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卷第3期
2
012年5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39,No.3
May,2012
民初川边治理及其成效
黄暋天暋华
四川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成都610068)
(
暋暋摘要:民初北京政府根据川藏边情的演变,先后设置了川边经略使、川边镇守使、西康屯垦使等地方长官,并划
设川边地区为特别区域,以此来加强对川边的治理。川边地方当局也确实采取了一些措施,取得了一些成效。但
由于川边地区一直处于动荡的局面、北京政权式微、四川时局持续混乱等因素的影响,民初川边地区治理并没有取
得显著成效,以致人心浮动。
关键词:民国初期;川边特别行政区;尹昌衡;川边经略使;川边镇守使;西康屯垦使
中图分类号:D693.091暋文献标志码:A暋文章编号:1000灢5315(2012)03灢0168灢07
暋暋1906年,清政府任命赵尔丰为川滇边务大臣,
在川边地区大力推行改土归流,为西康建省奠定了
基础。然而,辛亥革命后,北京政府已不能有效控制
康藏地区,清政府派的驻藏大臣和川军,以及北京政
府任命的驻藏办事长官,都被迫离开了西藏。民初
还发生了两次大的康藏纠纷和多次小的康藏冲突,
使得川边地区基本上处于动荡的局面,而且管辖范
围也缩小了很多,西康建省事宜因此停顿。如今,为
了更深刻地认识近代康区史以及康藏交涉史,有必
要认真地梳理民初川边治理的实际情形。
动风潮,急调代理川滇边务大臣傅嵩炑率边军回成
都救援,使得川边驻防空虚,一些不服改流的土司乃
乘机复辟,并配合内犯的藏军。结果,藏军相继进占
察木多(即昌都)、江卡、乡城、稻城、里塘等川边地
区。
为了抵制藏军的进攻,四川都督尹昌衡于1912
年初设立筹边处,并任吴嘉谟为炉边宣慰使,“出关
安抚一切暠。筹边处随后呈请尹昌衡速派重兵增援,
其言曰:“有西藏则四川存,无西藏则四川亡;四川存
则中国安,四川亡则中国危。……抑尤有陈者:边藏
地大物博,国人称之为黄金世界,实我川肘腋间之宝
藏。当此生齿日繁,民不聊生之际,若能保全兹土,
尚可以实行殖民政策,消纳游民。否则生计愈穷,无
一暋尹昌衡西征与川边经略使的设立
辛亥革命之际,十三世达赖喇嘛在英国的唆使
下,策动西藏各地掀起“反汉暠暴动,他发布命令称:
[2]37-38
“自是以后,凡我营官头目人等,务宜发愤有为,苟其
所安置,川乱亦将永无敉平之望。暠
其时,云南
地居有汉人,固当驱除净尽,即其地未居汉人,亦必
都督蔡锷、重庆总司令熊克武也先后致电北京政府,
要求发兵救藏。尹、蔡诸人向国务院指陈:“藏亡则
边地不守,边失则全国皆危。民国初基,强邻环伺,
[1]240
要为防守,总期西藏全境汉人绝迹,是为至要。暠
同时,因为此前署理四川总督赵尔丰为镇压保路运
收稿日期:2011灢02灢26
基金项目:教育部2010 年度青年基金课题“边疆政制建置与国家整合:以西康地区为考察中心(1906-1955)暠(编号:
0YJC770033)以及四川省教育厅2008 年度重点课题“国家整合与边疆政治:以西康建省为考察中心暠(编号:
8SA034)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1
0
作者简介:黄天华(1977—),男,四川盐亭人,历史学博士,四川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中国近现代史和川康
地方史。
