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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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卷第期  
2006 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Vol.33,No.2  
March,2006  
试论隐逸文化中的乐道传统  
翚  
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四川成都610068)  
摘要虽然有任重道远的沉重的一面但在视人生为第一要义的中国文化传统中,“乐道一面的体现更  
是自然之义这从儒道两家的有关思想可以清楚见出而它们的具体落实又往往是在隐逸文化系统当中通过士  
人隐逸的实践追求或趣尚得以体现的。  
关键词隐逸文化乐道儒道  
中图分类号B222B2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0602⁃0057⁃07  
虽然曾子在谈到士人之曾说过一段很  
肘见纳履而踵决曳縦而歌商颂》,声满天  
若出金石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  
(《让王》)  
沉重的话:“道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  
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1] (《 泰  
》)但是我们翻检历史却能看到古代士人却并  
不一概是一副庄重严肃而忧心忡忡的面孔我们  
知道中国古代文化传统中的士人之隐逸很多情况  
下属于隐居以求其志[1](《季氏》)因为世多无  
也因为仕途坎坷如此求志前之隐居变  
得异常重要修身 的同时保全身体性命遂  
也成为一大关键儒家讲守死善道[1](《泰伯》),  
即是由此出发的而这点显然还有从心理方面的  
努力即如何保持一种健康健全的心理。  
原宪字子思宋人也孔子弟子居鲁环  
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户不完桑以为枢而瓮牖  
二室褐以为塞上漏下湿匡坐而弹琴子贡  
相卫结驷连骑排藜藿入穷闾巷不容轩来  
见原宪原宪韦冠縦履杖藜而应门子贡曰:  
先生何病也!”宪应之曰:“宪闻之无财谓  
之贫学道而不能行谓之病若宪贫也非病  
夫希世而行比周而友学以为人教以为  
仁义之慝舆马之饰宪不忍为也。” 子贡  
逡巡而有惭色终身耻其言之过也](卷上)  
胡昭字孔明颍川人也始避地冀州不  
应袁绍之命武帝亦辟昭昭自陈本志帝曰:  
人各有志出处不同勉卒高尚义不相屈。”  
昭乃隐陆浑山中躬耕乐道以经籍自娱]  
卷下)  
在中国历史悠久的农业文明对隐逸文化之形  
成有着极为深远的文化影响其中特有的天人意识  
使士人能够在仕隐出处之间优游来去而无心理上  
的障碍这种优游来去亦即是一种自得自足的  
的心态在特有的天人意识之影响与作用外,  
我们还能看到士人在自觉的重负之同时又  
自有一种乐道的精神使之出处皆能自在无碍,  
从而隐居以求其志”。 试看:  
韦忠家贫藜藿不充人不堪其忧而忠  
不改其乐](《忠义列传》)  
曾子居卫緼袍无表颜色肿哙手足胼胝,  
沈驎士家世孤贫藜藿不给怀书而耕,  
白首无倦挟琴采薪行歌不辍 (《高逸列  
三日不举火十年不制衣正冠而缨绝捉衿而  
收稿日期2005⁃07⁃16  
作者简介张骏翚(1969—),四川省仁寿县人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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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  
》)”,很显然是跟审美之乐紧密联系在一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任重而道远”,在  
起的在物与物人与自然与天地宇宙人与人与  
社会等的和谐统一当中主体至于一种极高的审美  
境界而获得审美的愉悦而在此中音乐又是极为  
关键重要的中介所以古人有所谓和乐如一”  
[9](《郑语》) 的说法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按照儒  
家的理解主体从音乐中之所以能获得”,是由  
于音乐背后有被称之为的东西的存在。 《礼记  
·乐记:“君子之听音非听其铿铿而已也彼亦  
有所合也。”[10]君子从音乐中所欲就是那  
”。 荀子也因此而说道:“君子以钟鼓道志以  
琴瑟乐心动以干戚饰以羽旄从以磬管乐者乐  
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11] (《乐论》)  
而儒家所”,按孟子的话说乐尧舜之  
”。 那么,“尧舜之道又是怎么唤起儒家之”  
的呢我们认为儒家的乃通过反身而诚的  
手段实现孟子云:“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  
则知天矣。”[6](《尽心上》)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  
而诚乐莫大焉。”[6](《尽心上》)所谓反身而诚”,  
朱熹注云:“言反诸身而所备之理皆如恶恶臭好  
好色之实然则其行不待勉强而无不利矣其为乐  
孰大于是?”]  
