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 卷第5 期
2014 年9 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Vol.41,No.5
September,2014
论无意史料与历史研究
张ꢀ 秋ꢀ 升
(
天津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天津300387)
ꢀ
ꢀ 摘要:史料是过往社会遗留下来的各种痕迹,是认识、解释和重构历史所必须的材料。 无意史料是人们无意间
留存下来的,它与有意史料相对应。 有意史料虽有故意作伪之嫌,亦具有意存真之实。 而无意史料的特殊价值在
于:因其无主体之“意”的干扰而尤能保存历史之真。 有意史料和无意史料是涵容并存的,不能从史料存在形式上
作截然区分。 主体之“意”是剔分无意史料的刀尺,研究的问题是捕获无意史料的筌网。 在历史研究的实践中,无
意史料应与有意史料对勘使用,庶几能更加接近历史的真实。
关键词:无意史料;有意史料;历史研究
中图分类号:K06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4)05⁃0096⁃08
ꢀ
ꢀ 史料是过往社会遗留下来的各种痕迹,我们只有
一ꢀ 主体之“意”与史料留存
依据史料才能认识、解释和重构历史。 史料的范围极
这里的“主体”指的是史料留存者或转存者;“意”
指的是主体行为的目的。 作为目的的“意” 是人类理
性的表现。 主体的行为目的与自身利益紧密相关,利
益的背后是主体的社会地位、阶级立场、情感情绪、价
值观念等支配因素。 人们的诸多行动都有“意” 的支
配。 就史料留存而言,目的是主体事先已经预测到了
接受者的反应而具有的一种行为心理追求,是经过理
性思考之后的决定。 人是利益的动物,与自身利益无
关的历史,人们往往不会去有意伪造;而对于和自身利
益相关的历史,又往往很难祛除一己之私“意”而撰写
出绝对客观真实的历史。 单就主体之“意”而言,其对
史料真伪的影响之大,不可不给予高度关注。
其广泛,盈天地之间的人类遗存都可以作为史料。 “史
[
1]54
。 按照
料之为物,真所谓‘牛溲马勃,具用无遗’”
不同的标准,史料可划分为不同类型:以离历史发生时
空的远近为标准,史料可以分为直接史料和间接史料,
又称作原始史料和转手史料,或称为一手史料和二手
史料,前者离历史发生的时间最短、距离最近,是亲历
者或目击者的直接留存,后者是转手后流传下来的史
料;以史料存在形式为标准,史料可以分为实物史料、
口传史料、文字史料和图画音像史料等。 这是最为普
遍的分类方法。 以史料留存者的故意与否为标准,史
料可以分为有意史料和无意史料。 前者是人们有意记
述或传布下来的,后者则是人们无意间留存下来的。
长期以来,人们对前两种划分类型的史料谈论较多,认
识也较为深入,而对有意史料和无意史料未作深究,有
些问题至今比较模糊。 本文在前人认识的基础上,力
图对无意史料与历史研究的相关问题作一次较为清晰
的梳理。
求真是史学的基本理念,是史学存在的根基,是优
良的史学传统,也是千百年来史家追求的理想境界。
但历史的失真又是一个广泛而持久的现象,失真的原
因多种多样,而人们有意或故意造成的历史失真非常
普遍,其对历史真实的损害也特别严重。 法国布洛赫
说:“在所有歪曲证据的毒素中,最致命的莫过于有意
收稿日期:2014⁃05⁃30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儒家思想与正史编撰研究”(编号:13BZS002)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张秋升(1965—),男,山东嘉祥人,历史学博士,天津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史学理论与史学史。
96
张秋升ꢀ 论无意史料与历史研究
[2]48
因此,我们首先要重视主体的“意”。 我们 的,而第二组则不是。” 后来,杜维运对有意和无意
[
2]69
作伪。”
应该做的是分析史料留存者有什么样的“意”,此“意”
对史料的真伪究竟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进而排除其故
意的干扰,从有意的史料中剔分出其无意的留存,以备
历史研究之用。
史料进行了清晰的界定,他说:“分史料为有意史料与
无意史料,为近代对史料另一重要的分类。 有意史料
为史料作者蓄意存留某一部分往事……大凡名流的回
忆录、公家的宣传册子,以及肆意颂扬或诋毁的一类文
字,绝少不是有意史料。 无意史料则为不知不觉中的
表现,没有预定的目的、周密的计划,只是自然的流露
出来。 如报纸中的广告,是无意史料(新闻为有意史
把史料分为有意和无意两大类,是把史料留存者
的目的视为鉴别史料可靠性的首要尺度。 杜维运说:
“
影响史料内容最大者,为史料记载人;史料内部考证
的重点之一,为研究史料记载人的为人。 ……研究史
料),俗语、遗风遗俗以及法院公告(判决书),也都是
[
3]162
[3]141
料记载人的为人,最重要者是其信用程度。”
无意史料。”
