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 卷第6 期
2006 年11 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Vol.33,No.6
November,2006
论明清时期道教神仙故事传奇
李ꢀ 艳
(
四川大学艺术学院,成都610064)
ꢀ
ꢀ 摘要:从道教文化角度入手,对明清传奇中以道教故事或道教意象为外壳,意在表现世俗情感的道教神仙故事
传奇进行考察可以看出,道教对生命的热恋、对阴阳交合和男女两性关系的肯定和主“情”的时代文艺之风助长了
世俗情欲在宗教戏剧作品中的蔓延,同时也可以发现中国戏剧中宗教意识的浅薄。
关键词:明清;道教;神仙道化;传奇
中图分类号:I206ꢁ 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06)06⁃0092⁃04
ꢀ
ꢀ 明清两代杂剧式微,南曲传奇蔚为大观。 其中,
传奇》等数十种,这类传奇是直接的道教宣教作品,
弥漫着道教证道飞升的烟霞味;另一类是以道教故
事或道教意象为外壳,意在表现世俗情感的道教神
仙故事传奇。 本文从道教文化角度入手,重点考察
了第二类作品,指出道教对生命的热恋、对阴阳交合
和男女两性关系的肯定和主“情”的时代文艺之风
助长了世俗情欲在宗教戏剧作品中的蔓延,同时我
们也发现中国戏剧中宗教意识的浅薄。
以道教神仙道化为内容的传奇很多。 浪漫神奇的道
教仙传故事丰富了明清传奇的色彩和内容,道教对
浪漫诡谲仙境的描述、奇幻多端的法力展示以及神
秘修道等内容滋养着明清传奇作家的想像力。 乌格
里诺维奇《艺术与宗教》中说:“无论题材或形象本
身都不能使艺术作品带有宗教性。 使之带有宗教性
的乃是总的思想倾向,总的思想意义。 如果艺术家
用艺术手段来肯定超自然界的实在性,把人说成完
全倚赖于超自然物的软弱而有罪的生灵,这种作品
“十部传奇九相思”,说的是传奇戏曲的题材多
以言情为主。 明清许多传奇都有神仙意象的点染,
或直接以道教的神仙故事作为主干情节,或穿插有
道人的活动场面,或点染些道教仙界的缥缈虚幻色
彩,或者爱情故事就发生在寺庙道观里。 《牡丹亭》
中杜丽娘和柳梦梅超越生死的爱恋发生在道教的清
净之地梅花观,元王实甫《西厢记》张君瑞和崔莺莺
在普救寺中相遇而相爱。 明黄粹吾《续西厢升仙
记》在《西厢记》 崔莺莺和张君瑞的爱情故事基础
上,续写张欲以红娘为妾,莺莺不允,红娘出家,莺莺
因被郑恒鬼魂在阴司状告而遍游地狱。 最后以崔、
张、红娘、琴童、法本皆升仙为结局。 又如明高濂
《玉簪记》中潘必正和陈妙常在女贞观中私订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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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0
就带有宗教性。”
如果作品只是借用了宗教故
事,摄取了宗教意象,但它“尘世性” 有馀而“彼岸
性”不足,不是把人引向凡夫俗子无法感受的超自
然界,而是引向肉眼凡胎所执着的世俗生活,那么,
这样的艺术作品就是世俗艺术。 所以我们把明清时
期以有关道教故事或传说为内容的传奇分为两大类
来探讨。 一类是以表现道教情怀、烟霞味浓厚的超
凡入圣、崇道济世的神仙道化传奇,如汤显祖《邯郸
记》,苏汉英《吕真人黄粱梦境记》,无名氏《韩湘子
九度文公升仙记》、《张子房赤松记》、《东方朔偷桃
记》、《蜃中楼传奇》、《茯苓仙传奇》和程煐《龙沙剑
收稿日期:2006⁃08⁃16
奖金项目:本文受“四川大学2005 年度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启动项目”资助。
作者简介:李艳(1975—),女,河北保定人,四川大学艺术学院讲师,哲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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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艳ꢀ 论明清时期道教神仙故事传奇
