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 卷第2 期
2006 年3 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Vol.33,No.2
March,2006
《
北梦琐言》的文献校勘价值
房ꢀ 锐
(
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四川成都610068)
ꢀ
ꢀ 摘要:以五代著名笔记小说《北梦琐言》为依据,对部分古代史籍、类书、笔记小说、诗话、别集加以校勘,可以凸
现此书的文献校勘价值。
关键词:《北梦琐言》;文献校勘;价值
中图分类号:G25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06)02⁃0128⁃06
ꢀ
ꢀ 《北梦琐言》是五代著名学者孙光宪撰写的一
“吾室生芦,无乃怪欤?” 建曰:“芦,茅类,得泽
部史料性笔记小说。 此书网罗广泛,保存了不少珍
贵的文献资料,是后世学者研究唐五代历史与文化
不可或缺的一部重要典籍[1](193—194 页)。 值得一
提的是,《北梦琐言》还具有重要的文献校勘价值。
由于此书所依据的典籍均为北宋以前的古本,而这
些古本今天又多已亡佚,故可据此书对一些唐五代
典籍进行校勘。 《北梦琐言》为后世不少典籍取材
的渊薮,但由于种种原因,一些典籍所引《北梦琐
言》条目又存在着讹误之处,故可据此书对这些典
籍加以校正,并补正其阙误。 由于篇幅所限,本文仅
从史籍、类书、笔记小说、诗话、别集等几个方面对
而滋,公家有茅土之庆,殆天意乎? 其生三节,
必传节钺者三人。 公勉树功名,无忘斯言。”全
忠秩满还乡里,事节度使李可举为牙将。 ……
可举死,三军推全忠为留后,朝廷因以节钺授
之,光启元年春也。 [2](3186 页)
《新唐书》卷二一二《李全忠传》亦记载了这一
逸事:
ꢀ ꢀ 李全忠,范阳人。 仕为棣州司马。 有芦生
其室,一尺三节,怪之,以问别驾张建,建曰:
“芦,茅类,生于泽,公茅土兆也。 传节者其三
世乎?”罢归,事可举为牙将。 可举死,众推为
留后。 光启元年,拜节度使,未几卒。 [3](4560
页)
《
北梦琐言》的文献校勘价值进行初步的探讨,不妥
之处,敬请专家同行指教。
一ꢀ 史籍、类书
据此,为李全忠解惑的是别驾张建。 《北梦琐
言》卷一三《李全忠芦生三节》 条却称别驾为张建
章,文云:
《
北梦琐言》 具有较高的信实度,对包括史籍、
类书在内的典籍有着重要的校勘价值。 《旧唐书》
卷一八○《李全忠传》云:
ꢀ ꢀ 唐乾符末,范阳人李全忠少通《春秋》,好
鬼谷子之学。 曾为棣州司马,忽有芦一枝,生于
所居之室,盈尺三节焉。 心以为异,以告别驾张
ꢀ
ꢀ 李全忠,范阳人,广明中,为棣州司马。 有
芦生于室,一尺三节,心恶之,谓别驾张建曰:
收稿日期:2005⁃04⁃25
基金项目:四川师范大学校级团队项目“五代文学研究”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房锐(1966—),女,河南省沈丘市人,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后流动站研究人员,四川师范大学巴蜀文化研究
