋新文
耕牧于田园。”
“使掌事者校其功兮,孰能
[5]卷一六六,1697
与隼狸而齐举?”
明显形式上看似袭承
体赋产生在语言形式上的创变都是具有重要启蒙意 《离骚》(□□□之□□兮,□□□之□□)句式,但实
义的。
在《九歌》“蹇谁留兮中洲”(□□□兮□□,
际上却将前一分句中的虚字(之)换掉,改变了其偏
正结构。又如卢照邻《五悲·悲才难》中“金为舟兮
玳瑁楫,不可以陟邱陵些;珠为衣兮翡翠裳,不可以
□□□兮□□)这种句型中,“兮”字更多地表现出介
词的功用,“兮”字处可以用其他介词或连词“之、于、
其、而”等虚字代换。“四杰”赋中直接拟这类句式的
[
5]卷一六六,1697
混樵蒸些”
歌》和《橘颂》中的“后皇嘉树,桔来服些”(□□□□,
,在形式上就直接融合了《九
纷呈杂出,如王勃《江曲孤凫赋》“灵凤翔兮千仞,大 □□□些〔兮〕)句式。如果以《橘颂》为四言,而将
[5]卷一七七,1805
鹏飞兮六月”
,《涧底寒松赋》“寓天地兮 “些”视为普遍意义的虚字,那么这几句也未尝不可
[
5]卷一七七,1806
何日?凌雨露兮几秋?”
皆是直接用“兮”
视为《九歌》和《离骚》句式的融合。又如杨炯《浑天
赋》和《卧读书架赋》:“龟与蛇兮异其短长之质,椿与
字作表时间、地点的介词。当然,“四杰”赋也较多地
使用变骚句,将“兮”字处改用其他介词、连词等,如
卢照邻《五悲·悲才难》:“何故违父母之宗国,从禽
兽于末班”,“宁曲成而薄丧,不直败以厚颜”,“兵法
作而断足,《史记》修而下室”,“高谈则龙腾豹变,下
笔则烟飞雾凝”,“故才高而位下,咸默默以迟迟”,
[5]卷一九○,1918
菌兮殊其大小之年。”
“尔有卷兮尔有舒,
为道可以集虚;尔有方兮尔有直,为行可以立德。济
[5]卷一九○,1919
笔海兮尔为舟航,骋文囿兮尔为羽翼。”
其中或将《离骚》句式一二分句融为一句,或将《九
歌》、《离骚》句式于一段之中或一复句之中错杂用
之。而且如上举几句,即《九歌》、《离骚》体相杂,亦
长短句式相兼,隔对、骈句错出,隔对工整,变化错
出,突破四六,绝非魏晋骚赋所有。特别是那种化去
“
圣人百虑而一致,君子同归而殊
[
5]卷一六六,1696,1696,1696,1696,1697,1697
途”
骈赋中也以此法化骚,又足见骚赋与诸体之关系。
等。汉赋与后来的
此外,“四杰”赋有时也有一句之中“兮”字用法不同 “兮”字的变骚句,如卢照邻《五悲·悲才难》“因其所
的,如杨炯《青苔赋》“王孙逝兮山之隈,披薜荔兮践
莓苔。怅容与兮徘徊。一去千年兮时不复
有而有之,则万物无不有;就其所无而无之,则万物
无不无”,“捩工倕之指而天下始巧,胶离娄之目而天
[
5]卷一九○,1921
[5]卷一六六,1697
来”
式,使“兮”字等虚字运用更复杂、灵活。
以句式为例:体式杂糅而隔句成对
,且打破《九歌》体上下分句整齐的形
下始明”
,及卢照邻《释疾文》“春也万物
熙熙焉感其生而悼其死;夏也百草榛榛焉见其盛而
[5]卷一六七,1703
二
知其阑”
,都是明显将《九歌》或《离骚》体
姜书阁在《骈文史论》中称:“《离骚》等多长句,
一般为六言句,亦有七、八、九言句;《九歌》多四、五
式中的虚字融为一句,兀现出散体气势和长句的音
节感。这种变骚化骚的结果,使赋更具有散体意味,
其虽骈犹散。这种情形也是“四杰”在创作中结合汉
魏古赋并受唐初骈、律的影响,将其创新地运用于骚
赋创作的结果。这一变骚的方式在初唐可以说使骚
赋真正成为承载汉魏赋和唐律赋的桥梁,使兹后的
骚体赋创作滋沿不绝,甚至在律赋中也不断地采用
这类骚体句式。
[4]81
言。《离骚》等多对偶排叠句。” 《离骚》虽偶有
七、八、九言,但相较全篇而言并不太多,大多数七言
亦是在六言的基础上加虚字而成。
“四杰”赋对楚辞的继承主要表现在直接拟《离
