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卷第4期
2
013年7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40,No.4
July,2013
论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
1
2
郝暋敬,张暋莉
1.安徽大学文学院,合肥230601;2.南京大学文学院,南京211102)
(
暋暋摘要:杜诗赵次公注保存了约60种、340余条宋代以前的小说,不仅在杜诗研究中独具特色,更为重要的是赵注
保存了一些小说的佚文,可以修正今天小说研究中的一些讹误。关注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可以开拓新的学术研究
空间,促进小说研究的进一步发展。
关键词:杜诗;赵次公注;《杜诗赵次公先后解辑校》;小说
中图分类号:I206.2暋文献标志码:A暋文章编号:1000灢5315(2013)04灢0113灢10
暋暋杜诗赵次公注是历代杜诗注家中较为重要的一
种,刘克庄甚至将赵注与杜预的《春秋左氏经传集
解》、李善的《文选注》、颜师古的《汉书注》并列作为四
种著名的注本。但赵注本流传不广,仅见于宋人的各
类集注本。林继中先生据明钞本《新定杜工部古诗近
体诗先后并解》残卷为底本,参校《先后解》残卷(杜甫
草堂本),又从《九家注》、《百家注》等诸多注本中,辑
公注
,均引自本书,下不赘述。
一暋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概况
据笔者统计,林继中所辑杜诗赵次公注约有
6600余条,其中约有200余首杜诗下,赵次公注引用
各类小说约340余条,约占现存杜诗赵次公注文的
5%,涉及到先唐时期、唐五代及北宋时期的各种小说
约60余种。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的具体情况并非数
字所示这样简单,它不仅对于杜诗的解读、诗注的发
展有重要研究意义,而且对于中国小说流变、观念进
化,也有很大价值。
[1]
校考订,撰成《杜诗赵次公先后解辑校》 ,不仅在杜
诗研究领域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学术意义,也为赵次公
诗注研究、唐诗宋注研究等其他相关领域提供了系统
可靠的资料依据。本文仅以林继中《杜诗赵次公先后
解辑校》所辑杜诗赵次公注为据,讨论杜诗赵次公注
中所引小说的一些相关情况。文中所举杜诗及赵次
为求行文方便,在具体讨论之前,先制成一表,以
直观了解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的大致情况,作为本文
讨论的基础。附表如下:
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情况统计表(以注引先后为序)
序
号
引用
次数
史志书目著录
书名
备注
《隋志》
史·地理
子·小说
史·杂传
《旧唐志》
《崇文总目》
史·地理
子·小说
子·道书
《新唐志》
史·地理
子·小说
子·道家
1
2
3
《山海经》
《世说》
15
71
15
重复1
史·地理
子·小说
史·杂传
重复11
重复2
《神仙传》
收稿日期:2013灢03灢18
基金项目:安徽大学博士科研启动经费项目“宋代小说观念分化研究暠(编号:02303319)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郝敬(1978—),男,安徽合肥人,文学博士,安徽大学文学院讲师;
张莉(1983—),女,河南西华人,文学博士,南京大学文学院博士后。
113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栙
4
5
《灵怪录》
《异物志》
1
属佚书
阙
阙
史·地理
子·小说
2
史·地理
史·地理
子·小说
6
7
8
9
《吴越春秋》
《禽经》
20
1
重复9
史·杂史
阙
史·杂史
史·杂史
阙
史·杂史
阙
阙
史·杂传
阙
《述异记》
《酉阳杂俎》
《朝野佥载》
《博物志》
《明皇杂录》
《十洲记》
《列仙传》
《续仙传》
《剧谈录》
5
史·杂传
子·小说
子·小说
子·小说
子·小说
史·杂传记
子·小说
史·杂史
子·道家
子·道书
子·道家
子·小说
9
辨旧注误1
10
1
阙
11
22
7
重复10
重复1
重复8
重复4
子·杂家
子·小说
阙
子·小说
史·杂史
史·地理
子·道书
子·道书
子·小说
12
13
11
11
1
史·地理
史·杂传
史·地理
史·杂传
阙
14
15
栚
4
16
重复2
重复4
阙
史·起居注
史·地理
17
《西京杂记》
24
史·旧事
史·传记
史·起居注
栛
1
8
《小说》
8
此为泛指诸书
重复2
子·小说
史·地理
史·起居注
阙
子·小说
史·地理
史·起居注
阙
子·小说
史·地理
史·传记
阙
子·小说
子·道家
史·起居注
阙
19
《神异经》
《周穆王传》
《座右铭》
《谈苑》
6
7
1
1
3
1
1
3
4
1
1
7
2
1
1
2
3
2
6
3
2
2
1
20
重复1
21
22
23
《齐谐记》
《谈薮》
重复2
史·杂传
子·小说
史·杂传
子·小说
24
阙
子·小说
阙
25
《青箱杂记》
《演义》
26
阙
子·小说
阙
子·小说
阙
27
《异苑》
史·杂传
阙
阙
28
《纂异记》