168
黄天华暋民初川边治理及其成效
莽[蜀]之藏卫,即脱范围,内何以辑抚他族,外何以
抗力弱暠,川军能独立承担,如果滇军占领巴塘等处,
反而使“川军右臂全断,边藏用兵,无从联络暠;即使
滇军要征藏,也须归他指挥。同时,他对滇军“直取暠
应付列强暠,“民国建设伊始,若令藏境一有叛离,势
必牵动全局暠。但国务院认为民国未定,筹款困难,
不能用兵西藏,“俟大局粗定,再集合群力经营西
[
3]33,48,85
川边产盐之地盐井县也提出了抗议
。对此,
[
3]7,11,4
藏暠
。5月10日,国务院电令钟颖接替联豫,
蔡锷则予以力争,要求北京政府划清川滇用兵区域,
“以宁静山东之巴里两塘及川边一带归川经营;惟山
南之盐井地方距阿墩子四站,为滇边门户,实我军入
藏必由之要路,其山西之江卡、波密、杂(瑜)等处,与
滇边相近,向不属川者,均归滇军抚剿暠。并迭电要
出任北京政府驻西藏办事长官,主持藏政。但西藏
局势仍继续恶化,不久之后钟颖也被迫离藏。北京
政府不得不于6月14日任命四川都督尹昌衡为征
藏总司令,率军西征。
[
3]54,65
川军于9月3日攻克理塘,16日抵昌都,并很
快克复昌都、类乌齐等地,并有继续入藏态势。此
时,英国驻北京公使却向中国政府提出强硬照会,要
求中国不得干涉西藏内政,不得将西藏改设行省,不
得派无限制之军队驻扎西藏各处,如中国政府不承
认这三个条件,英国政府就拒绝承认中华民国。“如
果民国政府定欲征藏,继续派遣征西军前进暠,英国
求将盐井划归滇军管辖
。
北京政府为了防止两军“逼处暠,引发纠纷,于9
月21日下令:“川边抚剿,尹督自任专办,筹兵筹饷,
悉由该督经营,滇自不必争。刻下昌都等处均驻川
[3]83
兵,殷司令切勿轻进,转生枝节。暠 蔡锷随即电令
殷承瓛撤军。1912年11月,滇军返抵丽江。
大约同时,对于尹昌衡的名分和权限等问题,北
京政府也正积极筹议。1912年8月,代理四川都督
胡景伊提请任命尹昌衡为“边藏宣慰使暠,北京政府
鉴于“藏事须与英人交涉办妥,方能宣布,此时尚多
窒碍暠,不予同意,却有意仿伊犁镇边使之例,授尹昌
衡以川西镇边使,“节制川边文武以下职权区域,皆
如川滇边务大臣之旧,庶可专一事权,整顿地方暠。
稍后,尹昌衡提出在昌都组织“边藏镇抚府暠,以为边
地建设的总领机关,北京政府又予以否决,并于9月
26日任命尹昌衡为川边镇抚使,归四川都督节制。
然而,尹氏对此仍有不同意见,他认为:“川边名
称,对内固为适宜,对外则有利弊,盖边藏界址,素难
分晰,南北两路,幅员尤宽,非趁此次经营,则他人反
可借口川边二字,蹙我范围,一经失败,不可收拾。
查边藏皆在炉关以西,不如定名为关西镇抚府,目前
字义浑含,外人莫由干涉,将来努力充足,凡事便于
扩张暠。他有意置前军司令于昌都,待机西进,“以避
[
1]248
则将“以实力助藏独立暠
。北京政府在英国的威
胁之下,不得不命令川军停止入藏。国务院致电尹
昌衡说:“边兵入藏各节,关系甚大。……前年正月
英馆致外务部文称,西藏出扰乱治安之事,英国不能
不问。本年英使因传闻调派军队征藏,迭次声明,西
藏问题,总以日后和商,易为归结,倘现用武力,与友
睦必有巨碍,酿出重大交涉,或直至冲突各等语。暠
“
我派兵入藏,恐致不可收拾,一虑英人派兵,届时与
战,则全国摇动,退则见侮于藏番。我不派兵则前此
条约俱在,将来事定申明照办,我应享利权等暨巡警
法律诸端,在条约者,尚可规复。藏番本弱,取之甚
易,若我不派兵,英人尚无可借口,否则英兵入占据,
即无办法,不如留作后图。能先复川边,藏中震慑,
届时呈拟办法,候再与英使切确商论,当易结束,切
[
3]31-32
不可冒昧轻进,致酿交涉,摇动大局。暠
