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卷第4期
2
011年7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38,No.4
July,2011
1930年代中期川西北
及康北红色政权研究
田利军
(四川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成都610068)
摘要:自1935年4月到1936年7月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及康北一带滞留一年有余,先后建立了松理茂赤区、
金川赤区、康北赤区,建立了川西北及康北中共地方党组织、格勒得沙革命党、波巴依得瓦革命党,同时建立了一个
大区级政权———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及5个省级政权,包括格勒得沙共和国和波巴依得瓦共和国。通
过对川西北及康北红色政权组织的细致梳理和分析,可以发现,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及康北红色政权建设中事实
上摒弃了列宁关于民族国家的理论,格勒得沙共和国、波巴依得瓦共和国及茂县、绥靖回民苏维埃政权实际上是中
国共产党民族区域自治思想的最早实践。
关键词:1930年代中期;川西北及康北地区;中共地方党组织;苏维埃政权;民族区域自治
中图分类号:D23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1)04-0033-09
1
935年4月下旬,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进入松潘
超过2万平方公里,包括藏、回、汉等民族在内,人口约15
[
1]
和茂县东部地区,5月15日突破国民党军的土门封锁线并
先后占领了松潘南部、茂县和理番县全境以及汶川大部分
地区,松理茂赤区建立。6月5日,红四方面军占领抚边,8
万人的大小金川根据地。10月24日,红四方面军以“打
到成都吃大米”为口号,以取得天全、芦山、名山、雅州、邛
州、大邑广大根据地为目的,发动了天芦名雅邛大战役。至
日攻取懋功。6月14日,红军第一、四方面军在达维会师。 11月下旬,红四方面军虽重创川军刘湘、刘文辉、邓锡侯、
7
月初,红一、四方面军各部相继占领丹巴、梭磨、卓克基、
杨森各部及部分国民党中央军,但自身伤亡也很大,仅名山
百丈关及其附近一战,红军死伤就达万人以上;随后,红军
向康北地区撤退。1936年2月11日,红四方面军发布《康
松岗、党坝及其以南地区。至此,松理茂赤区扩大到镇江关
以南、北川以西、夹金山以北、大小金川流域在内,面积大约
3
万多平方公里、人口近20万的广大地区,川西北苏区正 (定)道(孚)炉(霍)战役计划》,并于3月1日攻占道孚,3
式形成。8月底至9月初,红一、四方面军因战略行动方向
月15日占领炉霍、甘孜。到4月上旬,东起懋功,西至甘
孜,南达瞻化、泰宁,北靠草地的康北苏区形成。4月12
日,红军与甘孜寺、白利寺订立《互助条约》,4月23日又与
德格土司签订《互不侵犯协定》,同时帮助藏族人民建立地
方政权,从而赢得藏族上层部分土司、喇嘛的支持。6月22
日及30日,红二、六军团分别到达甘孜与红四方面军会合,
旋合组成红二方面军。6月下旬至7月中下旬,红二、四方
发生分歧而分道扬镳。9月11日,毛泽东、周恩来率领红
一方面军主力继续北上,到达甘肃俄界;与此同时,张国焘、
徐向前则率红四方面军撤离松潘、茂县、汶川,大举南下,10
月中下旬打响绥崇丹懋战役,重新占领抚边、懋功、崇化以
及绥靖、丹巴、绰斯甲地区。至此时,川西北苏区尚存包括
绰斯甲、懋功、卓克基、松岗、党坝、丹巴等地在内,占地面积
收稿日期:2011-04-26
基金项目:本文系四川师范大学校院共建科研创新团队“中国近现代西南区域研究”的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田利军(1964—),男,四川新津人,四川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共党史、中国近现
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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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面军陆续离开康北北上。
省委组建了阿坝特区委。1936年4月后,川康省委辖道
值得注意的是,川西北及康北一带是中国藏、羌、回等
少数民族聚居区,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及康北活动一年有
余,建立了富有民族特色的各级地方党组织和苏维埃政权,
尤其是建立了格勒得沙革命党、波巴依得瓦革命党以及格
勒得沙共和国、波巴依得瓦共和国,推行了民族区域自治政
策,同时进行了土地革命。这在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
根据地红色政权建设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那么,在
孚、炉霍、甘孜、瞻化、泰宁、雅江县委。省委设书记1人、副
书记2人、委员8人;内设组织、宣传、妇女、青年、军事等
部,各设部长1人。川康省委书记初为周纯全,省委重建后
则由邵式平、吴永康、李维海先后担任省委书记。1935年8
月21日,川康省委发布了《关于赤化川陕甘与通过草地时
地方党的工作指示》,要求各级地方党组织努力争取番民群
众,建立群众政权,组织番民武装和番民革命党,筹集粮食,
宣传动员各族群众等。重建后的川康省委,组织成立了康
北各县的波巴依得瓦革命党和波巴政府,并于1936年5月
1
930年代中期的川西北和康北地区,红四方面军究竟建立
了哪些红色政权?这些红色政权是怎样建立的?又有哪些
特点?怎样看待这些红色政权?怎样认识格勒得沙革命党 5日建立波巴依得瓦中央政府。
和共和国以及波巴依得瓦革命党和共和国? 弄清这些问
题,对于正确认识红四方面军历史和红军时期的中共苏维
埃政权建设历史均有重要裨益。
中共四川省委(川西省委)1935年11月成立于芦山县
城,设组织部、宣传部、共青团等部门,主要在夹金山以南地
区开展工作,辖金汤、芦山、天全、宝兴等县委,省委书记为
傅钟,1936年4月后被重建的川康省委取代。
一
中共地方党组织与格勒得沙、波巴依得瓦革命党
一)中共地方党组织
930年代中期,中共在川西北及康北先后建立了1个
大区级组织、4个省级组织和16个县级组织。
ꢀ大区级党组织———中共西北特委
(
中共金川省委或大金省委于1935年10月成立于绥