骚》、《九歌》体句式,但并不是纯粹的模拟,而是重在
变骚和对楚辞体句式的糅合。他们将那些“楚辞”篇
章中往往单一出现的句式加以杂合,即在一篇之中,
他们既有模拟《离骚》体句式的,也有仿《九歌》或楚
辞其他体例的,并力图创新,更加上散体赋法兼运骈
句,使其标新于《楚辞》。这种现象在上面的“兮”字
句中实已可窥见一斑。
此外,“四杰”赋在大量糅合《九歌》《离骚》等体
式的基础上,形成了别具新意的骚体隔句对。这在
很大程度上是受当时诗赋律化倾向的影响,但同时
又因初唐陈子昂以来崇“汉魏风骨”,反对六朝淫俪
浮风,在他们的赋中尽管运用了大量骈句,有骈俪的
倾向,但却拂拭了魏晋六朝板滞的四六句式,加以隔
句成对,句式骈散相杂,对法灵动丰富,体现了他们
“四杰”赋杂用《九歌》、《离骚》或《天问》、《橘颂》
句式,往往又加以改造,如卢照邻《五悲·悲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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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桓,则城阳之赘壻;太公不遭姬伯,亦棘津之渔夫”;
邺都倾覆,飞祸缠於高鼻;洛阳板荡,横死坐其无
结构的作用。这种句式在上下分句中都基本相对,
“
这也便成为此隔句对的句型基础。此使一个本具有
完整意义的复句意群被自然分割为两个独立意义的
单句意群或意义单元,又加之第二句“当成康勿用,
何暇谈其兵甲? 典谟既作,焉得耀其书
[5]卷一六六,1696ꢁ1697
须”
等。这些句子都省略了带有语气
词功用的“兮”字,而仿《离骚》句式,在字数上变化,
或在语顿处换用其他连词,取代“兮”字的作用;典事
对仗,又构成巧妙的隔句对。如此段所引卢赋第一
句最为明显,第三、五句则可视为杂取《橘颂》“后皇
嘉树,桔来服些”(“□□□□,□□□些〔兮〕”)前半
部分和《离骚》体式(“□□□之□□兮,□□□之
[5]卷一六六,1697
论?”
后半分句,变陈述句为疑问,在通常
用虚字的位置用具有实词意义的词代替,突破一般
拟骚的范围,完全脱离了骚体句的影子。这种隔对
在骚体赋中也是少有的,可视为一种新颖的赋体隔
句对了。
。
”)后半部分,错综而成“□□□□,□□□之
□
□
□
□
”句式。有时在这一种句式中,卢赋往往各句也
此外,“四杰”赋中不用“兮”字的隔句对突破了
四六之形,如卢照邻《五悲文》“生於战国,则管乐之
器;长於阙里,则游夏之徒”,“为书为礼,驱季俗於三
富变化,使后半句虚字的位置不同,从而产生不同语
气和音韵的抑扬效果。从诵读的音韵效果来看,这
种融合后的句式可以读作“□□□□兮,□□□之
[5]卷一六六,1696
古之前;垂誉垂声,正颓網於百王之后”
。
”,前半可视为是《橘颂》体(□□□些〔兮〕)字数
□
但这类隔句对是与骚体句极有关的。它们完全可以
改成:“为书为礼(兮),……;垂誉垂声(兮),……”,
或“……驱季俗兮三古之前;……正颓网兮百王之
后”。“於”字的功用等同于“兮”字的部分功用,悉如
前论,这也合于语言学词义的发展。将“兮”字的功
用以大量其他虚字,如“於、其、而、以、则”等等来代
替,并时时夹入隔句对中,且字数也突破四六,亦可
算是“四杰”的变骚笔法。这种句式,可以溯源于《招
隐士》和宋玉《风赋》等对屈赋的化用。淮南小山的
□
增减后的句式;后半则可以视为同于《九歌》类句式
(
兮 )。若将其中“於”
□□兮□□,□□□ □□
□
“
其”解读为“兮”字,其意亦通,此“兮”字也为虚字介
词的作用。故而“四杰”赋这类隔句也可以两种方式
来吟诵,如卢照邻《五悲文》(“兮”字标示虚字可取替
位置,为笔者加):
邺都倾覆(兮),飞祸缠于高鼻;洛阳板荡