尹昌衡停止入藏,积极经营川边。
随后,
[
3]78,94
在尹昌衡奉命西征的同时,云南都督蔡锷也奉
命派滇军助剿,蔡氏随即任命云南军政府参谋厅总
长殷承瓛为滇军西征军司令。1912年7月,滇军自
昆明出发,于8月26日攻克盐井、乡城。随后,川、
滇两军为争夺川边地区的管辖权而发生了争执。其
实,争执的远因在于辛亥革命之际滇军“援川暠时,曾
占领自流井、贡井地区,控制了四川的财源之区,引
起了川人和川军的恶感,使得川人对滇军入川大都
不信任、不欢迎。尹昌衡即在西征途中数次发出电
报,阻止滇军前进,意在独据川边。他指出“藏人抵
入藏之名,而成制藏之实暠
。北京政府再次予
以否决。也就是说,尹昌衡总是想保留平定西藏的
余地和机会,北京政府却只想把实力经营范围暂时
限定在川边地区,以免引发外交纠纷。由于其志未
能得遂,尹昌衡随即要求回任四川都督,由胡景伊继
任川边镇抚使。北京政府仍然不同意,且严令尹昌
衡“暂时以川边为限,毋得轻进,免生枝节暠。1913
年6月13日任命尹昌衡为川边经略使,直接受制于
中央,7月3日又任命尹昌衡兼领川边都督事。
值得注意的是,这里还涉及到尹昌衡和胡景伊
169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的争权夺利。胡景伊得到了袁世凯的支持,于是原
任四川都督尹昌衡被任命为川边经略使和川边都督
时,代理四川都督胡景伊却得以实授。当时就有舆
论批评北京政府未能明确川边都督和四川都督之权
限划分:“四川二字,包括四川全省在内,川边都督与
四川都督之权限,当如何划清乎? 川边都督所谓边
者,具何意义乎? 或谓川边即川省之邻藏者,然则川
边经略使不能独尽其职权,而必冠以都督之名词乎!
以川边经略使而兼领川边都督事,川边经略使与川
边都督之职权,其区别固有在乎? 是皆百思不得其
屠宰、印花、酒税等;改定乌拉支应章程、征收支拨粮
税章程,并准备成立川边官银行,以调剂金融;对于
桥梁、道路、军事邮递等都有所整修,恢复了各县官
话学堂;拟定垦务扩充计划,所有招垦夫、置农具、给
耕牛种籽各项,皆有详细算计;巴安印刷、制革两厂
也责成县知事兼管,并将其开支列为川边常规预算。
为紧缩地方政府经费,将各县定为三等,一等县经费
700元,二等600元,三等500元,设治局360元;并
将原有边军11营分为三统,以北路督战官刘瑞麟为
全军统领驻巴塘,刘赞廷为分统驻宁静,彭日升为帮
统驻昌都。
[2]62
解者也。暠
尹昌衡在川边时,改定清末川滇边务大臣赵尔
在北京政府应付西姆拉会议的过程中,川边镇
守使多次与外交部会商川边和西藏的界址,发挥了
积极作用。外交部明确指出:“西藏议约,界务辣手,
非有确证,难资争辩。前边务大臣(赵尔丰)曾将巴
塘、理塘、德格、东科、章谷、瞻对、乍丫、察木多等处
次第改流;并将罗科、俄洛、色达、三岩、波密等处收
服;又收服前赏达赖之江卡、贡觉、桑昂、杂俞、类乌
齐、硕板多、洛隆宗、边坝等地。暠外交部要求川边镇
守使将相关“全案卷宗,并将投诚原结拍照送部。至
我军在会议前兵力范围所及,极西抵于何处,驻兵地
点有几,又察木多处有无教堂暠等,统统查明电复。
张毅回电称:“至边军极西驻扎地点一层,在前清时,
边军本进驻江达。反正之初,秩序紊乱,逆匪乘隙骚
扰,嗣派兵填防,甫至察木多属之瓦合寨,及三十九
族之葱坡埂两处,适奉电阻勿前进,不特我军未及藏
界,即川边固有之地亦未收复。暠他认为,西藏“一脱
我之羁绊,即入英之范围。此际如许藏人多占一分
地土,不特川边损失一分领土,且将多受一分侵害。
即就地利论,江达本属天堑,为察木多门户,苟非我
有,则察地以西,无险可扼,防守特难暠,因此,“无论