靖,1936年7月红四方面军北上后无形消失,主要负责北
起阿坝、南至大炮山、东抵巴朗山、西至杜柯河的大小金川
流域根据地的各项工作,辖绥靖、崇化、丹巴、懋功、绰斯甲、
卓克基、抚边、党坝、阿坝9个县委或特委。省委设书记、副
书记各1人,委员10人,省委书记为邵式平;设组织、宣传、
妇女、军事、裁判、经济、财务、内务、民族事务等部,各设部
长1人。金川省委建立后,迅速建立健全根据地的党政军
组织,先后组建了格勒得沙共和国中央政府、格勒得沙革命
军、格勒得沙革命党。金川省委领导了大小金川流域的土
地革命、经济建设,筹集粮饷支援红军,多次打击敌对的土
司武装势力等。1936年2月,金川省委召开全省党代表大
会,根据瓦窑堡会议《关于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策略》的
精神,调整了各县政策,会议作出了《关于目前形势和金川
党的任务》、《关于民族工作》等决议。金川省委注意吸收工
农贫苦群众中的积极分子入党,在金川赤区先后发展党员
1
1
中共西北特委于1935年5月8日在茂县成立。它成
立前未请示中共中央,成立后也未获中央批准,6月4日红
一、四方面军会师后无形消失。特委内设政治局,张国焘、
陈昌浩等7人为常委,主要负责指导红四方面军的中共党
组织及红四方面军控制区域的中共地方党组织。1935年6
月5日,特委作出了《关于党在番人中的工作决议》,具体指
导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根据地的各项工作,并发动红四方
面军及中共地方党组织为迎接红一方面军筹集大批物资。
2
.中共省级党组织
中共在川西北及康北建立的省级组织先后有川陕、川
康、川西、金川4个省委。
中共川陕省委于1933年成立于通江县,1935年5月
[4]81
进驻茂县,6月移驻理藩县薛城、杂谷脑,1935年7月下旬 500余人 ,一批藏族青年如孟特尔、桑吉悦西(天宝)等
被中共川康省委取代。省委设书记、副书记、秘书长各1
人,委员8人。省委内设组织部、宣传部、妇女部三部,各设
部长1人。省委下辖中共茂县、汶川、理番、松潘县委及茂
县西一区、黑水特一区特委等中共地方党组织。省委组织
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3.中共县级党组织
中共在川西北先后建立了8个县委,即中共茂县、松
潘、汶川、理番、懋功、绥靖、崇化、抚边县委;在康北建立了
召开了茂县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成立了茂县、理番、汶 8个县委或分县委,即丹巴、金汤、道孚、炉霍、甘孜、瞻化、
川县区乡苏维埃政府,还成立了茂县回民苏维埃政府。省
委书记先后由袁克福、周光坦、周纯全担任。
泰宁、雅江县委。其中,1935年5月成立的茂县县委是中
共在川西北建立的第一个县级地方党组织;中共道孚中心
县委下辖道孚和泰宁两个分县委。县委一般设组织、宣传、
妇女三部,有书记、副书记、委员数人。川西北中共各县县
委均领导着数量不等的区委。
中共川康省委于1935年7月下旬成立于卓克基,先后
驻卓克基、大藏寺、查理寺、中阿坝等地。1935年11月,红
[2]443
四方面军南下后改为四川省委或川西省委 。1936年4
[
3]200ꢁ201
月,红四方面军进入康北后又重建中共川康省委
。
中共在川西北因工作之需还设立了相当于县级地方党
组织的特委。它们主要有中共茂县西一区特委、黑水特区
特委、卓克基特委、阿坝特委、党坝特委、绰斯甲特委等。中
中共川康省委初辖松潘、汶川、理番、懋功县委和茂县西一
区、黑水特一区、卓克基特区特委。1935年8月中旬,川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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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利军1930年代中期川西北及康北红色政权研究
共茂县西一区特委是中共川陕省委在川西北组织的第一个
国和一切帝国主义,建立格勒得沙共和国革命政府、格勒得
沙革命军和自卫军,格勒、格巴、回回一律平等,没收汉官、
军阀、地主、土司的土地分给格勒得沙,设立格勒得沙学校,
特委。卓克基特委于1935年7月成立于卓克基,先后隶属
于川陕省委、川康省委和金川省委,并领导组建了马尔康、
党坝、卓克基、梭磨四地的地方苏维埃政权,开展了巩固后
方的各项工作。中共阿坝特委于1936年8月由川康省委
建立,成立地点为查理寺,后移驻中阿坝;中共阿坝特委组
建了阿坝人民政府,按照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策略对阿坝
大土官、大喇嘛做了大量统战工作,争取了许多躲避的藏民
[5]42
以格勒得沙官话为格勒得沙国语等12项主张 。在中共
金川省委的领导下,格勒得沙革命党在绥靖、崇化、丹巴地
[4]85
区发展党员300人 。这些党员成为地方政权、革命军中
的领导成员和骨干。
波巴依得瓦革命党是1936年4月在中共川康省委领
导下组建的藏族历史上的第二个革命政党。它的中央党部
建在道孚,后又在炉霍、甘孜、瞻化、泰宁、雅江建立了波巴
革命党地方组织。1936年4月18日,波巴革命党制定公
布了《波巴依得瓦革命党党纲》,提出打倒汉官、军阀、英日
帝国主义,没收其金厂、药山、土地、财产分给波巴依得瓦,
建立波巴依得瓦共和国独立政府和波巴独立军,废除等级
制度,信教自由,保护妇女,解放奴隶,取消苛捐杂税,土地
[4]83
返家 。中共绰斯甲特委于1935年10月在绰斯甲周山
建立,又称绰斯甲道委,隶属于金川省委,1936年3月改置
为绰斯甲县委。
中共在川西北及康北建立的县级党组织具有三个显著
特点:第一,具有不稳定性,中共县级组织一般随红军的到
来而建立,随红军的撤离而自动消失;第二,具有较强的功
利性,地方党组织的第一目标是建立地方苏维埃政权和地
方革命武装,然后再通过政权发动群众进行土地革命、扩
红、支援红军战争,通过地方武装保卫所控制区域,通过政
权和武装来筹集粮食,保证红军所需;第三,党组织的领导
层多为军人而非工农,原因是红军长征期间,中共在川西北
及康北民众中发展党员不多,各地中共地方党组织的领导
一般都是来自红军中的党员,即便来自藏羌回民的党员一
般也是参加红军后才入的党,如藏族的桑吉悦西、净多·孟
特尔及羌族的袁大祥等。
[6]465
分给波巴依得瓦耕种等10项主张 。波巴革命党的工
作主要是在各级波巴政府和波巴自卫军中进行。除了波巴
政府中有波巴革命党的代表外,波巴自卫军中也设立了波
巴革命党的党政工作委员会,各县自卫军中则设立了分会,
普遍建立了自卫军中的党代表制度。波巴革命党由于存在
的时间只有几个月,党员人数少,加上时隔久远,其各级组
织及领导人情况已不可考,“但在道孚、炉霍、甘孜、雅江、瞻
