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 卷第4 期
2007 年7 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Vol.34,No.4
July,2007
论詹姆斯·韦尔奇的诗歌艺术
袁ꢀ 德ꢀ 成
(
四川大学外国语学院,成都610064)
ꢀ
ꢀ 摘要:詹姆斯·韦尔奇在艺术创作上兼收并蓄,既固守本土传统,又注意吸收法国超现实主义和荒诞派的创作
技巧,从而使他的诗歌在当今美国诗坛上独树一帜,他本人也因此成为当代美国印第安诗人的领军人物。
关键词:