《杜阳杂编》
《越绝书》
《录异记》
《飞燕外传》
《逸史》
子·小说
史·传记
史·杂史
子·小说
子·小说
子·小说
史·杂史
29
阙
30
重复2
重复2
史·杂史
史·杂史
31
32
阙
阙
阙
33
阙
史·杂史
子·小说
子·道家
史·杂史
子·小说
史·地理
史·杂史
阙
34
《汉武内传》
《拾遗记》
《宣室志》
《渚宫旧事》
《国史补》
《仙传拾遗》
《炙毂子》
《艺经》
史·杂传
史·杂史
史·杂传
35
史·杂史
史·传记
子·小说
史·地理
史·杂史
子·类书
子·小说
36
阙
阙
阙
阙
阙
阙
37
重复3
38
39
重复1
重复1
40
子·小说
阙
41
阙
114
郝暋敬暋张暋莉暋论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
4
2
《两京杂(新)记》
《汉武故事》
1
3
1
属佚文
阙
史·故事
阙
史·传记
史·杂史
史·地理
史·故事
阙
43
重复1
史·旧事
史·地理
44
《三辅故事》
引《述征记》疑为《征
途记》
45
《稽神异苑》
1
阙
阙
阙
4
6
《续搜神集》
《开天传信记》
《神异传》
2
重复1
史·杂传
阙
阙
阙
子·小说
史·杂史
阙
阙
史·杂史
阙
栜
2
47
羼入枊芳《传信记》
出《太平御览》
48
1
阙
辨旧注误《杨妃外
传》
4
9
《异闻集》
1
阙
阙
子·小说
子·道书
子·小说
50
《集仙传》
1
1
1
1
1
4
3
1
1
1
1
阙
5
1
《唐史遗事》
《幽明录》
佚书
52
史·杂传
史·杂传
子·小说
子·小说
53
《卢氏琐杂记》
4
《太平广记》
《搜神记》
阙
子·小说
子·类书
子·小说
5
55
重复1
重复1
史·杂传
子·小说(亡)
史·杂传
阙
史·杂传
子·小说
56
《语林》
阙
史·杂传
阙
阙
子·小说
阙
57
《孔氏志怪》
《集仙录》
58
出《太平广记》
阙
阙
59
《古今艺术图》
子·小说
阙
子·杂艺术
阙
子·杂艺术
阙
60
《曹毗志怪》
暋暋从上表显示的注引情况,我们可以看出,赵次公
览》、《太平广记》。其中以《山海经》、《世说》、《神仙
传》、《吴越春秋》、《博物志》、《西京杂记》引用次数较
多,尤其引用《世说》多达71次。
注引小说的范围十分宽泛,从先唐时期的古小说、唐
五代的各种笔记小说,直到宋代修撰成的小说类书,
均有征引。赵次公引用先唐时期的小说约32种,分
别为:《山海经》、《世说》、《神仙传》、《吴越春秋》、《禽
经》、《述异记》(任昉)、《博物志》、《十洲记》、《列仙
传》、《西京杂记》、《小说》(殷芸)、《神异经》、《周穆王
传》、《座右铭》、《齐谐记》、《谈薮》、《异苑》、《越绝书》、
二暋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的基本特点
赵次公在《先后解》的序文中阐述自己注杜的一
些原则纲领:
暋暋余喜本朝孙觉莘老之说,谓“杜子美诗无两
字无来处暠。又王直方立之之说,谓“不行一万
里,不读万卷书,不可看老杜诗暠。因留功十年注
此诗。稍尽其诗,乃知非特两字如此耳,往往一
字綮切,必有来处,皆从万卷中来。至其思致之
貌,体格之多,非惟一时人所不能及,而古人亦有
《汉武内传》、《拾遗记》、《汉武故事》、《三辅故事》、《稽
神异苑》、《续搜神记》、《神异传》、《集仙传》、《幽明
录》、《搜神记》、《语林》、《孔氏志怪》、《古今艺术图》、
《曹毗志怪》;引用唐五代时期的小说27种(含未明确
[
1]1
注出的2种),分别为:《灵怪录》、《异物志》、《酉阳杂
俎》、《朝野佥载》、《明皇杂录》、《续仙传》、《剧谈录》、
未到焉者。
从这篇序言中,赵次公十分清晰地表明了自己受
江西诗派“无一字无来处暠观念的影响。尽管这是对
杜诗整体注文提纲挈领的总结发凡,从注引小说的角
度来看,也无不体现出赵次公对杜甫诗歌的诠释心得
与诗法的总结。
(《开元天宝遗事》)、《演义》、《纂异记》、《杜阳杂编》、
《录异记》、《飞燕外传》、《逸史》、《宣室志》、《渚宫故
事》、《国史补》、《仙传拾遗》、《炙毂子》、《艺经》、《两京
杂(新)记》、《开天传信记》、(《次柳氏旧闻》)、《异闻
集》、《唐史遗事》、《卢氏琐杂记》、《集仙录》;引用宋代
的小说4种,分别为:《谈苑》、《青箱杂记》、《太平御
以下从诗注角度谈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的一些
特点。
115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
1]1270
第一,虽然杜诗赵注现存文字并不全面,但从一
斑而窥全貌,我们依然可以想见赵次公注引小说的数
量是很多的。就目前可考的200余首杜诗下,赵次公
注引小说少则征引1种,多则数种,尤其是杜诗中的
长韵,这种情况就特别突出。例如,《奉赠韦左丞丈二
十二韵》,赵次公注引《吴越春秋》、《世说》、《神仙传》、
以湛卢之剑献吴也暠解释“献暠字之由
。凡理解之
关键处都有注语,表达了自己对于杜诗“无一字无来
处暠的诗法准则的坚持。
第三,在杜诗同一诗句下,赵次公也往往喜引小
说。例如,《饮中八仙歌》“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辨
惊四筵暠句下,赵次公注引《世说》“王敦昼寝,卓然惊
寤暠解释“卓然暠语;又注引《世说》“诸名贤论庄子《逍
遥游》,支道林卓然标新理于三家之表暠再次解释“卓
《
禽经》等小说4种7次;《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霸画