中心副研究员,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文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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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 锐ꢀ 《北梦琐言》的文献校勘价值
建章。 建章积书千卷,博古之士也,乃曰:“昔
袭了这一错误的写法。 当据张建章墓志、《北梦琐
言》加以订正。
《旧五代史》卷三九《明宗纪第五》云:“襄邑县
者蒲洪以池中蒲生九节为瑞,乃姓蒲,后子孙昌
盛。 芦者茅也,合生陂泽之间,而生于室,非其
常也。 君后必有分茅之贵。 三节者,传节钺三
人,公可志之。” 全忠后事李可举为戎校,诸将
逐可举而立全忠,累加至检校太尉,临戎甚有威
政。 [4](274—275 页)
民闻威,父为人所杀,不雪父冤,有状和解,特敕处
死。”[10](377 页)而在《北梦琐言》卷一八《诛不孝》
条[4](339 页)及《册府元龟》卷一五四《帝王部·明
罚三》[11](1865 页) 中,“闻威” 均写作“周威”。 据
此,《旧五代史》中的“闻”字当为“周”字之误,当据
以改正。
同书卷一三《张建章泛海遇仙》 条还对张建章
的生平事迹作了较为详细的介绍[4](276—277 页)。
又,《新唐书》卷五八《艺文二·地理类》著录有张建
章《渤海国记》三卷[3](983 页)。 1956 年,在北京德
胜门外出土了张建章墓志[5](143 页),这些均证明
《册府元龟》卷二一《帝王部·征应》云:
ꢀ ꢀ 明宗初在太宗左右,尝巡边,宿于雁门逆
旅。 逆旅媪方娠,帝至,媪慢,不时具食。 腹中
儿谓母曰:“大家至,速宜具食。” 声闻于外,媪
异之,遽起,亲奉爨,敬事尤谨。 帝曰媪前倨后
恭,诘之。 曰:“公贵不可言也。” 问其故,具道
娠子腹语事。 帝曰:“慢妪逊言,惧于辱耳。”
[11](229 页)
《
北梦琐言》称别驾为张建章是正确的。
陈光崇先生在《唐史所见张建章其人》一文中,
对新、旧《唐书》把张建章写作张建的原因进行了推
测:
ꢀ
ꢀ 按唐史叙事,往往空字避讳,如李世绩避太
宗讳作李绩,韦弘机避太子弘讳作韦机,其例甚
多。 但遍查诸书,唐及五代前期的帝王并没有
名字为“章”的人,只有石敬瑭的“瑭”与“章”
音声相近。 《旧唐书》成于石晋时,当是避“瑭”
字嫌名之讳,故空“章” 字不书,这样就使张建
章变成张建了。 《新传》成于北宋中叶,无须为
石晋避讳,仍然写作张建,当是史家据《旧传》
原文删改而成,沿用张建之名,没有改正,不能
不说是一个缺点。 [6](72 页)
《北梦琐言》卷一八《娠子能语》条所载逸事与
此相同,唯开头云:“后唐明宗皇帝微时,随蕃将李
存信巡边,宿于雁门逆旅。”[4](330 页)又,《旧五代
史》卷三五《明宗纪第一》云:“武皇镇河东,以帝(笔
者注:指明宗)掌亲骑。 时李存信为蕃汉大将,每总
兵征讨,师多不利,武皇遂选帝副之,所向克捷。”
[10](333 页) 庄宗李存勖即位,追谥其父李克用为
“武皇帝”,庙号“太祖”。 可见,《册府元龟》 中的
“太宗”,当为“太祖”之误。
陈先生对《旧唐书》 把张建章写作张建原因的
解释令人生疑。 一个明显的事实是,如果此说成立,
《册府元龟》 卷一五四《帝王部·明罚三》 云:
“廷尉伪开封尹王瓒之牙将也,朱友贞时,依瓒势,
曲法乱政,汴人深恶之。 继事汴将孟审澄之子,审澄
诛,亡命归庄宗,刘皇后蓄之为子。” [11] (1865 页)
《宋本册府元龟》 “继事” 作“继宣” [12] (295 页)。
《北梦琐言》卷一八《明宗诛诸凶》条则云:“李继宣,
汴将孟审澄之子,亡命归庄宗,刘皇后蓄为子。”[4]
