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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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卷第期  
2007 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Vol.34,No.3  
May,2007  
张栻佛教观探微  
贵  
南京大学哲学系南京210093)  
摘要张栻对佛教的认知理解和评价主要表现在对佛教影响状况的评论和对佛教教义异于儒学方面的深刻  
揭示张栻认为识得天命与否是佛教与儒学的根本性差异也是佛教与儒学其它差异的基础而学者之所以  
陷于佛教而不自知就在于没有培植起儒学本根因而提出反经固本作为消除佛教影响的策略与宋代其  
他儒者一样张栻亦存在对佛教误读之情形。  
关键词张栻佛教观儒学  
中图分类号B94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0703⁃0015⁃11  
张栻公元1133—1180),字敬夫号南轩四  
而流入于虚吾儒之学其果如是乎哉陵夷至此亦  
[1]《道州重建濂溪周先生祠堂记》,699  
川绵竹人长期生活讲学著述于湖南成为湖湘  
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与朱熹吕祖谦齐名时称  
云极矣。”  
讲学问的没有了章  
谈治国的不以学为本言道德性命的流于荒诞。  
而之所以落得如此学绝道丧之困境乃是因为  
攘臂排佛者未能把握儒学本旨如是张栻既要  
评估佛教影响儒学之状况又要申述儒学之本旨。  
1ꢁ 评点学者涉佛  
东南三贤”,也是南宋理学的主要代表人物与两  
宋时期其他儒家学者一样佛教也是张栻继往圣  
之绝学不能绕开的课题在张栻的著作中关于  
佛教认知理解和评论的言论不是很多与朱熹比  
),但颇有自己的特色这是很值得我们关注和研  
究的。  
两宋时期的儒者几无不受佛教影响但所受影  
响之程度又因人而异对于那些痴迷佛教的学者,  
张栻表示深深的忧虑张栻说:“近见季克寄得蕲  
州李士人周翰一文来殊无统纪其人所安本在释  
辟而堕于释氏礼而杂于异端”  
佛教在两宋时期的广泛传播进一步向社会生  
思想文化礼仪制度等方面渗透就学者而言,  
有的沉迷于佛教有的辟佛而陷于佛还有的理直气  
壮地宣布佛教有可取之处就礼俗而言婚嫁丧葬、  
祭祀等礼俗中常常伴有佛家的仪式就教义思想  
而言佛教与儒学似是而非者日渐增多正如张栻  
所说:“儒而言道德性命者不入于老则入于释。  
间有希世杰出之贤攘臂排之而其为说复未足以尽  
吾儒之指归故不足以抑其澜而或反以激其势嗟  
言学而莫适其序言治而不本于学言道德性命  
1]《·答朱元晦》,868  
闻李伯谏为其所转可虑可虑!”  
朱文公文集卷四十五中收有答吕季克函一件,  
张栻集中也收有答吕季克函一件可见吕季克  
与朱熹张栻皆有交往且关系较密切而李伯谏与  
朱熹更为熟悉,《朱文公文集卷四十三收有答李  
伯谏函三件朱熹在函中有详观所论大抵以释  
氏为主而于吾儒之说近于释者取之异于释者在  
孔孟则多方迁就以曲求其合在伊洛则无所忌惮而  
2]《答李伯谏》,《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十三,1952  
直斥其非”  
之说足  
收稿日期2006⁃10⁃08  
基金项目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支持计划资助项目(2005)”。  
作者简介李承贵(1963—),江西万年人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见李伯谏受佛教影响之深而其如此又因受李周翰  
的影响由此可见李周翰既是一位嗜佛者也是一  
位高人隐士)。 张栻对李周翰的评价是殊无统  
”,“所安本在释氏”,而对李伯谏受其影响而陷于  
佛教深表忧虑在写给王居之的信中张栻再次表  
达了这种忧虑:“《原说前日吕季克已寄来观其  
言殊无统纪其所安乃释氏而又文其说说亦浅  
本不足以惑人不意伯谏乃尔向来与元晦相  
不知讲论甚事其人亦可谓不善变矣前日答  
季克书谩录去今得所示伯谏之语益知蕲州李君乃  
是类告子之不动心者不知既不穷理如何去得物  
其所谓非蔽者未必非敝而不自知  
识心见性其说譸张雄诞又非当时之比故高明之  
士往往乐闻而喜趋之一溺其间则丧其本心万事  
隳驰毫厘之差霄壤之谬其祸盖有不可胜言者。  
先生于此乌得而忘言哉故其言有曰:‘诚成天下  
之性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而必继之曰:  
心妙性情之德。’又曰:‘诚者命之道乎中者性  
之道乎仁者心之道乎!’而必继之曰:‘惟仁者为  
能尽性至命。’学者诚能因其言而精察于视听言动  
之间卓然知夫心之所以为妙则性命之理盖可默  
而先生之意所以不异于古人者亦可得而言矣。  
若乃不得其意而徒诵其言不知求仁而坐谈性命则  
1]《胡子知言序》,756  
几何其不流于异端之归乎!”  
这段话当  
1]《答王居之》,17  
。”  
此函提到的原说》,就是上封信所  
然不是针对彪德美个人说的而是针对前千千万万  
彪德美说的在张栻看来他的老师胡宏的言  
论对那些身陷佛门的学者是最有警醒和救拔作用  
因为胡宏告诉学者:“ 乃天下万物之本体,  
是未发,“已发”,是性情之妙  
仁者乃心之道”,为体所以  
仁者能尽性至命张栻顺此指出儒家所谈性命  
而不空由此才可避免佛家坐而论道之敝。  
质言之儒者若要不为佛教所迷惑以至陷于其中而  
不知就应该把握惟仁者为能尽性至命的道理,  
就应该求”。 何谓”? “ 仁者爱  
季克寄得蕲州李士人周翰一文”,故是李周翰的  
作品张栻对李周翰的评价除了与写给吕季克的  
信中的评论一样(“殊无统纪”、“所安本在释氏”),  
还指责李周翰乃告子不动心者不知穷理不能去  
物蔽”,并再次为李伯谏陷入佛教表示忧虑和可惜。  
对那些徒有批佛勇气而缺乏判断能力的学者,  
张栻不仅指出他们在何处而且为他们指点迷  
帮助他们识得佛教的不是”。 张栻说:“来书虽  
援引之多愈决泛滥大抵是舍实理而笃虚说忽下  
学而骤言上达扫去形而下者而自以为在形器之表。  
此病恐不细正某所谓虽辟释氏而不知正堕在其中  
者也故无复穷理之工无复持敬之妙皆由是  
3]《颜渊》,131  
[3]《宪问》,151  
”  
能济众”  
,“不以兵车”  
,“博施于民而  
3]《雍也》,65  
等等可见,“ 者不空故行  
1]《答彪德美》,897  
。”  
张栻认为彪德美之为学是舍实  
可与佛教空谈性命划清界限在另一方面对  
那些与佛教作斗争的学者对那些主动远离佛教影  
响的学者张栻给予了表彰张栻说:“今得清之  
刘靖之之弟所寄行录一编大抵皆赣之士记述君  
之言行谓君之教人首务正其趋向同校其士以行  
义为先视其文论治道而尊管谈学问而涉佛老,  
言时事而忘仇敌者必痛抑力排之。 ……岂不贤  
理而笃虚说”、“下学不足而上达空幻”、“有形上而  
无形下”,完全是佛教的一套因而要摆脱佛教影  
应该穷理持敬究竟如何穷理持敬呢张栻  
:“生死鬼神之说须是胸中见得洒落世间所说  
不得放过有无是非一一教分明方得若有丝毫疑  
未断将来被一两件碍着未必不被异端摇动引去。  
觉得诸友多于此处疑著正好玩味横渠之说昨见  
文集有数处极精切盖横渠皆是身经历做工夫剖决  
至到做于学者疑滞处尤为有力耳工夫须去本源  
上下沉潜培植之功不然区区文义之间一知半解,  
1]《教授刘君墓志铭》,1092  
?”  