进入隐逸文化系统后更多地体现为一种的精  
或谓之那种对的坚持追求和把握是以  
的精神与方式予以表现的这其实也是视人  
生为第一要义的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在隐逸系统的具  
体落实对生命的安顿亦即一种审美化的理想人生  
境界的追求从来就是中国古人所汲汲为之的。  
儒家之乐道精神  
在儒家那里由于对现实政治的不满以及对  
的坚守首先体现为一种强烈的忧患意识:  
德之不讲学之不修闻义不能徙不善不  
能改是吾忧也](《述而》)  
君子忧道不忧贫](《卫灵公》)  
君子有终身之忧无一朝之患也乃若所  
忧则有之人也亦人也舜为法于天  
可传于后世我由未免为乡人也是则可忧  
](《离娄下》)  
尧以不得舜为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忧。  
](《滕文公上》)  
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  
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系辞下》)  
但需要注意的是相对于儒家的理想境界来讲,  
对儒家来说每个个体的现时作为主观的心性  
修养与作为类的主体人的无限发展直至宇宙的无  
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从而具有从个体存在走  
向无限世界将个体融汇于宇宙自然的深刻意义。  
明代的王阳明对此的理解是:  
这种忧患意识只是一个过程而已即使孟子讲的  
君子有终身之忧”,也仅是从理论层面对个体的人  
能否实现那个任重道远的的忧虑但由的  
终极意义而言则儒家所要追求的是如何通过忧患  
而超越忧患最终达到不忧”、“不惑”、“不惧”,善  
美统一的至乐境界这才是真正的也是最高的  
ꢀ ꢀ 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其视天下  
犹一家中国犹一人焉若夫间形骸而分尔我  
小人矣大人之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也非  
意之其心之仁本若是其与天地万物而为一  
故见孺子之入井必有怵惕恻隐之心焉是  
其仁之与孺子而为一体也孺子犹同类也见鸟  
兽哀鸣斛觫而必有不忍之心焉是其仁之与鸟  
兽而为一体也鸟兽犹有知觉者也见草木之摧  
折而必有悯恤之心焉是其仁之与草木而为一  
体也草木犹有生意者也见瓦石之毁坏而有顾  
惜之心焉是其仁之与瓦石而为一体也是其一  
体之仁也13](卷二十六,《大学问》)  
的境界由此在现实生活当中则体现为一  
乐道的意识和理想故孔子有云:“发愤忘食,  
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1](《述而》)孟子所说的  
无一朝之患[6](《离娄下》)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儒家的这种乐道”,是跟其一贯重之的礼乐传  
统紧密相连的。  
乐在儒家那里自来就是并重的。 “ 在  
儒家看来是实施”,亦即政治伦理教化的不可  
或缺的一项内容故对于音乐之事儒家不仅从理  
论上有其深刻的见解而且在现实生活当中多有亲  
身的实践和体验。  
可见作为尧舜之道的集中体现的”,在主  
体的反身而诚一方面可由一体而推及他人,  
至于自然宇宙的万事万物另一方面又可从对自然  
周礼乐教就已是六艺教化之一个方  
而其功用乃所谓以乐礼教和[8](《地官·大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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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骏翚试论隐逸文化中的乐道传统  
宇宙的观照当中见证到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由是自我本心与天地万物融汇一体我在天地万  
物中天地万物在我中,“万物皆备于我”,主体以此  
而至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地步了很显然这种人  
与自然个体与社会之间的和谐一体的境界同时也  
即是自由的审美的境界,“或谓爱人’,其  
实就是人的自我发现自我觉醒自我肯定自我尊  
自我完善和自我实现也就是一种审美境界的创  
构活动[14](117 故而乐莫大焉”。  
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6](《尽心上》)  
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  
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君  
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6](《尽心上》)而汉  