(334 页)可见,被刘皇后收为子的是李继宣,而非辛
廷尉。 “继事” 之“事”,为“宣” 字误写,当据以改
正。
《
旧唐书》中要“空字避讳”的人当有不少。 但查《旧
唐书》,卷一八一有《史孝章传》[2](3190 页),卷一八
九下有《尹知章传》[2](3383 页),卷一九○中有《贺
知章传》[2](3425—3426 页),“章”字均原封不动地得
到保留。 这说明,陈光崇先生对“《旧传》何以缺一
‘
章’字”的解释是难以令人信服的。
旧唐书》成于五代乱世,编撰粗糙,互相脱节
《
与重复处数见不鲜[7] (101 页)。 笔者推测,《旧唐
书》之所以把张建章写作张建,可能有两个方面的
原因:一是在抄录、刊刻过程中脱字所致;二是所据
之书有误,史官们未及核对他书,便径直抄录。 后世
一些典籍,如《新唐书》卷二一二《李全忠传》、《锦绣
万花谷》前集卷二三《吉兆》[8](293 页)、陈景沂《全
芳备祖》后集卷一二《草部·芦》[9](377 页)等均沿
二ꢀ 笔记小说
唐五代笔记小说是《北梦琐言》 重要的文献来
源之一。 这些小说在长期流传过程中,除少数较为
完好地保存至今外,多数已非原貌,故可据今本《北
梦琐言》 中的文字,与原书对校,并改正其讹误。
《玉泉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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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
ꢀ 郑文公畋,字台文。 父亚,曾作容管观察
“亚” 字。 “及神策军中”,当改为“及为神策军中
使。 畋生于桂州,小字桂儿。 时西门思恭为监
军,有诏征赴阙下,饯于北郊,自以衰年,因以畋
托曰:“他日愿以桂儿为念,九泉之下,不敢忘
之。”言讫,泫然流涕。 思恭志之。 及神策军
中,亚已卒。 思恭使人召畋,馆之于第,年未及
冠,甚爱之,如甥侄,因选师友教导之。 畋后官
至将相。 黄巢之入长安,思恭逃难于终南山。
畋以家财厚募有勇者,访而获之,以归岐下,温
清侍膳,有如父焉。 思恭终于畋所,畋葬近西
门,坟陌皆造二陇焉。 吊者无不堕泪,咸伏其义
也。 [13](1422 页)
尉”。 “思恭终于畋所,畋葬近西门,坟陌皆造二陇
焉。 吊者无不堕泪,咸伏其义也” 句,脱漏殆不可
①
读,可据《北梦琐言》加以订正。
后世不少笔记小说总集,如《太平广记》、《绀珠
集》、《类说》、《实宾录》等多征引《北梦琐言》中的
条目,可利用今本《北梦琐言》校正这些典籍中存在
的讹误。 《绀珠集》卷六《鼠烧尾》条引《北梦琐言》
云:“窦璠久不第,晚取宇文翃女,遂登科。 时杜尚
书宅遗火,云因鼠尾曳火而作。 韦说因谓璠曰:‘鱼
将化龙,雷为烧尾。 近日老鼠亦有烧尾者。’ 璠甚
惭。”[16](399 页)《北梦琐言》卷四《祖系图进士榜》
条则云:
《
玉泉子》,唐人撰,作者姓名无考。 书中记载
了不少中晚唐士大夫的遗闻逸事,对官场腐败、科举
弊疾等多有揭露。 此书材料多采自他书,版本情况
较为复杂。 《新唐书》卷五九《艺文三·小说家类》
著录作五卷,题为《玉泉子见闻真录》[3](1004 页)。
ꢀ ꢀ 唐进士宇文翃,虽士族子,无文藻,酷爱上
科。 有女及笄,真国色也,朝之令子弟求之不
得。 时窦璠年逾耳顺,方谋继室,其兄谏议,叵
有气焰,能为人致登第。 翃嫁女与璠,璠为言之
元昆,果有所获。 相国韦公说,即其中表,甚鄙
之。 因滑台杜尚书宅遭火,几爇神柩,家人云:
“老鼠尾曳火入库内,因而延燎。 京兆谓宇文
曰:“鱼将化龙,雷为烧尾。 近日老鼠亦有烧尾
