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４ 卷第５ 期
２００７ 年９ 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ｉｃｈｕａｎ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Ｅｄｉｔｉｏｎ）
Ｖｏｌ．３４，Ｎｏ．５
Ｓｅｐｔｅｍｂｅｒ，２００７
中国共产党是如何推动地方实力派
走向抗日战场的
———以四川为例的统战史考察
１
邓前程，徐学初
２
（
１ꢀ 四川师范大学历史系，成都６１００６８；２ꢀ 西南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成都６１００４１）
ꢁ
ꢁ 摘要：中国共产党人推动川军出川抗战的史实，说明了中共在中华民族危机日趋严重及全面抗战即将爆发这
一严峻形势下，能够以民族大义为重，通过开展艰苦细致而卓有成效的统战工作，促成川军出川抗战，创造了国共
联合抗日、共御外侮的有利局面。 四川民众与川军在八年抗战中不畏强暴、不惧牺牲的抗日爱国行动，既是川人以
国家民族利益为重的爱国主义壮举，又是中共统战工作的丰硕成果。
关键词：抗日战争；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四川；地方实力派
中图分类号：Ｄ２３１ꢁ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５３１５（２００７）０５⁃０１００⁃０７
ꢁ
ꢁ
奸卖国贼以致命的打击，而取得中国民族的彻底解
［
１］１８
放。”
闻天在谈及如何开展统一战线工作时也明确强调：
推动国民党南京政府及其军队参加抗日战争，是
９ 月１７ 日，时为中共中央主要负责人的张
一
“
抗日战争是２０ 世纪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民族
实现全国性大规模的严重的抗日武装斗争之必要条
解放战争，也是中共统一战线工作臻于成熟的重要
历史时期。 这种成熟，既表现在中共对与国民党地
方实力派建立共同抗日统一战线之必要性、可能性
的理论分析上，也表现在对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时局的理性把握上。
［２］１０７
件。”
质言之，面对日本帝国主义侵华行径日益
疯狂，民族危机日趋严重及全面抗战即将爆发的严
峻形势，中共已清醒认识到：只有建设一个既能够团
结和代表全中国人民利益，又能动员起最广大人民
群众，团结一切尽可能团结之抗日力量的抗日民族
统一战线，才能彻底打败日本侵略者。
一是对建立统一战线必要性有清醒认识。 统战
工作是马克思主义革命斗争策略的一项重要内容，
也是中共克敌制胜、领导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主要
法宝之一。 １９３６ 年４ 月２５ 日，中共中央明确指出：
二是深刻认识到争取四川地方实力派的重要
性。 以刘湘为代表的四川地方势力集团，是２０ 世纪
３０ 年代中国政治舞台上，与东北军、西北军、晋绥
“
只有全中国各党各派的共同奋斗，全中国人民及
军、桂军、粤军、滇军、“西北三马”等齐名的国民党
武装部队的总动员，我们才能给日本帝国主义与汉
收稿日期：２００７⁃０３⁃２７
基金项目：四川省中国近代史重点学科建设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简介：邓前程（１９６５—），男，四川平昌人，副教授，史学博士，主要从事中国史、民族史研究；
徐学初（１９５６—），男，四川资阳人，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国近现代史研究。
１
００
ꢁ
ꢁ
邓前程ꢁ 徐学初ꢁ 中国共产党是如何推动地方实力派走向抗日战场的———以四川为例的统战史考察