马图》,赵次公注引《明皇杂录》、《瑞应图》、《山海经》、
吴越春秋》、《穆天子传》等小说5种6次;《寄刘峡州
[
1]39
《
然暠语词之用的相同效果
。
伯华使君四十韵》,赵次公注引《世说》、《十洲记》、《西
京杂记》、《炙毂子》等小说4种5次;《秋日夔府咏怀
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赵次公注引《列士传》、《明
皇杂录》、《渚宫故事》、《世说》、《博物志》、《列仙传》、
当然,这种注引之法并不限于同一种小说,赵次
公常选择多种不同的小说来强化这种注引的效果。
例如,《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胡为慕大鲸,辄拟
偃溟渤暠句下,赵次公先注引《博物志》“东海之别有渤
澥,故东海共称渤海暠,再注引《十洲记》“东海之别,又
《续搜神记》等小说7种8次;《壮游》,赵次公注引《越
[
1]101
绝书》、《十洲记》、《吴越春秋》、《述异记》等小说4种6
次;《奉酬薛十二丈判官见赠一首》,赵次公注引《太平
广记》、《小说》、《十洲记》、《齐谐记》等小说4种5次。
考虑到杜诗赵注的散佚情况,赵次公注引小说的用例
就并非特例,而是有意识地配合杜诗语词的使用,旁
征博引,以更好地解释诗意。当然,这也是由于杜诗
本身多用小说,故赵氏注引小说数量很多。
有溟海暠,依次解释“溟渤暠的用法
。又如,《韦讽
录事宅观曹将军霸画马图》“将军得名三十年,人间又
见真乘黄暠句下,赵次公为解释“乘黄暠语词的用例之
由,连续注引《瑞应图》“乘黄,王者舆服,有度则出暠,
与《山海经》“白氏之国,白身被发。有乘黄,其状如
[1]553
狐,背上有角,乘之寿二千岁暠 。这种注引之例很
多,凸显了赵次公注引小说的做法。又如,《荆南兵马
使太常卿赵公大食刀歌一首》“鬼物撇捩辞坑壕,苍水
使者扪赤绦,龙伯国人罢钓鳌暠句下,赵次公注引《搜
神记》:“秦时,有人夜渡河,见一人丈余,手横刀而立。
叱之,乃曰:‘吾苍水使者也。暞暠又注引《吴越春秋》:
第二,为全面阐释杜诗的整体诗意,赵次公往往
连续注引小说,以求体现杜诗用语的规律。例如,《春
日忆李白》“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暠句下,赵次公注
引刘孝标《世说》注“文翰清新,自有挚虞之妙暠,解释
“清新暠之用;又注引《世说》“谢安目支道林如九方皋
“禹登衡岳,血白马以祭。梦见赤绣衣男子,称玄夷苍
[
1]29
[1]1234
相马,略其玄黄,取其俊逸暠,解释“俊逸暠之用
。
水使者,曰:‘闻帝使文命于斯,故来候之。暞暠
者理解“苍水使者暠提供了不同的文字背景。
为读
赵次公在杜诗上下句后连续注引小说,不仅仅只
注引同一种小说,更多的是注引不同的小说来体现不
同语境下的诗语之用。例如,《醉时歌》“相如逸才亲
涤器,子云识字终投阁暠句下,赵次公注引《世说》“祢
衡有逸才暠以比司马相如之丽辞;又注引任昉《述异
记》“仓颉墓在北海,呼为藏书台。周人当时莫识其
书,遂藏之书府。至秦时李斯识八字,云:‘上天作命
第四,赵次公在注引小说时,并不是简单地例举
征引,而是出于审慎的考察。在现存的辑本中,往往
可见赵次公对于旧注所引小说的一些补正与辨误。
例如,《赠李白》“亦有梁宋游,方期拾瑶草暠句下,赵次
公认为,瑶草事虽出自《山海经》“姑瑶之山,帝女死
焉。化为瑶草,服之者媚于人暠,但本诗乃承用江淹
《登庐山诗》“瑶草正翕赩暠与《别赋》“惜瑶草之徒芳暠
[1]61
皇辟迭王。暞至叔孙通识十二字暠以比扬雄之识字
,
[
1]2
较好地体现了杜诗用语在不同语境下的相似性。又
如,《奉送苏州李二十五长史丈之任一首》“一毛生凤
穴,三尺献龙泉暠句下,赵次公注引《山海经》“丹穴之
山,有鸟名凤凰也暠解释“凤穴暠之由;注引《越绝书》
的用例。又如,《能画一首》“每蒙天一笑,复似物
皆春暠句下,赵次公认为杜田引《仙传拾遗》“木公与玉
女投壶,有不入者,天为之嚂嘘暠,又引《太平御览》载
《神异传》“东王公与玉女投壶,投而不接,天为之笑。
开口流光,今电是也暠,所注是正确的。但是,赵次公
又以为《仙传拾遗》“天为之嚂嘘暠之下有“枭而脱误不
接者,天为之笑暠,是杜田省略而引《御览》,应当补
“楚王召风湖子,令之吴越见欧冶子、干将,使之为铁
剑三枚。一曰龙泉。王问其状。对曰:‘如登高山,临
深渊暞暠解释“龙泉暠之由;注引《吴越春秋》“越王允常
116
郝暋敬暋张暋莉暋论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
[1]987
正
。又如,《上水遣怀一首》“孤舟乱春花,暮齿依
第五,针对杜诗中的一些用典习惯,赵次公注引
蒲柳暠句下,赵次公认为旧注引《世说》“顾悦与简文帝
同年而蚤白。简文曰:‘卿何以先白?暞对曰:‘松柏之
姿经霜而茂,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暞暠仅仅解释了“衰如
蒲柳暠之意,而没有解释“暮齿暠,并不全面,因此认为
杜时可《补遗》所引《北史》“韦世康《与子弟书》曰:‘耄
虽未及,壮年已谢。霜早楸梧,风先蒲柳暞暠就将句意
小说也体现了注法的相似性。对杜诗中的典故,赵次
公常常采取注引不同小说的方法,对杜诗中的典故作
注。例如,《舟中出江陵南浦奉寄郑少尹审一首》“寂
寥相喣沫,浩荡报恩珠暠句下,赵次公指出“报恩珠,传
记所载凡三事暠,先注引《三辅决录》:“昆明池有神泉,
通白虎原。人钓鱼绝纶而去。梦于汉武帝,求去钩。
帝明戏于池,见大鱼衔索。帝取放之。后三日,池边
