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４ 卷第２ 期
２００７ 年３ 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ｉｃｈｕａｎ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Ｅｄｉｔｉｏｎ）
Ｖｏｌ．３４，Ｎｏ．２
Ｍａｒｃｈ，２００７
试论张爱玲文学创作中的女性意识
代ꢀ 晓ꢀ 冬
（
四川理工学院中文系，四川自贡６４３０００）
ꢀ
ꢀ 摘要：２０ 世纪４０ 年代初，张爱玲作为现代中国的第三代女作家的代表闪耀文坛，在她的文学作品中，女性形象
是一个醒目的存在。 她大胆地揭示出女性的心理痼疾，站在较高的层面对女性进行审视，中国现代文学所张扬的
女性意识在她的手中得到了充实与丰满。
关键词：张爱玲；文学创作；女性意识
中图分类号：Ｉ２０６ꢁ ６ꢀ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５３１５（２００７）０２⁃００８２⁃０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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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０ 世纪４０ 年代初，张爱玲作为现代中国第三
生、日常生活的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远远超过了其
前辈作家。 作为一个女性，张爱玲独立观察、体验着
这个世界，渐渐磨练出了一双现代女性锐利的眼光。
作为女性作家，女性意识如何在她们的创作上得以
体现呢？ “首先，她们在对社会进行全方位的审视
和考察时，格外注重女性的权益。 其次，在创作内容
上，较偏重于表现女性的体验、揭示女性的心灵、关
注女性的命运、展现女性的生存状态。 第三，其观察
方式、感觉方式和表达方式都具有鲜明的女性特征。
以上三点虽以不同的侧重方式呈现于女性作家的作
代女作家的代表闪耀于文坛。 １９４４ 年，在《论张爱
玲的小说》一文中，傅雷称她的《金锁记》是“我们文
［
１］６２
坛最美的收获之一”
。 ６０ 年代初，夏志清在他的
《
中国现代小说史》中谈到：“对于一个研究现代中
国文学的人来说，张爱玲该是今日中国最优秀最重
要的作家。 仅以短篇小说而论，她的成就堪与英美
现代女文豪如曼斯菲尔德（Ｋａｔｈｅｒｉｎｅ Ｍａｎｓｆｉｅｌｄ）、泡
特（Ｋａｔｈｅｒｉｎｅ Ａｎｎｅ Ｐｏｒｔｅｒ）、韦尔蒂（Ｅｕｄｏｒａ Ｗｅｌｔｙ）、
麦克勒斯（Ｃａｒｓｏｎ ＭｃＣｕｌｌｅｒｓ） 之流相比，有些地方，
［
２］２５４
她恐怕还要高明一筹。”
是“中国自古以来最伟大的中篇小说”
认为张爱玲具有鲜明的“才子＋浪子”的真正艺术家
夏志清还称《金锁记》
品之中，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但这种意识必将
［
２］２６１
［５］１５７－１５９
。 在自己的小说
。 杨义
会永存于女性文学之中”
中，张爱玲关注女性问题，关心女性生存，倾其心力
探讨描写女性生活，传达女性独立自主的理念。 于
青说：“如同丁玲的出现，是女性意识觉醒时代的必
然一样，张爱玲的出现，也是历史的必然。 谁都不会
忘记二十世纪初中国现代文学史令人侧目的‘新女
性’，然而谁也会在心底对不仅仅是女性文学的狂
热时期的根基的虚弱暗暗摇头。 然而，有一个作家
在悄悄地做着许多热血作家所不曾注意的工作。 张
爱玲为女性文学掀开了女性心狱充满疮痍的一页，
她真实地掀开了黑夜里女性生活的残酷画面。 在中
［
３］４５３
品格，是“海派最有成就的作家之一”
。 由此可
以见得张爱玲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和影响
力。