之事。”用以讥之。 [4](88 页)
《
直斋书录解题》卷一一《小说类》云:“《玉泉笔端》
三卷,又别一卷。 不著名氏。 有序,中和三年作。 末
有跋云:‘扶风李昭徳家藏之书也。’即故淮海相公
孙。 又称黄巢陷洛之明年跋,亦不知何人。 别一本
号《玉泉子》,比此本少数条,而多五十二条,无序
跋,录其所多者为一卷。”[14] (698—699 页) 《宋史》
卷二○六《艺文五·小说类》著录作五卷,题为《玉
泉笔论》[15](3475 页)。 据此,宋时有三种不同的版
本流传。 今本《玉泉子》出自《稗海》本。
宇文翃为达到登第的目的,不惜把女儿嫁给年
逾六十的窦璠,登第后,受到韦说的讥讽。 而《绀珠
集》误把宇文翃与窦璠相混。
《绀珠集》 卷六《手汗模糊》 条引《北梦琐言》
云:“严遵美与一紫衣僧来谢,以所谢语书置掌中,
及取致,手汗模糊,文字莫辨,但云‘伏以军容’ 而
已。”[16](400—401 页) 《北梦琐言》 卷六《内官改创
职事窦给事附》条则云:
《
ꢀ
北梦琐言》卷一三《郑文公报恩》条云:
ꢀ 郑文公畋,字台文。 父亚,曾任桂管观察
使。 畋生于桂州,小字桂儿。 时西门思恭为监
军,有诏征赴阙。 亚饯于北郊,自以衰年,因以
畋托之,曰:“他日愿以桂儿为念,九泉之下,不
敢忘之。”言讫,泫然流涕。 思恭志之。 及为神
策军中尉,亚已卒。 思恭使人召畋,馆之于第,
年未及冠,甚爱之,如甥侄,因选师友教导之。
畋后官至将相。 黄巢之入长安,西门思恭逃难
于终南山。 畋以家财厚募有勇者,访而获之,以
归岐下,温清侍膳,有如父焉。 思恭终于畋所,
畋葬于凤翔西冈,松柏皆手植之。 未几,畋亦
卒,葬近西门之坟。 百官皆造二陇以吊之,无不
堕泪,咸伏其义也。 [4](270—271 页)
ꢀ ꢀ 严遵美,内褐之最良也。 尝典戎,唐末致
仕,居蜀郡,鄙叟庸夫,时得亲狎。 其子仕蜀,至
閤门使,曾为一僧致紫袈裟。 僧来感谢,书记所
谢之语于掌中。 方属炎天,手汗模糊,文字莫
辨,折腰而趋,汗流喘乏,只云:“伏以军容。”寂
无所道,抵掌视之良久,云:“貌寝人微,凡事无
能。”严公曰:“不敢。”退而大咍。 [4](141 页)
通过对比,可发现《绀珠集》存在着严重失误之
处。 又,《绀珠集》卷六《喜见未闻新书策》条引《北
梦琐言》云:“或问李德裕所为好,对以此。”[16](402
页)《北梦琐言》卷四《诸重德好尚》条云:“唐朱崖李
太尉与同列款曲,或有征其所好者,掌武曰:‘喜见
把两书所载逸事加以比较,可发现《玉泉子》有
多处脱误之处。 如“饯于北郊” 前,缺主语,可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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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闻言、新书策。’”[4](72 页)可见,《喜见未闻新书
策》条之“闻”字与“新”字之间,脱一“言”字,当据
以补出。
钩。’即京兆大拜之祥也。”[22](1762 页)两书均称相
国为韦庄。 《全唐诗》卷七○○把“印将金鏁鏁,帘
用玉钩钩”作为韦庄的诗句,注释引《北梦琐言》云:
“杜荀鹤尝吟一联诗云:‘旧衣灰絮絮,新酒竹蒭
蒭。’ 或话于庄。 庄拟之云云。 即大拜之祥也。”
[23](8055 页)《北梦琐言》卷七《韦杜气概李频附》条
则云:“杜荀鹤曾得一联诗云:‘旧衣灰絮絮,新酒竹
篘篘。’时韦相国说右司员外郎,寄寓荆州,或语于
韦公,曰:我道‘印将金锁锁,帘用玉钩钩。’即京兆