得明珠一双。帝曰:‘鱼之报也。暞暠又注引《搜神记》:
“隋侯行见大蛇伤,因救治之。其后,蛇衔珠以报焉。
其径盈寸,纯白而夜光可烛堂,故历世称隋珠。暠又注
引《搜神记》:“哙参养母至孝,曾有玄鹤为戍人所射,
穷而归参。参收养疗治,创愈而放之。后鹤夜到门,
[1]1374
注释补充全面了
。
对于前人注引小说的一些错讹,赵次公则予以一
一订正。例如,《宴戎州杨使君东楼一首》“重碧拈春
酒,轻红擘荔枝暠句下,赵次公注引《列仙传》“安期先
生与神女会圆丘,酣玄碧之酒暠,解释“重碧暠之意,并
驳斥一些后学误引《玄怪录》“曹惠得木偶二女人,自
称轻红、轻素,且云将为庐山神之舞妓暠与《乾ꢀ子》
[
参秉烛视鹤,雌雄双至,各衔明月珠报参。暠
1]1307
将该
“柳参军所逢之崔氏女,其青衣名轻红暠,指出:“非独
典故的出处一一列出,以增强对诗意的理解。
于酤春酒而专使重碧,于擘荔枝而专使轻红,已是可
笑;又岂有太守而使婢妾酤酒乎? 又殊不知《玄怪录》
乃牛僧孺所作,《乾ꢀ子》乃温庭筠所作,皆在杜公之
杜甫作诗往往也有多用同一典故的习惯,赵次公
作注则用同一注法解释不同诗篇下的相同用典。例
如,杜诗多用“努力暠一词,如《苏端薛复筵简薛华醉
歌》“少年努力纵谈笑,看我形容已枯槁暠句,《别赞上
人》“相看俱衰年,出处各努力暠句,《送寒十四江东省
觐》“此行还须各努力,故乡犹恐未同归暠句,《秋日荆
南送石首薛明府辞满告别奉寄薛尚书颂德叙怀斐然
之作三十韵》“努力输肝胆,休烦独起予暠句等,赵次公
认为皆出于《吴越春秋》所载“越人之歌暠,故只用此作
注。又如,杜诗亦多用“碧海暠一词,如《戏为六绝》“或
看翡翠兰苕上,未掣鲸鱼碧海中暠句,《寄刘峡州伯华
使君四十韵》“青松寒不落,碧海阔逾澄暠句,《卜居》
“未成游碧海,若处觅丹梯暠句,《奉送蜀州柏二别驾将
中丞命赴江陵起居卫尚书太夫人因示从弟行军马位
一首》“楚宫腊送荆门水,白帝云偷碧海春暠句,《别张
十三建封一首》“羽人扫碧海,功业竟何如暠句等,赵次
公认为皆出于《十洲记》所载“东有碧海,广狭浩汗与
东海等。水不咸苦,正作碧色暠,故只用此作注,颇为
精炼。
[1]665
后。暠 将一些妄作之注的错讹驳斥得淋漓尽致。
又如,《斗鸡一首》“斗鸡初赐锦,舞马即登床暠句下,赵
次公注引陈翰《异闻集》:“玄宗好斗鸡,人以弄鸡为
争,贫者至弄假鸡暠;“上生于乙酉,酉,鸡辰,使人胡服
斗鸡,召乱于天下矣。有贾昌者,以善养鸡蒙宠。当
时为之歌云:‘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犬胜读书。贾
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能令金迹期胜负,
白罗绣衫随软舆。暞暠并指出旧注妄撰《杨妃外传》“杨
国忠始以斗鸡供奉暠,而《杨妃外传》又无此
[1]987-988
语
。又如,《重送刘十弟判官一首》“经过辨丰
剑,意气逐吴钩暠句下,赵次公认为薛仓舒引《吴越春
秋》“吴王作五剑,一曰纯钧,二曰湛卢,三曰豪曹,四
曰鱼肠,五曰巨阙暠有误,将“纯钧暠误作“吴钩暠。赵次
公详细考证,引左太冲《吴都赋》曰“吴钩、越棘、纯钧、
湛卢暠,指出薛仓舒误引之源。又进一步采李善注“吴
钩暠字,引《越绝书》“阖闾既重莫耶,乃复命国中作金
钩。有人贪王赏之重,杀其两儿,以血釁钩,遂成两
钩。献之阖闾,诣官求赏。王曰:‘为钩者众多,而子
独求赏,何以异于众人之钩乎?暞曰:‘臣之作钩也,杀
二子成两钩。暞王曰:‘举钩示之,何者是也。暞于是钩师
向钩而哭呼其两子之名吴鸿、扈稽曰:‘我在此,王不
知汝之神也。暞声未绝于口,两钩俱飞,著于父之背。
吴王大惊,曰:‘嗟乎! 寡人诚负子。暞乃赏之百金,遂
三暋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与小说观念
上文从诗注的角度讨论了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
的一些特点,以下从小说的角度谈谈诗注所引小说与
唐宋以来小说观念的关系。
中国小说观念自《汉书·艺文志》开始学术的系
统化,初步形成了以说理为核心特征、表达形式驳杂、
无稳定文体的独特风貌。经过魏晋南北朝的作品创
作发展,唐人对汉人小说观念进行了第一次革新,完
[1]1429
服其钩暠作出详细的辨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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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了以记言类为主要题材、兼顾记事类等其他题材的
赵次公注杜诗援引小说,正是从这两个角度,反
映了新的小说观念形成后,小说作品在接受层面的被
认知、作品特征的被把握,以及文体运用对于小说创
作的反馈。
小说学体系,体现在以《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
籍志》为代表的史志书目中。宋人结合文学的实际发
展状况,对唐人小说观念又进行了重大突破,以北宋
时期修成的《崇文总目》与《新唐书·艺文志》为代表,
将《隋志》与《旧唐志》中著录于杂传类的大量作品,归
属于小说类,并著录了如《传奇》、《补江总白猿传》等
传奇作品,不仅丰富了小说的题材,更为小说的文体
表达找到了一种稳定的中介,即叙事性的书写方式,
成为小说观念内涵转变的关键点。
首先,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往往出于对杜诗创