身处动荡的时局中，在渐渐商品化和半殖民地
化的沪港都市生活里，张爱玲的小说里没有左翼文
化的影子。 正如陈思和所言：“对于知识分子的那
［
４］３５１
种忧世伤生的人文精神，张爱玲都回避了。”
无
论是出于沦陷区特殊环境下的生存策略，还是个人
的艺术旨趣，张爱玲创作的小说中表现出对世俗人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０７⁃１８
作者简介：代晓冬（１９６５—），男，四川隆昌人，讲师，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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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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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晓冬ꢀ 试论张爱玲文学创作中的女性意识
国女性作家里，没有一个人像张爱玲那样以对女性
的深切同情和关注去孜孜于女性凄惨、悲凉的命运
圣玛丽亚女校，这是上海著名的美国教会女子中学，
不但授课方式新颖，思想也较开放活跃，这就使张爱
玲较之同龄人能更早地接受到西方现代文明的熏
陶，让原本就存在的朦胧的女性意识进一步明晰化。
中学毕业后张爱玲离沪赴港进入香港大学文学系学
习，在香港这个准西方化的学习环境，她更有机会直
接接触到西方世界里方兴未艾的女性主义思想，耳
濡目染之中无疑进一步强化和固置了她的独立自存
的女性意识。
［
６］４６８－４６９
的书写。”
因此可以说，在张爱玲的文学创作
中，女性意识已经有了某种程度的自觉。
一
我们从张爱玲回忆童年生活的散文《童言无
忌》、《私语》中可知，由于特殊的生活环境和教育背
景等多种原因，她的女性意识的萌发是极早的。
在张爱玲的童年世界里，母亲对她的影响是潜
移默化的。 由于母亲容貌出众，风度翩翩，这令幼小
的张爱玲十分羡慕，盼望自己尽快长大做一个像母
亲这样美丽高雅的女人。 于是她迫不急待地向母亲
宣告：“八岁我要梳爱司头，十岁我要穿高跟鞋，十
六岁我可以吃粽子汤团， 吃一切难于消化的东
二
张爱玲小说的女性意识是非常强烈的，她对女
性的命运、生存真相、自身的缺陷有着极为清醒的认
识。 正是这种清醒的女性意识，张爱玲把自己的女
性身份、爱好和细致感受，全部带进了创作当中。 她
的小说和散文展示出的，可以说是一个地道的女性
世界。 她的创作题材大多取自身边琐事，而这些琐
事也正好组成了女人有着特别爱好的生活内容。 乔
以钢认为：“从女性的主体的角度来说，女性意识可
以理解为包含两个层面：一是以女性眼光洞悉自我、
确定自身本质、生命意义及其在社会中的地位，二是
从女性的角度审视外部世界，并对其加以富于女性
［
７］８８
西。”
这是幼小的张爱玲对女性秀雅丰韵的独特
发现和一份自觉追求。 但家中女佣重男轻女的态度
和行事方式，给年幼的张爱玲带来了一份沉重的刺
激：负责照料张爱玲的女佣叫何干，负责照料弟弟的
女佣叫张干，按旧式大家庭的规矩，男孩子的地位自
然要比女孩子尊贵，所以张干也自觉身份高于何干，
凡事处处占先，给何干闲气受。 张爱玲有时去找张
干理论，却被她抢白说：“你这个脾气只好住独家
村！ 希望你将来嫁得远远的———弟弟也不要你回
［
９］１０５
生命特色的理解和把握。”
五四以来的作家着力表现中国女性在民族压
迫、阶级压迫下的悲苦与不幸、觉醒与反抗，多从社
会方面去寻找女性不幸与痛苦的根源。 五四女性文
学常把战斗的锋芒指向整个封建社会。 女作家们具
有较强的社会使命，她们的作品大都有强烈的社会
批判意识，闪烁着批判的光芒。 三四十年代的女性
文学，通常描写革命的女性和女性的革命，更是和社
会革命紧密相连。 因此，表现时代灵魂、民族精神和
革命情怀成为这些女作家共同的审美心理趋势。 与
五四以来其他女作家不同，张爱玲颇具自审的眼光，