刘靖之去逝其弟刘清之请张  
栻写墓志铭刘靖之痛恨谈学问杂于佛教、“”,  
而张栻对刘靖之大为赞扬称其为贤者”。  
我们知道儒者是儒学传播发展的主体基础,  
这个主体基础数量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质量而  
由于佛教的影响张栻时代的儒学群体的质量出现  
了很大问题因此张栻对嗜佛者的批评和点拨对  
排佛者的肯定和赞扬以及如何抵御佛教影响策略  
的提出从而保持儒学队伍的纯洁性使之成为儒学  
真正的继承者是极为有意义的。  
1]《答萧仲秉》,914  
岁月只恁地空过也。”  
在张栻看来要分  
辨生死鬼神之说就得洒落无碍而要做到洒落无  
就应仔细玩味横渠之说仔细玩味横渠之说的目  
就是从本源上培植工夫而不能飘浮在字义之  
而所谓从本源上培植工夫就要识得”、把  
”,做个仁者”。 张栻说:“今之异端直自以为  
李承贵张栻佛教观探微  
评判安石新学  
至认为王安石标榜释氏报应之说其本质是图报自  
王安石乃北宋著名政治家改革家其新学是与  
张栻说:“后一帖大理少卿许遵守京口时王丞  
相与之书遵刻之石始遵在登州论阿云狱事丞相  
为从臣力主之自后杀人至十恶亦许案问自首  
减死长恶惠奸甚逆天理今次帖乃谓遵寿考康  
子孙蕃衍由其议法求所以生之故盖丞相炫于  
释氏报应之说故以长恶惠奸为阴德议国法而怀  
私利有所为则望其报其心术之所安盖莫掩于此,  
其政治实践相伴而生的具有较大的创新性而安石  
本人对佛教有相当程度的好感由此而故当程朱  
学派将北宋的灭亡归于王安石时便进一步将安石  
新学归为佛禅之学如杨时说:“王氏乃不会其是  
非邪正尊其人师其道是与陈良之徒无以异也而  
谓知道者为之乎夫所贵乎知道者谓其能别是非  
审邪正也如是非邪正无所分辨则亦乌在其知道  
然以其博极群书某故谓其力学溺于异端以从  
1]《跋王介甫帖》,1029  
予故表而出之。”  
张栻认为图报自  
正是王安石心术之所安因此张栻对于学者  
混新学与洛学为一表示忧虑因为这实际上是混儒  
学与佛教为一张栻说:“窃观左右论程氏王氏之  
有兼与而混为一之意此则非所敢闻也学者  
审其是而已王氏之说皆出于私意之凿而其高谈  
性命特窃取释氏之近似者而已夫窃取释老之似,  
而济之以私意之凿故其横流蠹壤士心心乱国事,  
学者当讲论明辨而不屑焉可也今其于二程子所学  
不翅霄壤之异白黑之分乃欲比而同之不亦异乎?  
愿深明义利之判反求诸心当有不待言之辨者惟  
4]《·答吴国华》,765  
夷狄某故谓其不知道。”  
张栻对安石  
的态度与程朱学派基本上是一致的张栻说:“宋  
兴百有余年四方无虞风俗敦厚民不识干戈有  
儒生出于江南高谈诗书自拟伊而实窃佛老  
之似济非鞅之术举世风动虽巨德故老有莫能烛  
其奸者其时私说一行而天下始纷纷多事反理之  
诡道之论日以益炽邪慝相乘卒兆裔夷之侮,  
考其所致有自来矣靖康初龟山杨公任谏议大  
国子祭酒始推本论奏其学术之谬请追夺王爵,  
罢去配飨虽当时余党犹夥公之说未得尽施然大  
统中兴论议一正到如今学者知荆舒祸本而有不  
然则公之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以承孟氏者,  
其功顾不大哉是宜列之学宫使韦布之士知所尊  
1]《与颜主簿》,822  
深察焉。”  
在张栻看来王学窃释氏高  
谈性命乃图一己之私程氏洛学无适无莫经世济  
天下为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的学问。  
张栻对佛教的批评也由对王安石的批评再次  
体现出来然而王安石对佛教虽有好感而且并不  
仅是表现在晚年但王安石也是改革家而改革意味  
着要破坏一些舍弃一些更新一些建造一些对当  
时人的生活习惯传统观念都会产生很大影响因  
即便王安石嗜佛”,也绝不可等同于程朱诸儒  
所批评的那样新学与儒家思想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遗憾的是在这方面张栻的态度与见解没有超越程  
朱范围。  
1]《浏阳归鸿阁龟山杨谏议画像记》,709  
。”  
张栻认为有宋民风败  
国力衰竭都是因为王安石新学所造成认为王  
安石窃佛老之术弄得诡道丛生邪慝相乘天下大  
所以对杨龟山由本揭露新学之谬误请皇帝  
剥夺安石的爵位罢去安石配祀圣人资格的主张,  
张栻拍手称快并将杨时对安石新学的批评等同于  
当年孟子息邪说距诐行放淫辞之壮举极其颂扬。  
在这里政治上的敌人与学术上的敌人被捆绑在一  
其批判否定王安石也就是批判否定佛教。  
张栻认为王安石窃佛教的祸害之一就是以  
老之学乱孔孟之真张栻说:“孙公此数贴其  
处死盖已素定事豫则立岂不信乎自熙宁相臣以  
释老之似乱孔孟之真其说流道蠹坏大心波荡风  
中间变故伏节死义之臣鲜闻焉论笃者知其有  
所自来也观公训敕诸子从事经史大抵以实用为  
以涉虚为戒其不受变于俗学可知卒有以自立,  
3ꢁ 反对用佛教仪式  
佛教进入中国之后不唯在思想层面对中国思  
想文化产生了深刻影响其戒律仪式也程度不同地  
被融入中国的昏祭等礼俗之中张栻对此亦持  
批评态度张栻说:“祭不可疏也而也不可数也。  
古之人岂或忘其亲哉以为神之义或黩焉则失其理  
故也良心之发而天理之安也时祭之外冬至祭  
始祖立春祭先祖季秋祭祢义则精矣元日履端  
之祭亦当然也而所谓岁祭节祠者亦有可议者乎?  