作背景的补充,也就是将小说作为一种史料来注解杜
诗。杜诗多记唐代史事,赵次公也多引唐代小说,作
为对唐史的补充,加强对杜诗创作背景的解读。例
如,《李监宅》题下,赵次公注引《灵怪录》曰:“李令问
开元中为秘书监,左迁集州长史。令问好服玩饮馔,
以奢闻于天下。其炙驴罂鹅之属,惨毒取味,天下言
宋仁宗庆历元年(1041),《崇文总目》修成。嘉祐
五年(1060),《新唐书》的本纪、志、表最后修成。据林
继中考证,赵次公注杜诗,大约完成于南宋初期的高
[1]33
饮馔者莫不祖述李监,以为美谈。暠 以“李令问暠为
点,补充开元时期对于“服玩饮馔暠的态度。《丽人行》
“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暠句下,赵次公两
引《酉阳杂俎》曰:“明皇恩宠禄山,所赐之物有金平
脱、犀头匙、筯暠,“食馔之美,有将军曲良翰作驼峰炙。
[1]《前言》,3
宗绍兴四年到十七年(1134—1147)
。因此,在
以《崇文总目》、《新唐志》为代表的史家主流小说观念
建立后,经过了大约100年的时间,对于这种变革后
的小说观念是否已经影响到了文学的各个层面,并被
广泛认同与接受,赵次公注杜诗援引小说,无疑就从
小说的接受层面给予我们一个考察的契机。
[1]66
正以驼背一肉如峰,最美暠 。对盛唐时期器物之繁
奢作了有力补充,并对杜诗中隐含的担忧与讽谏作出
了形象的比喻。《奉酬薛十二丈判官见赠一首》题下,
赵次公注引《太平广记》曰:“武少时仗气任侠,尝于京
城与一军使邻居。军使有室女,容色艳绝。武窥见,
乃赂左右,诱至室。月余,遂窃以逃。东出关,将匿于
淮泗间。军使既觉,且穷其迹,亦讯其家人,暴于官
司,亦以上闻。有诏遣万年县捕贼官专往捕捉,乘递
日行。数日,随路已得其踪矣。武自巩县方雇船而
下,闻制使将至,惧不免,乃以酒饮军使之女,中夜乘
其醉,解琵琶弦缢杀之,沉于河。明日,制使至。搜捕
笔者曾经撰有《援子入史的误读与误判———刘知
栞
幾暣史通暤小说辨》 与《论欧阳修对唐人“小说暠之学的
[2]
重建》 ,讨论正史之家对汉代以来小说观念的不断
修正与重新建构的两个趋向。刘知幾坚持从史的角
度出发,认为史书六家中,可以被用来推广实行的是
编年体和纪传体,因此将二体作为其史学系统的正
体,正体之余则被纳入史料的范畴,即包括史部,也包
括子部的一部分,共同构成与正史相对的非正史。小
说本属于子部之说,发展到刘知幾撰成《史通》时(唐
中宗景龙四年,公元710年),依然呈现出以记言和记
事为主要表现形式的特点。刘知幾的小说认识没有
超越《隋志》与《旧唐志》所表现出的唐人小说观念,他
在《史通》中的论述,除去涉及到的一些小说名称,往
往只是对正史之余的史料的泛称,并没有体现出独特
的小说观,更不能说对小说进行所谓的分类。欧阳修
在处理《崇文总目》与《新唐志》的著录分类时,一方面
继承了刘知幾厘清史部的观点,一方面也考虑到唐五
代以来,记事类的表现体式对于记言类的持续冲击,
将具有与记事类小说相似特征的史部杂传类的部分
作品划入了子部小说类,为小说赋予了一种稳定的叙
事性文体,奠定了中国小说观念从以说理性为主到说
理与叙事并重的文学特征,开创了小说发展的新局
面。
[1]1213
武之船无迹,乃已。暠
以不同于正史的笔触,多角
度地刻画了严武的形象,为理解杜甫与严武之交提供
了又一视角。赵次公在《奉赠太常张卿均二十韵》、
《哀江头》、《少年行》、《韦讽录事宅观曹将军霸画马
图》、《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江南
逢李龟年一首》等6首杜诗下,7次引用郑处诲《明皇
杂录》,为读者更好地理解诗人笔下由盛转衰的唐代
生活提供了详细而生动的事例。诸如此类,赵次公在
《九日曲江》、《寄岳州贾司马六丈巴州严八使君两阁
老五十韵》、《石筍行》、《柏学士茅屋一首》、《千秋节有
感二首》、《斗鸡一首》、《解闷十二首》等杜诗下,注引
《剧谈录》、《杜阳杂编》、《录异记》、《国史补》、《开天传
信记》、《异闻集》、《唐史遗事》等唐代小说,将唐代社
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展现在读者眼前。如果说杜诗是
诗史,可以补史之用,那么,赵次公注引的这些小说不
118
郝暋敬暋张暋莉暋论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
啻为对杜诗、对正史的补充。
“不敢要佳句,愁来赋别离暠句下,赵次公皆注引《世
说》:“孙兴公作《天台赋》成,以示范荣期。每至佳句,
跳出杜诗,赵次公注引的小说也符合刘知幾的史
学观念。不论所引的是唐代小说,还是先唐时期或者
宋代编成的小说,在历代史志中的著录归类,大抵都
居于子部的小说类或史部的杂史、杂传、地理类。这
些记事类的小说作品正是刘知幾史学观念中的“非正
史暠,即为编撰正史的史料。虽然宋以来经欧阳修变
革,为厘清史部而排除部分史传作品,转入小说类,但
小说的特征非但没有因此与史部划清,反而在坚持自
己原有的记言与记事的双重特征下,更加体现出史料
的效用,这也为赵次公注引小说提供了史学的依据。
在一定意义上,小说可以补史,可以补诗,将杜诗言外
之意在注中发明。
[1]56,1048,1099
辄云:应是我辈语。暠
杜诗中又多用“出群暠
一词,《凭韦少府班觅松树子栽》“落落出群非榉柳,青
青不朽岂杨梅暠句下,《戏为六绝》“才力应难跨数公,
凡今谁是出群雄暠句下,《海棕行》“自是众木乱纷纷,
海棕焉知身出群暠句下,赵次公皆注引《世说》:“殷中
军道韩太常曰:‘康伯少自标置,居然是出群