代董仲舒也明确肯定了这种居贫贱而好义乐生的行  
:“今人大有义而甚无利虽贫与贱尚荣其行以  
自好而乐生原宪闵之属是也。”[15](《身之养重  
于义》)显然正是这种由道德仁义的充实完善而带  
来的”,支撑着隐逸即便处于穷困之境也能怡然  
欣然所谓居田里之中亦可以乐尧舜之道何必崇  
接世利事官鞅掌然后为名乎[4](《皇甫谧列传》)  
是也。  
不仅如此儒家还进而认为:“以道制欲则乐  
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 [11] (《乐论》) 可  
在儒家看来只有这种合道之才是真正的  
故能不乱”;而小人所追求的仅是感官的满足,  
”,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故终至于的  
地步。  
道家之乐道精神  
我们看到道家由其一贯的贵生重生意识出  
而强调的精神追求但是同样地道家所  
追求的”,也不止于现实层面而是力求在”  
的层次上如何超越现实的有限性而至一种大  
”,故其最终也只能是乐道”。 虽然对这个  
的理解与儒家有所不同但以此而企图超越现  
实层面则是与儒家一致的。  
由于儒家在其所一再强调的是的  
内容以为这才是真正的”,则对小人来讲正因  
者非”,故一方面是所谓而不”,  
另一方面则即使如此之也仅是表面而暂时  
会因环境的改变而丧失孔子就说道:“不仁者  
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1](《里仁》)朱熹注  
:“穷困也”,“不仁之人久约必滥久乐必淫”  
当然与儒家不同的是道家乃因其一贯的贵  
”、“重生的思想观念而理所当然地要坚持一种  
的人生态度追求一种的人生境界的他  
们认为人生在世必然受到现实社会方方面面的束  
如功利观念的桎梏善恶观念的左右是非观念  
的纠葛生死观念的困扰等等,《老子:“五色令  
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  
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16](12 名与  
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16](44)  
庄子也指出:“失性有五一曰五色乱目使目  
不明二曰五声乱耳使耳不聪三曰五臭熏鼻困惾  
中颡四曰五味浊口使口厉爽五曰趣舍滑心使性  
飞扬此五者皆生之害也。”[2](《天地》)而出于这  
种种欲望的世人必定泾泾然如将不得已[2](《至  
》),“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2]  
(《齐物论》)。  
11]孔子的这句话反过来也就可以这样说仁者  
既可以久处约”,也可以长处乐”,即出或处皆  
”。 这到孟子那里被表述为无恒产而有恒心  
惟士为能[6](《梁惠王上》)而从现实政治生活  
和中国古代历史情形而言则士人所面对的往往是  
处约”,是必须隐居以求志”,而至于长处乐”。  
从这个角度讲隐逸文化在中国历史上之发达也是  
顺理成章的事了。  
很明显仁者之”,一方面因其的是对  
仁义之道的坚守是这种仁义之道的充实和光辉所  
故可长处”,而不至于久乐必淫”。 而另一方  
则是仁者自觉到了自身所坚持的道义与现实社  
会之间的矛盾处知道君子固穷”、“贫者士之常”,  
从而可以久处约”,可以在生活穷乏之时也体会到  
”,所谓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1](《述而》) 所  
孔子要称道颜回云:“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  
而回也不改其乐。”[1](《雍也》)孟子则更清楚地  
说道:“尊德乐义则可以嚣嚣矣故士穷不失义,  
达不离道穷不失义故士得己达不离道故民不  
但另一方面却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以有涯随无涯殆已。”[2](《养生主》)有限的生命在  
这种种无穷无尽的束缚下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快乐  
可言? “的无限性价值和意义因生命的有限性  
而消解而以此有限之生命去追求无限的”,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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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变得毫无价值和意义可言即生命的价值和意  
的价值意义被消解的同时也一起被消  
解了那么在此情况下如何获得有限的生命之价  
值和意义就成为最重要的一件事对此道家总的  
观点是作为主体的人应该努力超越种种束缚限  
而至于一种。  
为乐也这个”,亦即”。 因此如何  
超越这种在世俗意义上被看作实际上是对  