这样的区分显然有伯伦汉的痕迹。 宁
从史料留存者之“意”的角度,对史料进行划分和
审查,在伯伦汉《史学方法论》 一书中已经萌芽,只是
没有明确使用“有意史料”和“无意史料”的概念。 伯
伦汉将史料分为遗迹和传说两大类:直接遗留而尚存
者属于遗迹;“经过人之观解而重复述出之者,则谓之
传说”。 其中,遗迹又据“有无以回想事故为用意” 分
为两小类:一是狭义之遗迹,“并无供后人回想或留与
后人之用意”,只是未经泯灭者如遗骸、工具、语言、法
律、风俗、技术、钱币、建筑等以及文件书契如法庭记
录、国会议案、演说词、新闻纸、信件、账目等;二是“含
有使人得由之以作回想之用意” 的纪念物,如文书条
文、铭志、纪念碑等,因为用意之强,“已具有一般历史
可也将史料划分为有意史料和无意史料,而且对二者
的性质有了明确的界定,指出:“有意的史料指作者蓄
意写下以留存于后世者,像回忆录、传记、历史著述以
及纪功碑、墓志铭等等,包括肆意赞扬或诋毁某人某事
的东西。 这种史料常常经过取舍、剪裁、凸显乃至隐
讳、歪曲、篡改。 无意的史料不是没有目的,而是指它
具有当时另外的实用目的,例如账册、契约、田亩册、户
籍、官私文书、犯人的口供、遗风遗俗、俗语,乃至报纸
的广告、寺观的签文、信函、便条、日记以及古代遗址的
[
7]114
瓦片、居室、墙壁、墓葬等等。”
在这里,宁可对有意
史料和无意史料进行了举例说明,而尤其值得我们注
意的是,他特别指出“无意的史料不是没有目的,而是
指它具有当时另外的实用目的”,这为我们进一步研究
无意史料指明了方向。
[
4]190
纪念之性质,故已入于传说之范围”
。 第二大类为
传说,“均在使事故之回想得以保存”,分为图画的、口
头的及文字的三种,其中“文字的传说,则有历史内容
之铭志、 日记、 系谱、 年志、 回忆录、 人物志等种
实际上,所有的文字都是人留下来的,毫无疑问,
这些文字都含有人之“意”。 人之“意”多种多样,各不
相同。 但有一点很清楚,所有的与人相关的留存物都
是有意所为,关键是这个“意” 到底是什么。 一般来
说,我们对史料留存者之“意” 通常有一个隐含的界
定,那就是特指存史的目的。 至于一种留存物与主体
的其它关联,常常被置而不问。 如果说,只要是人的留
存物,就与人的目的相关,显然没有问题。 清楚了这一
点,我们才不至于将有意和无意史料机械地从其存在
形式方面来划分,如正史就是有意史料、小说就是无意
史料,史书就是有意史料、诗文就是无意史料等等,实
际上,这些都是人的有意所为,但并非都是为了存史,
如小说诗文自有作者之意,或娱乐,或刺世,或抒情,但
绝非为了存史,只是无意之中流露出了历史的信息。
只有这样看待问题,才好对它们的价值作出合理的判
断,对有意和无意史料作出清晰的区分。
[
4]191
种”
。 我们可以看出,虽然伯伦汉对史料的划分并
非十分明晰,但有一点非常值得我们注意,那就是是否
以“回想”为用意,这就为后人有意和无意史料的划分
埋下了引线。 不过,伯伦汉并未对“回想”之用意的影
响作史料价值方面的详细分析。
傅斯年在《史学方法导论》 中曾将史料列为直接
史料对间接史料、官家的记载对民间的记载、本国的记
载对外国的记载、近人的记载对远人的记载、不经意的
记载对经意的记载、本事对旁涉、直说对隐喻、口说的
[
5]3-51
史料对著文的史料八对
,其中对不经意的记载和
对经意的记载就是后来所说的有意史料和无意史料。
卢绍稷在《史学概要》中将史料广义地划分为有意史
[
6]151-154
料(如史书)和无意史料(如器物、语言)
。 布洛
赫则以举例的方式说:“让我们把希罗多德的《历史》
与法老时代埃及人放在墓穴中的游记加以比较,然后,
对比一下这两大范畴的原型,将史学家所掌握的形形
色色史料加以划分,就可以看到,第一组的证据是有意
关于主体之“意”对史料留存的作用,傅斯年有过
一段论述:“记载时特别经意,固可使这记载信实,亦可
使这记载格外不实;经意便难免于有作用,有作用便失
97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史料之信实。 ……不经意的记载,固有时因不经意而
有露出真相之处、之时。
乱七八糟,轻重不衬,然也有时因此保存了些原史料,
不曾受‘修改’之劫。”他举例为大家诟病的《晋书》和
分析各种史料,以存史为标尺,我们可以量度出不
同史料中“意”之作用的强弱。 我们从两个方面进行
说明。 其一,从历史内容的角度看,关于人的道德荣辱
的记载与评价,往往有意程度较强,而关于环境、制度、
人名、地名、物品等,因与主体的利益相关度较弱,往往
不会有意造伪,实也没有造伪的必要。 当然这并不意
味着其它因素———如知识水平、认识能力、表达技巧等
因素不会导致历史失真。 就基本情况而言,越是远离
人的利益、情感和价值的史料,其中的有意程度越弱。
其二,从史料存在形式来说,其有意程度由强到弱可以
排序为:史书、方志、墓志铭、碑文、经书、子书、诗文、小
说、日记、书信、家谱、档案、账簿、遗嘱、清单、考古遗
迹、文物、文字语言等,其中主体有意存史的意识呈逐
渐减弱趋势。 当然,这只是就主流情况来说的,并非绝
对如此。 比如,当有人知道了日记可以进入历史时,有
意撰写日记甚至修改、伪造日记的现象就出现了;书信
本为私人之物,但要流传于世、公开出版时,有人就要