若夫其间如中元则甚无谓也此端出于释氏之说,  
1]《题孙忠愍帖》,1034  
宜也。”  
张栻不仅指王安石以佛教老  
学乱孔孟之真致使人心大坏淫波风靡而且肯定  
孙忠愍以实用为贵以涉虚为戒的学风张栻甚  
1]《答朱元晦秘书》,832  
何为徇俗至此乎?”  
所谓中元即农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历七月十五是鬼节既是道教地官生日佛教也于  
此日举办盂兰会民间更在此日祭奠先祖亡灵以追  
风思远亦称接老人”。 在张栻看来祭祀乃依理  
而行古代有完善的祭祀且各有规定既不能太繁  
也不能太简单而如果改成岁祭节祠背离中国  
传统的祭祀规定那就是徇俗”,甚无意义所以,  
当张栻听说萧中秉家办丧事不用佛教仪式时显得  
很开心并在信函中予以赞扬张栻说:“闻丧事谨  
朝夕之奠不用异教甚善此乃为以礼事亲若心  
知其非而徇于流俗之义则为欺伪不敬莫大焉惟  
致哀遵礼小心畏忌以守之乡曲之论久当自孚勉  
程伊川等人关于昏祭诸礼俗的论述合编成昏  
丧祭礼》,张栻认为其不仅有助于改变佛教侵蚀传  
统礼俗之状况并且可助圣时善俗”,要求学者都  
探考而深思此书。  
佛教的斋僧拜忏放焰口等仪式都不同程度地  
被改造而融入儒家的相关礼俗中这在宋代已成趋  
所以无论理学家程颢程颐兄弟还是文学家欧  
阳修都给予了批判就儒学而言佛教仪式的融入  
是对儒家制度秩序完整性的损害所以对于以佛  
教仪式改变传统礼俗之状况提出批评对学者拒斥  
佛教仪式的行为予以赞扬对消除佛教仪式影响的  
策略或措施的肯定只不过是张栻批佛排佛立场的  
注脚而已。  
1]《答萧中秉》,913  
为在我者可也。”  
张栻认为如果知道以  
佛教仪式办丧事为非却还要去办这是欺诈行为是  
大大的不敬相反如果能致哀遵礼诚信乡曲之  
”,则是值得嘉许的。  
有适有莫无适无莫”  
如果说不满于学者迷于佛教担心学者堕于佛  
批评贬毁王安石的新学反对佛教仪式戒律掺  
入儒家的礼俗系统中仅是从形式上说明了张栻  
的佛教态度那么张栻在内容上的佛教态度又  
是怎样的呢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问题张  
栻说:“或曰异端无适无莫矣而不知义之比此其  
所以异于吾儒盖失之矣夫异端之所以不知义者,  
正以其有适有莫之故也盖未有不堕于一偏者若  
可见张栻对佛教仪式侵蚀融入中国传统的  
祭诸礼俗之情状既反对又担忧因此,  
对于任何有助于消除佛教对中国传统礼俗影响的工  
张栻都会毫不犹豫地肯定张栻说:“右文正司  
马公横渠张先生伊川程先生昏丧祭礼》,合为五  
窃为道莫重乎人伦教莫先乎礼礼行则彝伦叙  
而人道立先王本天理因人心而为之节文其大体  
固根乎性命之际而至于毫厘曲折之间莫不各有精  
义存焉当是时人由于其中涵泳服习敦庞淳固,  
盖有不期而然者自先王之制日以缺坏情事之不  
本末之失序节乘而目疏甚至于杂以异端之说,  
沦胥而入于夷风俗之所以不厚人才之所以不振,  
职是故欤夫冠昏丧祭人事之始终也 冠礼之废  
久矣未能遽复也今姑即昏丧祭三者而论之幸而  
有如三公之说其可不尽心乎三公之使定虽有异  
然至其推本先王之意罢黜异端之说是则未尝  
不同也司马氏盖已著言若横渠伊川二先生虽尝  
草定而未具然所与门人讲论反复其所发明深矣。  
抑尝谓礼之兴废学士大夫之责也有能即是书探考  
而深思深思而力行宗族相亲朋友相辅安知风俗  
之美不由是而作兴乎妄意可助圣时善俗之一端,  
1]《论语解》,94  
果能无适无莫则所谓义者。”  
所谓”,  
有所执”,“”,无所主”,因此,“适莫即  
两端”。 张栻认为儒家君子皆为无适无莫”,而  
佛教都是有适有莫”,总会堕于一偏因而佛教也  
就不知什么叫做那么佛教又在何处  
?  