自由生命的束缚的身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等等,  
从有涯进入无涯从有限进入无限从暂时进入永  
就成了老庄代表的道家所汲汲为者。  
庄子的努力是由出发通过齐物”,  
而使导致人们受到束缚与混淆的种种事物之间的差  
别得以消解而浑然齐一,“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  
一也[2](《德充符》)具体的步骤则是他说的心  
”、“坐忘通过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智同  
于大通[2] (《 大宗师》) 而至之境界 这个  
”,亦即逍遥游”。 在这种逍遥游作为主  
体的人一方面实现了无所用其用而只以自身为用  
的精神的自由超脱精神从一切实用利害乃至逻  
辑因果的束缚中超脱出来而使心胸达到一种无所  
滞住的”、“”、“的境界以此包容万物吐  
纳天地另一方面主体与大自然生命融为一体即  
庄子说的乘道德而浮游[2](《山木》)因为道是  
自由以自身为目的)、自然以自身为根据是  
宇宙的本质也是主体的人所应该追求的一种境界。  
在这样一种超越世俗种种观照到那本质的  
的境界中我们所面对的万事万物遂皆为一  
种超越的意味所充实成为道的显现成为永远是新  
鲜的事物:“三春启群品寄畅在所因仰眺碧天  
俯瞰绿水滨寥朗无涯观寓目理自陈大矣造  
化功万殊莫不均群籁虽参差适我无非新。”[18]  
王羲之兰亭诗》)很显然这样一种超越现实束缚的  
逍遥游的境界是真正实现了自由无目的而合  
目的的审美的境界是无乐之至乐之境。  
其中杨朱认为:  
百年寿之大齐 得百年者千无一焉 设  
有一者孩抱以逮昏老几居其半矣夜眠之所  
昼觉之所遗又几居其半矣痛疾哀苦亡  
失忧惧又几居其半矣量十数年之中然而自  
得亡介焉之虑者亦亡一时之中尔则人之生  
也奚为哉奚乐哉 为美厚尔为声色尔 而  
美厚不可常厌足声色不可常玩闻乃复为刑  
赏之所禁劝名法之所进退遑遑尔竞一时之虚  
规死后之余荣尔顺耳目之观听惜身意之  
是非徒失当年之至乐不能自肆于一时重囚  
累梏何以异哉太古之人知生之暂来知死之  
暂往故从心而动不违自然所好当身之娱非  
所去也故不为名所劝从性而游不逆万物所  
死后之名非所取也故不为刑所及17]  
杨朱》)  
关于这点杨朱是从生之短暂和物有好逸恶  
的常性出发要求在有限的生命进程中得当身  
之娱”,“当年之至乐”。 当身者身之所即者当年  
生之当年乐之当年也即要求抓住不可常玩之  
美厚”、“声色而纵情而乐。  
不过老庄所要却不是杨朱所指的这  
种通常意义上的”。 对此,《庄子:  
夫天下之所尊者富贵寿善也所乐者身  
由于道家追求的是得至乐”,其具体手  
段是心斋”、“坐忘”、“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智”  
[2](《大宗师》)从而实现其(“同于大通”)  
则如何从精神上超越现实有限性而至于一种精  
神上的大自由大解放就成为以庄子为代表的道家  
所汲汲努力处这一思想落实到出处问题上则出  
也好处也罢就不是特别重要而关键是要在精神  
上超越现实脱离尘俗而至逍遥之乐境同时也即  
是得之境 为此,《庄子 提出了无江海而  
的观点:“若夫不刻意而高无仁义而修无功名  
而治无江海而闲不道引而寿无不忘也无不有  
淡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此天地之道圣人之德  
。”[2](《刻意》)  
安厚味美服好色音声也所下者贫贱夭恶也;  
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  
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声若不得者则大忧以  
。  
今俗之所为与其所乐吾又未知乐之果乐  
果不乐邪吾观夫俗之所乐举群趣者誙  
誙然如将不得已而皆曰者吾未之乐也亦未  
之不乐也果有乐无有哉 吾以无为诚乐矣,  
又俗之所大蓐也故曰:“至乐无乐至誉无  
。”](《至乐》)  
可见老庄所追求的是决不是什么身安厚味  
美服好色音声”,而是所谓至乐”。 至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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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骏翚试论隐逸文化中的乐道传统  
这里的无江海而闲所针对的显然是那种  
取乐非关轩冕乐已足矣岂待加之也。” [2] (《缮  
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江海之士避世之人及  
道引之士养形之人等一般所谓隐逸者:  
》)  
ꢀ ꢀ 今之所谓得志者轩冕之谓也 (《缮  
》)  
刻意尚行离世异俗高论怨诽为亢而已  
成玄英疏云:“今世之人浇浮者众食美荣位待此  
适心是以戴冕乘轩用为得志也。”[2](《缮性》)  
在这种比较中庄子显然是肯定了古之得志  