删改了。 情况是复杂的,须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二ꢀ 无意史料的特殊价值
《
宋史》,“《晋书》中之小说,《宋史》中之紊乱,固是不
可掩之事实;然而《晋书》却保存了些晋人的风气,《宋
史》也保存了些宋人的传状。 对于我们,每一书保存的
原料越多越好,修理的越整齐越糟。 ……我们要看的
史料越生越好! ……《新五代史》及《明史》是最能锻
炼的,反而糟了。 因为材料的原来面目被他的锻炼消
[
5]38-39
灭了。”
按照傅斯年的观点,主体之“意” 能使史
料存真,亦会导致史料的失真,而不经意的记载,没有
主体的故意,有时反而保存了历史之真。 这一判断是
正确的,许多学者也持相同的看法,比如上面所引宁可
的一段话亦持此意。 但有人片面地认定,有意史料因
故意一定会造成历史的失真,这是极端的看法。 他们
忽略了故意存真的一面。 千百年来,中国史家一直有
求真实录的撰史传统,有的甚至为了留下真实的历史,
宁为兰摧玉折,不为瓦砾长存。 所以,故意可以分为两
种情况:一种是故意造伪,一种是有意存真,并非凡是
故意者都是作伪者。 人们之所以看中无意,贬低故意,
可能与一种认识有关:一般认为,凡是人写的历史,必
然带有主体化的色彩与烙印,而要做到客观真实,最好
排斥自我,斩断主客体之间的任何联系。 这一观点和
立场有其道理,但也有失偏颇。 因为人有说谎的需要,
也有求实的追求。 当然,相同的情况下,无意史料的存
真度显然大于有意史料。 比如,在法律上,证人的证词
固然重要,但却存在说谎的可能,故法律更重证据,尤
其重视与证人之“意”关联较弱的物证。
史料价值,若统而论之,无所谓高低。 史料价值是
相对于某一历史研究的问题或目标来评判的,即对于
同一历史问题,不同的史料才会有高低之别。 价值的
高低要看其满足研究需求的程度,即对于解决这一问
题其所能提供的信息的多少和质量的高低。 就总体而
言,所有的史料相对于全部的历史研究,地位是平等
的,价值是一样的。 对于有意史料和无意史料价值的
判断,也遵循这一基本前提。
那么,无意史料是如何产生的呢? 杜维运将无意
史料的形成概括为三种情况:一是无心的流露,他以周
人对牧野之战殷纣败亡的解释为例,指出在周人的正
面说辞里,流露出了殷征东夷国力大耗、周武王乘敝取
胜及商纣王有军事天才等信息;二是得意忘形,他以唐
太宗得意时将高祖称臣于突厥之事泄露为例进行了分
析;三是诚于中、形于外,他举杜太后说出其子赵匡胤
篡位之事为例进行阐释,并认为这种情况是无意史料
古人对史料的有意和无意已有了明确的认识,代
表性的表述是清代钱澄之所说:“其言之出于道路无心
之口,足信也;言之出于亲戚、知交有意为表彰者,不足
信也。 其人生平直谅无所假借者,其言足信也;轻听好
[
8]176
夸,喜以私意是非人者,其言不足信也。”
这是非常
典型的一则从主体的角度分析史料价值的材料,表达
了亲情利益和人格修养对历史记载真实度的影响。 实
际上,在古代社会,销毁删改档案、正史编撰中的隐讳
与歪曲、私家墓志铭中的谀辞等等,都是有意为之的典
型。 梁启超认为,史料有不具和不确两种情况,而造成
不确的原因来源于主体,所以他对无意涉笔的现象也
给予了高度重视:“旧史之作列传,其本意固非欲以纪
社会纪文化也。 然人总不能不生活于社会环境之中,
既叙人则不能不涉笔以叙及其环境,而吾侪所最渴需
之史料,求诸正笔而不得者,求诸其涉笔而往往得之。”
[
3]141-143
的主要来源
。 这三种情况无疑都是存在的,其
举例也是确当的。 另外,我们还应该看到,这三种情况
都是在人的理智失控状态下的产物,同时也都是与有
意相伴而生的。 特别是第三种情况,其根据就是思想
和表达是本然统一的,二者冲突时必然会露出破绽,真
实的信息总想冲破理智的缠裹,与其语言达成一致。
人有说谎的本领,但不具备将谎言完全扯圆的能力,终
98
张秋升ꢀ 论无意史料与历史研究
“
若作史读,惟患其不简严。 简严乃能壹吾趋向,节吾
却是失败的呢? 显然金文与卜辞不同,金文多是撰述
精力。 若作史料读,惟患其不杂博。 杂博乃能扩吾范
歌颂祖先的有意撰述,其可信性较之卜辞有很多差距。
所以,如果讲“二重证据法” 的话,就王氏考证的真实
情况,应是有意史料和无意史料二重,是这两类史料的
对勘,而非地上地下的互相释证。 又如梁启超和陈垣
考证玄奘西行始年问题,陈氏之所以比梁氏高明,从史
料的使用上看,梁氏使用的是《续高僧传》、《慈恩法师
传》和新旧《唐书》,陈氏除使用了梁氏所用史料外,还
使用了《贞观政要》、《全唐文》、《通典》、《太平寰宇
记》、《册府元龟》,甚至法帖《圣教序》中的史料,其中
不少属于无意史料。 再如,杨志玖考证马可波罗是否
来过中国,运用的关键史料是《永乐大典》之《经世大
典·站赤》中的记载,该史料并非为了记述马可波罗的
事迹而留下的,亦属于典型的无意史料。 科学史研究
的进行,更多地依赖于无意史料,如竺可桢对于中国古
气候的研究,使用的许多史料都是无意史料。 据记载:
“历史资料在地球科学研究工作中也很重要。 竺可桢
先生关于气候变迁的研究就是一例。 从1925 年开始,
他不断地从经、史、子、集以及笔记、小说、日记、地方志
中收集有关天气变化、动植物分布、冰川进退、雪线升
降、河流湖泊冻结等资料,加以整理,临终前于1972 年