(兮),横死坐其无须。
邺都倾覆,飞祸缠于(兮)高鼻;洛阳板荡, 《招隐士》云:“桂树丛生兮山之幽,偃蹇连踡兮枝相
踿
[5]卷一六六,1697
[1]章句第十二,232
横死坐其(兮)无须。
缭。”
当然,尽管“兮”与“于”“其”在句子结构中的作 ○□(□)之□(□)”的句式(其中○为虚字,括号中
用相同,但却并没有“于”“其”二字精准。“兮”字等 为可增减字)。它将“兮”与“之”合用于一个分句,与
首句较为接近“□□□(□)
踿
虚字的变化,既是对楚辞体化用的结果,也是语言发 《离骚》和《九歌》比较规范化的基本句式
展的必然。卢照邻《五悲文》“管仲不遇齐桓,则城阳 “□□□○□□兮,□□□○□□”(○为虚字)不同。
[
5]卷一六六,1697
之赘壻;太公不遭姬伯,亦棘津之渔夫”
就每一单句而言,这已便于增长句式、延缓语意。实
际上,这种运用在隔对中的长句,偶与短句相杂,避
免了全篇短句或全篇长句的单一板滞情形,在叙述
上也便于每一单句涵盖更多更丰富的意义元素。此
与散体文赋的新发展也极相关联。因而有学者认
为,个别句子在“字数上略有增减”之后,便能使“板
比较特殊,形似“□□□之□□兮,□□□之□□”体
式。然而前半部分并不完全同于《离骚》体式
“
□
□□之□□兮”,变虚字缀的偏正结构为陈述句
式的主谓宾结构,仍旧是化用而成的“□□□□,
□□□之□□”句式。只是前半部字数变化(加宾
语),也可以在句末加“兮”字,读作“□□□□兮,
□□□之□□”结构形式。不过,由于六字句式的韵
节特点,也可以视作“管仲不遇(兮)齐桓,则城阳之
赘壻;太公不遭(兮)姬伯,亦棘津之渔夫”;或者完全
改造成“管仲(之)不遇齐桓(兮),则城阳之赘壻”,这
种结构就完全同于《离骚》体(□□□之□□兮,
□□□之□□)。此处所加之“兮”都起着一种语气
[3]78
滞的节奏稍有波澜” 。“四杰”骚体赋运用这种
骈对俪行而又略增字数或加漫字散语,构成较有特
色的隔句对,这也是汉魏六朝骚赋中所不及的。如
卢照邻“笙簧六籍,则秦谷有坑儒之痛;黼藻百行,则
[5]卷一六六,1697
汉家有党锢之诛”
与前面所举的“驱季俗
[5]卷一六六,1696
於三古之前”
等句子,结构上虚字实字交
错,加之诸多隔句运用层出变化,无疑增加了“四杰”
168
何易展论初唐四杰赋之“祖骚”
变骚句的新意。这些尽管没有明显的“兮”字,但却 《灯赋》“铜华金檠,错质镂形。碧为云气,玉为仙灵。
是明显的变骚句,其骚体因子和意味极为强烈。如
上句以骚体语气读之,则可为:“笙簧六籍(兮),则秦
双椀百枝,艳帐充庭。炤锦地之文席,映绣柱之鸿
[10]卷二,86
筝” ,几近四四六六之文,六言句几为“之”
谷有坑儒之痛;黼藻百行(兮),则汉家有党锢之诛。” “而”相充。江淹《江上之山赋》用骚体句式较多,但
同于前例。其“则”字为漫语,使骈对略含散化语气。
此类殊多,不一一列举。
基本上仍以四六句式为主。或于四言中间或末尾加
“兮”字或虚字,如《江上之山赋》:“潺湲澒溶兮,楚水
而吴江;刻划崭崒兮,云山而碧峰。挂青萝兮万仞,
三
与汉魏晋骚赋相比:其流自新
[10]卷二,83
从前面的句式比较和分析中,明显可以看出“四
竖丹石兮百重。嵯峨兮巗崿,如斵兮如削。”
杰”赋对楚辞句式的承继与变化。他们的变化打破
亦是上举《九歌》中“□□兮□□,□□兮□□”与
汉魏以来那种沉闷的拟骚传统。这种拓展便主要表 “□□□兮□□,□□□兮□□”类句式。由此比较,
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自可见“四杰”赋之与前流不同。
一是在句式上,“四杰”赋用“兮”或化“兮”变化
灵动,而汉魏拟骚赋却多沿承形制,“兮”字句虽或杂
取《九歌》、《离骚》体式一二,但几乎皆通篇以一贯
之。“四杰”赋中隔句对形式变化多样,并不拘于四