在宗教禁欲下生长出了爱欲之花。 高濂号瑞南道
人、湖上桃花渔,大约活动在嘉靖、隆庆、万历年间,
晚年退居杭州,寄心物外。 他在《遵生八笺》万历原
刻本序中自称是“心朗太虚,眼界天空,物我无碍,
身世两忘”,为“出世罗汉,住世真仙”。 屠隆为其所
作序中也说他:“少婴羸疾,有忧生之嗟,交游湖海,
咨访道术。”代表作是《玉簪记》,本事源于《古今女
史》,元代无名氏有杂剧《张于湖误宿女贞观》和当
朝话本小说《张于湖误宿女贞观记》。 剧叙书生潘
必正自幼与陈娇莲订下婚约。 金兀术南侵,陈娇莲
与母亲在逃难中失散,到女贞观做了道姑。 潘必正
于临安赴考落第羞归,到女贞观投奔作观主的姑母,
寄寓观中读书。 观中青春妙龄的道姑陈妙常(陈娇
莲法号)与之一见倾心,恋情引发。 妙常不敢泄露
内心情感,潘必正百方试探,在妙常弹琴时,潘以情
挑之,遭拒,相思成疾。 妙常思春,写下一首情词,偶
被潘必正所得,潘持以要挟,妙常不得已与之私下结
合。 事情被观主察觉,恐败观风,督促潘必正再度赴
考,当他登船起航时,妙常偷偷雇舟追上,二人互赠
玉簪、鸳鸯坠为表记。 必正高中授官,迎娶妙常,有
情人终成眷属。 本剧肯定了青年男女对爱情幸福的
追求和自由婚姻的热望,对压抑人的欲望与感情的
传统礼教和宗教清规戒律表示了不满。 明人史盘
端午节时,晓云(即云英) 派人给裴航送去彩线艾
符,被岳父遐寿发现,误以为调戏侍妾,将裴航逐出
李家,并应允了金万镒的求婚入赘,晓云抱石投河自
杀,被玄静母救起。 樊夫人的神仙故事点缀其间。
裴航遇仙的故事最早见于唐人裴铏《传奇》,同一题
材的传奇剧作还有杨之炯《玉杵记》、吕文《蓝桥
记》、黄之雋《蓝桥驿》等。 杨之炯的《玉杵记》,合裴
航、崔护事为一体,写裴航得玉杵臼聘娶仙女云英的
故事,此故事已佚。 庄一拂《古典戏曲存目汇考》认
为“明万历间浣月轩刊本”云水道人《蓝桥玉杵记》,
即杨之炯《玉杵记》,似乎有误。 因为《古本戏曲丛
刊初集》第八十六种的浣月轩刊本《蓝桥玉杵记》,
剧中并无崔护人面桃花的故事。
清汪光被撰《广寒香》,写临海米遥至海安酒家
题诗:“桂花宜向月中看,谁送书生上广寒。”抒写向
往月宫仙女之情怀,不料却被土豪殷文蔚所殴辱,并
夺去宋徽宗所赐镌有“天眷”二字的玉章。 米遥误
入殷宅,遇殷女天眷,天眷及婢女仰慕米遥,假托剑
客书和匕首于殷枕旁,令其改恶从善。 米遥后中状
元,道士马友元于酒家壁上画月,施道术使米遥与宋
徽宗游月宫,米遥续完前所题诗。 适时殷文蔚与妻
女赏月于酒家,闻月宫仙乐,复睹壁上米遥所添新
诗,痛悔前事。 米遥终娶天眷及湘娥为妻。
《
鹣钗记》和《梦垒记》,都是写天上神仙成就人间美
清代最著名的两部爱情传奇《长生殿》和《桃花
扇》中都饱含着道教思想。 “《长生殿》基本属于言
情类,但由于主人公杨贵妃曾经当过道姑,因此,书
中亦不能不借助道教题材,不能不牵涉到有关道教
好姻缘。 前剧写神仙用一对鹣钗牵成了宋璟与刑燕
红的姻缘,后剧则写神仙托梦书生文景昭以“磊”
字,并告诉他一生富贵及百岁婚姻都在此字上。 后
来他果然因一“石”和刘亭亭结成百年好合,又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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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的教理” 。 从关目结构上看, 该剧第十出《 疑
谶》、第十一出《闻乐》、第十二出《制谱》、第二十二
出《密誓》、第二十七出《冥追》、第三十二出《哭
像》、第三十三出《神诉》、第三十七出《尸解》、第三
十九出《私祭》、第四十出《仙忆》、第四十四出《纵
合》、第四十六出《觅魂》、第四十七出《补恨》、第四
十八出《寄情》、第四十九出《得信》、第五十出《重
圆》,基本上是采集唐明皇与杨贵妃故事中富有道
“
石”字状元及第。 明人单本《蕉帕记》写书生龙骧
得西施转世之狐精相助,与胡弱妹结合,后中状元、
平外患,终成神仙。 明人吴世美撰《惊鸿记》写唐明
皇与杨贵妃、梅妃的故事,战乱中曾当过道姑的杨贵
妃死于马嵬坡,梅妃避迹于道教庵观,最终与唐明皇
团聚。 明杨珽《龙膏记》,以唐人裴铏传奇小说《张
无颇》为本事,写女仙袁大娘以玉龙膏和暖金盒赠
与张无颇,张以玉龙膏治好宰相元载之女湘英,两人