大拜气概,诗中已见之矣。”[4](166—167 页)王仲镛
先生在《唐诗纪事校笺》卷六五《杜荀鹤》条中,依据
《北梦琐言》,把“韦庄”改作“韦说”。 他在“校笺”
中解释道:“‘韦说’原作‘韦庄’,说昭宗时为右司员
外郎,见《旧唐书》卷二○上《昭宗纪》,其‘初在江
陵’,后相唐庄宗,亦见《旧五代史》 卷六七《韦说
传》。 今据改。”[22](1764 页)这一改动是正确的。
苏轼《书韩定辞马郁诗》云:
《
绀珠集》卷六《周礼库》条引《北梦琐言》 云:
“
[
李浩博学,礼乐之事多谘之,人号曰‘周礼库’。”
16](401 页)《实宾录》卷五《司礼库》条云:“唐李涪
以《开元礼》及第,多文而好著述。 朝廷重其博学,
礼乐之事多谘访之,时人号为‘司礼库’,盖尤精于
旧典也。”[17](346 页) 《北梦琐言》 卷九《李涪尚书
改切韵》条则云:“唐李涪尚书,福相之子,以《开元
礼》及第,亦为小文,好著述。 朝廷重其博学,礼乐
之事谘禀之,时人号为“周礼库”,盖籍于旧典也。”
[
4](198 页)同书卷六《李常侍遇道术》条亦记载了李
涪的逸事[4](128 页)。 又,《新唐书》 卷五九《艺文
三·小说家类》著录李涪《刊误》二卷[3](1003 页)。
《
“
四库全书总目》 卷一一八《子部·杂家类二》 云:
其书皆考究典故,引旧制以正唐末之失。 又引古
制以纠唐制之误,多可以订正礼文。 ……唐末文人
日趋佻巧,而涪独考证旧文,亦可谓学有根柢者
矣。”[18](1016 页) 可见,《绀珠集》 所谓“李浩”,当
作“李涪”;《实宾录》 所称“司礼库”,当作“周礼
库”。
ꢀ ꢀ 韩定辞,不知何许人,为镇州王鎔书记,聘
燕。 帅刘仁恭舍于宾馆,命幕客马郁延接。 马
有诗赠韩曰:“燧林芳草绵绵思,尽日相逢陟丽
谯。 别后巏嵍山上望,羡君时复见王乔。”郁诗
虽清秀,然意在试其学问。 韩即席酬之:“崇霞
台上神仙客,学辨痴龙艺更多。 盛德好将银管
述,丽辞堪与雪儿歌。” 坐中宾客靡不钦讶,称
为妙句,然疑其银管之僻也。 他日,郁从容问韩
以“雪儿”、“银管”之事。 韩曰:“昔梁元帝为湘
东王时,好学著书,常记录忠臣义士及文章之美
者。 笔有三品,或以金、银饰,或用斑竹为管。
忠孝全者,用金管书之;德行清粹者,用银管书
之;文章赡丽者,用斑竹管书之。 故湘东王之誉
振于江表。 雪儿,李密之爱姬,能歌舞。 每见宾
僚文章有奇丽中意者,即付雪儿协音律歌之。”
又问“痴龙”出自何处? 曰:“洛下有洞穴,曾有
人误坠其中,因行数里,渐见明旷,见有宫殿、人
物,凡九处。 又有大羊,羊髯有珠,人取食之。
不知何所。 后出,以问张华。 华曰:‘此地仙九
馆也,大羊名痴龙耳。’” 定辞复问郁:“巏嵍山
今当在何处?”郁曰:“此隋郡之故事,何谦逊而
下问。”由是两相悦服,结交而去。 [24] (2107
页)
《
类说》卷四三《东山尼失志》条引《北梦琐言》
云:“东山尼开堂说法,禅师邓隐峰,有道者也,试其
所守,中夜挟刃入禅室,欲行强暴,尼惮死失志,隐峰
取其衵服,集众以晓之,其徒立散。”[19](742 页)《北
梦琐言》卷四《崔氏女失身为周宝妻末山尼卢氏女
附》条则称“开堂说法” 者为“末山尼” [4] (91 页)。
又,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卷三二《双树幻钞下》称
“
曾氏《 类说》 引他书一则云‘ 末山尼开堂说法
…’”[20] (509 页)。 由此可知,明人所见《类说》
…
亦作“末山尼”。 据此,《东山尼失志》 条之“东山
尼”,当改为“末山尼”。
三ꢀ 诗话、别集