1ꢁ 佛儒存心之异  
儒家有存心之说如孟子说:“以仁存心以  
5]《离娄下》,197  
礼存心。”  
孟子又有求放心之说所谓  
即仁智是也所谓放心”,即仁、  
智的丢失”。 因此儒家所谓存心”,就是存  
”、“存美德”。 那么佛家所存是什么 所  
为佛学者人当常存此心令日用之间眼前常  
光烁烁地此与吾学所谓操则存 者有异同  
1]《跋三家昏丧祭礼》,1010-1011  
[1]《答朱元晦》,966  
于是刻在桂林郡之学宫云。”  
”  
张栻回应说:“某详佛学所谓与吾  
张栻看来人伦是最重要的”,“是诸教之首,  
先圣以天理为本因人心而建立礼节文化人正是涵  
泳熏习于此礼节文化之中以浚德升华可是自从  
受到佛教影响之后中国传统礼俗便沦胥于夷风  
俗淡薄人才不振”。 所以见有人将司马光张载、  
学之云字虽同其所为存者固有公私之异矣。  
吾学操则存者收其放而已收其放则公理存故于  
所当思而未尝不思也莫非心之所存故也佛学之  
所谓存心者则欲其无所为而已矣故于所当有而  
不之有也于所当思而不之思也独凭藉其无所为者  
李承贵张栻佛教观探微  
以为宗日用间将做作用目前一切以为幻妄物则  
何欲望并且连根带本拔起张栻说:“所谓无欲  
无私欲也无私欲则可欲之善著故静则虚动  
则直虚则天理之所存直则其发见也 若异端之  
谈无欲则是批根拔本泯弃彝伦沦实理于虚空之  
此何翅消壤之异哉不可不察  
1]《答朱元晦》,966  
尽废自私自利此其不知天故也。”  
张栻看来佛教虽然也叫”,但与儒学有着根本  
的差别这个差别就是佛教所存者为”,儒学所  
存者为”。 为什么这样说呢儒学所谓操则  
”,是将”(流失了的”(良心良知捡回  
所以收其放自然就是公理相反佛  
教所谓存心”,则是想使自己无事可做因而当有  
者却没有当思者而不思仅以为宗将日用之  
事当作用视眼前一切为幻妄尽废物则自私自利,  
而之所以如此在于佛教根本不懂什么是天道然  
而奇怪的是尽管佛教不懂什么是天道也不识得  
1]《答罗孟弼》,《张栻全集》913  
。”  
根据儒家学说凡物有则,  
就是说任何事物都有其规则或规律。 《:“天  
7]《烝民》,896  
生烝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  
这个思想在后儒那里被不断重复孟子:“天  
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  
5]《告子上》,259  
也就是说儒家不仅认为凡物有  
。”  
”,而且因为此乃天命”,所以号召人们要以把握  
常理或规律追求美德为快乐而佛教是怎样的态  
度呢张栻说:“有物必有则此天也若非其则则  
是人为乱之妄而已矣只如释氏扬眉瞬目自以为  
得运用之妙而不知其为妄而非真也此毫厘之间,  
之真正内涵但却能令聪慧豪杰之士神魂颠  
心甘情愿地皈依它张栻说:“今日异端之害烈  
于申盖其说有若高且美故明敏之士乐从之。  
惟其近似而非逐影而迷真凭虚而舍实拔本披根,  
自谓直指人心而初未尝识心也使其果识其心则  
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是乃人道之经而本心之所  
存也其忍断弃之乎嗟乎天下之祸莫大于似是  
而非似非而是盖霄壤之隔也学者有志于学必  
也于此一毫勿屑而后可得其门而入也然而欲游  
圣门以何为先其惟求仁乎仁者圣学之枢而人  
之所以为道也有见于言意之表而后知吾儒真实  
1]《答吴晦叔》,955  
正要辨别得。”  
佛教不仅不把握其则”,  
反而乱其则”;佛教不仅乱其则”,反而以其则”  
为幻妄佛教不仅以其则为幻妄反而自以为得  
运用之妙然而佛教本是虚妄。  
张栻认为酒是用来供奉祭祀接待宾客的这  
即是天之降命”;但有人因为酒的原因而失德失  
这是天之降威”。 佛教因为讨厌忌恨天之降  
”,便连同天之降命一起绝去张栻说:“酒之  
为物本以奉祭祀供宾客此即天之降命也而人  
以酒之故至于失德丧身即天之降威也释氏本恶  
天降威者乃并与天之降命者去之吾儒则不然去  
其降威者而已降威者天而天之降命者自在为  
饮食而至于暴殄天物释氏恶之而必欲食蔬茹吾  
儒则不至于暴殄而已衣服而至于穷极奢侈释氏  
恶之必欲衣坏色之衣吾儒则去奢侈而已至于恶  
淫慝而绝夫妇吾儒则去其淫匿而已释氏本恶人  
并与天理之公者而去之吾儒去人欲所谓天理  
者昭然矣譬如水焉释氏恶其泥沙之浊而窒之以  
不知土既窒则无水可饮矣吾儒不然澄其沙  
而水之澄清者可酌此儒释之分  
1]《答陈择之》,904  
妙义配天无疆非异端空言比也。”  
因就在于佛教说法近似而非逐影而迷真凭虚而  
舍实拔本披根”,弄得一些人晕头转向然而佛  
教毕竟未曾识得”,所以会摒弃本心所存的  
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道 因此张栻告诫学  
如果不想为佛教所俘虏就应该认真理会佛教与  
儒学的真正差别而要弄清楚佛教与儒学的差别就  
应首先弄清楚佛教之存心与儒学所存心的差  
而求又是把握儒学真精神的根本 也就  
儒学所存”,即仁即道德关怀即经世致用,  
即利用厚生这也就是儒学的妙义所在。  
绝天命去人伦  
在儒家学说中,“被认为是妨碍人性完善的  
1]《酒诰说》,1187-1188  
一个重要因素所以儒家学者要求寡欲”。 如孟子  
。”  
尚书惟天降命肇我民,  
5]《尽心下》,339  
:“养身莫善于寡欲。”  
如荀子说:“人生  
惟元祀天降威我民用大乱丧德亦罔非酒惟行,  
8]《酒诰》,270  
之说就是  
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  
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  
越小大帮用丧亦罔非酒惟辜”  
天降福命兴旺国民便用酒举行重大祭祀天降  
惩罚是因为国民犯上作乱丧失德行而这又归于  
饮酒乱行诰酒就是禁酒因为过度饮酒而发生事  
6]《礼论》,231  
义以分之。”  
但不主张禁欲佛教好像与儒学不同主张弃绝任  
总之儒家是主张少欲,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7]《卫风·淇奥》,155  
张栻认为佛教是惧怕并厌恶天降下惩罚的并  
因此反对天降福命时所举行的大型祭祀活动反对  
饮酒)。 具体而言对于由饮食而暴殄天物佛教恶  
并进而食蔬茹素儒家则在不暴殄天物的前提下  
尽情享受对于由服饰而穷极奢侈佛教恶之并进  
而衣坏色之衣儒家则在去奢侈的前提下不拒绝任  
何服饰对于夫妇淫慝佛教恶之并进而绝夫妇之  
儒家则去其淫慝而尚夫妇之伦对于人欲佛教  
恶之并连同天理一并绝去而儒家只去人欲而  
彰天理概言之佛教是因厌恶泥沙而以土塞之结  
果是无水可饮儒家则是澄其沙泥而使水澄清饮之  
不尽且无害因此所谓去其降威者”,实际上是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如孔子说:“学  
3]《学而》,1  
又如礼记:“博学之审问  
而时习之。”  
9]《中庸》,703  