江达非复边有,即察木多一带,亦在要索之
丰和代理清末川滇边务大臣傅嵩炑所置各县、设治
局为府州县。其中,有康定府、巴安府、理化府、邓柯
府、昌都府、太昌府,甘孜直隶州、德化直隶州、白玉
知州,泸定、雅江、定乡、稻城、盐井、得荣、义敦、道
孚、炉霍、怀柔、武城、贡县、同普、察雅、石渠各县,并
规划有太昭一府,嘉黎、硕督两县。有意思的是,据
孙震回忆说,尹昌衡还对川边地区的地名产生了重
要影响,“现在西康之‘昌都暞(原名察木多),‘硕督暞
(原名率般多),‘太昭暞(原名江达)各县,均因尹氏名
[4]30-31
昌衡号硕权字太昭而定名暠
。
尹昌衡委定了县州府官,从事整理建设;裁撤了
兵站部,设采运局,负责供给全边军械军需;设军务
处,下设参谋局、军械局、总务局、军需局、军法局五
局;设政务处,下设民政司、教育司、实业司、财政司
四司;设边东、边西两道,以颜镡为边东观察使,王鉴
清为边西观察使,王氏后又被任命为办理西藏交涉
[5]205
副使
。
1913年11月1日,尹昌衡因病请假,川边都督
由边东观察使颜镡护理;8日,北京政府准给尹昌衡
三月病假。1914年1月3日,北京政府下令裁撤川
边经略使兼都督事,“尹昌衡留京另候任用暠。2月2
日,尹昌衡在北京被拘禁。尹昌衡经边时间虽然不
长,却制止了藏军的东进,而且基本上恢复了赵尔丰
时期的经营规模,一度稳定了康藏格局,对后来的中
英西藏交涉以及川边治理产生了重要影响。
[
6]14-15
列暠
。这对中国在与英国的谈判过程中坚持
自己的权益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1914年夏,北京政府将川边地区改设为川边特
别行政区,归川边镇守使管辖,并裁撤尹昌衡所设之
边东、边西两道。国务院和内务部在给总统的呈文
中说:“川边地方,介处蜀滇之间,原为前清川滇边务
大臣辖境。嗣后改土归流,各县次第成立,业经前川
边经略使呈报,经由本部据情呈明在案。是川边与
川省划疆分治,习惯既久,因沿綦便。稽其辖地,东
障四川,西控卫藏,南接云南,北连青海,山脉纵横,
二暋川边镇守使与西康屯垦使的设立
914年1 月,
北京政府任命张毅为川边镇守
1
使,归四川都督节制。张毅上任后,在镇守使署内设
第一科和第二科,分别主办内务、司法、教育、财政、
实业、交通等;增设杂税整理处,推行新税如验契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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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华暋民初川边治理及其成效
形势扼塞,匪独川滇之辅车,实为西南之屏藩。为巩
固边防计,自非独成一区不足以便措施,而期完密。暠
稍后国务院即决议将川边地区改为川边特别区域,
其言曰:“川边毗连藏地,现际藏事未定,关系紧要,
自应仍循清末旧制,将川边之康定等县划为特别区
次纠纷使得藏军的实际控制线向东推进到金沙江流
域,而边军所能控制的地区仅剩康定、泸定、雅江、炉
霍、甘孜、瞻化、巴安、盐井、得荣、定乡、稻城、理化、
栚
道孚、丹巴、九龙十五县。
此时,四川局势也非常混乱。川、滇、黔军正为
争夺四川地盘展开混战,边军也卷入其中。陈遐龄
在给北京政府的报告中即说,1917年7月第二次康
藏纠纷爆发时,“适川滇交恶暠,彭日升“抽调所部各
[6]17
域,归川边镇守使管辖,以专责成。暠
同年9月,川边发生了陈步三事件。当时,驻乡
城旅长稽廉以营长陈步三违令轻进贡嘎岭,撤其营
长职务。陈步三却借口稽廉克扣军粮,率部杀稽廉