相爱。 宰相狐疑,遂遣张无颇至括州入狱,湘英亦被
逼流落他乡。 后来袁大娘将张无颇从牢狱中救出,
中了进士。 张无颇与湘英有情人终成眷属,并在女
仙袁大娘的点化下成仙。 明云水道人《蓝田玉杵
记》写裴航与李晓云的婚恋故事。 剧叙裴航父母亡
后,在岳父家就读,喜与仙道往来,为岳父母所不喜。
[
3]
教色彩的传闻改写而成。 《长生殿》在关目上体
现道教文化色彩最为突出、最为直接的是第四十六
出《觅魂》,其中道教的斋醮、招魂仪式在舞台上表
演得淋漓尽致。 “只为他一点情缘,死生衔怨”,所
以唐明皇遣道士通幽觅魂结坛东华门内,依科行法。
杨飞出元神,入丰都地府,又上天曹,最后在织女娘
娘的指引下,在蓬莱仙山觅到杨氏阴魂。 这一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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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入道教斋醮科仪将《长恨歌》及传中“上天入地求之
遍,两处茫茫皆不见”与“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
无缥缈间”形象化了,使观众看到了升天入地的如
真画面。 《长生殿》的主题是超越生死的炽热爱情,
但全剧情节的主线却是死生仙鬼的道教仙话模式,
唐明皇与杨贵妃本是天仙成员,在人间经历了生离
死别,贵妃由游魂而登仙籍,帝由人籍而升仙,在月
宫相逢,再叙钗合情缘。 日本学者竹村则行曾说:
出家入道是最好的归宿。 此外他还让死去的正面人
物列入仙班。 张道士在斋醮仪式上告知忠臣死后的
去向。 “〔丑、小生前禀介〕还有史阁部、左宁南、黄
靖南,这三位死难之臣,未知如何报应? 〔外〕 待我
看来。 〔闭目介〕〔杂白须、幞头、朱袍,黄纱蒙面,幢
幡细乐引上〕 吾乃督师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史可
法。 今奉上帝之命,册为太清宫紫虚真人,走马到任
去也。 ……俺乃宁南侯左良玉。 今奉上帝之命,封
为飞天使者,走马到任去也。 ……俺乃靖南侯黄得
功。 今奉上帝之命, 封为游天使者, 走马到任去
“
煞费苦心的最成功之处,就是后半部展开的仙界
[4]
描写。” 洪升生逢朝代更替之际,个人身世飘零、
政治兴亡、民族意识,尽在《长生殿》中,时代兴亡之
感、离合之旨与道教空幻境界,统一在民间传说与道
教仙话中,尽显一种人生不永、情缘易逝、世事沧桑、
倏忽幻灭的失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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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忠烈之臣,得以善终,飞升仙界,天理昭
彰。 而奸臣马士英和阮大铖,前者逃跑时被雷神劈
死在台州山中,后者逃跑时在仙霞岭上被山神、夜叉
推入深谷摔死。 张道士看到两个人的下场唱道:
“众愚民暗室亏心少,到头来几曾饶,微功德也有吉
清代传奇作家有“南洪北孔” 之称,孔尚任的
《
桃花扇》 是一部“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 的杰
祥报,大巡环争眼瞧。 前一番,后一遭,正人邪党,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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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但整个故事情节却紧套在道教的框架中。 作
者在《纲领》中说得明白:“张道士,方外人也,总结
兴亡之案。 老礼赞(道士),无名氏也,细参离合之
场。”全剧以道士开场,又以道士收场,主要人物最
后都以皈依道教为归宿,集中体现在剧作最后三出
朝接北朝。 福有因,祸怎逃,只争些来迟到早”
宣扬了道教的善恶报应思想。
。
以上传奇作品在情节上都有道教神仙故事的内
容。 神仙或为痴情男女的婚爱穿针引线,或在他们