化等地的调查中,都证实波巴革命党在当地建立了组织,发
[
3]216
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及康北除了普遍建立中共地方党
组织外,还广泛建立了少共组织即共产主义青年团地方组
织。少共组织与中共组织相同,分省委、县委、区委。它是
把各民族青年引向革命的重要组织,也随着川西北及康北
中共党组织的建立、消失而建立、消失。
展了党员” 。1936年4月15日,《道孚波巴依得瓦第一
次代表大会所通过的几个条例》规定,参加波巴依得瓦第一
次代表大会的123名代表中,应有26个波巴革命党党员、7
[7]457
个波巴青年团团员 。
格勒得沙革命党和波巴依得瓦革命党实际上是中共党
组织的“克隆”或者翻版,它的中央、地方和基层组织机构同
中共党组织相似,其党纲、党章所体现的奋斗目标正是中国
共产党的主张。中共党员净多·孟特尔为格勒得沙革命党
临时中央党部部长,中共大金省委宣传部长董少瑜为格勒
得沙革命党顾问。可见,中国共产党是格勒得沙革命党和
波巴革命党的领导者。格勒得沙革命党和波巴革命党还建
立了格勒得沙青年党和波巴青年团,其组织结构与中国共
产主义青年团相同。格勒得沙革命党和波巴革命党是“一
种广泛的群众组织,这种组织是少数民族中穷苦群众和小
(二)格勒得沙、波巴依得瓦革命党
格勒得沙革命党是1935年底在中共金川省委领导下
组建的藏族历史上的第一个革命政党。它的中央党部设在
绥靖,内设组织、宣传、青年等部,由藏族积极分子担任各部
部长,孟特尔担任临时中央党部部长。中央党部下设省县
党部、支党部、分支党部。支党部设正副支党部部长各一
人,同时设组织、宣传、妇女、工会、政权、军事、青年等委员
9
人,组成支党部委员会。该委员会的委员由全体党员大
会选举产生。分支党部为最基层组织,农村寨子、工场、街
道、兵营、学校有5个以上党员者可组织分支党部。分支党
部设分支党部部长一人,负责分支党部的工作。分支党部
人数较多时可设分支党部委员会和分支党小组。各级党组
织的负责人一律称党部长。1936年1月1日,格勒得沙革
命党制定公布了《格勒得沙革命党党章》,明确规定了格勒
得沙革命党的入党条件、入党程序和各级组织机构,提出藏
族人民要独立、自由、平等,废除土司制度,信教自由,喇嘛
不得干涉政治,反对汉官、军阀、国民党,打倒强占康藏的英
[8]21
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联合战线的具体形式” 。《格勒得沙
革命党党章》第四条指出:“本党为本民族独立自由平等,只
有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之下才能保证胜利。因此,本党完
[5]44
全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 《西北特区委员会关于党在
番人中的工作决议》强调:共产党必须在番人革命党内建立
自己的党团来加强对番人革命党的领导,中共应当在斗争
中宣传共产党的主张,在实际行动中树立中国共产党的领
导威信,吸收牧民娃子、工人、贫农加入共产党。如此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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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中共是通过革命党中的党团来领导格勒得沙革命党的,格
勒得沙革命党和波巴依得瓦革命党实际上是中共在藏族民
众中的外围组织。
个县级政权。西北联邦政府机关在绥靖尹家大房子设土
地、粮食、劳动、财政经济、少数民族、裁判、教育、内务、军事
各部和秘书处、保卫局,各部下设若干科,并配备了相应的
工作人员。重建后的西北联邦政府,增加了回民马显文和
1
936年7月,红四方面军离开康北和川西北时,格勒
[
11]67
[12]370
得沙革命党中央党部及大部分党员亦随红军北上,波巴依
得瓦革命党和格勒得沙革命党及其领导下的青年团停止了
党团组织活动而不复存在。
番民南卡为副主席 ,但实际负责人为周纯全 。西
北联邦政府内均建有中共的党团组织,政府各部主要人员
的任命都须经党团会议决议通过。它还成立了回民委员
会,派参加了红军的回族阿訇肖福祯主持工作,并成立了红
军干部和少数民族干部组成的条例起草委员会,起草发布
了《关于地方政权的组织与工作决定》、《土地条例》等一系
列重要文件。西北联邦政府做出的重大决策,都要通过召
开联邦政府的部长联席会议来讨论决定,并付诸实施。西
北联邦政府曾在绥靖城隍庙召开部长联席会议,有些会议
还有格勒得沙共和国中央政府主席克基、副主席孟兴发等
二
各级苏维埃地方政权与格勒得沙共和国、波巴依
得瓦共和国
从1935年4月开始至1936年8月期间,红四方面军
在川西北及康北建立了一系列政权,形成了一个比较完整
的政权体系。这个政权体系包括1个大区级政权,5个省
级政权,17个县级政权,38个区级政权,140个乡级政权,
①
至少181个村级政权。
[
11]67
(
一)大区级政权———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
参加,会议内容涉及粮食问题、春耕问题等 。西北联邦
政府主要以金川流域为中心开展地方工作。1936年7月,
联邦政府机构随红四方面军北上而消解。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于1935年5月30日
在茂县成立,张国焘被选为政府主席,熊国柄、刘伯承为副
主席,周纯全为人民委员会委员长,并选出了政府执行委员
(二)省级政权
[
4]87
4
9人 。以张国焘为首的红四方面军为何要建立西北联
1930年代中期,红军在川西北及康北建立的省级政权
有川陕省苏维埃政府、川康革命委员会、四川省苏维埃政
府、格勒得沙共和国中央政府、波巴人民共和国中央政府。
川陕省苏维埃政府于1933年2月成立于通江县,1935
年5月进驻茂县凤仪镇,后移理藩县薛城、杂谷脑,1935年
邦政府?徐向前在《西进岷江迎接中央红军》一文中说:在
江油附近召开的红四方面军高级干部会议上,“张国焘讲了
撤出川陕根据地,是为了迎接中央红军北上。两军会合后,
要在川西北创造根据地,赤化川、康、陕、甘、青等省。为打
破蒋介石的合围部署,方面军下一步应首先占领北川、茂 7月被川康革命委员会取代。川陕苏维埃的最高权力机关
县、理县、松潘一带地区,背靠西康作立脚点。他还提出,那
带是少数民族杂居地区,应成立苏维埃西北联邦政府,以利
是川陕省苏维埃代表大会,代表大会下设川陕省监察委员
会和执行委员会;省执行委员会常委会设主席1人、副主席
[9]412
开展工作” 。西北联邦政府的建立,事前未经中央同 2人,下设省军区指挥部、省政治保卫局、省革命法庭以及
意,事后亦未获中央批准。1935年6月,红军第一、四方面