多从女性深层心理结构上去挖掘女性自身的痼疾及
其文化根源。 将女性深层的传统意识和心理痼疾予
以挖掘、展露，以此来探索女性不幸的根源是张爱玲
独特的视角。 她在《自己的文章》里说：“《连环套》
里的雅赫雅不过是个中等的绸缎店主，得自己上柜
台去的。 如果霓喜能够同他相安无事，不难一直相
安下去，白头偕老也无不可。 他们同居生活的失败
［
８］１０１
来。”
言外之意是让张爱玲明白，女孩子在家中
是没有地位的，将来这家是属于弟弟而不是她。 这
种封建旧家庭性别歧视的压力，就使她从小便萌生
了要为自己和天下的女人争取正当权利和人格尊严
的渴望与信念。 她后来曾在散文《私语》 中写道：
“
张干使我很早想到男女平等的问题，我要锐意图
［８］１０１
强。”
另外，张爱玲后来的成长环境和受教育的背景
也对她的女性意识的形成与发展产生了决定性的作
用。 张爱玲出生并成长在上海，而２０ 世纪三四十年
代的上海，特殊的历史背景、洋场租界的身份，注定
了其文化的庞杂性和交汇性：古老的封建文化和现
代文明在这里交战、并存，中国的民族文化和西方的
外来思潮在这里碰撞、融合，种种处于不同历史时空
的价值观念、伦理精神都可以在这里“和平共处”，
呈现出文化心理、价值观念的两栖性，这是洋场社会
都市生活的一个基本事实。 加之张爱玲中学就读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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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由于霓喜本身性格上的缺陷。”
作为女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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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１１］
她们的丈夫，“制造”了新寡妇。 在《倾城之恋》
爱玲不是掩饰女性的缺点，而是以敏锐的眼光去剖
析女性自身，真实地指出由于女性自身的缺陷而造
成的种种不幸。
中，离了婚的白流苏受到哥嫂压迫而向母亲寻求安
慰时，母亲却让她回婆家，过继个儿子，为死去的已
离婚的丈夫守节。
张爱玲对女性的自审的最重要内容是对母性的
自审。 在２０ 世纪初“人的觉醒” 的过程中，代际冲
突主要体现为父子冲突，母亲常常被描写成好意而
无能的角色，子女的反叛往往是针对封建家长制的
体现者父亲，母亲则是温柔慈善、富有爱心和牺牲精
神的形象，这一特点在冰心、丁玲的作品中有体现。
可以说张爱玲是对母性自审的第一人。
《鸿鸾禧》中的娄太太在家族中一向处于难堪
的地位。 尽管娄太太要故意当着人欺凌娄先生，可
却能够看出这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独生子的婚礼
她是插不上手，拿不了主意，可以做的只是为儿媳做
花鞋，并且还被家人耻笑。 对儿女的事情她只能是
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不知该如何去帮助、关怀她们，
因为丈夫的思想行为早代替了她的行为思想。 她能
够做的只有遵循，即她早已放弃了女性主体意识。
实际上不管是曹七巧还是娄太太，都是丧失了
张爱玲的小说中有两类母亲形象，一类以《金
［
１１］
锁记》 中的曹七巧为代表，她们美丽、残暴而有着
被压抑的情欲和疯狂的金钱欲与统治欲；另一类以
［１１］
鸿鸾禧》 中的娄太太为代表。 她们没有鲜明清
《
“
母性”的女人。 她们被男权社会彻底异化，走不出
晰的面貌，原是一群活动在舞台背景深处的可有可
无的角色，她们没有自己的思想行为，总是小心翼翼
地讨好丈夫、孩子和旁人，随他们的思想滚动而滚
动。
男人的阴影，最终的结局不是被父权所异化，就是始
终处于没有归宿的愤懑和痛苦之中，要么永远沉默，