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概言之儒  
家把握的方式和路径具有感觉性量性长期  
性特征张栻认为佛教把握就缺乏这样的设  
计和耐心张栻说:“盖圣门实学循循有序有始  
有终者其唯圣人乎非若异端警夸笼罩自谓一超  
径诣而卒为穷大而无所据也近世一种学者之  
渺茫臆度更无讲学之功其意见只类异端一超  
径诣之说又出异端之下非唯自误亦且误人不可  
1]《答周允升》,909  
不察也。”  
在张栻看来圣人之学是讲究  
次递讲究终始的脚踏实地地积累是圣人之学的不  
二法门而佛教与此不同认为求道不需要读书不  
需要积累,“一超径诣才是求道的不二法门而在  
张栻看来这种情况不仅废了讲学工夫而且既误了  
自己也贻害他人。  
去人之违背天命者”。 但佛教为了去其降威者”  
而连同天之降命者去之实在是矫枉过正因噎  
废食。  
张栻认为无论是去”,还是否定物则”,或  
者是去天之降命”,都在于佛教不懂天命之全体  
流行无间”,不懂天命流行即是天下之理。  
张栻说:“夫天命之全体流行无间贯乎古今通乎  
万物者也众人自昧之而是理也何尝有间断 圣  
人尽之而亦非有所增益也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  
立则俱立达则俱达盖公天下之理非有我之得  
此仁之道所以为大而命之理所以为微也 若  
释氏之见则以为万法皆吾心所造皆自吾心生者,  
是昧夫太极本然之全体而返为自利自私天命不流  
通也故其所谓心者是亦人心而已而非识道心者  
。 《知言所谓自灭天命固为己私盖谓是  
基于此张栻对流行在学者中的一些错误观点  
进了批评当有人问 是否可等同于奔逸绝  
张栻直截了当地给予了否定 “( 陈平甫  
):奔逸绝尘在乎思。 (张栻回答说):如此等语,  
皆涉乎浮夸不稳贴夫思者沉潜缜密优游涵泳,  
以深造自得者也今而曰奔逸绝尘则有臆度采取  
之意无乃流入于异端一闻便悟一超直入之弊  
非圣门思睿作圣之功也推此类察  
1]《答陈平甫》,970  
。”  
为什么不能说奔逸绝尘在乎思”  
在张栻看来,“ 并非如脱了缰绳的野马可  
以毫无顾忌地为所欲为地驰骋而是一种既关联着  
”,又表现为缜密沉潜涵养诸品质的工夫因  
如果将等同于奔逸绝尘”,自然与佛家一  
闻便悟一超直入没有什么两样而与圣人之学对  
的理解相距甚远当有人将一日克己复礼,  
天下归仁理解为不需要积累不需要学习的时候,  
张栻又坐不住了他说:“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  
盖是积累工夫到处非谓只勇猛便能如此如释  
氏一闻一超之说也如云尚何序之循又何必待于  
自尔自卑而后有进此等语意全不是学者气象切  
宜戒之所谓循序者自洒扫应对进退而往皆序也,  
由近以及远自粗以至精学之方也如适千里者,  
虽步步踏实亦需循次而进今欲阔步一蹴而至有  
1]《答胡季立》,900  
。”  
既然天命是一种自自然然的自  
我运动自我规定而且没有厚此薄彼之心那当然  
不会因为众人的无知而间断也不会因为圣人的  
尽知而增加而接应天命也无先后其所立者  
则皆立其所达者则皆达所以,“天命 所展示的  
是天下公理而不是某人囊中之物所谓大仁”、  
微命即此也然而佛教概然不知天命全体之  
流行何意反以为万法乃所造从而将大化  
流行天命化为吾命”、公天之理道  
变为人心”,如此佛教便不知不觉地走向了  
自利自私”。 所以佛教的错误实在于自灭天命。  
ꢁ “一超径诣”  
1]《答胡季随》,1001  
儒家虽然说吾道一以贯之”,但并不认为把握  
的过程是一悟百悟”、“一超径诣”,而是认为  
是理哉自欺自误而已。”  
按照儒学的  
观念学必有序而这个序就是洒扫应对进退而往、  
由近及远由粗到精而舍去积累想一悟得道”,只  
需要经历一个艰难的学习积累过程的:  
李承贵张栻佛教观探微  
是自欺欺人而已因此儒家讲一日克己复礼天  
下归仁”,并不是说无需任何工夫的一超直入”,而  
是经由相当程度的积累而获得的那么佛教为什  
么堕于一超直入的毛病呢因为不穷理”。 张  
栻说:“释氏之学正缘不穷理之故耳又将尽性至  
做一件高妙恍惚事不知若物格知至意诚心  
如程颐说:“须是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  
[10]《二程遗书卷十八,188  
习既多然后脱然自有贯通处。”  
体到”,那就是说是有序的由粗到细由近  
到远由表到里所以字见工夫。 “下学上  
是一贯的,“下学就是道问学就是洒扫应  
”,就是修为,“上达是尊德性是极高明,“下  
”、“上达是一体,“下学上达”,所以不是  
下学之外还有个上达”。 所以知无先后”  
不对下学之外另有上达工夫也不对张栻  
:“所论尚多驳难如云知无先后此乃释氏之意,  
甚有病知有深浅致知在格物格字煞有工夫又  
云倘下学而不加上达之功此尤有病上达不可言加  
功也圣人教人以下学之事下学功夫浸密则所谓  
上达者愈深非下学之外又别为上达之功也致知  
力行皆是下学此其意味深远而无穷非惊怪恍惚者  
1]《答王居之》,917  
则尽性至命亦在是耳。”  
在张栻看  
有物有则万物莫不有理而要把握这个”,  
必须感性地实践地接触这个”,尽性至命无非  
”,所以佛家如不穷理当然只有另辟蹊径,  
走不读书不思考的一超直入之路了。  
ꢁ “去物存我”  
程颐说:“格犹穷也物犹理也犹曰穷其理而  
10]《二程遗书卷二十五,316  
所谓不穷理”, 也就是  
已矣。”  
不格物”。 不过佛教并非不格物”,而是佛教所  
1]《答周允升》,909  
格物与儒学不同张栻说:“所谓礼者天之理  
以其有序而不可过故谓之礼凡非天理皆己  
私也己私克则天理存仁其在是矣然克己有道,  
要当深察其私事事克之今但指吾心之所愧者必  
其私而其所无负者必夫礼苟工夫未到而但认己  
意为则且将以私为非私而谓非礼为礼不亦误乎!  
又如格物之说格之为言至也理不循乎物至极其  
所以致其知也今乃云物格则纯乎我是欲格去  
夫物而己独立此非异端之见而何且物果可格  
如其说是反镜而索也 推此二端 其它可  
比也。”  
致知力行都是下学”,如果下  
功夫浸密那么上达者愈深幽因而下学所  
负载的意义是极深极远的因此儒家格物 之  
虽有会通之气象但却是以积累为前提的,  
顿悟是以下学为基础的所以格物在实有  
其事实有其而与佛家空阔恍惚不可同日  
而语也张栻说:“第祥观所论不喜分析穷理不  
应如此理有会有通会而为一通则为万厘分缕  
各有攸当而后所谓一贯者非溟涬臆度矣此  
学所以贵乎穷理而吾儒所以殊夫异端  
1]《答吕季克》,916-917  
[1]《答彭子寿》,918-919  
。”  
”,这个天理实际上就是一种不可僭越的秩序;  
天理也是公意”,所以反天理者即为己私”;  
在张栻看来儒家之天  
。”  
反经固本”  
根据学术研究的一般思路在找到了问题症结  
所在之后进一步要做的工作便是提出应对措施。  
因此张栻既然揭示出佛教的不足那么他接下来  
要做的工作便是积极地寻找对策以抑制佛教危害  
的蔓延因而我们现在的兴趣在于张栻提出了什  
么样的应对策略?  