军会师后,面向红军中高级干部发行的刊物《前进报》,曾刊
载中共中央宣传部长凯丰《番民工作中的几个问题》一文,
对建立“西北苏维埃联邦共和国”的口号进行了批评。对
此,张国焘非常生气,他在7月8日《川陕省委关于联邦政
府问题致中央电》中辩解说:西北联邦政府“是在两大主力
未会合以前适应客观环境的需要成立起来的。在理论上,
在组织上都是正确的,事实上现在已团结了广大的群众在
财政、经济、外交、交通、土地、劳动、粮食、文化教育、内务委
员会;川陕省苏维埃主席为熊国柄,副主席为余洪远、祝义
[13]80ꢁ81
亭
。川陕省苏维埃政府在川西北下辖茂县、松潘、汶
川、理番、懋功、崇化苏维埃政府及黑水特一区番民革命政
府。川陕苏维埃政府的主要工作是建立基层苏维埃政权,
曾先后建立了7个县级、20个区级、60余个乡级、100余个
村级苏维埃政权,并发动各族民众进行土地革命、筹集粮
[4]89
食、扩大红军、支援红军战争等 。
[
10]84
联邦政府的旗帜下而斗争” 。尽管如此,中共中央在8
月初召开的沙窝会议又对西北联邦政府进行了批评。由于
中共中央的批评,西北联邦政府便被无形取消了。
川康革命委员会于1935年7月成立于卓克基,先后驻
卓克基、大藏寺、查理寺、中阿坝等地,1935年10月因西北
联邦政府建立而无形消失,部分成员参加了西北联邦政府
的工作。川康革命委员会机构及所辖各县苏维埃,与川陕
省苏维埃政府相同,工作开展也与川陕苏维埃政府相同。
四川省苏维埃政府于1936年1月在芦山县城建立,
1
935年10月,张国焘建立第二中央后不久,为适应格
勒得沙共和国及后来的波巴依得瓦共和国实现民族区域自
治和藏汉联邦的需要,决定恢复重建西北联邦政府。11月
1
8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格勒得沙共和国 1936年4月红四方面军建立康北苏区后消失。四川省苏
及其中央政府在绥靖城隍庙召开的“番人代表大会”上宣告
维埃政府设有省军区指挥部、保卫局、粮食局、财经委员会、
土地委员会、农工银行等部门,主席为熊国柄,下辖金汤、天
全、芦山、名山、雅州等苏维埃政府,工作重点是配合支持红
成立。西北联邦政府下辖格勒得沙共和国、波巴依得瓦共
和国两个省级政权和茂县回民苏维埃、绥靖回民苏维埃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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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利军1930年代中期川西北及康北红色政权研究
当前的工作任务等进行协商讨论;代表大会召开时,到会的
四方面军进行天芦名雅邛大战役。
格勒得沙共和国中央政府于1935年11月18日在绥
靖成立,政府机构设于原绥靖屯署内,1936年7月红四方
面军北上后消失。中央政府设内务、财政、土地、粮食、教
育、裁判、军事、妇女等部及民族、宗教等部门或负责人,下
辖绰斯甲特区、卓克基特区、党坝特区以及绥靖、崇化、懋
功、抚边8个县级革命政府和阿坝人民政府。中央政府主
席克基,副主席杨海山、孟兴发、马显文,前3人为藏族,马
显文为回族。格勒得沙共和国中央政府确定了格勒得沙共
和国国歌,宣布以嘉绒语为国语,组建了格勒得沙革命军,
进行了土地革命,动员躲避的藏族群众返家,为红军筹粮,
支援红军战争等。
有红四方面军和各村、场(镇)选出的苏维埃代表1000余
人,大会宣传了共产党和红军的政策,讨论了穷人怎样才有
饭吃、有衣穿、有政权等问题,徐向前等人在大会上讲了话,
最后通过了《茂县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决议案》,正式宣
[14]41
告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川陕省茂县苏维埃政府成立 。其
他如理藩县、黑水特一区等,都是通过召开工农兵代表大
会,选举成立苏维埃政府的;懋功、崇化、松潘等县,则是在
中共县委或红四方面军政治部的直接领导下,通过指派的
方式成立苏维埃政府的;汶川县则先由中共县委指定临时
苏维埃政府主席,准备召开全县工农兵代表大会,但由于种
种原因,会议未能如期举行,后在中共领导下,汶川县苏维
埃政府仍然成立了。县级苏维埃政府机构一般设有主席、
副主席、秘书和土地、经济、粮食、裁判、内务、交通、宣传、妇
女等委员,城内的苏维埃还有劳工委员。
波巴人民共和国中央政府于1936年5月5日成立于
甘孜,驻孔萨土司官寨,1936年7月红四方面军北上后无
形消失。波巴人民共和国中央政府设民政、农业、畜牧、军
事、外交、司法、民族、财政、宗教等9部,每部设正副部长1
人,另设一中央政治检查处。1935年5月1日在甘孜县城
值得注意的是,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回民聚居区域建
立了茂县、绥靖回民苏维埃政府。茂县回民苏维埃政府于
关帝庙召开的波巴全国人民第一次代表大会,共有16县 1935年5月在茂县县城建立,隶属于西北联邦政府回番夷
7
00余名代表参加,大会选举多德为主席,达吉、孔萨土司
少数民族委员会,主要统管茂县境内的回民事务。绥靖回
民苏维埃政府于1935年12月初在县城清真寺成立,隶属
于西北联邦政府回民委员会,并受西北联邦政府民族部领
导,主要管理绥靖及其附近的回民事务,并参与了建立回民
独立连的工作。
为副主席,均为藏族,并选举德格土司大头人夏克刀登任军
[3]205ꢁ206
事部长,康区富商邦达多吉任财政部长
。红四方面
军派出邵式平为党代表、刘绍文为顾问,帮助和领导波巴中
央政府的工作。波巴中央政府下辖道孚、泰宁、炉霍、甘孜、
瞻化、雅江6个县级政权。波巴共和国中央政府宣布加入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组建了中央波巴自卫军,
动员躲避的藏族群众返家,为红军筹粮,支援红军战争等。
还需要说明的是,1935年11月,格勒得沙共和国建立
后,除已经失去茂县、松潘、汶川、理番等县苏维埃区域外,
红四方面军控制的绰斯甲、绥靖、丹巴、金汤、崇化、懋功、抚
边、卓克基、党坝相继将已建立的苏维埃政权改名为革命政
府,其机构、人员、政策与苏维埃政府相同。
(三)县级政权
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及康北先后建立了17个县级政
权。县级政权分为两种类型:第一类是指苏维埃政权,或本
质上为苏维埃政权而名称叫革命政府的政权,主要是格勒
得沙共和国所属的革命政权,它推行的是苏维埃的阶级政
策;第二类是波巴依得瓦人民政府,它实行的是抗日民族统
一战线的政策。
2.波巴依得瓦人民政府
波巴中央人民政府下辖道孚、泰宁、炉霍、瞻化、甘孜、
雅江波巴依得瓦政府。“依得瓦”为藏文译音,意即“地方”。