一如没有存在过似的，要么如火山爆发般的邪恶力
量伤害周围的亲人。 在自己的作品中，张爱玲解构
传统意义上的母亲形象，颠覆母亲神话，把解剖刀切
入母性深层，揭示出母性，继而揭出女性、人性的负
面。
《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曾经有过美妙的青春，但
她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代行父权的兄长把她嫁给
残废的贵公子，她的一生就这样被贪图富贵的兄嫂
狠毒地葬送了。 一个麻油店老板的女儿，闯入官宦
世家，卑贱的门第永远是她的耻辱，父权、族权、门第
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在无爱的婚姻中消蚀了自己
的青春。 为了自卫和报复，她以母亲“保护”儿女为
借口，对每一个闯入他们生活圈子的人都充满敌意。
对儿子长白，她是出于传宗接代的考虑才让他娶了
妻，一旦添了孙子，她便将儿媳妇虐待至死，令儿子
再也不敢娶妻。 对女儿长安，因为不存在“不孝有
三，无后为大”的顾虑，她便断然用极端的手段破坏
女儿的婚姻，令女儿断了结婚的念头，终生为她所占
有。 在这里，母亲失去了以往“博爱、圣洁”的特征，
她的温馨与甜美完全让位于私利与报复，将对父权
制社会的仇恨释放在子女身上，不择对象地用子女
的幸福与生命来抵偿自己的不幸。
三
张爱玲又反对把女性的一切不幸都推之于男
子，“女人当初之所以被征服，成为父系宗法社会的
奴隶，是因为体力比不上男子。 但男子的体力也比
不上豺狼虎豹，何以在物竞天择的过程中不曾为禽
［
１１］
兽所征服呢？ 可见得单怪别人是不行的” 。 也就
是说，张爱玲认为女性的群体悲剧，也应该从自身去
找原因。
在张爱玲的作品中，通过对一个个女性婚恋生
活中的不幸和她们自身却安于这种不幸而不思反抗
的悲凉故事，来寄寓自己深刻清醒的女性意识———
对“女奴”灵魂的痛苦拷问和对民族文化心理的痛
切反思，其间蕴含着对生活在现代的女性思想中依
然积淀着的传统封建思想意识的深刻批判。
在她的笔下，无论是新派还是旧派女性，都摆脱
不了对男性的依赖心理。 旧派女性没有自觉，心甘
情愿地成为男性的附庸，婚姻是她们寻找和保护安
稳生活的唯一手段和最终归属。 新派女性坦然接受
现代物质文明，但仍然固守着以男性为生命支柱的
［
１１］
《
花凋》
中，因为怕证实自己存有私藏，川娥
的母亲宁可贻误女儿的病也不肯出钱为她求医。
［１１］
半生缘》 中曼桢的母亲由于糊涂和私心，竟然默
《
许禽兽一般的曼璐夫妇蹂躏、幽闭孝顺又上进的女
儿，还在她的男友寻找她时隐瞒实情，做了帮凶。
［
１１］
《
沉香屑·第二炉香》 中，蜜秋儿太太因为自己是
个寡妇，便对女儿们实行禁欲主义教育，间接谋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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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晓冬ꢀ 试论张爱玲文学创作中的女性意识
思想意识。
被限定在了社会的最底层，由女神变为女奴。 在这
《
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通过离婚摆脱了虐待
种受压迫的环境中，女人渐渐养成了妾妇之道，处处
依附，事事驯顺，女人依附于男人求生存的劣根性，
是男权社会一手造成的。 在历史短篇小说《霸王别
她的第一个丈夫，重新回到了主持这一痛苦婚姻的
大家庭，终日被“破落户”兄嫂冷嘲热讽着，在走投
无路的境况下，她发觉了自己残留的资本———３０ 岁
左右的青春。 于是，在万盏灯火的夜晚，在咿咿呀呀
的胡琴声中，流苏决定用她的前途来下注，投向了范
柳原这个有经济条件又“欣赏” 她的稳妥靠山，和
［
１１］
姬》 中，张爱玲把自己清醒的女性独立自主意识
复活在古美人虞姬身上。 她改写了代代沿袭的英雄