[
1]49
从逻辑上讲,只有从主体上解决史
围,恣吾别择。”
料的真伪问题,才最为彻底,故而人们特别重视无意史
料是可以理解的。 漆侠针对傅斯年所说的“不经意”
史料,认为其“‘不经意的记载对经意的记载’,此条甚
为有用,但傅先生论述太简单,……不经意的记载,或
者更进一步说无意的记载,其史料之真实性实为值得
[
9]32
重视”
。 布洛赫指出:“历史研究无疑认为第二类
史料更为可靠,也就是那些目击者无意识记下的证
[
2]49
他接着说:“这并不是说第二种类型的史料不
据。”
会出错或作伪。 有许许多多伪造的训令,大使的报告
和商务信件的内容也未必全部真实可信。 就算有这种
欺骗行为,至少它也不是要蓄意欺骗后人的。 而且过
去无意中留下的遗迹还可以填补历史的空白,考辨史
实的真伪,它可以帮助我们预防无知或失实这类绝症。
若不是借助这类史料,当历史学家将注意力转向过去
之时,难免会成为当时的偏见、禁忌和短视的牺牲品。”
“
即便急于要找到证据,我们首先注意的也不再是文献
记载。 一般来讲,如果允许偷听的话,我们总会竖起耳
[
2]50
杜维运甚
朵倾听那些人们不打算说出来的事情。”
[
12]6
至明确提出:“有意史料的价值,是有限度的。 无意史
发表《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
引
料的价值,则未有其比。 历史的真相,最需无意史料来
文中所提及的相关史料,恐怕绝大多数属于无意史料。
席泽宗对超新星的研究,也得益于古代留存下来的无
意史料。 “近几十年来,利用中国古代的天象纪录来研
究超新星遗迹、地球自转的不均匀性、太阳黑子活动的
周期、哈雷彗星的轨道演变等许多问题,已成为热门课
[
3]141
他们的判断都是基于有意史料只有一半存
表白。”
真的可能性,而无意史料则完全没有作伪的可能性,因
为它们的出现是主体不自觉的产物,没有预定的目的,
没有周密的计划,只是自然的流露。
[
12]6
史学史上许多成功的历史考证或研究成果,似乎
都得益于无意史料。 王国维《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
考》和《续考》,取得了重大学术成就。 王氏自己将这
一成就归功于其使用的“二重证据法”,并将“二重证
题,在英、美、日、韩等国都有人在研究”
。 中国古代
的天象记录,其有意处是在宣扬天人感应,但今天却不
经意成为了科学史研究的绝佳资料。
长期以来,人们更习惯于、也更多地从直接史料和
间接史料的角度谈论史料的价值,普遍认为直接史料
的价值高于间接史料。 傅斯年对直接史料和间接史料
论述较为充分,他虽然将史料分成八对范畴,但“其实
这八对范畴可以概略为一对,也就是直接史料与间接
[
10]2
据”解释成“纸上之材料”和“地下之新材料”
,陈寅
恪进一步阐发为“取地下之实物与纸上之遗文互相释
[
11]247
。 “地下之新材料”、“地下之实物”何谓? 显
证”
然是甲骨卜辞,但这是埋在地下的文字,并非近代考古
学意义上地层中的实物。 所以我们认为,王氏之成功
不是因为使用了近代意义上的考古资料,而是因为使
用了甲骨卜辞———一种典型的无意史料。 贞人或商王
的有意之处在占卜,而殷先公先王的名字则是在占卜
时无意留下的。 因为当时近代考古学传入中国,成为
时尚之学,故王、陈对“二重证据” 的解释有攀附新学
之意,对其考证成功的评判又有故意赋值之嫌。 否则
为什么王氏运用地下出土的青铜器铭文对大禹的考证
[
13]
史料,其余均由此衍伸” 。 他说:“凡是未经中间人
手修改或省略或转写的,是直接的史料;凡是已经中间
人手修改或省略或转写的,是间接的史料。 《周书》是
间接的材料,《毛公鼎》则是直接的;《世本》是间接的
材料(今已佚),卜辞则是直接的;《明史》是间接的材
[
5]3
料,明档案则是直接的。” 而就这两种史料的价值而
言,傅斯年认为:“直接的材料是比较最可信的,间接材
料因转手的缘故容易被人更改或加减;但……不能一
99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
5]4
概论断,要随时随地的分别着看。” “直接材料虽然
不比间接材料全得多,却比间接材料正确得多。 ……
间接史料的错误,靠他更正;间接史料的不足,靠他弥
补;间接史料的错乱,靠他整齐;间接史料因经中间人
手而成之灰沉沉样, 靠他改给一个活泼泼的生气
它们的产生和留存有作者之“意”贯穿其中,而且有的
还有明确的存史的目的。 关于如何区分二者,我们在
下文再进行辨析。 这里,我们先看它们的史料价值。
文字语言是一种无意留存,只是人们撰述的工具,
虽然人们所写内容是有意的,但使用文字语言时却并
不着意,故而文字语言往往无意中带有作者时代的信
息。 梁启超说:“至如小学类之《尔雅》、《说文》等书,
因其名物训诂,以推察古社会之情状,其史料乃益无尽
[
5]5
象。” 傅斯年给我们的“要随时随地的分别着看”的
提醒非常重要。 固然,直接史料因为其留存者距离历
史发生的时空最近,留存者多为目击者或事件的亲自
参与者,而使得其价值较高,间接史料因其转手再加上
自然的流失,使得史料更容易走形,如同排队喊话,传
至最后,甚至已经大相径庭。 但是,也有后来史料胜过
从前史料的情况,如司马光《资治通鉴》 中的材料,是