六之形。有四四/四四、四六/四六、六六/六六,或四
五/四五、四七/四七、四八/四八,也有上述所举的三
七/三七、五七/五七、三七七/三七七、五四六/五四
六,等等。可以说,他们已完全摆脱了汉魏赋那种
二是汉魏以来拟骚多非取其怨结牢骚的精神内
涵,或为无病呻吟,而“四杰”骚赋可以说基本承其精
神,发乎真心,远非那些完全摹拟的作品,而且“四
杰”拟骚能归本溯源,即取法乎上。如在汉魏晋拟骚
赋句式中多用抒情或描写,对问体式几成汉赋专利,
汉魏晋之拟骚中几乎无所涉用此法。而至初唐四杰
骚赋中却兼采抒情、描写、议论、对问等等表现方式。
对问之体在屈原《离骚》中假上天入地,求问佚女,就
已经采用问对体式,又屈原《渔父》及宋玉《对楚王
问》、《登徒子好色赋》、《高唐赋》、《神女赋》中皆有对
问体式,可见对问并非汉赋专有,而后来实为汉大
赋、俳谐赋对《楚辞》这种表现方式的接受或借鉴,其
流有自。然而汉魏以降的以“兮”字为主的拟骚赋反
而仅偏重于句式,而忽略“骚”本根于兴之幽怨,情之
深结,表现方式之灵动丰富的特点,其句式层层相因
而又无所新革。这一因承与汉魏以来的赋风和传统
密切相关。许多赋家不仅于句式章法相因袭,又无
融通兼采,对题材亦相因袭,如后来的“拟某”、“和
某”或同题作品,取意或精神境界缺乏新创,适如朱
熹批评《七谏》、《九怀》、《九歌》、《九思》,“虽为骚体,
然其词气平缓,意不深切,如无所疾痛而强为呻吟
[3]78ꢁ79
“
单一的句型贯穿全篇”
的弊病。以清代陆葇
《历朝赋格》中集“骚赋格”所收汉魏晋宋拟骚作品来
看,自贾谊《旱云赋》、司马相如《长门赋》、扬雄《甘泉
赋》、黄香《九宫赋》、班固《幽通赋》、冯衍《显志赋》、
蔡邕《述行赋》、曹植《洛神赋》、《九愁赋》、《感节赋》、
王粲《登楼赋》、挚虞《思游赋》、陆机《豪士赋》、潘岳
《秋兴赋》、陶潜《闲情赋》、江淹《去故乡赋》等皆汉魏
晋宋以来较具有特色的骚赋代表作,然这些篇章有
的基本上完全以《离骚》(□□□○□□兮,□□□之
)单一句式贯篇,而且所用“兮”字基本上承袭
□
□
《
离骚》句式,并无多少变化,部分篇章或用四字句,
或用六七言句。曹植赋除了多用四言外,或者去
兮”字而用“而”、“之”、“乎”的句子,其中杂入叙事
“
[
11]楚辞辩证上,168
句,明显受汉大赋和对问体形式的影响。黄香《九宫
赋》亦是去其“兮”字,成为通篇“之”“而”
者”
。四杰取法乎“上”即明显继承屈骚
⑥
传统,这为后来元代祝尧等“祖骚而宗汉”观之兆
萌。
(□□□○□□,□□□○□□)相承的句式。潘岳
《
秋兴赋》也主要用《离骚》体句式,中间偶尔如“善乎
“四杰”赋对“兮”字句式的创变和隔句对运用的
生新复杂,已如前论,这些创新与拓展使“四杰”在古
赋向律赋的转变中起着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当然
其意义尚有未发橥者。“四杰”骚赋中古、律结合,句
式及表现方法多样,与唐初提倡改革梁陈以来那种
[8]卷一三,192
宋玉之言曰:‘悲哉秋之为气也。’”
句,其余句式皆同《离骚》基本句型。至梁代裴子野
寒夜赋》基本上承《九歌》句式,其中偶杂两句四言:
略近散
《
[9]第二册,188
“既而庭流皓月,偕被凝霜。”
当然陆葇对骚
[5]卷一九一,《王勃集序》,1931
赋的归类或可商榷,此在另文详论。此外江淹《遂古 “争构纤微”“骨气都尽”
篇》、《灯赋》等也模仿屈原《天问》及宋玉《风赋》。其 义文风极相关系。初唐四杰赋拂却单纯的形式“绮
的形式主
169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靡”,实乃“文质相兼”,其骚赋熔裁楚辞、汉赋或骈赋
其余赋体皆有影响。加之赋本源于诗,律赋、骈赋等