地方势力集团。 他们拥兵自雄一方，进则问鼎中央
政权，退则割据自雄，既是其时中国政坛上不可小视
的重要力量，也是中共发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重
点工作对象。 由于中共深刻地认识到地方实力派在
当时中国政坛上举足轻重的地位，及团结、争取地方
实力派对中共发展统一战线的重要意义，故１９３６ 年
势力以建立最广泛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谈话中再
次明确提出：国民党地方实力派“虽然同进步势力
有矛盾，但他们同现在国民党中央政府的损人利己
的政策亦有矛盾……所以只要我们有正确的政策，
［
４］７４１－７４２
他们是可能和我们共同抗日的”
。
３
月２０ 日中共中央在《共产国际“七大”与我党抗日
二
统一战线的方针》中即明确提出，党应该“首先注意
［
２］８５
２０ 世纪３０ 年代，在国民党中央与地方实力派
势力相互渗透、错综复杂的恶劣形势下，中共在开展
团结和争取四川实力派的统战工作中，是否具有策
略性与斗争技巧，是关系到中共的统一战线工作能
否顺利开展的重要因素。 综观中共对四川实力派的
统战工作，有如下特点和经验值得注意。
那些有群众的、有实力的抗日派别”
，“我们愈能
组织南京以外各派军阀走向抗日，我们愈能实现
［
１］９０
。 １９３７ 年，中共中央在
（
逼蒋抗日） 这一方针”
派遣罗世文回川开展统战工作时，毛泽东亲自指示：
刘湘在四川实力派人物中军队最多、武器最好、实力
最强、影响也最大，作好了刘湘的工作，四川抗战的
［
３］
（一）根据时局与形势变化，及时调整中共四川
党的统战工作目标与方向
局面就可观了
。
三是对团结和争取四川地方实力派可能性进行
科学分析。 就阶级属性而言，地方实力派的头面人
物无疑大多属于大地主大资产阶级。 然而，他们在
具体、实际的政治斗争中，具有强烈的以自身利益为
中心的投机性及多重性政治性格。 一方面，因其军
阀本质而敌视共产党。 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刘湘
曾紧随蒋介石集团对共产党人与革命志士厉行白色
恐怖，出动军队围攻苏区，追堵长征红军等。 另一方
面，他们对蒋介石和南京国民政府借中央名义行借
刀杀人、党同伐异等排斥、消除地方实力派系之实，
亦颇存戒心，力图自保而又颇感无奈。 这就为中共
团结争取他们加入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阵营提供了可
能性。 １９３４ 年，刘湘、刘文辉等川、康实力派人物与
蒋介石及南京国民政府进行明争暗斗，即是有力例
证。 面对蒋介石咄咄进逼之势，刘湘内则建立反蒋
拥刘的小团体“武德励进会”，以巩固、培植亲信力
量，外则联合广西、广东、云南等地方实力派，谋求联
手应对蒋介石，同时也开始考虑联共反蒋的可能性。
史载：刘湘曾对亲信讲，“希望共产党往右边一点，
四川虽偏处大西南腹地，但其丰富的人、财、物
资源和易守难攻的地缘优势，使其不但成为兵家必
争之地，亦成为抗战期间中国坚持抗日、“苦撑待
变”的战略大后方。 早在大革命时期，中共即已认
识到争取四川地方实力派的极端重要性，曾派朱德、
陈毅、吴玉章、刘伯承、张曙时等共产党人回川开展
统战工作。 “九一八”事变后，随着全国抗日救亡运
动的蓬勃高涨，四川党组织根据中共中央指示，及时
将“党的工作重点逐渐转移到发动各阶层人士抗日
［
５］
上来” ，加强了对四川实力派走共同抗日道路的
争取。 １９３５ 年初，张曙时受中共中央上海局指派来
川开展统战工作，当得知蒋介石和南京国民政府的
“
四川中央化”战略与刘湘、刘文辉等川、康实力派
人物的既有利益相冲突时，便当机立断，利用与刘湘
有交情的傅春吾（张之老友、同情共产党的民主人
士）的名义致信刘湘，争取与刘湘建立反蒋抗日统
一战线，从而实现中共党之统一战线政策向团结与