及旅部人员19人,并进占雅江,焚毁新建的河口钢
桥,进逼川边重镇康定。镇守使张毅因无兵可调,仓
惶逃跑,城中居民纷纷避往乡间。陈步三入城后大
肆劫掠,然后逃往四川,不久在乐山被捕法办。因张
毅在这次事件中有失职守,袁世凯遂将其撤职。
营,纷纷大举入炉,攻击殷使(即殷承瓛—引者注),
栛[7]90
国防为之一空,藏番野心因此愈炽暠
。熊克武
掌控成都之后,又实施防区制,使得四川各军为了争
夺地盘又持续展开争夺战,却忽视了对藏军的防范。
据记载:“在熊克武任督军后,对藏军历次东犯围攻
打箭炉,因熊氏限于所制定之四川防区制形势,瓜分
已定,无力派出援军及财力顾及边防,只承北政府命
派员与英藏口头交涉,陈氏孤立川边,先后迭受藏军
915年5月,刘锐恒被任命为川边镇守使,同
1
时张毅被任命为川边财政分厅厅长,分厅设于康定,
与镇守使署平级。10月,北京政府改委李宝楚为川
边财政分厅厅长,张毅交卸回川。1916年2月,北
京政府又委李宝楚兼任川边道道尹。刘锐恒任职期
间,各项事务多依旧规,并没有什么新的开拓。8
月,川边再一次发生兵变,驻康定边军第十一营营长
傅青云索饷哗变,劫掠全城,财政分厅保存的四川协
济的现金及美丰银行的钞票亦全数被劫。傅青云后
被陈遐龄团长率军击溃,刘锐恒则因此次兵变被撤
职。时适滇军入据川省,滇人殷承瓛遂被任命为川
边镇守使。
[4]99
挫败。暠 1923年,四川内战又起,陈遐龄从他所部
各旅中挑选精锐,由他亲自率领入川参战,意图分得
一杯羹,却在新都石板滩一战,被四川军阀刘成勋打
败,损失惨重,溃不成军。陈到北京求援未果,遂留
在北京当寓公。
当时的全国局势更是军阀混战,南北分裂,北京
政府也无暇顾及川边。1918年2月,川边战事已转
趋激烈,藏军节节进逼,但北京政府却茫然不知,经
英使朱尔典提出后,才于2月27日致电四川督军查
栜
明战情。据载,在同年3月,陈遐龄先后拍了三四
栞
1916年秋,殷承瓛接任后,请准熊廷权为川边
十通电报向中央求援,都无结果。在这种情况下,
道尹兼川边财政厅长,且归镇守使管辖,“自是而全
边治权,乃定于一尊矣暠。殷氏依据张毅所定知事奖
罚学行章程,将全边各县知事,加以考核,量才更调;
依据征收考成单行章程,饬财政分厅将各县之征收
田赋成绩,一律加以考核,并将各县课员,连带考核;
又呈准中央将炉关划归川边直接监督,使常、茶两税
成为川边直接收入,将川边解部之直接新税截留,作
为财政部协济之款。
陈遐龄不可能在川边治理上取得多大的成绩。论者
[5]216
称:“陈使守边八年,于边政无一可纪之成绩。暠
1925年春,陈遐龄被北京执政府撤职,刘成勋
被任命为西康屯垦使,并将川边特别行政区改设为
西康特别行政区。刘成勋长驻雅安,在康定置屯垦
使行署,以孙涵驻康定管理边事,韩光钧为川边道
尹,分管民政;又废川边道,改设康东道(驻理化)、康
北道(驻甘孜);设政务厅,任陈启图为厅长,设实业
厅,任孙式兰为厅长,设财政厅,任谭励陶为厅长;又
设立康定初级师范学校和西康陆军军官学校,近代
出身康区的著名人物格桑泽仁即毕业于西康陆军军
官学校;又设成康马路局,筹备修筑成都到康定的马
路。惟限于经费,所有各种计划,仅能粗具规模,收
效甚微。1926年6月7日,吴佩孚免去刘成勋的西
康屯垦使职务,任命刘文辉继任。12月,刘成勋、刘
1917年,川中滇军为川军击败,周道刚继任川
督,殷承瓛被撤职,北京政府另委熊克武为川边镇守
使。因熊氏未赴任,北京政府于10月16日电令陈
遐龄护理川边镇守使。1918年2月2日,陈遐龄获
实授;7月,康明良被任命为川边道道尹,陈启图被
任命为川边财政厅厅长。就在陈遐龄接任川边镇守
栙