波巴依得瓦人民政府均建立在1936年5月以前,早于波巴
中央政府的建立。
1
.苏维埃政府
波巴中央政府所属的县级波巴政府,最典型的是道孚
县波巴政府。在红四方面军政治部及地方中共党组织的领
导下,1936年4月15日,道孚县召开了波巴依得瓦第一次
代表大会。这次大会共有代表123人参加,其中波巴革命
党代表26人、波巴青年团代表7人,其余代表来自红军及
中共党组织。大会宣布成立道孚县波巴政府,并发表了藏
文宣言和道孚波巴依得瓦政府成立宣言。大会还通过了没
收汉官、天主教堂的土地及官地、差地、学地分给波巴回汉
无地或少地的人民;保护喇嘛和喇嘛寺及经书佛像;信教自
由,喇嘛不得干涉政府行政,喇嘛个人有参政、经商等项权
利;法律面前僧俗一律平等,喇嘛犯法由政府处理;喇嘛寺
堪布由喇嘛寺全体喇嘛公推;废除汉官、军阀无偿征收粮食
在格勒得沙共和国中央政府建立前,1935年11月,红
四方面军在川西北建立的县级政权,除黑水特一区称为番
民革命政府外,普遍称为苏维埃政府。这些苏维埃县级政
权分别称为茂县、松潘、汶川、理藩、懋功、崇化、丹巴、金汤
苏维埃政府。茂县苏维埃政府是川西北建立的第一个苏维
埃政权。懋功县苏维埃政府于1935年7月改隶川康革命
委员会后,更名为懋功县革命委员会。县级苏维埃政府一
般是由中共县级党组织领导召开的县工农兵代表大会选举
产生。最典型的是茂县。1935年5月30日茂县工农兵代
表大会召开之前,中共茂县县委组织召开了预备会议,到会
代表进行登记,填写简历表格,然后就县苏维埃组成人选、
37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
16]36
税的办法;红军初到时所吃不在家群众的粮食,在粮税中扣
还;红军和无粮群众的吃用,由群众共同商议,依照存粮多
一乡苏维埃政府 。
按照《波巴独立政府组织大纲》的规定:波巴政府最基
层的政权组织是全体寨民大会,寨民大会推选一人为寨首;
乡人民会议由全乡每家推一人组成,再由乡人民会议推选
[7]457ꢁ458
少平价卖出等12项决议
。道孚县波巴政府及各县
波巴政府的机构设置,与苏维埃县级政权机构相同,设主席
1
人、副主席2人,下设财政、内务、裁判、军事等部。经代 3至5人组织乡波巴政府,设主席1人、委员2至4人,任期
表大会推选,张得喜、荣中、觉洛等12人担任政府委员,其 3个月;区波巴政府由区每家一人组成的全体人民会议或
中汉族两人,其余均为藏族,藏族的觉洛和荣中分别为政府
主席、副主席,汉族的张得喜也被推选为政府副主席,道孚
每寨代表一人组成的代表大会选举委员5至7人组成,设
[15]476
主席1人、委员4至6人,任期半年 。区、乡、村苏维埃
政权机构一般设有主席、秘书或文书,其他委员若干。委员
的多少及其分工,区、乡、村则不同。区、乡分工明确,人数
较多,一般都有土地委员、粮食委员、财经委员、妇女委员
等;村级苏维埃大多只有主席和文书,委员人数少且分工不
明确。
[3]207
县委书记钟荣清担任了政府顾问 。1935年5月1日,
波巴人民共和国第一次人民代表大会通过了《波巴独立政
府组织大纲》,规定:由县所辖各区每寨推选1人,组成全县
波巴代表大会,选举9ꢁ13人组成县波巴政府,内设正、副
主席各1人,民政、农业、畜牧、司法、军事等部,每部设部长
[15]476
1
人,任期半年 。
三
民族区域自治的最早尝试
由于战争环境,至1936年7月红二、四方面军北上为
客观地说,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主张的是民族自决的
政策。这一点可从红四方面军发布的文告及格勒得沙革命
党、波巴革命党的政纲中反映出来。红四方面军进入川西
北后,1935年5月就在《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
通电》中强调:“大会上出席了许多充满革命热情的回、番、
藏、蒙、苗、夷民族的代表,一致严肃地宣布:誓以最大的努
止,县级波巴政府并未按组织大纲改造完毕。红军北上后,
各县苏维埃政府、格勒得沙各县革命政府、各县波巴依得瓦
政府无形瓦解。
(四)基层区乡村级政权
据统计,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及康北先后建立了38个
区级政权、140个乡级政权和至少181个村(寨)级政权。
同县级政权一样,区、乡、村级政权也分为两类:第一类
是指苏维埃政权,或名称叫革命政府,实质为苏维埃政权的
格勒得沙共和国所属的政权;第二类是波巴依得瓦人民政
府所属区乡村政权。区乡基层苏维埃政权大多是由红军建
立的,因为区乡政权同红军筹粮、土地革命、扩红有着紧密
的联系。红军每到一地,首先建立乡政权,在此基础上,往
下发展产生无数村级苏维埃政权,往上发展则产生区苏维
埃政权,并由区乡推选代表,召开县工农兵代表会议,成立
县苏维埃政府,再由县苏维埃政府领导区乡村政权。这种
[17]30
力,在共产党领导之下实行民族自决。” 1935年5月20
日,《中华苏维埃西北联邦临时政府回、番、夷少数民族委员
会布告》第三条提出:“回番夷少数民族建立自己全族—地
方—区—乡各级的人民革命政府,自己管事,实行民族自
[18]315
决。” 1935年6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
致全世界通电》重申:“本政府誓在共产国际、中国共产党中
[19]42
央委员会领导之下,实行民族自决。” 1935年8月21
日,《川康省委关于赤化川陕甘与通过草地时地方党的工作
指示》再次重申:“反对汉官国民党军阀的压迫,反对帝国主
[20]27
义的侵略,实行民族自决,这是在番民中的主要口号。”
政权体系的切入点和核心在区或乡。红军北上后,各级苏 《格勒得沙革命党党章》规定:“建立格勒得沙共和国革命政
[
5]275
维埃基层政权及波巴区乡政府无形瓦解。
府,实行格勒自决,格勒管理格勒自己的事。” 《波巴依
得瓦革命党党纲》也规定:“番人独立,建立波巴依得瓦共和
当红军占领一个区域后,首先向各族民众宣传苏维埃
是工农劳苦大众自己的政府,要推翻汉官、国民党及军阀的
反动统治,要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建立苏维埃政府来领导革
命;红军还宣传:“苏维埃要穷人当委员!”“不让一个发财人
[6]465
国独立政府,波巴坐自己的江山。” 《波巴第一次全国人
民代表大会宣言》强调:“我们的旗帜是‘波巴独立’,我们当
[21]474
前的任务是‘兴番灭蒋’。”
[
14]39ꢁ40
混进苏维埃!”
与此同时,红军调查了解当地的社会
民族自决权思想最早发源于欧洲资产阶级革命时期,
其特点是将民族问题与“普遍人权”相联系,鼓动民族独立、
自决,体现的是上升时期资产阶级的革命思想。但这一思
想曾被以血统因素强调民族至上的法西斯主义所利用。列
情况、阶级状况,物色人选。在这些准备妥当后,红军提出
区或乡苏维埃主席、委员的候选人名单,召集群众大会讨论