争取地方实力派、以共同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
［
３］
［６］卷１，１６１
我往左边一点，共同反蒋” ，表明刘湘内心深处已
有“联共抗日反蒋”的想法。 中共对此亦有清醒而
准确的认识。 １９３７ 年初，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即清楚
看到：刘湘出于同蒋介石的尖锐矛盾，迫于四川乃至
全国日益高涨之抗日救亡压力，正逐渐倾向抗日，并
想借用中共的威信和力量，抵制蒋介石的控制和吞
并，保存和扩大自己势力，遂有派遣罗世文回川开展
历史性转变
。
（二）通过多渠道、多途径，影响与争取刘湘等
四川实力派人物
全面抗战前，时任国民党四川绥靖公署主任、省
主席的刘湘，可谓川军的领军人物，也是中共在四川
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活动重点团结争取的对象。
为此，中共通过多种渠道加强对刘湘及其部属的统
战工作。
［
３］
统战工作之举。 其后，毛泽东在团结和争取中间
１
０１
ꢁ
ꢁ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１
ꢀ 中共中央直接对刘湘的团结与争取。 首先
党后，通过刘部顾问乔毅夫推荐，被刘湘聘为川康绥
靖公署顾问，后以刘湘私人代表的身份两赴延安，负
责刘湘同中共的联络工作。
是利用刘湘与桂系李宗仁之间的渠道开展统战工
作。 当时，刘（川军）、李（桂军） 处境相似，利害趋
同。 为团结反蒋，桂系派代表温峤生常驻重庆，刘派
代表张斯可常驻南宁，二者时常联系，互通讯息。
４ꢀ 通过爱国将领冯玉祥和川籍著名爱国民主
人士张澜，影响和争取刘湘。 中共借刘湘请冯玉祥
派人帮助其练兵治军之机，先后派遣汪导予、李荫
枫、郭秉毅、高兴亚等人来川，除了高兴亚因有冯的
私人秘密代表身份不便在刘部公开任职外，其他人
皆被刘湘聘为顾问或军官、教导总队之政治教官，并
参加了刘湘军队核心组织武德励进会，深得刘湘信
任。 其中，郭秉毅被刘湘委予川康绥靖公署政治部
主任、四川省保安司令部政治处主任和武德励进会
副秘书长等重任，而郭秉毅对刘湘的许多建议，又受
１
９３６ 年，刘湘在其军中的共产党人的影响下，先派
陈炳光到南宁（桂系亦派参谋长叶琪到四川），酝酿
实行“抗日联共”。 随后，刘湘派遣张斯可到桂林与
中共代表直接会面，经过双方协商，签订了反蒋抗日
联共的“川、桂、红（中共）” 协定，准备以“红、桂、
川”大联合来对抗国民党蒋介石及其南京中央势
力。 据当事人田一平回忆：“大约从一九三五年或
一九三六年起，刘湘就先后派了代表去延安。 我知
道的有叶雨苍作为刘湘的代表去延安见了毛主席，
商谈双方合作等事项，一九三七年王干青以刘湘的
川康绥靖署顾问身份，为联合抗日事宜，两次代表刘
［
７］１７５
之于党的领导人张曙时
。 川籍著名爱国人士张
澜，曾经是刘湘的老师和上司，刘对张素为敬重。 中
共特别将张澜次子张慕良（中共党员）从共产国际
召回，协助张澜做转化刘湘的工作。 在中共的感召
下，张澜写信给刘湘说： “ 要抗日， 就必须反蒋。
……为此，只有高举抗日的旗帜，保护爱国抗日的群
众，联合一切爱国抗日的派别，与蒋介石的控制野心
作斗争，才是自己的光明前途。”同时，中共川西、川
北地下党组织也先后派于江震、贾子群，利用与张澜
的师生关系，从侧面影响刘湘，劝其“站到抗日方面
［
７］１７５
湘去延安。”
王干青和叶雨苍每次从延安返川
时，毛泽东都要亲笔写信和馈赠礼品给刘湘，以增固
其联共抗日决心。 为保持与中共中央的热线联系，
刘湘也在其内部设立秘密电台与延安直接联络。
１
９３７ 年，中共中央又派李一氓去上海与刘湘的代表
刘航琛接头，随后李与张曙时一道来四川两次会见
刘湘，转交了毛泽东给刘湘的亲笔信，李还带来刘伯
承给川军各将领的亲笔信。 不久，中共中央又派罗
世文以中共中央正式代表身份来川开展工作。 罗世