所以克抑了己私也就保存了天理”,也  
就在其中了不过克抑己私并非一件简单轻松  
的事情而是要真正识得己私”,并且要事事克  
”。 因此如果有人仅仅是把自己以为愧疚者看  
”,而把自己所没有辜负者看成”,而未  
见其真正工夫光以己意为凭非私”,以  
1ꢁ “反经”  
非礼”,这是极大的谬误! (而佛教就是如  
在张栻看来对佛教的批判也是不得已而为  
而要真想正人心息邪说”,“反经才是最佳的  
办法所谓夫将以正人心则异端之攻亦有不得  
其次,“”,并不完全与为  
,“有幽曲所以需要”,格物就是至理”,  
也即致知可是佛家认为物格由心而定是欲将  
而留下光秃秃的而已可见佛教  
的克抑和对的遵守都只是观念行为所  
以从根本上说是省去了格物工夫。  
1]《论语解》,79  
而已者然君子贵于反经而已矣”  
何谓  
反经”? 就笔者所涉猎文献看约有两种意义相关  
的解释一是恢复返回到儒家大经”。 如朱熹说:  
经便是大经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五者。  
若便集义且先复此大经天下事未有出此五者其  
按照儒家的规矩,“格物也是长期复杂的过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间却煞有曲折大学亦下指此五者为言 使  
甚微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进入反经之学后  
李唐及世宗时期先后都对佛教采取过抑制措施,  
但佛教仍然是愈兴愈盛就是因为他们不懂反经”  
之政概言之,“反经 作为对付佛教的策略在张  
栻这里既有学术层面的要求又有制度层面的考  
。  
2]《朱子语类卷六十一,2000  
大纲既正则其他节目皆可举。”  
也就是说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等人伦纲常  
就是宋儒心中的”,而且返回到这个”,道路  
还很坎坷二是反经即与相悖但却是可以  
接受反经谓之”。 朱熹说:“《公羊 以反  
经合道为权伊川以为非若平看反经亦未为不  
且如君臣兄弟是天地之常经不可易者、  
武之诛桀却是以臣弑君周公之诛管却是  
以弟杀兄岂不是反经但时节到这里道理当恁地  
虽然反经却自合道理但反经而不合道理则  
不可若合道理亦何害于经  
2ꢁ “固本”  
张栻说:“甚矣学之难言也毫厘之差则流  
于诐淫邪遁之域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  
于其事可不畏与世固有不取异端之说者然不知  
其说乃自陷于异端之中而不自知此则学之不讲之  
1]《答直夫》,927-928  
过也。”  
张栻告诉我们,“学之不讲”,  
2]《朱子语类卷三十七,1378  
?”  
)“行不到处”,不得已而有所变通之行为但  
反经是符合如周公之诛管可以看  
也就是说,“反经就是指常  
是使学者陷于异端而不自知的原因讲学的  
前提是兴办学校培养儒学人才张栻全集》  
收集的共有46 附录不计在内),几乎每  
篇都以振兴儒家之学为中心具体表现为第一对  
当时一些地方纷纷改浮屠废宫为学校感到很兴  
很鼓舞至少有是专门为浮屠废宫”  
改为学校而写的静江府学记》、《郴州学记》、  
桂阳军学记》、《雷洲学记》。 第二强调培养学者  
立志的重要性张栻说:“郴学之成某尝为之  
而桂之士复以请于是告之曰差夫学之不可不  
讲也久矣今去圣虽远而微言著于简编理义存乎  
人心者不可泯也善学者求诸此而已虽然圣贤  
之书未易读也盖自异端之说行而士迷其本真,  
文采之习胜而士趋于蹇浅又况平日群居之所从  
不过为觅举谋利计耳如是而读圣贤之书不亦  
难乎故学者当以立志为先不为异端訹不为文采  
不为利禄汩而后庶几可以言读书  
不管是返回到大经之释还是背离常理而行  
常理所不到处之释,“反经都是要求人去善近  
”,正如朱熹说:“所谓反经去其不善为其善者  
2]《朱子语类卷六十一,2001  
而已。”  
张栻显然非常看好反经”  
息邪说中的作用但认为仅仅停留于对经正  
则庶民兴的信念是没有用的。  
朱熹问)“叔京云:‘经正则庶民兴’。 盖  
风化之行在上之人举而措之而已庶民兴则  
人人知反其本而见善明见善明则邪慝不能惑  
既人不之惑则其道自然销铄而至于无也。  
欧阳永叔云:‘使王政明而礼义充虽有佛无  
所施于吾民也。’ 亦此意也。” 张栻答:“经乃天  
下之常经所谓尧舜之道也经正则庶民晓然  
趋于正道邪说不能入矣但反经之妙乃在我  
之事不可只如此说过也只如自唐以来名士  
欧辈攻异端者非不多而卒不能屈之者以  
诸君子犹未能进夫反经之学也如后周李唐  
及世宗盖亦尝变其说矣旋即兴复而愈盛者以  
1]《桂阳军学记》,685  
。”  
第三要求学校以宣讲弘扬儒家  
之学为使命张栻说:“某惟古人所以从事于学者  
其果何所为而然哉天之生斯人也则有常性人之  
立于天地之间也则有常事在身有一身之事在家  
有一家之事在国有一国之事其事也非人之所能  
为也性之所有也弗胜其事则为弗有其性弗有其  
性则为弗克若天矣克保其性而不悖其事所以顺  
乎天也然则舍讲学其能之哉凡天下之事皆人之  
所当为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际人事之大  
者也以至于视听言动周旋食息至纤至悉何莫非  
事者一事之不贯则天性以之陷溺也 然则讲学  
其可不汲汲乎学所以明万事而奉天职也虽然,  
事有其理而著于吾心心也者万事之宗也惟人  
]《答朱元晦》,961-962  
在上者未知反经之政故也。”  
孔子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  
3]《子路》,136  
朱熹信奉这个教导认为社会风俗的  
。”  
改善在于当权者的表率作用张栻当然不会否认  
在上位之人作为榜样的教化作用”,但又觉得事情  
并非这么简单张栻认为,“ 乃尧舜之道尧舜  
之道既是成人之道也是治国之道在我之事,  
是需要劳精骨苦脑筋费气力耗心灵的自唐朝以  
韩愈欧阳修等人的排佛非谓不力不猛但收效  
李承贵张栻佛教观探微  
9]《大学》,800  
后来的儒者对此  
放其心故事失其统记学也者所以收其放而存其  
良也。 ……尝窃怪今世之学者其所从事往往异乎  
在格物物格而后致知。”  
解释不一但有两点是相同的一是实而非空的  
认知过程强调接触事物获得知识如朱熹说:“格  
物者穷事事物物之理致知者知事事物物之  
1]《静江府学记》,678  
。”  
张栻认为立于天地之间的人无  
不有常事”,此乃人之天性但当世学者多为异端  
所惑不知事其所事不知学其所学反而失掉做人  
之本而只有通过讲学才可让学者清醒起来才可以  
使之明万事而奉天职”,才可以使之收放心”,所  
讲学应在百事之首。  
2]《朱子语类卷十五,488  
。”  
二是格物也好致知也好都以  
获得儒家之道为目标如王阳明说:“所谓致知格  
11]《答顾东林》,45  
物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  
这两项便足以构成对佛教的否定因为佛教主张  
一超径诣”,其达到的路径是反经验的神秘  
佛教主张去绝人伦物理遁世离家自然不可能  
体悟什么是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而从  
根本上讲儒家所谓天理”,就是”,就是”,  
就是儒家的伦理道德原则所以张栻要求学者识  
天理”、“人欲之别就是识得佛教儒学之别,  
就是要知道从根本上树立儒学的信念涵养培植百  
折不挠。  
然而,“固本可能还不仅仅局限于办学讲学,  
还要在讲学中让学者懂得怎样培植自己的儒学根  
在这方面张栻表现出独到的智慧 首先,“固  
就是要在事亲上体认儒家之道两宋学者,  
绝大多数表示以服膺儒学为志但究竟有几个人真  
正体悟到了儒家之学的真谛实在是不能乐观否则  
怎么会有天下豪杰之士纷纷遁入佛门之说呢?  