经过了缜密考证而选择写入的,其可信度有的远远超
过此前的史料。 此外,正因为直接史料距离历史发生
的时空近,所以观察者留下的记载往往具有部分性、片
面性、暂时性、不完整性,反而不如间接史料具有全局
性、统合性和反映事件的全面性。 特别是这些目击者
或参与者,因为距离历史发生时空最近,作为史料的第
一留存者,其主体之“意” 也就发挥着更强的作用,反
而不如后来的转存者,因为他们往往已经与当时的历
史没有利益的瓜葛,能够更加客观地对待历史。 梁启
超曾举自己的亲身经历为证:“著书者无论若何纯洁,
终不免有主观的感情夹杂其间。 例如王闿运之《湘军
志》,在理宜认为第一等史料者也。 试读郭嵩焘之
[
1]52
藏也。”
释一字即是作一部文化史。”
陈寅恪说:“依照今日训诂学之标准,凡解
[
14]172
亦即一个字里面蕴含
有丰富的历史信息,“盖一时代之名词,有一时代之界
说。 其涵义之广狭,随政治社会之变迁而不同,往往巨
大之纠纷伪谬,即因兹细故而起,此尤为治史学者所宜
[
11]105
审慎也。”
意史料看待。
此外,文体等与文字语言一样,都可作无
小说更是许多史家公认的无意史料。 梁启超说:
“善为史者,偏能于非事实中觅出事实。” 他举《水浒
传》中鲁智深以度牒入佛门逃身为元明间犯罪人逃身
之事实,与《儒林外史》中范进一中举即为社会特别阶
级之事实为例,指出:“此类事实,往往在他书中不能
[
1]53
得,而于小说中得之。”
胡适也认为杂记小说是无意
的史料,其价值是远远胜于官书的。 他以《醒世姻缘
传》、《儒林外史》等为例,认为:“以上略举数例,略说
教育制度史的性质与史料的来源。 来源不拘一格,搜
采要博,辨别要精,大要以‘无意于伪造史料’ 一语为
标准。 杂记与小说皆无意于造史料,故其言最有史料
《
〈湘军志·曾军篇〉书后》,则知其不实之处甚多。 又
如吾二十年前所著《戊戌政变记》,后之作清史者记戊
戌事,谁不认为可贵之史料? 然谓所记悉为信史,吾不
敢自承。 何则? 感情作用所支配,不免将真迹放大
[
15]541
的价值,远胜于官书。”
又认为:“《醒世姻缘传》真
是一部最有价值的社会史料。 他的最不近人情处,他
的最没有办法处,他的最可笑处,也正是最可注意的社
会史实”,诸如信仙、信鬼、信孽报等,“这些都是那个
时代最普遍的信仰,都是可信的历史”,《醒世姻缘传》
[
1]97
也。”
因为情感的作用导致了其著史目的的发生,主
体之“意”对历史真实的干扰是很显然的。 在史料产
生的初始点上,若从直接史料和间接史料的角度考虑
问题,是不可取甚至无效的。 所以,与其纠结于“ 直
接”“间接”或“一手”“二手”,倒不如用“有意”“无意”
划分史料更为有效。 从这一意义上说,地上的无意史
料比地下的有意史料更宝贵,比如出土文献,实际上与
传世文献是一样的,也是有意的,固然没有经过流传过
程中的失真,但却无法抹去其有意造成的失真,所以,
出土文献有时反不如无意的传世史料,况且,出土文献
又多是残缺的、不系统的。 总的说来,直接史料的价值
高在其稀有性,而不高在其可信性。
[
16]310
“是一部最丰富最详细的文化史料”
。 他还预言,
将来研究17 世纪中国社会风俗史、教育史、经济史以
及当时的政治腐败、民生苦痛、宗教生活的学者,“必定
[
16]310-311
。 对于小说的社会史料价值,
要研究这部书”
杜维运的看法与胡适一致:“以小说来讲,小说虽属虚
构,但背景颇多可取,如《红楼梦》的记繁华世家,《儒
林外史》的记士子生活,《儿女英雄传》的记闱场情形,
《彭公案》 的记秘密社会, 都是绝好的社会史材
[
3]136
料。”
漆侠则指出了《红楼梦》作为研究中西交通史
我们不妨举文字语言、小说、诗歌等为例,进一步
阐明无意史料的价值。 这几类史料通常被人们认为是
无意史料,实际上,严格地讲,它们也是有意史料,不但
的价值:“由于18 世纪中国和外国的交往,很多的外国
物品传到中国,诸如大玻璃镜、俄罗斯绒大毡、自鸣钟、
小蛮靴之类,应有尽有,因而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就有人
100
张秋升ꢀ 论无意史料与历史研究
[
9]34
利用这当中的材料说明这一时期的中西交通。”
史料的留存当初不是作为史料来撰写的,不经意,受政
治束缚较小,所以不做作,不粉饰,故更加真实可靠。
此外,我们一般都特别重视考古史料,认为考古史
料价值高于文献史料,实际上这一看法的背后,隐含着
主体之“意”干扰史料真实的前提。 考古与文献史料
之别,并不是因为它们有地上地下之分,而是因为“有
意”“无意”之别。 几乎所有的考古史料都是无意的,
没有一处遗址,也没有一件文物,是当初主体为了存史
或留下研究历史的资料而产生的、保存的。
诗歌证史也是20 世纪中国史学的重要现象,陈寅
恪的《元白诗笺证稿》、《柳如是别传》是这方面的代表
作。 以《诗经》为史料来研究先秦史,早已是一种普通
的做法。 严耕望《治史三书》中有“以唐诗为史料”的
专论,他结合自己的研究实践谈了“我对于唐诗史料的
利用”,指出“《全唐诗》寓含的史料极其丰富,研究唐
史,这部书无疑为史料宝库之一”,认为号称“诗史”的
杜甫诗价值更高,对于驿道、城市生活、地方民风、商