使前后,川边地区发生了“第二次康藏纠纷暠 。这
171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文辉相继宣布易帜,脱离北京政府,分别就任国民革
领取暠,“而此后边藏大事,中央亦无力兼顾矣暠。
1921年春,北京政府落实“济边款械暠,“而川局忽变
自治,大为统一障碍。陈使第二次恢复失地计划,亦
受影响。中央威信扫地,此后自救不暇,又焉能及于
命军第二十三军、第二十四军军长。1927年夏,刘
成勋被刘文辉击败下野,刘文辉正式接管西康。
三暋余论:民初川边治理成效未著之成因及影
响
[
5]218,228-230
边秽暠
。
北京政府根据川藏边情的演变,先后设置了川
边经略使、川边镇守使、西康屯垦使等地方长官,并
划设川边地区为特别区域,以此来加强对川边地区
的治理。川边地方当局也确实采取了一些措施,取
得了一些成效,但总的说来,民初川边地区的治理并
没有取得显著成效。其中的原因甚多,主要是以下
三个方面。
再次是四川政局的持续混乱。据载,从1912年
到1935年,四川发生的内战“共有四百七十八次。
[8]579
平均来算,每月应该有两战暠
。军阀内战如此频
繁,使得四川几乎不可能对川边地区有实际的支持,
不仅军阀们大都把目光集中于四川内地,未曾充分
重视边藏问题,而且川边地区各主政者也不时卷入
川战漩涡,使得边备空虚,治边无人,吏治废弛。有
论者指出:“陈遐龄在位十三年,居康定者十之三四,
居雅州者十之六七。垂涎百尺于四川之地盘,而弃
关外各县如敝屐暠。刘成勋“虽受命为西康屯垦使,
实未尝出雅州一步。雅州距康定又五百余里,于是
乡(城)稻(城)四县,完全脱离西康政府之管
首先是川边地区一直处于动荡之中。民初川边
除了爆发第一、二次康藏纠纷外,还有很多小冲突,
使得康藏双方一直处于紧张对峙状态。1914年3
月,调查员周文藻就向北京政府报称:“藏匪曱集下
噶茹、桑多打堆各处,迫胁百姓,帮兵彭统领分兵防
堵,战事甚烈,伤亡颇多,昌都地面广阔,仅有四营兵
力,过少。 桑昂、杂瑜尚未收复,匪可袭我军后
[
9]69
束暠 。从尹昌衡、殷承瓛、陈遐龄、刘成勋等人的
上任、离任,在在都可看出四川局势演变对川边的连
带影响。而四川与川边不能协调一致,就导致川边
缺乏稳固的后援力量。
[7]85
路。暠 1920年3月22日前后,“藏番满拉,又率兵
五千,进攻川边,占领(类)乌齐、德格等十一县暠;
921年5月16日,“川边藏番,近分两路内犯,一由
泥马宗趋雅江,一由康定属之甲埂坝直趋康定暠;
1922年3月28日,“经陈遐龄连日攻击,(藏番)近
需要指出的是,民初川边治理不力深刻影响了
川边的民心向背。由于历任川边镇守使的放任,“关
外诸将士纵兵虐民。地方牧令,更猥杂无伦,市侩其
行,恣意蹂躏,边民无所控诉。藏人遂得乘隙要结,
嗾其背叛,历年溃兵军械,又大半为蛮人所得,益有
所恃,故一经开衅,汉兵靡不失利,盖由主客之形既
判,众寡之势又殊,遂至屡战屡蹶也暠;加之当时驻军
战斗力很弱,不能很好地镇慑地方,造成的后果就是
边民十分怨恨汉官驻军,“职是之故,藏兵一到,相率
1
[2]248,273,279
始不支,向藏边退却暠
。
其次是民初缺乏有力的中央政府。陈启图就指
出:“民九以后,北平徒拥中央政府之名,而威权日
替,国帑日绌,自身且不能保,政令不出国门,何能远
及于荒寒之川边?暠他又说:“民元以来,恒以当国者
之关系,而定中央与地方之关系,关系深则事业宏,
关系浅则接济薄,一切国计防务,率皆论人不论事,
此固国人所公认者。陈使(即陈遐龄―引者注)既无
党系,又无奥援,徒以向北之故,为当国者所默许,民
国七年,段合肥(段祺瑞—辑者注)当国,其时正筹西