而之所以出现此种让人尴尬的景象张栻认为就是  
学者们不能从事亲上体认儒家之道 张栻说:  
其三,“固本就是要在源头上体认儒学之道。  
张栻说:“不知苗裔固未易培壅根本然根本不培,  
则苗裔恐愈濯濯也此话须兼看大抵涵养之厚,  
则发见必多体察之精则本根益固未知大体者,  
且据所见自持而于发处加察自然渐觉有功不  
都不培壅但欲省察恐胶胶扰扰而知见无由得  
发也。 ‘敬以致知之语,‘字有病不若云居敬  
致知’。 公字只为学者不曾去源头体究故看得不  
观元晦亦不是略于省察令人不知有仁字正欲  
发明仁字如说爱字亦是要人去所以爱上体究但  
其语不容无偏却非闭目坐禅之病  
所谓一阴一阳之道凡人所行何尝须臾离此此  
则固然然在学者未应如此说要当知其所以不离  
此则正要用工夫主敬穷理是已如饥食渴饮、  
昼作夜息固是义然学者要识其真孟子只去事亲  
1]《答俞秀才》,930  
从兄上指示最的当。”  
人当然不能须臾  
”,但这种认识还不够而要知其所以不离知  
其所以不离还不够而要识得其真而要识得其真,  
则需在事亲上体认但是佛教是去妻离子佛  
教固不能在事亲上体认故在事亲上体认便  
意味着培植儒学本根的同时也是对佛教的否定。  
其次,“固本就是要识得天理”、“人欲之  
为什么要识得天理”、“人欲之别呢 张栻  
:“试举天理人欲二端言之学者皆能言有是二  
端也然不知以何为天理而存之以何为人欲而克  
此未易言也天理微妙而难明人欲汹涌而易  
君子亦岂无欲乎而莫非天命之流行不可以人  
欲言也常人亦岂无一事之善哉然其所谓善者未  
必非人欲也故大学之道以格物致知为先格物  
以致知则天理可识而不为人欲所乱不然虽如  
异端谈高说妙自谓作用自在知学者视之皆为人欲  
1]《答吴晦叔》,953-954  
。”  
在张栻看来学者之所以为佛教  
所惑实在于自己没有真正体认到儒学精神或者不  
知道如何体认儒学精神而要体认儒学精神就要  
从源头上体认比如要把握儒家的”,就要从  
何以为公上去体认要把握儒家的”,就要从  
何以为仁上去体认这就是知大体培本根这  
样也才能真正抵抗佛教的侵蚀张栻以为河南程  
氏之学乃有大体所以要求学者如琢如磨:“后  
来玩伊川先生之说乃见前说甚有病来说大似释  
讲学不可老草 须是子细玩味方见圣  
人当时立言意也过于厚者谓之仁则不可然心之  
不远者可知比夫过于薄甚至于为忮为忍者其相  
去不亦远乎请用此意体认乃见仁之所以为仁之  
1]《答直夫》,927-928  
而已矣。”  
按照张栻的理解,“天理是  
难于把握的比如君子所欲皆为天命之流行不能  
人欲而常人所为善则未必不是人欲当  
难于把握不等于没有办法把握这个办法便是  
1]《答周允升》,979  
不至于渺茫恍惚矣。”  
也就是”。  
而所谓大体”  
格物致知”。 何谓格物致知”?礼记:“致知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培植本根此得彼失”  
能长久吗这个能保证正确吗佛教也  
如上所陈述的即是张栻关于佛教的认知理解  
也讲”,但与儒家大大不同反过来如  
果有人对何以为清楚明白是建立在一种理性  
的认知之上那么你这个就不会有错误的方  
也不会随意流失而要知道何以为”,就要  
事亲上体认总之张栻提出反经”,就是要  
固本固儒学之本儒学之本一旦坚固起来佛教就  
钻不到空子所以,“反经之策略既是固本又是  
异端”,是体用一源因为从源头上把握了儒学、  
培植起本根就意味着佛教难有用武之地身体强  
壮了哪怕疾病的侵袭这相对于以往的排佛策略  
而言无疑是实质性飞跃。  
和评价方面的主要内容应当说张栻对佛教的认  
理解和评价并没有表现出与宋儒的集体性认  
有什么根本性差异但在设计消除佛教影响的  
策略在对佛教与儒学差异的把握等方面却表现出  
了较为独到的特点而张栻在认知理解和评价佛教  
中所表现出来的不足也是值得我们加以注意的。  
培植本根对消解佛教影响路径的新探索  
自佛教进入中土之后中国儒家学者便开始批  
排斥佛教但批判排斥佛教的方式不尽相同。  
概而言之有从文化优劣之角度出发判佛教为蛮夷  
之学有从国计民生之角度出发判佛教为耗财蠹  
之学有从儒家伦理之要求出发判佛教为寂  
灭人伦之学儒家之学崇尚文明进步隆礼尚文,  
儒家之学注重生养之道利用厚生儒家之学推崇人  
伦物理讲究秩序所以我们可以说这些批评没有偏  
离儒家思想轨道但在张栻看来以往对佛教的批  
判并没有起到息邪说黜异端之效果而原因在于不  
反经之学 所谓反经 就是回到儒家之大  
”,就是回到儒家的仁义之道就是回到儒家本有  
伦理架构就是要夯实儒家理论培植本根增强免  
疫力张栻对如何培植本根设计了多种路径 第  
兴办学校以传播圣学培养儒学人才儒学的  
传播与发展必须以一大批德才兼备的儒家学者为  
基础而兴办学校就是为了培养以儒学的理想价值  
为己任的真儒所以这一措施对于增强学者的儒  
学信念壮大儒学的队伍提升儒学队伍的素质从  
而抵挡佛教的诱惑具有根本性意义第二号召学  
者阅读时贤的作品从时贤的著作中体验儒学之真。  
张载程颢程颐胡宏等都被张栻视为儒学的真正  
代表认为他们的作品中寓含着儒学之道学者真能  
依照他们的言论而精察于视听言动之间便会懂得  
2ꢁ 亲物去物对佛教与儒学差异的深切把握  
张栻以前儒者们关于儒学与佛教差异的讨论  
不可谓不多总括起来主要有这样几种观点在下学  
上达方面儒学是一贯的佛教则有上达无下学在  
内圣外王方面儒学是一体的佛教则有内圣无外  