文到四川后，住在刘湘部下蔡军识处，被聘为顾
［
６］１６１－１６２
来”
。
（三）以丰富多样的工作形式，加强与四川实力
派上层人物的密切接触
［
８］２８０
问
，一方面同刘湘保持联系，另一方面又与杨伯
统一战线工作是一项艰苦细致的工作，当时中
共在与四川实力派上层人士的交往与接触中，采取
了多元化的工作方式。
恺一道做邓锡侯的工作，向邓“宣传党的抗日民族
［
３］
，
统一战线政策……指出抗战必胜的光明前景”
促使他们主动参加到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来，以推
动四川的抗日救亡运动。
１ꢀ 兼用直接接触与间接接触两种工作方式。
所谓“直接接触”，即由中共领导人或党组织派人对
统战对象做直接工作。 如毛泽东、朱德、董必武等中
共领袖对刘湘的直接争取，周恩来、董必武、林伯渠
等对刘文辉、潘文华的团结工作以及前述中共各级
党组织的各项直接统战工作。 史载：１９３７ 年８ 月，
周恩来、朱德、叶剑英等利用在南京参加国防会议之
机，直接展开对刘湘的统战工作，促其极力主战。 ９
月，毛泽东在延安接见了曾在川军中任职，并与刘文
辉关系密切的张志和，指示其利用“与四川军阀的
历史关系最深”的有利条件，回川做刘文辉、邓锡侯
等上层统战工作。 １９３８ 年夏，周恩来、董必武、林伯
渠、王明等中共领导人路过成都，又先后与刘文辉、
２
ꢀ 中共中央上海局对刘湘的统战工作。 中共
中央上海局为了配合红军的军事斗争，曾先后派遣
蔡翼公、吕寒潭、吕一峰、黄子谷、张曙时、傅春吾等
入川从事上层统战工作，并取得较好效果。
３
ꢀ 中共四川地方党组织对刘湘的统战工作。
早在大革命时期，中共重庆地委为争取刘湘参加国
民革命，曾通过国民党四川省党部（左派）领导人杨
闇公、李嘉仲、李筱亭、陈达三等人直接做刘湘的工
作。 刘湘驻防隆昌的亲信师长罗炜，曾同意刘伯承
等人为发动“顺、泸起义”假道，该师参谋长韩全朴、
副官长车耀先均同情革命并加入了中共。 王干青入
１
０２
ꢁ
ꢁ
邓前程ꢁ 徐学初ꢁ 中国共产党是如何推动地方实力派走向抗日战场的———以四川为例的统战史考察
潘文华等四川实力派首领见面会谈，就如何团结抗
１ꢀ 在统一战线内部积极开展共产党的组织活
动，发展和壮大党的力量。 １９３６ 年，张曙时即在刘
湘部队中发展了王伯杰、黄品三、钟汝为、甘树人、潘
扫尘等上层人士参加中共；１９３７ 年冬，张曙时、周俊
烈等人在刘湘集团的核心组织“武德励进会”中发
展中共党员；１９３８ 年，由张曙时发展了郭秉毅、田一
平入党，田一平入党后又发展了黄子万、王侠夫、彭
正邦等中共党员，并建立了中共“武德励进会” 支
部，由田一平任支书，“这种上层党员虽然人数不
［
９］５６５－５６８
日交换了意见
。 所谓“间接接触”，即由中共
委托冯玉祥、张澜等著名爱国民主人士出面，或以其
名义做四川实力派的统战工作。 从工作成效看，两
种形式的接触均效果明显。 据刘文辉后来回忆，
１９３８ 年，他与中共中央代表董必武、林伯渠等人会
谈时曾说：“这是我同中共中央同志第一次正式接
触。 ……从他们三人的谈话中，我已初步了解了党
的抗日救国方针和人民民主统一战线政策；同时我
也把自己反对蒋政权和拥护中共抗日方针的态度向
他们做了明确的表示。 经过这次会晤，我同党相互
间都有了了解， 为我进一步亲共开辟了一条坦
［
１１］
多，但在上层统战工作中的能量是比较大的”
。
后来，在潘文华的部队中，也先后发展了曾烈明、杨
本固、李能芬等一大批人参加共产党，并在潘部的各
个方面都成立了党的秘密基层组织。 由于共产党在
川军中建立了广泛而坚实的组织基础，这些共产党
员在川军内部积极宣传党的抗日主张，对于推动刘
湘、刘文辉等实力派首领走上联共抗日道路，其积极
［
１０］３２
途。”
２
ꢀ 与抗战对象开展多种形式的接触与交往，扩
大争取面。 当时中共在川除了个别谈话外，还利用
宴会、座谈会等形式，以讨论抗日救亡工作为主题，
开展统战工作。 据张秀熟回忆：当时在成都，由中共