北大计,有此两因,故陈之代表请求,尚能有相当之
接济。其后靳翼青(靳云鹏—辑者注)筹统一,陈使
与川中附北一系,尚有联络,故所请之械款,亦获得
数度之发给。迨合肥再度入京执政,陈以附吴之故,
合肥遂撤其镇守使之职暠。1920年前后,北京政府
本来准备接济川边一批军火,旋因“直皖之战事发
生,北京政局大变,政府不能顾及边事,陆部军储库,
悉被直奉两军分取一空,而已允川边之械弹,亦无法
[5]217
望风投降,驱逐汉官驻军,实非有爱于藏方也暠
。
刘禹九也指出边军的“放纵无度暠使得川边民众滋生
“叛意暠,其言曰:“兵卒日寻蛮民而鱼肉,小有事故,
辄诬为反叛,勒兵剿洗,盖利其财也。喇嘛寺尤为人
人注目之所,察木多、咋雅、烟袋塘各寺,均为呼图克
图坐禅地,辉煌庄严,即建筑工程,每处亦不下数十
万金,其储藏尚不在内,均为彭、刘等军毁于一炬,大
掠其所藏,而以剿叛报功,反得晋崇职、给勋章。蛮
[10]172
民由是痛恨边军,始真有叛意矣。暠
当然,也有
部分民众自愿归汉官管辖。以前属“藏番管辖暠的莫
东、董日两村头人即于1916年9月向同普县知事呈
报愿意归附:“前赵大臣(即赵尔丰—引者注)抵边,
172
黄天华暋民初川边治理及其成效
各属改流设治,而头人等地方偏居一隅,竟置化外。
头人等屡欲输诚内附,虚愿莫偿。今值知事大人来
同,仁风善政,遐迩咸钦,百姓等特具结前来委托头
人代达,甘愿归同普管辖,完粮纳税,支应差使,伏乞
俯纳,俾头人等两村人民得托庇宇下,有所依归,则
糊糊,教读耶稣圣书,误我青年,痛心疾首。知事谕
令当筹改立一校,藉授初等小学教科。该村头人等,
佥谓司铎恐将不允等语。知事一聆此语,耿耿在心,
障碍教育,已属不小,而丧失主权,羞忿何极。乃与
谭教士再三蹉议,明言以该教民等,能读圣书,要必
多识汉文汉字。 交涉结果,乃得赞同另立学
[6]20
感激无暨矣。暠
另一方面,民初川边的社会情形为我们观察近
[12]173
校。暠
这里所反映出的历史现象甚是值得注意
代中国提供了一个特别的视角。在这块曾经被内地
人视为蛮夷、落后的地方,在民初却被一些人认为是
很文明了。曾任道孚县知事的朱增鋆就发现康藏人
的“天足暠正是“文明暠的表现,其婚姻也甚是自由,他
感叹道:“自由结婚,西欧文明,不图潮流,远输边
地。暠他曾“讯夫妇各请离婚一案,询厥底里,供称婚
和深思,川边地区信天主教、基督新教的都是汉人,
而信仰佛教的藏民是抵制和反对基督教的,那么,近
代天主教、基督教传入康藏地区之后,和藏传佛教产
生了哪些冲突? 又如何慢慢在川边地区立足的? 县
知事要在当地设一学校,居然还要与谭教士“再三蹉
议暠,方才得其赞同。而且,当地的头人居然都认为
谭教士不会答允另设学校,他们究竟是“怕暠谭教士
及其背后的势力,还是真的认为谭教士比县知事更
有权力决定当地的事情,或者只是借谭教士的名义
来反对汉官、维护他们自己的利益呢? 而县知事恰
恰在这里发觉了“主权暠的丧失以及收回主权之不
易。这些都是值得继续探讨的问题,也说明近代中
国还有很多边缘的、微观的、底层的面相值得探索。
嫁未久,例应各寻新交,予遵西例,笑而允
栟[11]112-163
之暠
。朱增鋆还发现道孚县的天主堂,“设
堂多年,服从者皆汉民。近有投福音教者,多叛民罪
犯,藉以作逋逃薮暠;朱的继任者吕国璋又记载说:
“(道孚县觉罗村)人民,全系天主教民,种虽汉族,语
言、服色,相去夷民不远。传集该村头人各户,劝导
设学。始悉已有一堂,乃为谭教士收拾人心之计,延
一形同聋聩六十余岁老叟,类如内地祠庙看司,模模
(本文曾提交2011年10月于成都举行的“四川辛亥革命暨尹昌衡国际学术研讨会暠,承评论人周斌老师
提出批评指正意见,谨此致谢!)