产生区乡苏维埃政府。随后,在区乡苏维埃的组织下,产生
若干村级苏维埃。如马尔康地区,“在红军帮助下成立的苏
维埃,其组成人员均以藏族为主,由红军推荐,经过民主协
商,选举产生”,成立苏维埃组织的地方召开了藏民大会;脚
[22]
宁于1902年第一次“承认国内各民族的自决权” ;1914
年,他又在《论民族自决权》一文中指出:“所谓民族自决,就
是民族脱离外族集体的国家分立,就是组织独立的民族国
[16]24
[23]47
木足、松岗、本真等地召开了人数众多的群众大会 ;党
坝则在红军的直接帮助下建立了第一个红色政权———党坝
家。”
在这里,列宁强调了“脱离权”,但他的目的不是分
裂俄国,因此1916年初他在《社会主义革命和民族自决权》
38
田利军1930年代中期川西北及康北红色政权研究
中声明:“民族自决权从政治意义上讲,只是一种独立权,即
在政治上同压迫民族只有分离的权利”,它“并不等于分离、
合与共同发展。
当然,在1930年代前半期,中共并不是要鼓励中国各
[
24]246
分散,成立小国家的要求” 。列宁始终牢牢抓住“反对
[22]
少数民族“分离”,而是在反抗国民党反动派和各民族上层
统治阶级压迫与剥削的前提下,建立中国苏维埃联邦,统一
中国。中共“二大”《宣言》在表述中国共产党的任务和目前
的奋斗目标时,第4项写道:“蒙古、西藏、回疆三部实行自
治,成为民主自治邦”;紧接着第5项写道:“用自由联邦制,
统一中国本部、蒙古、西藏、回疆,建立中华联邦共和
民族压迫”这一条,所以俄国没有分裂 。1920年,苏俄内
战结束后,俄共关于民族自决权的解释发生了根本性改变。
尽管1924、1936、1977年的苏联宪法都郑重地写入了“自由
退出”苏联的自决权,但实际上“分立(离)”在苏联是“反革
命的企图”。斯大林撰文指出:“分立问题是依具体的国际
条件,是依革命利益而决定的”,“坚决地驳斥边疆各地与俄
[28]46ꢁ47
国”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两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的
罗斯分立的要求”,使边疆与俄国分立是“反革命的企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第十四条都提出了“中国苏
[
25]134
图” 。在列宁和斯大林时代,民族自决权理论是同民
维埃联邦”的目标。毛泽东在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二次全
国苏维埃代表大会的报告中强调:“争取一切被压迫的少数
民族寰[环]绕于苏维埃的周围,增加反帝国主义与反国民
族国家理论、联邦制理论紧密相连的,民族国家理论主张
“
分离”并建立单一的民族国家,联邦制理论主张把一个个
[
29]332ꢁ333
单一的民族国家组成联邦,从而避免国家分裂。1918年1
月,列宁就当时成立的俄罗斯联邦解释道:“我们目前实行
党的革命力量,是苏维埃民族政策的出发点。”
可
见,在中共早期民族政策中,“自决”、“分离”并不是目的,
和将要实行的联邦制,正是把俄国各民族最牢固地联合成 “联邦”、“统一”才是目标,“自决”、“分离”只是走向“联邦”、
一个统一的、民主的和集中的苏维埃国家的最可靠的步 “统一”的过渡阶段而已。
[24]454
骤。”
求“联合统一”两者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列宁、斯大
尽管“民族自决”承认“自由分离”与“联邦制”要
必须指出的是,从中共“二大”开始,中共已经在理论上
探索民族区域自治而不仅仅是建立民族国家的问题。中共
林却试图将两者辩证地统一到一起,并在实践中将一个个 “二大”宣言强调实行真正民主主义的统一,宣称:“首先推
“
独立”的单一制民族共和国“联邦”成为“苏维埃社会主义
翻一切军阀,由人民统一中国本部,建立一个真正民主共和
国;同时依经济不同的原则,一方面免除军阀势力的膨胀,
一方面又因尊重边疆人民的自主,促成蒙古、西藏、回疆三
共和国联盟”。历史证明,列宁、斯大林这一民族理论及其
实践是失败的,苏联最终没能逃脱解体的命运。
[
28]12ꢁ13
1
930年代及其以前,中国共产党完全接受了列宁的民
自治邦,再联合成为中华联邦共和国。” 1931年11
月和1934年1月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都把“民
族区域自治”作为中国少数民族的重要选择,规定中国少数
民族可以“加入或脱离中国苏维埃联邦,或建立自己的自治
区域”。当然,这时中共关于“民族区域自治”的思想还仅仅
停留在理论上,甚至可以说还仅仅是萌芽。
族自决权理论、民族国家理论和联邦制理论。中共“三大”
通过的党纲草案、“六大”通过的政治决议案,都写上了“承
认民族自决权”这一条。1931年11月、1934年1月颁布的
《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第十四条,不仅承认了“中国
境内少数民族自决权”,而且还明确规定:“蒙、回、藏、苗、
黎、高丽人等,凡是居住中国地域内的,他们有完全自决权:
应该说,红军长征到达川西北及康区以前,中共及苏维
埃共和国宪法大纲中的民族自决权思想、民族国家理论和
联邦制理论,还仅仅是照抄照搬苏俄的理论而没有机会付
诸实践,但红四方面军长征到达川西北及康北民族地区以
后,这些理论便因解决民族问题的迫切需要而受到检验、受
到扬弃而有了变革、实践的新内容。
[26]9ꢁ13
加入或脱离中国苏维埃联邦。”
这显然是把汉族等同
于中华民族,等同于中国,而把中国各少数民族排斥在中华
民族之外,把汉族与少数民族关系等同于那时俄罗斯与非
俄罗斯少数民族关系。对此错误,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
产党人在1930年代后期做了深刻的反省。毛泽东在《中国
革命与中国共产党》一文中总结中国社会状况及中华民族
融合发展的历史后明确指出:“中国是一个由多数民族结合
而成的拥有广大人口的国家。”“中华民族的各族人民都反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中共中央同红四方面军在川西北
和康北关于民族自决、民族国家、联邦制的主张和行为是有
差异的。1935年8月5日,沙窝中央政治局会议通过的
对外来民族的压迫,都要用反抗的手段解除这种压迫。他 《中央关于红一、四方面军会合后的政治形势与任务的决
[27]622ꢁ623
们赞成平等的联合,而不赞成互相压迫。” 议》,指出中共和中国苏维埃政府对少数民族的基本方针是
毛泽东代
表中国共产党人所做的这个结论,从根本上否定了那种单 “无条件地承认他们有民族自决权,即在政治上有随意脱离
[
30]290
一民族国家的理论,确认了中华民族不仅包括汉族也包括