组织的“小的宴会经常在车耀先的‘努力餐’餐馆楼
上进行，每星期至少一次，参加的人有党、政、军、学
各界知名人士……有时人多就举行大的宴会……周
恩来每次从延安去重庆路过成都，我们就借机举行
座谈会，请他作报告，情况更是热烈”，黄炎培、叶圣
陶、沙汀、何其芳、李颉人等著名人物也经常聚会于
此，一时间，“努力餐”成了中共四川党组织与进步
［
１２］
作用很大
。
２ꢀ 对四川实力派领导人喻以大义，鼓励他们以
国家、民族的利益为重，正确选择和走上抗日爱国道
路。 如前所述，１９３５ 年，张曙时来川争取刘湘反蒋
抗日时借刘湘老友傅春吾之名致信刘湘，特别指明，
在日本帝国主义企图灭亡中国的严峻形势下，四川
军队只有“提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主张，才可得
全国人民的同情与响应”，并指明中国的抗战一旦
爆发，四川将在抗战中具有重要战略地位，希望刘湘
“准备做抗日民族英雄，团结抗日的势力，反对不抗
日的人”，据说刘湘对此深表赞同并有以后“多给指
教”之言， 此信“ 起了促进刘湘脱离蒋介石的作
［
８］６５－６６
人士的活动中心
。
在集中力量对四川实力派首领刘湘进行重点统
战工作的同时，对邓锡侯、刘文辉等川军重要将领也
开展了积极的统战工作。 据张秀熟回忆，当时他负
责对邓锡侯的统战工作，“几乎每月要分别和他们
谈一次话……田颂尧方面，我们也有朋友”，并感慨
［
６］１６１
用”
。
（五）中共还以抗日爱国民族利益大业为重的
“
抗战时期党的统战工作搞得很扎实，除了注重对
宽阔胸怀及其实际行动，促使刘湘、刘文辉等川、康
实力派首领转变策略，走上抗日救亡的进步道路
中共关于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方针与举措，深
刻警醒了刘湘、刘文辉、邓锡侯等四川实力派首领。
据载：当刘湘听说是因为共产党不主张杀蒋介石，张
学良才释蒋时，甚为诧异并感慨说：“共产党真是以
国家大局为重，不计恩怨。 共产党经过长征，到北方
不久，在军事、政治、经济各方面尚待布置。 这时如
果把蒋介石杀了，全国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必然演成混乱局面，徒为日本人造机会而已。 这事
确是为国家大局着想，抛弃历年和蒋的积怨，标举外
御其侮的大义，并且有当家作主的风度，非有伟大的
刘湘的统战工作外，其他中上层统战工作，都是根据
各个不同情况，分别进行。 ……至于各派、各界，更
［
８］６３－６５
各有专人，难以列举”
。
（
四）在开展统一战线活动时，始终坚持发展和
壮大统一战线中进步力量的工作原则
中共认为，党在抗战期间要坚决而有力地承担
起对全国抗战的“领导责任”，“在将来的抗日政府
和抗日军队中必然要成为坚强的台柱子”。 这就要
求党在团结和争取四川实力派的统战工作中，始终
不渝地坚持以发展进步势力为统战工作的中心环
节。
１
０３
ꢁ
ꢁ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
１３］６１
由此可见，中共
眼光和气魄，决不能做到这步。”
会”、韩天石等人通过“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成都
在和平解决“西安事变”中所采取的正确的抗日民
族统一战线方针及其所表现出来的伟大气魄，的确
感动了刘湘等四川实力派，进一步激发了他们的抗
日热情，有利于中共在四川地区开展抗日民族统一
战线工作。
队”、饶世俊等人通过“海燕社”，领导着成都地区的
抗日救亡群众运动，并为成都党组织的重建，打下了
［
１４］
坚实的基础。 其次，加强对川军中下级官兵的统
战工作。 据田一平回忆，当时他们利用到刘湘所办
川康绥靖公署各种中下级（团营连级）军官培训班
讲课的机会，一方面“和学员接近交谈，广交朋友”，
另一方面又在讲课中“谈时事、谈民主、讲民主”，
“利用刘湘的讲台，利用刘、蒋之间矛盾，宣传党的