在多方面又渊孕于楚骚汉赋。故唐代对赋之经典的
重建,必然回溯楚汉。这也许正是“四杰”骚赋创新
之一动力所在。此外,因汉魏以降至初唐,时骈、律
兴炽,骚体中衰,且骈文、骈赋及诗等文体的破体影
响,故“四杰”骚赋融而变之,极是自然在理。“四杰”
赋兼骚、骈、律之长,承楚骚流衍,秉其诗心骚意,怨
怼其情,光大体式,杂糅对问、抒情等表现方式,巧妙
化用“兮”字,生新句式,力振其颓;又于骚赋兼糅古
律,化骈之乏,而扬律之新,乃奋翥于元代祝尧“祖骚
宗汉”之先。
优点,并加以改造,成为初唐具有特色的拟骚赋作
品。这种创新,除开个人杰出的创作才能和当时赋
风及文艺观的影响外,另一个主要原因恐怕就是唐
代赋之重建经典之故。许结认为科举试赋乃是经典
的重建,其称“辞赋再次向宫廷统一文学的归复,使
之与王朝政治结合,则在唐代进士科诗赋取士制度
[12]103
的完成” 。赋体创作与王朝政治的结合,向宫
廷文学的复归,必然会一度时期振奋士心,勇力于创
作。这对赋的开拓与创新也是极关重要的。唐初虽
渐用诗赋取士,渐重于律赋,但无疑这一王政策略对
注释:
①
关于“兮”字运用的分析可参拙文《体变而嗣绝响心怨而续骚意———初唐四杰赋对楚辞句式的承续和拓展》(《武汉科技大
学学报》社科版2011年第1期)相关小节,在引例与分析上与本文部分观点相同,但本文在分析句式的基础上,更阐发流变
与赋之“祖骚宗汉”论之关系,绝拔于前见。
②
③
句型范例归纳参万光治《汉赋通论》(增订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华龄出版社2004年版,第71页。
《文苑英华》作:“花灼烁兮如锦,草锦连兮似织。”李昉等编《文苑英华》,中华书局1966年版,卷一四九,第689页。《杨炯集》
卷一,第12页作:“花的烁兮如锦,草绵连兮似织。”见徐明霞点校《卢照邻集·杨炯集》,中华书局1980年版。
《全唐文》作“土则官终於郡吏,杨则官止於邑丞”。当据《文苑英华》及《卢照邻集校注》改“土”作“王”是。《文苑英华》卷三五
四,1817页及卢照邻著、李云逸校注《卢照邻集校注》,中华书局1998年版,卷四,188页皆作“王则官终于郡吏,杨则官止于
邑丞”。
④
⑤
⑥
《文苑英华》卷三五五“杂文五·骚二”,第1822ꢁ1826页收录卢照邻《释疾文》,卷三五四“杂文四·骚一”,第1817ꢁ1820页
收卢照邻《五悲文》,可见《文苑英华》将《释疾文》、《五悲文》皆归入骚类。而骚亦为辞赋,详参拙文《初唐四杰赋篇目及分类
探讨———兼论初唐赋分体发展的趋向》,《重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5期。
祝尧《古赋辩体》卷三“两汉体上”云:“古今言赋,自骚之外,咸以两汉为古,已非魏晋以还所及。心乎古赋者,诚当祖骚而宗
汉,去其所以淫而取其所以则,可也。”祝尧《古赋辩体》,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1366册,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年版,74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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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唐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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