美人模式，否定了传统的美人伴英雄或美人甘心为
英雄殉情的女性生存价值，以惊世骇俗之笔把“霸
王别姬”改写成了“姬别霸王”。 张爱玲让这位古代
美女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向为男人而活着，因男人的
宝贵而宝贵的不独立的生存价值目标，作出了决绝
的否定。 于是虞姬为自己选择了“一个比较喜欢的
收梢”，在项王突围之前拔刀自刎。 通过对这决绝
惨烈的“姬别霸王”的描写，张爱玲表达了对女性自
我迷失的忧虑与反抗，她希望女性能重新唤起和发
扬自主意识，真正获取女性独立的生存价值和婚姻
幸福。
“
狡猾精刮”的华侨子弟柳原上演了一出真真假假、
若即若离、费尽心机的追逐婚姻的戏。 流苏使出浑
身的小智小慧仍不能够得到柳原扎实的婚姻保障
时，也曾想出去找个事，但她怕自贬身价，失去了淑
女的身份，从而使柳原更有了推卸婚姻的借口。 最
后，一座城市的沦陷成全了她，流苏的戏圆满收场，
她和柳原握手的一刹那的谅解，便使她有着心满意
足的能够和柳原“在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的”
希望。
［１１］
沉香屑·第一炉香》 中的葛薇龙，是女性为
《
张爱玲通过众多作品，探幽发微地揭示和批判
了中国女性骨子里依然深深浸润的奴性意识，指出
正是这种自甘依附于男性，处处以男人为生活中心
甚至全部世界的病弱心理和奴性性格，使女性自身
成为了阻碍自己发展的内在原因。 她提醒并希望女
性尽快挣脱历史的、文化的、心理的男权传统樊笼，
尽快结束非人、非女人的女奴心狱生活，成为自由自
主的女性优美自在的存在。
了爱情而将自身毁灭的一个悲剧典型。 她原是一个
纯洁而有个性的女学生，为求学而客居在姑妈家。
姑妈有钱、风流，为勾住那些只看中她钱财的男人，
便让青春美貌的薇龙作为她的色饵。 起初薇龙有她
自己维护人格完整的标准和自信，然而现实摧毁了
她的幻想，她一步步地退缩。 司徒协的出现逼着她
向乔琪的追求认输，而乔琪却只要她做情妇。 由想
念书到想嫁人，由想找一个理想伴侣到抓住乔琪这
个可能的机会，由想结婚到情愿只做情人，又由情人
到发现乔琪的不忠之后仍然嫁给他，畸形的爱情毁
了她。 为了得到爱，她不惜将自身卖于“交际”、自
贱成“造钱”的交际花以取悦并不爱她的丈夫。
四
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意识的客观意义是不可忽
视的。 她大胆地揭出女性的心理痼疾，并且站在一
个较高的层面对女性进行自审，具备同代人所没有
的眼光，这显示了她在精神上的难能可贵的自觉。
她不是盲目乐观地追随丁玲等女作家所开拓的女性
意识的空间，而是认为女性从心理上、精神上根本就
没有自我解放，她们仍然生活在自己的心狱里，自甘
为奴。 女性依旧无法摆脱长期的男权社会所形成的
一些亚文化群体特征，如局限于家庭、依赖男性、处
于沉默失语的尴尬处境等。 女性解放的主要障碍不
是外部的壁垒，而是自己内心的积垢。 如果没有对
女性自身传统意识的深刻反思与批判，没有对传统
男权积垢的揭发，女性解放只能是一句空话。 这是
一种深刻而独特的女性内审意识。 所以说，张爱玲
缘于对男性依附的女性悲剧比比皆是：《红玫
［
１１］
瑰和白玫瑰》 中的娇蕊，纯情地爱上自私、虚伪的
振保，而毁掉自己的家庭；《半生缘》中的曼璐为了
拴住男人达到一生有所依附的目的，竟然伙同丈夫
干出伤天害理之事， 毁了妹妹的幸福； 《 五四遗
［
１１］
事》 中的密斯范虽然冲破重重阻挠赢得了自主的
婚姻，到头来依然没能逃脱为依附男人而形成的三
妻四妾的局面。
同时，张爱玲也清醒地意识到，女性异化的根本
原因是由女性长期以来一直生活在男权统治之下的
境遇所造成的。 的确，自从母权制被颠覆、父权制形