遇到阻挠时临危解救,而相爱着的男女又往往在神
仙的指引下双双入道升仙。 这类作品中,神仙成为
有情人的月老,神仙境界往往成为男女恋情浪漫化
的一种最终归宿。 作品中没有禁欲主义的压抑和残
酷,没有宗教权威的阻挠与干涉,而出现了人仙和平
共处,同是世俗情欲的张扬者和爱恋者。
《
栖真》、《入道》和《余韵》。 《栖真》写主人公入居
道观,《入道》叙主人公正式当了道士,全剧终。 《余
韵》是尾声,感叹明朝的兴亡,充满了道家道教的思
想意味。 《入道》 中全剧主要人物大都入了道教。
幸存的正面人物如张瑶星、老礼赞、卞玉京、丁继之、
蓝田叔、蔡益所等,主人公侯方域与李香君也最终入
道。 二人在张道士修斋追荐前朝君臣亡灵的斋醮法
会上偶然相遇,不免悲喜交加,言语失态,这使得法
坛上正入境界的张道士很气恼,“(外怒拍案介)唗!
何物儿女,敢到此处调情! (忙下坛,向生、旦手中
裂扇掷地介)我这边清净道场,那容得狡童游女,戏
对于这种现象,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寻找答案。
首先,道教认为,男女两性关系是崇高的,是天
地之大义,宇宙之大法,性爱是人类生命的本质。 早
期道教经典《太平经》 指出:“男女者,乃阴阳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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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阴阳不可绝,绝之天下无人,不可治
,认为男女两性的结合如同人类饮食一样至
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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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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谑混杂。”
桃花扇的撕裂,意味着侯、李爱情的终
关重要,阴阳交合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可断绝。 “阴
阳不交,乃出绝灭无世类也。 ……此天下之大害
结。 在张道士的引导下,二人“冷汗淋漓,如梦忽
醒”,拜师入道。 接着他们唱了一曲【南双声子】:
[
13]44
也。”
阴阳不交,禁欲,既有悖人性,又有损健康,
“
芟情苗,芟情苗,看玉叶金枝凋;割爱胞,割爱胞,
也会使人类遭受灭种之灾。 《洞玄子》是道教历代
论述房中术著作的集大成之作,作者洞玄子,姓名籍
贯及生平均不详,书早佚,现存版由日本人丹波康赖
《医心方》中辑出。 该书自序曰:“夫天生万物,唯人
最贵。 人之所在, 莫过房欲。 法天象地, 规阴矩
听凤子龙孙号。 水沤漂,水沤漂;石火敲,石火敲;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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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利之心、男女之情,如
浮生一半,才受师教。”
石火电光一闪,皆是幻景。 二人悔爱情太认真,入
道,张道士得意地唱道:“你看他两分襟,不把临去
秋波掉。 亏了俺桃花扇扯碎一条条,再不许痴虫儿
[
8]243
阳。” 即万物中人最尊贵,人生中性欲最重要。
道教还有不少经典论述了阴阳交合、两性关系的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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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吐柔丝缚万遭。”