[1]431,457,508
器。暞暠
杜诗又多在诗中化用典故,赵次公则注引相关记
言小说,以求全面解读诗意。例如,《八哀·故司徒李
公光弼》“雅望与英姿,恻怆槐里接暠句下,赵次公注引
《世说》:“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以雄远国,
使崔季珪代己,自捉刀立床头。既毕,令间谍问焉。
曰:‘魏王如何?暞匈奴使答曰:‘魏王雅望非常;然床头
其次,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对于诗歌用典的解
读,大多援引记言类小说。如前文所提,最具代表性
的莫过于援引《世说》多达71次,是全部援引小说中
最多的一种。杜诗往往运用一些看似平常的词语,赵
次公则注以祖出。例如,《苏端薛复筵简薛华醉歌》
[1]689
捉刀人,此乃英雄也。暞魏武闻之,止而杀此使。暠
《寄刘峡州伯华使君四十韵》“咄咄宁书字,冥冥欲避
矰暠句下,赵次公注引《世说》:“殷中军名浩,被废在长
“座中薛华善醉歌,歌辞自作风格老暠句下,赵次公注
安,终日但画空作字。扬州吏人寻议之,窃视,唯作
[
1]172
[1]799
引《世说》“李元礼风格秀整暠 ,以解读“风格暠之
用;《北征》“仰看天色改,旁觉妖气豁。阴风西北来,
惨淡随回纥暠句下,赵次公注引《世说》“壹道人曰:‘风
霜固所不论,乃先集其惨淡,郊邑正自飘瞥,林岫便已
‘咄咄怪事暞四字而已。暠
又如,《秋野五首》“儿童
解蛮语,不必作参军暠句下,赵次公注引《世说》曰:“郝
隆为南蛮参军。上巳日,作诗曰:‘娵隅躍清池。暞桓温
问:‘何物?暞答曰:‘蛮名鱼为娵隅。暞温问:‘何为作蛮
语?暞隆曰:‘千里投公,始得一蛮府,那得不蛮语
[1]215
皓然暞暠 以解读“惨淡暠之用。《寄彭州高三十五使
君适虢州岑二十七长史参三十韵》“意惬关飞动,篇终
接混茫暠句下,赵次公注引《世说》“左太冲作《三都
[1]1031
也!暞暠
先读杜诗,再读赵注,则老杜诗句背后隐藏
的喜怒哀乐,破纸而出,也更加凸显出老杜诗篇中的
艺术特征。
[1]337
赋》,初思意甚不惬暠 ,以解读“不惬暠之用。
杜诗又往往运用一些读者不易知晓的词语,赵次
公则加以诠释。例如,《寄李十二白二十韵》“剧谈怜
野逸,嗜酒见天真暠句下,赵次公注引《世说》“人问支
道林曰:‘何处来?暞云:‘今日与谢守剧谈一出
当然,赵次公也援引其他的记言类小说,解读杜
诗的用典。例如,《醉歌行》“神仙中人不易得,颜氏之
子才孤标暠句下,赵次公注引《语林》:“王右军目杜弘
[
1]1339
治曰:‘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暞暠
《哭
[
1]408
来暞暠 ,可见“剧谈暠之本事;《奉赠李八丈判官曛一
首》“入幕未展材,秉钧孰为偶暠句下,赵次公注引《世
说》“桓宣武与郗超议芟夷朝臣,条牒既定,其夜同宿。
明晨起,呼谢安、王坦之入,掷疏示之。郗犹在帐内。
李尚书一首》“欲挂留徐剑,犹回忆戴船暠句下,《舟中
夜雪有怀卢十四侍御弟一首》“不识山阴道,听鸡更忆
君暠句下,赵次公两引《语林》:“王子猷居山阴,大雪
夜,开室命酌,四望皎然,因咏《招隐》诗。忽忆戴安
道,时在剡,乘兴棹舟,经宿方至,既造门而返。或问
[1]1439
谢安含笑曰:‘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暞暠
,可见“入
[1]1339,1455
幕暠之本事。
之,对曰:‘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见戴!暞暠
对于杜诗中屡见的同一用典,赵次公往往注以同
一典故。例如,杜诗中多用“佳句暠一词,《奉赠韦左丞
丈二十二韵》“每于百僚上,猥诵佳句新暠句下,《秋日
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东郡时题壁,南湖
日扣舷。远游凌绝境,佳句染华牋暠句下,《偶题一首》
对于记言小说的多所援引,也是与记言类始终处
于小说观念的核心位置有关。自《隋志》修成后,《世
说》等记言类代表性作品,就一直归属于小说类。尽
管宋以后小说观念屡有变更,记事类的作品逐渐占据
了小说的主要位置,并且叙事成为小说的主要文体,
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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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记言类的作品仍是中国独具特色的小说形式。
后人将牛峤之书误为张荐《灵怪集》一书。加之史志
书目不曾著录,故贻误至今。
四暋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与小说研究之意义
以往的学术研究,往往成专门研究,诗歌即为诗
歌,辞赋即为辞赋,文章即为文章,不曾稍加意于文体
之间。研究杜诗者,往往集中于诗篇本身;研究诗注
者,又未能留心过注引之书。小说的研究领域亦是如
此,大多局限于小说本身,没有从观念与作品的接受
层面考察小说的演变发展。至于辑佚搜奇,又多集中
于类书,未能注意汉魏六朝、尤其是唐宋以来大量史
注、诗注、集注中保存的文献资料,致使小说研究的某
些环节产生了讹误。如果治诗歌者亦能治小说,治小
说者亦能治诗歌,相信会对专业不同方向的研究产生
良好的促进作用。
又如,赵次公注引《齐谐记》,据林继中辑本约有
三处,分别为《一百五日夜对月》“牛女漫愁思,秋期犹