业、教育等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杜诗之外,其他各家
诗篇也大都有史料价值。 尤其讲社会经济史,可利用
诗篇之处极多,诸如食衣居行、民族风习、工商行业,无
不有诗篇可证;或且为他类史料所绝无踪迹可寻者。
三ꢀ 无意史料的区分和运用原则
无意史料存在于何处? 自伯伦汉以来,大多学者
都以史料存在的形式来区分有意和无意史料,认为撰
述的历史著作如正史、方志、回忆录、墓志铭等是有意
史料,文字语言、考古文物、小说诗歌等是无意史料。
如漆侠说:“不经意史料是哪些呢? 包括《三言二拍》
在内的一切文学艺术作品,都可以算作不经意的史
[
17]137-139
此例极多,如论中国史上之国际贸易港口。”
诗歌无意涉及的社会面更广,史料价值更大。
即
小说诗歌这些文学作品为什么能够作为史料来使
用而且价值还较高呢? 梁启超、漆侠等作了分析。 梁
启超说:“须知作小说者无论骋其冥想至何程度,而一
涉笔叙事,总不能脱离其所处之环境,不知不觉遂将当
[
9]189
料。”
这种从史料形式上的绝对区分给人以模糊的印
象,使得人们在使用这些史料时也造成了一些误会,以
为如小说诗歌类史料的价值就一定高于正史。 对此,
我们作如下三点辨析。
[
1]53
时社会背景写出一部分以供后世史家之取材。”
意
即文学作品固然是作者想象的产物,但想象不是凭空
而来的,作者所处的环境会无意之间流露于作品中。
漆侠则从唯物史观之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关系的角
度,指明了文学作品必然反映社会经济制度的事实,虽
然这种反映是曲折的:“‘存在决定意识’。 文学艺术
作为上层建筑、意识形态的一个组成部分,虽然不是径
情直道地而是曲折地反映它借以树立起来的基础,即
社会经济制度,但这种反映却往往是逼真的、确凿的,
其一,各种留存下来的史料都是有意的,只是这个
“意”不一定是存史的目的,但肯定有其它的目的;各
种留存下来的史料同时也是无意史料,在人的理性控
制的缝隙里总有真实的信息流泻出来。 宁可说:“无意
的史料价值也并非就都能反映历史的真相。 虚夸的广
告,并不能反映商品的真实质量;店铺的账簿,常有作
假;即使是日记,它应面对自己,也常不能坦诚直露,何
况有人写日记不是为自己看,还要给他人看,像李慈铭
的有名的《越缦堂日记》就是如此。 有意无意,其实也
[
9]33
尤其是经过筛选、取舍后,就更加如此。” 他还以
三言二拍》为例分析了文学作品作为无意史料的价
《
[
7]114
值:“由于作者们不像史官那样有意识承担编辑史料、
纂修史籍的任务,所以对社会政治经济生活的各种记
录,并没有抱着作为史料的目的。 即使号称诗史的杜
甫的诗作,也丝毫没有作为史料撰写的。 正是由于不
经意这一特点,作者们在政治上受到束缚和限制较小,
信笔写来,不做作,不粉饰,较史官记录的东西更加真
实可靠,这是第一。 其次,《三言二拍》 许多篇目来自
宋人话本和宋人记载,唯其如此,宋代说书人和作者们
生活在当时城市中,耳濡目染,亲所闻见,有关城市生
活的多方面,各阶级阶层的群相,是他们最为熟悉的对
象,从而详实地记录下来,成为研究宋史的重要史料。
而这一点,则是宋代说书人和作者们始终未曾料到的,
是相对而言,界限并不那么清楚。”
确实,“有意无
意也是相对而言的”,但如果从史料存在形式上截然划
分有意史料和无意史料,则给人带来一些认识上的模
糊。 若首先认定了广告、账簿和日记就是无意史料,自
然就会得出“无意的史料价值也并非就都能反映历史
的真相”的论断。 从逻辑上讲,这都没有什么问题。 可
虚夸的广告是做广告者有意为之,虽然不是有意存史,
但却是在有意骗人;假账的产生亦无存史之意,但也是
有人故意为之,也许出于偷税漏税的目的;日记不能做
到真实,也是人为了传扬或隐瞒什么的故意所为,所
以,这样的广告、账簿和日记的留存者都有自己的
“意”,其内容、数字和记载固然不可信,而自然流露出
来的广告虚夸、账簿作假、日记雕琢本身,恰恰反映了
[
9]189
他们的记录会产生这样的影响和作用!”
因为这些
101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那个时代的真实社会风气。 这些“假的”史料也“能反
如果从官私著史的角度看,官方中的民间史料与民史
中的官方史料,尤其值得重视,这些往往是无意记载。
无意史料与有意史料二者是相互涵容的,这正如一枚
钱币的两面,又如太极阴阳图。 只是有意史料容易确
定,无意史料不好把握而已。
映历史的真相” 之一面,它们正是研究社会史的好资
料。 它们和伪书一样,伪书是典型的有意史料,但同时
又是无意史料。 我们固不能相信伪书所写的内容,但
却可以作为我们今天研究造伪者思想动机及其时代问
题的史料。 的确,“有意和无意是相对的”,但二者的
界限也是清楚的,以主体之“意”审查史料,“意”之外
者均为无意史料。 只要剥离出了有意,剩下的均属无
意之列。 所以,要“对史料制造者的意图保持高度的警
布洛赫说:“几乎没有一门科学象历史学那样需要
同时具备不同的手段,而在动物王国里,人的行为最为
[
2]54
复杂,因为人是万物之灵。”
布洛赫尖锐地指出了历
史学的困难。 我们不但要同时具备不同的手段,而且
要同时具备不同的史料。 在历史研究中,有意史料和