后世不少诗话、别集均征引了《北梦琐言》中的
条目,故可利用今本《北梦琐言》校正这些典籍中存
在的讹误。 《诗话总龟》前集卷六《评论门》引《古今
诗话》云:“杜荀鹤尝有‘旧衣灰絮絮,新酒竹篘篘。’
或称于相国韦庄。 庄曰:我道‘印将金锁锁,帘用玉
钩钩。’其皆可见。”[21](62 页) 《唐诗纪事》 卷六五
《
杜荀鹤》条云:“荀鹤曾得诗一联云:‘旧衣灰絮絮,
此文未标明出处,后世一些文人多把它当作苏
轼的作品,《诗话总龟》 前集卷二八《故事门》 [21]
新酒竹篘篘。’韦庄曰:我道‘印将金锁锁,帘用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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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
301—302 页)、《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二四《五季杂
页)经过历代学者们的整理、校勘,尤其是经过孔凡
礼先生的点校,《苏轼文集》中的讹误已大大减少,
如《云谷杂记》所举讹误,今本《书韩定辞马郁诗》已
基本改正。 然“盛德好将银管述” 句,孔先生校曰:
“‘管’原作‘笔’,今从《总龟》。 下同。” [24] (2108
页)这一改动不一定妥当。 《云谷杂记》 便作“盛德
好将银笔述”,“然亦疑其银笔之僻也”,“从容问韩
以雪儿、银笔之事”[27](890 页)。 《太平广记》、《苕
溪渔隐丛话》、《唐诗纪事》卷七一《韩定辞》条[22]
(1883 页)与此同(惟《苕溪渔隐丛话》误把“银笔之
僻”写作“银笔之譬”)。 “尽日相逢陟丽谯”句,《诗
话总龟》写作“尽日相携陟丽谯”,《太平广记》、《云
谷杂记》、《苕溪渔隐丛话》、《唐诗纪事》与此同,孔
先生未作校正。 “此隋郡之故事,何谦逊而下问”
句,孔凡礼校曰:“《云谷杂记》 ‘隋’ 作‘赵’。 下句
‘逊’原作‘光’,今从以上三书。”[24] (2108 页) 按:
《颜氏家训》卷六《书证第十七》云:“栢人城东北有
一孤山,古书无载者。 唯阚骃《十三州志》以为舜纳
于大麓,即谓此山,其上今犹有尧祠焉。 世俗或呼为
宣务山,或呼为虚无山,莫知所出。 ……余尝为赵州
佐,共太原王邵读栢人城西门内碑。 碑是汉桓帝时
栢人县民为县令徐整所立。 铭云:‘士有巏嵍,王乔
所仙。’方知此巏嵍山也。”[28](448 页)《云谷杂记》
卷三云:“予按定辞,深州人,为镇、冀、深、赵等州观
察判官,检校尚书祠部郎中,兼侍御史,乃韩魏公四
世祖昌辞之兄,好学能文,无所不览。 巏嵍山,见
《颜氏家训》。”[27](891 页)《元和郡县图志》卷一五
《河东道四》云:尧山县“本曰柏人,春秋时晋邑,战
国时属赵,秦灭赵,属钜鹿郡。 ……后魏改‘人’ 为
‘仁’。 隋开皇三年,罢钜鹿郡,属赵州。 大业三年,
改属邢州。 天宝元年,改为尧山县。”“柏人故城,在
县西北十二里。”[29](427 页)。 《太平寰宇记》卷五
九《河北道八》 云:“唐武德四年,又属赵州。 贞观
初,属邢州。 天宝元年,改为尧山县。”[30](495 页)
显然,《云谷杂记》把‘隋郡’写作‘赵郡’,是有一定
根据的。 可以推测,《北梦琐言》原文可能作“隋赵
郡”或“赵郡”,《诗话总龟》、《苕溪渔隐丛话》等作
“隋郡”,《太平广记》则误作“隋君”。 又,孔先生把
“何谦光而下问”之“光”字,改为“逊”字,不一定妥
当。 《太平广记》、《唐诗纪事》 亦作“何谦光而下