在人伦物理方面儒学讲究秩序亲情佛教则背  
弃君臣父子夫妇之伦在生死观方面儒学视生死  
为份内事自然而然佛教则执着生死等等这些  
差异放在儒学的思想价值体系中去评判是可以接  
受的但显然这些”,并不能说是深刻的 比  
佛教何以有上达而无下学呢何以有内圣无外  
王呢以往的比较并不能告诉我们这些问题的答  
而张栻的比较分析却给我们以新气象张栻认  
佛教之所以有内圣外王并不是因为不愿  
外王”,而是因为其对世界的看法存在问题佛  
教将世间万物包括天地植物动物人伦社会不是  
看成天命之流行不是当作一种客观存在而是  
认为世间万法出于吾心且以世间万法为幻  
自然就不会有向外的方法上的作为不会想  
到要投身于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运动中去 佛  
教又何以有上达下学张栻的分析再次  
显示了他的独特性和深刻性张栻认为儒学认为  
世间万物是天之所命人若尽天命”,则要尽己之  
尽物之性则要致知力行”,则要改造自然改  
良社会改善人性与此相反佛教以世间万物为幻  
而以佛性真如为本体以世间万物为幻妄当然  
亦就无物可”、无理可也就无所谓下  
以佛性真如为本体而佛性真如乃超验之  
当然亦只有一超径诣佛教何以背弃人伦  
物理呢通常儒者都批评佛教去其君离其子是  
之所以为妙便可以默识性命之理”,也就能  
致力于而不至于空谈性命也就能不流于异  
第三要求学者从源头上体认儒家之道 儒学  
之道本是平平常常简简单单然而却是百姓日  
用而不知”,很多人并不知道儒家之学的妙义所在。  
正由于学者知而不知所以”,而不  
知所以”,而不知所以为”,所以儒学  
的本根就培植不起来就容易被佛教所诱惑比如,  
有人知道去”,但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这个  
李承贵张栻佛教观探微  
对儒家伦理的破坏但是佛教为什么背弃人伦物  
理呢张栻告诉我们儒学有所谓大经”,大  
即是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伦即忠、  
信诸德而且被儒家视为天之所命,  
是本来如此而不能僭越者佛教不仅不能认识到人  
伦物理乃天之所命”,反而以万法为幻以人为疣,  
以社会关系为赘所以佛教根本就不把君臣父子、  
夫妇兄弟朋友之伦放在眼里出家遁世我们知  
佛教与儒学关系演进到有宋一代似是而非者多  
了起来致使更多的儒家学者陷于佛教而不自知。  
张栻对佛教与儒学差异的揭示着力于深层原因的  
揭示这是极有价值的它一方面可以使儒家学者  
提升自我的儒学品质另一方面可以帮助儒家学者  
认清佛教的原因所在。  
验性的把握至少是不应该简单否定了事的而是应  
该被容受被欣赏的张栻自然不能达到这个层次  
的认识第二张栻认为佛教因为厌恶天之降  
进而割去天之降命”。 这种结论也是需要加以  
检讨的所谓天之降命就是天降下福命”,而所  
天之降威就是天降下惩罚”,皇天无亲惟  
德是辅”,故天之所以降威”,乃是因为有人饮酒纵  
犯上作乱所以,“天之降威天之降命之间  
没有因果关系,“天之降威并不能构成弃去天之  
降命的原因佛教因为暴殄天物而食蔬茹素因为  
男女淫慝而去夫妇之伦因为奢侈而衣坏色之服实  
在是佛教基本的世界观所决定的因此佛教去  
天之降命”,是因为佛教世界万法为空为幻的基  
本观点所致由此而言张栻对佛教的认知亦有浅  
薄处第三张栻判佛教为自私自利”,为了一己  
的修行抛妻弃子隐迹深山推御责任言佛教自  
私自利的儒者很多但是佛教究竟能不能简单地归  
为自私呢显然不能 因为佛教慈悲为怀佛教教  
义中没有肯定自私的任何观念相反倒是有牺  
牲的观念为公的理想救赎的精神从佛教徒的行  
为看真正的佛教徒虽然出家绝世修行成佛但并  
没有任何个人私利的企图因此并不能因为其出家  
离世就简单地断定其为只顾自我不顾他人的自  
”。 更何况在人迹罕至的山林看不到灯红酒  
绿听不见靡靡之音争不到功名利禄与尘世绝缘,  
哪有什么私利可言 因此判佛教为自私自利,  
显然是过于片面了张栻此论囿于宋儒的集体性  
误判”,显示其佛教观之浅显简单的一面。  
此得彼失对佛教及相关问题的偏颇评判  
如上所言张栻对佛教与儒学差异的揭示是极  
富建设性而且是极有深度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张栻  
对佛教的批判不存在需要检讨的地方第一按照  
儒家的立场佛教言心生万法”,世间万物为  
空为幻所以佛教所存之”,自不可能是君臣、  
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伦自不可能是仁爱自  
不可能是正德利用厚生自不可能是齐家治  
平天下”,所以佛教应该遭到批判然而或许  
亦可以从另一角度看佛教佛教的产生源于佛祖对  
世间事象的深刻沉思和检讨进而形成对世间事象  
的否定性把握其言世事皆苦万法皆幻正如乐观  
主义者言世事皆甘万象皆真一样都只是人类经验  
的一面从这个意义上讲佛教那种对世界具有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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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