注释:
栙关于第二次康藏纠纷及其对川边局势的影响,详见黄天华《国家建构与边疆政治:基于1917-1918年康藏纠纷的考察》,《社
会科学研究》2007年第3期。
栚刘赞廷说:“计此次(纠纷)失去地方为恩达、昌都、察雅、贡县、同普、德格、邓柯、石渠、白玉、宁静、科麦、察隅,共十二县,所存
者为巴安、武城、盐井、义敦、得荣、定乡、理化、稻城、雅江、九龙、盐边、盐源、瞻化、甘孜、炉霍、道孚、丹巴、康定、泸定十九
县。暠刘赞廷《三十年游藏记》,收入张羽新、张双志编纂《民国藏事史料汇编》第二十册,学苑出版社2005年版,第137页。
栛巴塘边军分统刘赞廷却反控陈遐龄而非彭日升抽调边军入川参与川、滇军阀混战,彭日升降藏是情势所迫:“开战数月,士
卒枵腹,镇守使陈遐龄不惟无斗米寸械之接济,一兵一卒之应援,反抽调甘孜、德格、同普各战线之军,入关作战,……藏番
值我内地空虚,乘机四起,……以致德格、邓柯、石渠等县,以次丧失。暠详见刘赞廷《边藏刍言》,收入张羽新、张双志编纂《民
国藏事史料汇编》第十四册,第134灢135页。
栜《民国七年二月二十七日致四川督军电》,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藏《西藏议约案》第六函第二十六册。转引自:冯明
珠《近代中英西藏交涉与川藏边情:从廓尔喀之役到华盛顿会议》,台北“国立暠故宫博物院1996年版,第373页。
栞据《西藏议约案》第六函第二十六册收录的电报所做的统计。转引自:冯明珠《近代中英西藏交涉与川藏边情:从廓尔喀之
役到华盛顿会议》,第366页。
栟1929年,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助理员黎光明等人也在川西北松潘等地观察到了很多与通常认知截然异趣的现象,值得参照比
对。详见黎光明、王元辉著《川西民俗调查记录,1929》,王明珂编校、导读,台北“中研院暠史语所2004年版;王东杰《华夏边
缘与“现代性暠:一九二九年的西番调查》,《读书》2005年第6期。
173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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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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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verviewoftheGoverningoverSichuanBorderingAreas
attheBeginningoftheRepublicofChina
HUANGTian灢hua
CollegeofHistory,CultureandTourism,SichuanNormalUniversity,Chengdu,Sichuan610068,China)
(
Abstract:InordertostrengthenthegoverningoverSichuanborderingareas,thePekinggov灢
ernment,basedontheevolutionofthesituationofborderingareasbetweenSichuanandTibet,
successivelysetupSichuanBordering MilitaryCommissioner,SichuanBorderingDefenseCom灢
missioner,XikangAdministrationandsoon,and moreover,designatedtheSichuanbordering
areasasspecialregions.Thelocalauthorityalsotooksomemeasuresandachievedsomething.
ButbecauseoftheunrestofSichuanborderingareas,thedecliningofPekingGovernment,the
lastchaosinSichuan暞spoliticalsituationandsoon,thegoverningoverSichuanborderingareas
hadnotachievedremarkableresultsatthebeginningoftherepublicofchina.
Keywords:thebeginningoftheRepublicofChina;Sichuanborderingareasasspecialre灢
gions;YinChangheng;SichuanBordering MilitaryCommissioner;SichuanBorderingDefense
Commissioner;XikangAdministration
[责任编辑:凌兴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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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