（
六）坚决实行以上层为重点、以中下层为基础
的统战工作方略
毛泽东在科学分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时曾明确
指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是全民族的统一战线
…是各党各派各界各军的统一战线，是工农商学
［
１４］７２１－７２２
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宣传党的方针政策”
，以
…
激励广大川军将士的抗日爱国热情。 由此形成了四
川民众日益高涨之抗日救亡怒潮及要求川军出川抗
战之强烈呼声，与中共对川军中上层人士重点统战
工作的有机结合、良性互动之有利局面。 对此，张曙
时曾在给中共中央的报告中指出：“在这种上下层
兵一切爱国同胞的统一战线”，除了国共两党的团
结合作外，还需要唤起“广大的工人、农民、兵士、城
［
４］３６５
。 质言
市小资产阶级及其许多其他爱国同胞”
之，根据中共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工作思路，既要重
点做好刘湘、刘文辉等上层人士的统战工作，同时也
要加强对中下层工农兵以及广大民众的统战工作。
这既是中共统战工作中一以贯之的重要方略，也是
当时中共对四川地方实力派开展统战工作能够取得
成功的重要历史经验之一。
［
１５］２０
配合与联系作用上，影响是很大。”
三
全面抗战爆发前，中共对刘湘、刘文辉、邓锡侯
等四川地方实力派的统战工作，对于促使川军走上
联共、拒蒋、抗日之路，坚定抗战必胜的爱国主义信
念，具有显著成效和积极作用。
首先，从开展工人、学生、小知识分子和小资产
阶级群众性的抗日救亡运动着手。 事实上，自从
“
九一八”事变以来，四川地区的民众抗日救亡运动
第一，促使四川实力派首领人物从“拥蒋反共”
向“联共拒蒋抗日”的决策转变。 如前所述，土地革
命战争前期，四川实力派多以“拥蒋反共”为基本策
略。 张曙时回忆道：“刘湘原来是反共的，他投靠蒋
介石，依赖蒋的军力与政治上的帮助而胜过其它地
方势力。”其后蒋、刘矛盾尖锐后，中共即紧紧把握
这一时机，做刘湘的统战工作，“要他团结川军抵制
蒋介石消灭异己的阴谋，使他由反蒋走上抗日这条
路上来”，“我们的（统战）工作步骤就是要利用刘、
蒋矛盾……使刘湘能主张抗日，反对不抗日，由过去
反共转到不反共的一面。 ……四川局势……转成为
一直蓬勃高涨，其中心内容就是要求川军出川抗战。
比如在重庆，各界民众成立了“反日救国大会”，并
且在会上通过了“请四川各军抽调军队十万，克期
出川，对日作战”的决定。 随后又通电全川，要求刘
湘、刘文辉、邓锡侯、田颂尧、杨森等川军将领出川抗
日，挽救民族危亡。 １９３２ 年３ 月１０ 日，重庆各界还
举行了督促川军出兵救国请愿大会。 会后，广大群
众游行至刘湘２１ 军军部请愿。 在民众情绪慷慨激
昂、势不可遏的形势下，刘湘只得亲自出面接见，表
示要派兵出川抗日。 在成都，民众要求川军出川抗
日的呼声也很高。 １９３２ 年２ 月，四川省抗日救国大
会请愿出兵代表团发表了《告民众书》，随后召开紧
急代表大会，决定采用发通电、游行示威、请愿等办
法，督促川军出兵抗日。 除成、渝两地外，川省其他
地方也掀起了要求川军出川抗战的群众集会与游行
浪潮。 面对四川民众迫切要求抗日的呼声，川军各
［
８］５０－５２
抗日运动中有力的一部分”
，中共的统战工作
策略很快促使刘湘政治态度发生明显变化。 他不但
派代表与延安的中共中央频繁往返联系，而且在国
民党五届三中全会商讨如何对付共产党和日本侵华
政策时大声疾呼，主张“集中人才，精诚团结，解放
言论，发扬民气”，委婉地表达其主张团结抗日、反
［
９］４８５－４８７
部将领均表示“定十日出兵”
。 据载：中共四
［
１３］６８
川地方党组织在当时的四川抗日救亡运动中起了重
对继续反共的意见
国防会议期间，刘湘又在中共领导人朱德、董必武等