孔尚任认为自己喜爱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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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艳ꢀ 论明清时期道教神仙故事传奇
要,如陶弘景《养性延命录》卷下《御女损益篇》、孙
思邈《备急千金要方》卷二七中的《房中补益》篇等。
道教性哲学的直接实践即房中术,也称“男女合气
术”,一种通过男女性生活的谐调达到养生健体以
致长生不老、证道成仙的养生修仙术。 道教传说中
的许多神仙都因修炼此术而长生,如素女、西王母、
黄帝、彭祖、容成公等。 当然,道教史上也有禁欲的
潮流,如金元时期全真道王重阳、丘处机等对以房中
术为名,放纵情欲、沉溺荒淫的现象给予批判,并进
行反拨,严格要求道教徒出家住观。 但道教基本上
把性行为看作人类的一种本能,是人类生活的一个
重要方面,禁欲违反自然之道,有悖人性,可见道教
对生命的热恋和对成仙的憧憬。
纵人生、向往自由、主张平等、歌颂世俗之爱的戏剧
作品比比皆是,徐渭、汤显祖、屠隆等时代的先蹈者
们更是身体力行,对传奇倾注了热情,汤显祖《临川
四梦》即是这类作品的翘楚。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看到道教对生命的热恋、对
阴阳交合和男女两性关系的肯定和主“情”的时代
文艺之风助长了世俗情欲在宗教戏剧作品中的蔓
延,同时我们也发现中国戏剧中宗教意识的浅薄。
在中国的意识形态领域中,宗教几乎没有占据过统
治地位,研究中国戏剧中的宗教意识,必须在这样的
思想历史背景中去寻找答案。 儒家现实进取的精
神、强烈的兼济天下的入世召唤,是中国知识分子几
千年的安身立命之哲学。 中国戏剧,即使再讲修真
养性、得道成仙,也摆脱不了儒家重视现实人生、重
视人伦道德、追求入世治世思想对中国社会的深邃
影响。 剧作家不是宗教的崇信者,所以在剧中可以
斥佛骂祖,对神佛世界进行戏弄和亵渎;演戏也不是
宣扬宗教教义和思想,而更多的是“高台教化”,教
育民众“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看戏的也不是信徒,
而是来娱乐的。 戏剧中体现宗教思想的神佛或其他
戏剧人物,其思维、行为和情感方式,以及表现出来
的价值伦理观都不是纯宗教的,“得成比目何辞死,
愿作鸳鸯不羡仙”才是他们真实的想法。 戏剧中宣
扬的宗教意识,在国人对世俗功利的追求面前,远不
具备真正的、持久的震慑人心的力量,无法起到净化
灵魂的作用。 此外,中国戏剧对宗教意识的浅解,还
与中国古代哲学中无神论思想源远流长关系密切。
人们在敬天、畏天的同时,也在疑天、骂天。 各朝统
治者不断的灭佛、抑道,难怪戏剧中出现许多揶揄神
佛、诋毁宗教的情节和言论。
其次,明代中晚期,出现了抒写性情、歌颂世俗
情爱的强劲文学思潮。 这一时期,早期启蒙文化思
潮出现。 哲学上,强调以心为主体的自主自律原则
的王阳明心学,严厉抨击走向“存天理,灭人欲”极
端的程朱理学。 王门后学将这一思想端绪进一步发
展到了任心适性的程度,尤其是王畿的泰州学派,论
学以“良知”或“人心”的自由无碍为特色,他说:“若
是见性之人,真性流行,随处平满,天机常活,无有剩
[
9]
欠,自无安排,方为自信也。” 论学惟求其真,他
说:“从真性流行,不涉安排,处处平铺,方是天然真
[
9]
规矩。” 这种“真性”、“天然真规矩”,引发了明代
中晚期个性解放思潮,也是晚明文人主张真情真性
的直接哲学依托。 受这一哲学思潮的影响,在文学
上,“情”被提高到了新的高度,李贽的“童心说”、公
安派主将袁宏道的“性灵说”在晚明文坛掀起了一
股摆脱礼教束缚、提倡个性解放之风。 作为这个时
代精英文化重要代表的传奇,也浸润了时代之气,放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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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唐ꢀ 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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