渡河暠句下,《天河》“牛女年年渡,何曾风浪生暠句下,
《奉酬薛十二丈判官见赠一首》“襄王薄行迹,莫学冷
如丁暠句下所引,文字内容大体相当,此处引第一条为
例:“桂阳城武丁者,有仙道,常在人间。忽谓其弟曰:
‘七月七日织女渡河,诸仙悉还宫。吾已被召,不得
停,与尔别矣!暞弟问:‘织女何事渡河? 兄何当还?暞答
曰:‘织女暂诣牵牛。吾去后三千年当还耳。暞明日失
[1]175
武丁所在。暠
按,桂阳武丁事,未见于今本《齐谐
记》。如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鲁迅《古小说钩
沉》辑得《齐谐记》佚文15条,均未录有此条。但见于
吴均《续齐谐记》今本17条文字中。陈振孙《直斋书
录解题》已称“《唐志》又有东阳无疑《齐谐记》,今不
笔者认为,对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的考察,可检
验并改进学术研究的一些方法规律(笔者有另文对此
讨论)。本文从小说的角度,略加阐述。
[
5]317
第一,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保存了一些散佚的小
说资料,可以修正小说研究中的一些讹误。限于文章
篇幅,这里仅举出三例。《李监宅》题下,赵次公注引
传暠 ,而《续齐谐记》往往取材旧籍。综上考虑,如
果赵次公注引无误,书名没有阙字,则此条当为《续齐
谐记》之引书,亦为《齐谐记》之佚文。
《
灵怪录》曰:“李令问开元中为秘书监,左迁集州长
又如,《诸将五首》“昨日玉鱼蒙葬地,早时金碗出
人间暠句下,赵次公注引《两京杂记》。文录如下:
暋暋长安大明宫宣政殿初就,每夜见数十骑衣鲜
丽游往其间。高宗使巫祝刘门奴、王湛然问其所
由。鬼云:我是汉楚王戊太子,死葬于此。门奴
等曰:按《汉书》,戊与七国反,诛死无后,焉得有
子葬于此? 鬼曰:我当时入朝,以路远不从坐。
后病死,天子于此葬我,《汉书》自有遗误耳。门
奴因宣诏与改葬。鬼喜曰:我昔日亦是近属豪
贵,今在天子宫内,出入不安,改卜极为甚幸。今
在殿东北入地丈余,我死时天子敛我玉鱼一双,
犹未朽,必以此相送,勿见夺也。门奴以事奏闻,
有敕改葬苑外。及发掘,玉鱼宛然见在,棺柩之
史。令问好服玩饮馔,以奢闻于天下。其炙驴罂鹅之
属,惨毒取味,天下言饮馔者莫不祖述李监,以为美
[1]33
谈。暠 按,此条《太平广记》卷三百三十“李令问暠条
有载,语句无误。《广记》亦注云“出《灵怪录》,明钞
[3]2623
本、陈校本俱作出《灵怪集》暠
怪类暠、《唐人说荟》第十六集、《唐代丛书》卷二十,题
灵怪录》一书,署唐牛峤撰。《唐人说荟》所录9条,
不见本文。因其文字采自《太平广记》所引《乾ꢀ子》、
宣室志》、《广古今五行志》、《灵怪集》、《酉阳杂俎》、
玄怪录》等书,今人往往以为系明人抄撮诸书,伪题
书名与作者。又,《新唐志》“小说家暠类著录“张荐《灵
。考《合刻三志》“志
《
《
《
[4]1541
怪集》二卷暠
,此书亦亡佚,散见各种类书。而后
[
1]829
人亦以此书为真,故《广记》载“李令问暠条,明钞本、陈
校本俱作“出《灵怪集》暠。赵次公注引小说,有从类书
选取材料之例。如《能画一首》“每蒙天一笑,复似物
皆春暠句下,引《太平御览》载《神异传》“东王公与玉女
投壶,投而不接,天为之笑。开口流光,今电是
属朽烂已尽。自是其事遂绝。
按,《九家注》引误作《西京杂记》,《杜诗详注》引
作《两京新记》为是。查唐宋典籍无《两京杂记》,现存
《两京新记》无本条,当为佚文。
第二,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反映的宋代小说观
念,可以修正小说研究方法中已经形成的一些讹误。
例如,今人往往据类书辑佚小说散佚文字,如袁珂曾
用明人冯应京《月令广义·七月令》,考殷芸《小说》有
佚文“牛郎织女暠:
[1]987
也暠 。《望岳一首》“昔闻魏夫人,群仙挟高翔暠句
下,指出“魏夫人事,详在《太平广记》所载《集仙
[1]1396
录》暠
。皆无误。据此,赵次公所引《灵怪录》,是
书不伪,并非明人抄撮而成。此条资料为是书残存佚
文。《广记》明钞本、陈校本将“录暠误作“集暠字,遂使
暋暋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机杼劳
120
郝暋敬暋张暋莉暋论杜诗赵次公注引小说
[
3]421
役,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帝怜其独处,许
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责令归
载,语句无误,但称“出《灵怪集》暠 。而《佩文韵
府》卷六“缝暠韵下,引郭翰事云出《灵怪录》。按《灵怪
集》、《灵怪录》现存文字俱有郭翰事,而《灵怪集》在宋
代已残佚,如《广记》、《类说》所引文字,均有与现存不
相吻合者。又赵次公注引小说,未有确指《灵怪集》一
书。综合考虑,此条当出于《灵怪录》。
[6]317-318
河东,但使一年一度相会。
而查《月令广义》本条,并未注明是“殷芸《小
[7]784
说》暠,只注“《小说》暠 。那么,该条文字是否出于
殷芸《小说》,我们可以通过杜诗赵次公注得出较为可
靠的论证。赵次公注引《小说》,据林继中辑本约有如
下8处(含林辑本未曾标注出5条)。
6.《催宗文树鸡栅一首》“课奴杀青竹,终日憎赤
帻暠句下,赵次公注引《小说》曰:“空宅云有怪,或居
之。中夜,有赤帻而来者,问其怪类,答曰:‘老鸡
《渼陂行》“此时骊龙亦吐珠,冯夷击鼓群龙趋暠
1.