。 １９３７ 年８ 月，在南京参加
要领导作用。 在成都，张曙时等人通过“成都救国
１
０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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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前程ꢁ 徐学初ꢁ 中国共产党是如何推动地方实力派走向抗日战场的———以四川为例的统战史考察
人帮助下，在会上慷慨陈词，“竭力主战，并说四川
可以出兵三十万，供给壮丁五百万，粮食若干万
石”，“刘湘会毕回来，曾对幕僚们说：这次去南京，
会见了全国的英雄豪杰，但同我谈话最投机的最有
第三，激发了广大川军将士的爱国主义热情和
与日本侵略者血战到底的勇气。 据有关史料记载，
早在抗战全面爆发之前，川军广大官兵即已洋溢着
饱满高昂的抗日爱国情绪。 １９３７ 年“七七事变”发
生后，正在重庆参加整军会议的四川地方实力派代
表人物刘湘、邓锡侯、刘文辉等即发表谈话，表示愿
率部参加对日作战。 邓锡侯说：“我们过去拿着枪
杆，枪口只是对内，打了多年内战。 现在……应一致
对外，才对得起民族，对得起自己良心。” 在他们的
带头示范作用下，广大川军中下级官兵纷纷请缨杀
敌。 许多爱国将领还预立遗嘱，表示其誓死抗战以
报效祖国之坚强决心。 川军１４５ 师师长饶国华致信
亲友表示：“只要开始抗日，我就站在战争的最前
线！”又致信妻儿：“余此去，为国而战，义无反顾。
［
７］１８４
内容的是朱玉阶”
，表示了对共产党人极度之好
感。 在中共党的统战政策感召下，邓锡侯等川军将
领以过去在川打内战、争一己私利和围追堵截红军、
自戡手足为憾事，以危难之际能为国家独立、民族生
存而战斗为荣耀，纷纷请缨杀敌。
第二，推动了国共合作的四川抗日民族统一战
线局面初步形成。 １９３７ 年１２ 月２０ 日，张曙时在给
中共中央的报告中说：“自去年冬在我们领导及影
响下的，如学生、妇女、新闻记者、文化界、业余等三
十几个单位团体，发起组织各界救国联合会，即继续
不断地救国工作在开展着。 这在上层刘湘方面是主
张抗日而予民众救国运动以便利……一直到春天，
川军改编时期，国府与党部令禁各地救国运动，曾有
一度的压迫，我刊物禁止出版，法西斯方面还主张捕
救国分子，可是，在刘主张抗日的作用上，不久也就
支持下去。”“这时期中，（刘）对西南桂系的联合，对
我党的表示友好，对民众运动极力扶持，使四川的现
［
１７］１７２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老母年高，望尽心奉养。”
在抗战中“为国牺牲的模范军人”王铭章，出征前预
立遗嘱：“此次出征，很可能为国战死。 如果是为国
战死了，这是我的夙愿。”这些都展现了广大川军将
士和四川民众在中共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感召
下，凭着满腔的抗日爱国热情，在八年的艰苦抗战历
程中无私地奉献、无畏地付出，表现了中国人民誓与
日本侵略者血战到底以光复祖国河山的英雄气慨。
第四，坚定了四川实力派走上联共拒蒋抗日光
明大道的信心与决心。 经过中共艰苦细致的统战工
作，早在全面抗战爆发之前，刘湘、刘文辉、邓锡侯等
四川实力派上层人物政治态度已转变到愿与中共联
合抗日的立场上来。 “七七”事变后，刘湘进一步表
现出积极抗日的态度。 他曾于１９３７ 年７ 月１０、１３
日两次致电蒋介石和南京国民政府，指出：“和平果
已绝望，除全民抗战外，别无自存之道”，并表示自
己“愿率川军供驱遣抗敌”；１４ 日，又通电全国：“强
寇压境，其危险性之严重……远超于有史以来之外
患”，值此“危机一发”之际，“战犹有生机，不战亡可
立待”，呼吁“全国上下，同德一心，共赴国难”，“中
华民族为巩固自己之生存，对日本之侵略暴行，不能
不积极抵抗”，“必须历尽艰辛，从尸山血海中以求