无意史料都是必须的,而且二者应该互相对勘。 我们
要学会从有意史料中提取历史的真实信息,更应学会
从故意造伪的有意史料中发现历史的真相。 布洛赫
说:“中世纪的作家撰写了许多圣徒行传,他们自以为
描述了这些虔诚人物的生涯,但其中至少有四分之三
并没有告诉我们多少实质性的东西,而从另一方面来
看,假如我们把这些传记作为反映作者所处时代的生
活和思想材料,来加以参照,(所有这些都是作者在无
[
18]274
惕”
。
其二,即使如正史这样的有着鲜明而强烈的主体
之“意”的史料,也有许多无意流露出来的历史信息。
如《史记·货殖列传》本是商贾的传记,意在留下这些
人的功业事迹,竺可桢则据其所描写的经济作物的地
理分布,研究环境的变迁;《晋书·五行志》 本是记载
天人感应迷信思想的,竺可桢先生却以之证明当时的
[
19]280-289
气温
。 竺可桢采用的史料,显然都是无意史
料。
[
2]50
其三,即使是文学作品的史料,也不能排除一些有
意中透露出来的),其价值就无与伦比。”
陈寅恪曾
意流传下去让别人和后人知道的目的。 比如有人专门
写文章攻击、诋毁自己的敌人,有的则故意虚构事实颂
扬、吹捧自己的亲朋好友,他们虽然不是在写历史,但
是写文章的目的却是故意让人遗臭万年或流芳百世。
所以,对有意和无意史料的区分,我们必须转换角度,
不能再简单地以史料存在的形式作截然的区分。
谈及伪史料中之真信息的发现:“盖伪材料亦有时与真
材料同样可贵。 如某种伪材料,若径以为某所以托之
时代及作者之真产物,固不可也。 但能考出其作伪时
代及作者,即据以说明此时代及作者之思想,则变为一
真材料矣。”因而对待这类材料,“重要在能审定伪材
[
11]280
料之时代与作者而利用之”
。 顾颉刚也说:“许多
那么,怎么来区分呢? 我们说,哪里有人的经意,
哪里就有可能作伪,同样,哪里有作伪,哪里必然有无
意的流露。 谎言是很难不穿帮的。 有意史料和无意史
料是一体的两面。 无意史料就是在不经意中见真实。
报纸是有意史料,但报纸中的广告是无意史料;虚夸的
广告内容是有意史料,广告虚夸本身是无意史料。 家
谱、族谱中的谀辞颂语多为有意为之,而人口数量的信
息则是在无意间留存下来的。 正是所谓“一件为了某
种目的留下的材料,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又成了
伪材料,置之于所伪的时代固不合,但置之于作伪的时
代则是绝好的史料。 我们得了这些史料,便可了解那
[
20]8
个时代的思想和学术。”
他们的思想为我们发现有
意史料中的无意信息指明了路径。
面对史料,我们要力求超越地上地下的区别,超越
直接间接的区别,超越史籍与他书的区别,超越史料各
种存在形式的区别,一任以有意和无意来看待史料,将
所有的史料均放在有意无意的天平上秤量,放在有意
无意的尺度下衡准,这样才能度量出各种史料价值的
高低,进而发现历史的真相,推动历史研究的进步。 这
里所言只是“超越”,并非否定。
[
18]274
‘
无意的证据’”
。 无意与有意,如影随形。 所以,
对于史料的有意与无意,要辩证地看。 从一方面的信
息看,可能是有意的,而从另一方面看,则是无意的。
参考文献:
[
[
[
[
1]梁启超.中国历史研究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2]马克·布洛赫.历史学家的技艺[M].张和声,程郁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2.
3]杜维运.史学方法论[M].台北:三民书局,1992.
4]伯伦汉.史学方法论[M].陈韬译.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66.
102
张秋升ꢀ 论无意史料与历史研究
[
[
[
[
[
[
[
[
[
[
[
[
[
[
[
[
5]傅斯年.史学方法导论:傅斯年史学文辑[M].雷颐点校.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
6]卢绍稷.史学概要[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0.
7]宁可.史学理论研讨讲义[M].福州:鹭江出版社,2005.
8]杨翼骧,孙香兰.清代史部序跋选[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
9]漆侠.历史研究法[M].保定:河北大学出版社,2003.
10]王国维.古史新证———王国维最后的讲义[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1994.
11]陈美延.陈寅恪集·金明馆丛稿二编[G].北京:三联书店,2001.
12]席泽宗.科学史十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3.
13]桑兵.傅斯年“史学只是史料学”再析[J].近代史研究,2007,(5).
14]陈美延.陈寅恪集·书信集[G].北京:三联书店,2001.