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渊者之所好  
](《刻意》)  
成玄英疏云:“言偏滞之人未能会理刻励身心高  
尚其行离世异俗卓尔不群清谈五帝之风高论三  
皇之教怨有才而不遇诽无道而荒淫亢志林籁之  
削迹岩崖之下斯乃隐处山谷之士非毁时世之  
枯槁则鲍焦介推之流赴渊则申狄卞随之类,  
盖是一曲之士何足以语至道哉!”[2](《刻意》)  
”“非轩冕”,实亦即的行为选择的这  
从另一处还可得到证实:“魏牟万乘之公子也其  
隐岩穴也难为于布衣之士虽未至乎道可谓有其  
意矣。”[2](《让王》)认为隐岩穴之为有意”,显  
然也是对隐逸选择的肯定。  
如此则道家的乐道思想就实际上在隐逸系统  
当中得到真正的最后的落实这也是许许多多重  
视一己性情的士人往往选择隐逸方式的思想依据  
所在。  
就薮泽处闲旷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  
此江海之士避世之人闲暇者之所好也]  
刻意》)  
成玄英疏云:“栖隐山薮放旷皋泽闲居而事纶钓,  
避世而处无为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斯乃从容  
闲暇之人即巢父许由公阅休之类。”[2](《刻意》)  
乐道思想中的现实妥协性  
道之乐道思想及其在隐逸系统中的具体  
落实已分别如上所述这里还需补充的一点是,  
道之乐道虽其各自对所乐之的理解有异,  
但由于其所为一种必须超越现实有限性、  
局限性而至的形上之境从而表现出现实实践方面  
不可避免的缺陷性却是共通和显而易见的对  
于历史上许许多多的士人达到了境的问题我  
们还只能寻找一种新的解释这即是我们所要谈的  
道时命观它反映的是以儒道两家为代表的  
文化在乐道问题上对现实的一定程度上的  
妥协由于这是他们共通处故此处综合论之。  
对此一时命观儒家的基本观点是:“天命之谓  
率性之谓道。”[12](《中庸》) 朱熹注曰:“天以阴  
阳五行化生万物犹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  
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循  
犹路也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则其日用事  
物之间莫不各有当行之路是则所谓道也。”[12]很  
显然只要循天命之性即是得”;反过来得  
”,即意味着对天命已至于洞若观火之境从而  
能循天命之性矣在这种对天命的洞察中主体自  
然可至于不忧不惧而怡然自得所谓乐天知命故  
不忧[7](《系辞上》)。  
吹呴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  
此道引之士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  
](《刻意》)  
成玄英疏云:“吹冷呼而吐故呴暖吸而纳新如熊  
攀树而自经类鸟飞空而伸脚斯皆导引神气以养  
形魂延年之道驻形之术故彭祖八百岁白石三  
千年寿考之人即此之类。”[2](《刻意》)  
庄子看来这些隐士同那种平世之士教  
诲之人游居学者”、“朝廷之士尊主强国之人致  
功并兼者”,其实是没什么分别的皆属各滞一方,  
未为通美[2](《刻意成疏而已 所以,《庄子原  
则上还是否定了隐逸的选择的无江海而闲”,  
就是因而抹平出与处的分别如此遂有:  
古之得道者穷亦乐通亦乐所乐非穷通  
道德于此则穷通为寒暑风雨之序矣 故  
许由娱于颍阳而共伯得乎共首](《让王》)  
这是后来所谓朝隐大隐等的思想渊薮所在。  
但另一方面要在现实生活中达于无江海而闲”,  
非穷通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庄子》  
显然也看到了其思想的这一致命的弱点所在故他  
最终是退后一步来看待个人的出处问题认为:  
古之所谓得志者非轩冕之谓也谓其无以  
儒家还说道:  
益其乐而已矣](《缮性》)  
ꢀ ꢀ 有天有人天人有分 察天人之分而知所  
行矣有其人亡其世虽贤弗行矣 苟有其  
成玄英疏云:“古人淳朴体道无为得志在乎恬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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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难之有哉舜耕于历山陶拍于河立  
而为天子遇尧也邵繇衣胎盖絰冡巾释板筑  
而佐天子遇武丁也吕望为臧棘津战监门棘  
行年七十而屠牛于朝歌举而为天子师遇  
周文也管夷吾拘繇弃缚释桎梏而为诸侯  
遇齐桓也百里 馈五羊为伯牧牛释板  
築而为朝卿遇秦穆孙叔射 思少司马出而  
为令尹遇楚庄也19](《穷达以时》)  
ꢀ ꢀ 庄子布大衣而补之正緳系履而过魏王。  
魏王曰:“何先生之惫邪?”庄子曰:“贫也非惫  
士有道德而不能行惫也衣弊履穿贫也,  
非惫也此所谓非遭时也王独不见夫腾猿乎?  