中国境内的各少数民族,中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共同体,在对
外关系包括反抗外来压迫中只有一个民族,那就是中华民
族,在对内关系中尊重各民族的差异、谋求各民族的平等联
压迫民族即汉族而独立的自由权” 。中共中央还强
调,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应公开号召并帮助“蒙、回、
藏等民族起来为成立他们自己的独立国家而斗争”,待他们
成立独立国家后,“根据他们自愿的原则,同中华苏维埃共
39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和国联合成立真正的民族平等与民族团结的中华苏维埃联
[30]291
密集的所在,汉人则组织自治委员会(隶属在波巴独立政府
之下)。汉人不多的地方,汉人只选派代表参加波巴政
邦” 。对1935年5月30日红四方面军在茂县建立的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中共中央批评道:“目前
建立西北苏维埃联邦政府是过早的。因为目前在少数民族
中的基本方针,应首先帮助他们的独立运动,成立他们的独
②
府。”这说明无论是格勒得沙共和国,还是波巴共和国,都
不是单一的藏民族政权,而是一个以藏族为主体的多民族
的区域性自治政权。
[
30]290ꢁ291
立国家。”
人在没有帮助少数民族建立民族国家的时候,先成立所谓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原因在于当时中共中
中共中央不能容忍红四方面军及其领导
第二,红四方面军及其领导人接受并实践了联邦制,确
定了格勒得沙共和国和波巴共和国的“独立”是在中华苏维
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界域内的“独立”,这种“独立”不是
“
央只有从苏俄舶来的民族自决权理论、民族国家理论和联 “脱离”中国,它的实质是“自治”。红四方面军一进入川西
邦制理论,而没有在中国民族地区建立民族政权的实践经
验。
北民族地区,就建立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
张国焘还以主席名义发布《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
府成立宣言》、《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临时政府布告》
与中央红军不同的是,1930年代中期,红四方面军长
时间地深入川西北及康北民族地区,并进行了建立民族共 (第一号),随后又发布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
和国的实践。
第一,红四方面军及其领导人虽主张民族自决权,但摒
通电》、《中华苏维埃西北联邦政府致红军游击队电》、《中华
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致全世界通电》等。一方面,明
确西北联邦政府服从共产国际和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
领导,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宣称西北
联邦政府“为回、番、蒙、藏、苗等少数弱小民族解放而战,为
弃了民族国家理论,而实行民族区域自治。川西北及康北
是藏、羌、回、汉、蒙等多民族聚居区,各民族处于杂居且相
互融合的状态,很难建立单一的民族国家。针对这种状况,
红四方面军及其领导人采取了民族和聚居区域相结合建立
民族自治政权的政策。比如:1935年5月,红四方面军考
虑到羌族的汉化程度及汉族居住状况,在茂县县城成立茂
县苏维埃政府的同时,又在回民聚居区建立了茂县回民苏
维埃政府;11月18日,又在川西北的藏民族聚居区域建立
了格勒得沙共和国,下辖绰斯甲特区、卓克基特区、党坝特
区以及绥靖、崇化、懋功、抚边8个县级革命政府和阿坝人
民政府;12月,在绥靖回民聚居区建立了绥靖回民苏维埃
政府;1936年5月5日,在康北藏区建立了波巴人民共和
国,下辖道孚、泰宁、炉霍、甘孜、瞻化、雅江6个波巴依得瓦
县级政权。红四方面军没有把川西北的回民组成一个单一
的民族国家,更没有把康北的藏民族县级政权并入已经存
在的藏族格勒得沙共和国,而是依据川西北及康北藏民族
不同的聚居特点,分设了两个藏族中央政权,这体现的就是
[19]30
苏维埃中国斗争到底,不胜不休” 。张国焘在《我的回
忆》中讲了成立西北联邦政府的两点理由。其一,帮助少数
民族组织自治政府的需要。他说,川西北、甘南、西康一带
是少数民族地区,“暂时还不能组织苏维埃和实行分配土
地,对于少数民族,政策的尺度更要放宽些”,“我们不反对
少数民族部落中的酋长头人喇嘛阿衡等,而且要帮助他们
组织区域内的少数民族自治政府”,“这些自治政府派代表
会同汉族所推举的代表,共同组织一个西北联邦政府”。其
二,苏维埃革命的实际需要。张国焘认为,“红一方面军离
开江西以后,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事实上已不能行使职
权”,因此应根据实际需要组织西北联邦政府,将来苏维埃
中央政府能行使职权时,西北联邦政府“仍是它的一部
[12]369
分” 。因此,红四方面军急急忙忙地建立西北联邦政
府,显然是为下一步民族区域自治政权的建立做准备。
民族区域自治的思想。另外,格勒得沙共和国中央政府成 1935年11月18日,在格勒得沙共和国成立的同一天、同
员主要是藏族,但也有回族、汉族,中央政府副主席马显文
就是回族;道孚县波巴政府12名政府委员中就有汉族两
人,其中张得喜被推选为政府副主席;对在格勒得沙共和
国、波巴共和国境内聚居的汉族、回族及其他民族实行民族
区域自治制度,波巴第一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通过的政纲
第5条规定:居住在波巴领土内的汉、回及其他民族,“可以
一地点,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重建起来,随后格
勒得沙共和国、两个回民自治政权、波巴共和国相继宣布加
入西北联邦政府,西北联邦政府有了实质性的内容。
红四方面军及其领导人在川西北及康北建立民族区域
自治的县级、省级、大区级政权的行为,虽然还没有完全摆
脱苏俄模式的影响,可这在中共历史上却是空前的,是中共
民族区域自治思想的最早实践。
[21]473
派代表参加波巴政府及组织自治区” 。对此,张国焘
解释说:“党决定番人组织波巴独立政府,在某些地区,汉人
注释:
①
这些数据是笔者根据中共阿坝州委党史工作委员会办公室编《阿坝州党史研究资料》未刊稿第1期至第12期,中共阿坝州委党