[1]948
句下,赵次公注引《小说》曰:“有人入仙室,见一羊吐
也。暞暠 据此条内容,本出晋干宝《搜神记》卷十九
“安阳亭暠条,文字不甚相同,当为赵次公略引,文繁不
录。故该条《小说》当为《搜神记》。
[1]123
珠。他日,问张华,云:‘此骊龙也。暞暠 此条与殷芸
小说》卷七“晋江左人暠中“洛下有洞穴一条暠内容相
《
似,但繁简不同。考殷芸《小说》该条出自刘义庆《幽
明录》,《广记》、《御览》等皆有所引,大同小异。故该
条当为殷芸《小说》。
7.《奉酬薛十二丈判官见赠一首》“欲学鸱夷子,
待勒燕山铭暠句下,赵次公注引《小说》云:“(范蠡)以
[
1]1215
西子而去。暠
据此条内容,范蠡西子事出于东汉赵
《羌村三首》“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暠句下,
2.
晔《吴越春秋》与东汉袁康《越绝书》,前云:“越浮西施
[
9]270
后云:“吴亡后,西施复归
赵次公多处注引《吴越春
赵次公注引《小说》曰:“有人梦至帝所,见扇有书字。
于江,令随鸱夷而终。暠
[
范蠡,同泛五湖而去。暠
10]370
视之,则题云:‘夜深更秉烛,相对如梦寐。暞初不记忆
[
1]221
其为杜诗也,觉而悟之。暠
该条据文意所指“杜
秋》、《越绝书》,本条所云《小说》,当泛指两书。
8.《奉酬薛十二丈判官见赠一首》“相如才调逸,
银汉会双星暠句下,赵次公注引《小说》云:“织女渡河
诗暠,当不为唐前《小说》如殷芸《小说》、刘义庆《小说》
者,应是唐后作品。而异名“小说暠如刘餗《隋唐嘉话》
者,亦无该条内容。又,赵次公曾在《风疾舟中付枕书
怀三十韵奉呈湖南亲友》“畏人千里井,问俗九州箴暠
[1]1215
从牵牛。暠
织女事,多见各种典籍,《续齐谐记》、
《荆楚岁时记》、《风俗记》、《博物志》、《御览》都曾引
用。而殷芸《小说》现存佚文并无此条。
[
1]1465
句下,注称苏鹗《演义》为“小说暠
。今查亦无文
字。赵次公当以“小说暠泛称相关笔记资料,并非确指
某书。存疑待考。
可见,“小说暠一词,在以赵次公注为代表的宋注
中,并非是特指殷芸《小说》,往往是作注者对于诸书
的泛称。笔者撰有另文,详细考证,并以赵次公注东
坡诗援引“《小说》暠9例与冯应京《月令广义》载“《小
说》暠5例的实际出处,得出宋代以后的书注与类书
中,“小说暠一词,已经由宋代以前的史注、诗注与集注
中的特指殷芸《小说》,成为诸书的泛称,并且明代类
书有采自宋注、因袭简称与讹误的可能。具体论述这
里不作展开,只略微陈述结论。那么,赵注所云《小
说》,当泛指上述诸书,亦有可能包括殷芸《小说》。至
于“牛郎织女暠事是否有载于殷芸《小说》,赵次公注引
之例虽优于袁珂所用《月令广义》之例,亦不为确证,
尚须余证佐之。
《促织》“草根吟不稳,床下夜相亲暠句下,赵次
.
3
[1]301
公注引《小说》曰:“宫人以金笼盛之。暠
据此条内
容,“金笼暠事当出五代王仁裕所撰《开元天宝遗事》,
其书“金笼蟋蟀暠条曰:“每至秋时,宫中妃妾皆以小金
笼捉蟋蟀,闭于笼中,置之枕函旁,夜听其声。庶民之
[8]22
家亦皆效之。暠 赵次公注引该条资料,同前引殷芸
小说》,多为意引,并未逐字录出。故该条当出王仁
裕《开元天宝遗事》。
病后遇王倚饮赠歌》“长安冬葅酸且绿,金城
《
《
4
.
土酥静如练暠句下,赵次公注引《小说》曰:“胡人入吾
地者,见莴苣云:‘此狼牙菜也,安可食!暞后却见来服,
[
1]340
乃曰:‘怪其食狼牙菜,原有地酥为解。暞暠
此条亦
因此,长期以来据类书所辑的小说研究方法,在
特定情况下就要做出详细考察,而不能简单化、绝对
化。我们可以在类书的传统角度外,增加对于唐宋以
前的各种史注、诗注、集注的关注,开辟小说研究新的
领域。
不见诸种小说记载,疑为佚书佚文。
《伤春五首》“烟尘昏御道,耆旧把天衣暠句下,
.
5
赵次公注引《小说》“郭翰传暠云:“天衣本非针线为
[1]598
耳。暠 考郭翰事,《广记》卷六十八“女仙十三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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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注释:
栙不含赵次公注引《小说》8条文字中,有1条实为《灵怪录》。
栚含赵次公误作《杂谈录》1条。
栛考为殷芸《小说》、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灵怪录》、《搜神记》、《吴越春秋》、《越绝书》、《续齐谐记》、《荆楚岁时记》、《风俗记》、
《博物志》等书泛称,另有两种阙名佚书。书目著录以殷芸《小说》为例。
栜含李德裕《次柳氏见闻》1条。
栞《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拟刊。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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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theQuotationofNovelsinZhaoCigong暞s
AnnotationofDuFu暞sPoems
1
2
HAOJing,ZHANGLi
1.SchoolofLiberalArts,AnhuiUniversity,Anhui,Hefei230601;
(
2
.SchoolofLiberalArts,NanjingUniversity,Nanjing,Jiangsu211102,China)
Abstract:Therearequotationsofover340itemsfromabout60novelsinZhaoCigong暞sannotation
ofDuFu暞spoems,whichisadistinctivecharacteristicinthesurveyofDuFu暞spoems.Somelostarti灢
clescanbefoundinthosequotationsandthusclarifiessomequestionsofcurrentnovelstudies.The
studyonthequotationofnovelsinZhaoCigong暞sannotationofDuFu暞spoemsprovidesawideresearch
fieldandcanpromotethedevelopmentofnovelstudies.
Keywords:DuFu暞spoems;ZhaoCigong暞sannotation;DushiZhaocigongXianhoujiejijiao;no灢
vels
[责任编辑:唐暋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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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