其得柟梓豫章也揽蔓其枝而王长其间虽羿、  
蓬蒙不能眄睨也及其得柘棘枳枸之间也危  
行侧视振动悼慄此筋骨非有加急而不柔也,  
处势不便未足以逞其能也今处昏上乱相之  
而欲无惫奚可得邪此比干之见剖心也征  
也夫!”](《山木》)  
子胥前多功后戮死非其智衰也。 ……遇  
不遇天也19](《穷达以时》)  
穷达以时德行一也19](《穷达以时》)  
表面上看道在此所讲的时也好命也罢同  
样显示出了思想的形上性即非现实性但其中所包  
含的现实性却又是非常明显的因为既然有限的、  
同时也是微不足道的作为类的人面对的是他无论  
如何也难以把握的时命等对象的态度就  
是完全可以理解也是非常自然的了也即是说就  
每一个体而言无论其一生也好还是具体一时也  
既然存在着无数非人力所能左右的因素如天、  
如时如性如命等等那么顺天顺时顺性顺命,  
即知命乐天超然得道就不失为一种最好的人生存  
在方式。  
认为人之穷达有遇不遇的问题而这个”,  
实非人力所能左右的。  
而道家更是由其一贯的的立场出发把  
性等都看作是其中自然之环节:  
子舆与子桑友而霖雨十日 子舆曰:“子  
桑殆病矣!”裹饭而往食之至子桑之门则若  
歌若哭鼓琴曰:“父邪母邪天乎人乎!”  
有不任其声而趋举其诗焉子舆入:“子之  
歌诗何故若是?”:“吾思夫使我至此极者而  
弗得也父母岂欲吾贫哉 天无私覆地无私  
天地岂私贫我哉求其为之者而不得也。  
然而至此极者命也夫!”](《大宗师》)  
这种思想意识很显然跟中国古代的农业传统  
有密切关系可以这样说植根于深厚的农业文明  
传统的中国古人正是从对其息息相关的自然万物  
的接触观察中深切了解感受了自然规律的运行  
及其不可为人力所能左右的特点于是他们不是  
妄图去改变去怨天尤人而是在明于天人之分”  
的前提下去顺应自然亦即”。 “安土乐天的  
文化心理和性格也由此而成如此文化中  
所讲的天命等在实际上就是一回事指那  
种非人力所能左右者文化之一再强调之,  
也正见出他们思想意识里深刻的顺天顺时顺性、  
顺命的心理由此他们在面对社会人生的任何遭  
际时也能够从容不迫安然而处达观以乐了:  
ꢀ ꢀ 荣启期者不知何许人也鹿裘带索鼓琴  
而歌孔子游于泰山见而问曰:“先生何乐  
?”对曰:“吾乐甚多天生万物唯人为贵,  
吾得为人矣是一乐也男女之别男尊女卑,  
故以男为贵吾既得为男矣是二乐也人生有  
不见日月不免襁褓者吾既已行年九十矣是  
三乐也贫者士之常也死者民之终也 居  
常以待终何不乐也?”](卷上)  
成玄英疏云:“夫父母慈造不欲饥冻天地无私岂  
独贫我思量主宰皆是自然寻求来由竟无兆朕。  
而使我至此穷极者皆我之赋命也亦何惜之有  
!” [2](《大宗师》) 王先谦注曰:“知命所为顺之  
而已。”[20](《大宗师》)  
这又特别表现在庄子对待生死之事的态度  
:  
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  
惠子曰:“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  
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 庄子曰:“不然。  
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  
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  
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  
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  
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  
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至乐》)  
对于主体在具体的现实社会当中的处境,《庄  
也谈到了的问题也认为此非个人所  
能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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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骏翚试论隐逸文化中的乐道传统  
正因为洞察了世事人生故无时无处不乐所以陶  
潜在给其子的书信中亦会说:  
从而乐夫天命复奚疑[21](《隐逸列传》)。  
可见正由于儒道两家不约而同地都有通过  
达到对现实有限性的超越的思想观念从而又  
在对现实社会的妥协一点上表现出了一致处故使  
他们在隐逸文化领域得以融合一起:“乐夫天命遂  
成为儒道隐逸文化的共同追求。  
天地赋命有往必终 自古圣贤谁能独  
子夏言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四友之  
亲受音旨发斯谈者岂非穷达不可妄求寿  
夭永无外请故邪21](《隐逸列传》)  
注释:  
参见拙文农业文明和隐逸文化之关系》,载于西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 年第12 。  
参见拙文的觉醒到的自觉》,载于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 年第。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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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王先谦庄子集解[M].成都成都古籍出版社,1988.  
21]沈约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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