得……最后之胜利”，并号召川康军民“加紧训练，
厉兵秣马，奉令即开赴前方，留卫则力固后防”，“四
川为国人期望之复兴民族根据地与战时后防重
地”，“在此全国抗战已经发动时期，四川七千万人
民所应负担之责任，较其他各省尤为重大”，誓言
“湘尚（倘）或不忠于抗战，愿受民众之弃绝；抑或各
［
１５］２０，２７
象显有一线开明趋势。”
可见，随着刘湘、刘文
辉等四川实力派上层人物政治态度向“联共抗日”
转变，他们对共产党及其所辖四川地区内爱国抗日
救亡活动的态度也明显转为帮助与扶持。 １９３７ 年３
月中旬，成都各界救国联合会开成立大会，当时地方
实力派是知道的，但并未加以破坏，刘湘的顾问黄慕
颜还代为设法借用会场，武德学友会也对大会暗中
支持，救亡团体多次的郊外宣传行动，也一直没有被
［
１６］１３
干预和阻止过
。 刘湘还曾保护在其辖区内活动
的中共地下党员和抗日积极分子免遭镇压。 曾有国
民党四川省党部“用公函通知省政府，说救亡团体
有赤色分子，请政府禁止或封闭刊物”，张曙时得到
消息后，立即派人给刘湘等人做工作，当省务会议讨
论到封闭抗日刊物一事时，刘湘便“大加反对，置之
不理”，事后还派人去安慰抗日民众团体，嘱其“不
［
８］５４
要做得太红了，免得省党部借口捣乱”
。 由此可
见，正是因为刘湘等四川实力派采取了较开明的措
施，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参加四川抗日救亡运动的中
共地下党员和爱国群众，从而为四川各地抗日民主
运动的蓬勃开展和救亡团体的建立创造了较良好的
社会政治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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０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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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
１８］
。
界人士反暴弃退缩，湘亦执法以绳其后”
刘湘由一个据地自雄之军阀到力主抗战、扶病
督师“抗日积极分子”，其政治立场的进步与转变既
是其政治生命中新的里程碑，也是中共抗日民族统
一战线工作在四川军人中产生积极影响的具体表
现。 刘湘病逝后，毛泽东在唁电中惋惜地说：“国家
失一栋梁，川军失一主帅。”此后，中共继续对刘文
辉、潘文华、邓锡侯等四川实力派上层人物进行耐心
细致的统战工作，在帮助他们坚定抗战到底之信心
的同时，也及时引导他们走向了人民革命的阵营。
“
八一三”淞沪抗战爆发后，国民政府军委会决
定川军编为第二路预备军，辖两个纵队，并任命刘湘
为第二路预备军司令长官，邓锡侯为副司令长官，担
任平汉铁路方面的作战任务。 １９３７ 年１１ 月９ 日，
刘湘乘飞机赴抗战前线亲自率部抗战，因“旧疾突
发”，不幸于１９３８ 年１ 月２０ 日在汉口病逝，并在其
遗嘱中鼓励川军“继续抗战到底……即敌军一日不
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以争取抗战最后之
［
１９］２４１
胜利，以求达我中华民族独立自由之目的”
。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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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凌兴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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