成这一具有全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开始，女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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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的女性创作主题，比其他女作家更为彻底、不遮掩，
也不自欺于表层的认识。 从某种意义上讲，它解构
了自五四以来很多女作家共同创造的一个关于女性
彻底解放的神话。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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７］张爱玲．童言无忌［Ｍ］ ／ ／ 金宏达，于青．张爱玲文集：第４ 卷．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１９９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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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０］张爱玲．自己的文章［Ｍ］ ／ ／ 金宏达，于青．张爱玲文集（四卷本）．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１９９２ꢁ
１１］金宏达，于青．张爱玲文集（四卷本）［Ｍ］．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１９９２ꢁ
Ａｔｔｅｍｐｔ ａｔ Ｆｅｍａｌｅ Ｃｏｎｓｃｉｏｕｓｎｅｓｓ ｉｎ Ｚｈａｎｇ Ａｉｌｉｎｇ’ｓ 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Ｃｒｅａｔｉｏｎ
ＤＡＩ Ｘｉａｏ⁃ｄｏｎｇ
（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 Ｓｉｃｈｕａｎ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ｏｆ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ａｎｄ Ｔｅｃｈｎｏｌｏｇｙ， Ｚｉｇｏｎｇ， Ｓｉｃｈｕａｎ ６４３０００， 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 Ｔｈｅ ｅａｒｌｙ １９４０ｓ ｗｉｔｎｅｓｓｅｓ Ｚｈａｎｇ Ａｉｌｉｎｇ’ｓ ｓｈｉｎｉｎｇ ｉｎ ｔｈｅ ｌｉｔｅｒａｒｙ ｗｏｒｌｄ ａｓ ａ ｒｅｐｒｅｓｅｎｔａｔｉｖｅ
ｏｆ ｔｈｅ ｔｈｉｒｄ ｇｅｎｅｒａｔｉｏｎ ｗｏｍｅｎ ｗｒｉｔｅｒｓ ｉｎ ｍｏｄｅｒｎ Ｃｈｉｎａ． Ｉｎ ｈｅｒ ｗｏｒｋｓ ｔｈｅｒｅ ａｒｅ ｓｔｒｉｋｉｎｇ ｉｍａｇｅｓ ｏｆ ｗｏｍｅｎ
ｆｉｇｕｒｅｓ． Ｓｈｅ ｂｏｌｄｌｙ ｅｘｐｏｓｅｓ ｔｈｅｉｒ ｕｎｈｅａｌｔｈｙ ｍｅｎｔａｌｉｔｙ， ｓｅｌｆ⁃ｅｘａｍｉｎｅｓ ｔｈｅ ｆｅｍａｌｅ ｏｎ ａ ｈｉｇｈｅｒ ｌｅｖｅｌ ａｎｄ ｅｎｒｉ⁃
ｃｈｅｓ ａｎｄ ｗｅｌｌ ｄｅｖｅｌｏｐｓ ｔｈｅ ｆｅｍａｌｅ ｃｏｎｓｃｉｏｕｓｎｅｓｓ ｍｕｃｈ ｐｕｂｌｉｃｉｚｅｄ ｉｎ ｍｏｄｅｒｎ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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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唐ꢀ 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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