15]欧阳哲生.胡适文集:第4 册[G].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16]欧阳哲生.胡适文集:第5 册[G].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17]严耕望.治史三书[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18]李剑鸣.历史学家的修养和技艺[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7.
19]竺可桢.竺可桢全集:第4 卷[G].上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4.
20]顾颉刚.古史辨:第三册[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On Inadvertent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and Historical Research
ZHANG Qiu⁃sheng
(
College of History and Culture,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 300387, China)
Abstract:The historical materials are traces from the past and thus necessary for the understanding,
interpretat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history. The inadvertent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is left inad⁃
vertently, corresponding to the deliberate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With the possibility of intentional
false, the deliberate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can nevertheless retain the truth of history. The special
value of the inadvertent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lies in the real appearance of historical facts due to
interference of no one, and thus the inadvertent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can especially preserve the
truth of history. The inadvertently and the deliberate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assimilatively coexist
with each other, and can not be distinguished from each other. Men’s intentions are the points to pick
out the inadvertent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while the problem of history research is a net of captu⁃
ring the inadvertent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In the practice of historical research, the using of de⁃
liberate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with the comparison of the inadvertent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can reveal the more reliable truth of history.
Key words:inadvertent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deliberately retained historical materials;
historical research
[
责任编辑:凌兴珍]
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