问”,《苕溪渔隐丛话》、《云谷杂记》作“何谦逊而下
问”,《诗话总龟》作“何谨逊而下问”,此句可不改。
记》[25](162—163 页)等征引了此文。 实际上,此文
系对《北梦琐言》加以改写而成。 《北梦琐言逸文》
卷二《韩定辞诗中僻典》条云:
ꢀ
ꢀ 唐韩定辞为镇州王镕书记,聘燕,帅刘仁恭
②
舍于宾馆,命试幕客马彧延接。 马有诗赠韩
曰:“燧林芳草绵绵思,尽日相携陟丽谯。 别后
巏嵍山上望,羡君时复见王乔。” 彧诗虽清秀,
然意在征其学问。 韩亦于座上酬之曰:“崇霞
台上神仙客,学辨痴龙艺最多。 盛德好将银笔
述,丽词堪与雪儿歌。” 座内诸宾靡不钦讶,称
妙句,然亦疑其银笔之僻也。 他日,彧复持燕帅
之命,答聘常山,亦命定辞接于公馆。 时有妓转
转者,韩之所眷也,每当酒席,彧频目之。 韩曰:
“
昔爱晋文公分季隗于赵衰,孙伯符辍小乔于
公瑾。 盖以色可奉名人,但虑倡姬不胜贤者之
顾,愿垂一咏,俾得奉之。” 彧援笔,文不停缀,
作转转之赋,其文甚美,咸钦其敏妙,遂传于远
近。 或(笔者注:“或” 当作“彧”) 从容问韩以
“
雪儿”、“银笔”之事,韩曰:“昔梁元帝为湘东
王时,好学著书,常记录忠臣义士及文章之美
者。 笔有三品,或以金银雕饰,或用斑竹为管。
忠孝全者,用金管书之;德行清粹者,用银笔书
之;文章赡丽者,以斑竹书之。 故湘东之誉,振
于江表。 雪儿者,李密之爱姬,能歌舞,每见宾
僚文章有奇丽入意者,即付雪儿叶音律以歌
之。”又问“痴龙”出自何处? 定辞曰:“洛下有
洞穴,曾有人误堕于穴中,因行数里,渐见明旷,
见有宫殿、人物,凡九处。 又见有大羊,羊髯有
珠,人取而食之。 不知何所。 后出,以问张华。
曰:‘此地仙九馆也,大羊者,名曰“痴龙”耳。”
定辞复问彧:“巏嵍之山,当在何处?”彧曰:“此
隋君之故事,何谦光而下问?” 由是两相悦服,
结交而去。 [4](399—400 页)
此条赖《太平广记》 卷○○《韩定辞》 条[26]
1501—1502 页)引用而得以保存至今。 把《书韩定辞
(
马郁诗》与此条加以比较后,可发现两者之间当有
着因袭关系。 《云谷杂记》卷三云:“坡所引见《北梦
琐言》。 今以《琐言》校坡集,则坡集误以‘幕客’作
‘
慕容’,‘银笔之僻’作‘银笔之譬’,‘从容’作‘从
客’,‘江表’ 作‘士表’,‘李密’ 作‘孝密’,诸本皆
然,遂至于不可读。 坡集艰得善本如此。”[27] (891
132
ꢀ
ꢀ
房ꢀ 锐ꢀ 《北梦琐言》的文献校勘价值
注释:
①
此处仅对《玉泉子》中的字句作订正。 实际上,《玉泉子》所载事实与历史不符,《北梦琐言》因袭《玉泉子》,亦误。 参见陈明
光《郑畋宦绩考论》,《唐研究》第三卷,1997 年,第286 页。
②
贾二强“校勘记”云:“‘彧’,中华本作‘或’,汪校曰:‘按:《北梦琐言》“或”作“彧”,下同。’按:《旧五代史》有《马郁传》,又
同书卷二六《武皇纪下》,其为刘仁恭掌书记,据此,‘彧’当作‘郁’。”(孙光宪著,贾二强校点《北梦琐言》,中华书局,2002
年,400 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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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唐ꢀ 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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