史研究室、阿坝州地方志办公室编《阿坝州志之红军长征在阿坝》,中共甘孜州党史研究室编《红军长征在甘孜藏区》等史料综合统
计而来。
40
田利军1930年代中期川西北及康北红色政权研究
②
《张国焘在“中央局”会议上作关于少数民族的策略路线的报告(1936年4月29日)》,参见《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
选编(长征时期)》,第469页。标题里的“中央局”是指张国焘另立的“中央”。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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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波巴依得瓦革命党党纲(1936年4月18日)[G]//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
7]道孚波巴依得瓦第一次代表大会所通过的几个条例(1936年4月15日)[G]//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
期).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
[
[
[
[
[
1
[
[
[8]西北特区委员会关于党在番人中的工作决议(1935年6月5日)[G]//周巴.红军长征过阿坝革命文化史料汇编.马尔康:阿坝藏族
羌族自治州文化局,1997.
[9]徐向前.历史的回顾[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87.
[10]川陕省委关于联邦政府问题致中央电(1935年7月8日)[G]//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北京:解放军
出版社,1992.
[
11]关于“西北联邦政府”在绥靖恢复工作的情况[J].中共阿坝州委党史工作委员会办公室.阿坝州党史研究资料(未刊),1984,(11).
12]张国焘.我的回忆:下册[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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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中共阿坝州委党史工作委员会办公室.阿坝州党史研究资料(未刊),1983,(5).
15]波巴独立政府组织大纲(1936年5月)[G]//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
16]中共阿坝州委党史工作委员会办公室.阿坝州党史研究资料(未刊),1984,(8).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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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中华苏维埃西北联邦临时政府回、番、夷少数民族委员会布告(1935年5月20日)[G]//中共阿坝州委党史研究室,阿坝州地方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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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中华苏维埃共和国西北联邦政府致全世界通电(1935年6月)[G]//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北京:解
放军出版社,1992.
[20]川康省委关于赤化川陕甘与通过草地时地方党的工作指示(1935年8月21日查理寺)[G]//周巴.红军长征过阿坝革命文化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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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波巴第一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宣言(1936年5月)[G]//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战史资料选编(长征时期).北京:解放军出版
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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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列宁.列宁论民族问题和民族殖民地问题[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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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中央档案馆.中国共产党第二次至第六次代表大会文件汇编[G].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29]江西省档案馆,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下[G].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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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室,阿坝州地方志办公室.阿坝州志之红军长征在阿坝.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2007.
[责任编辑:凌兴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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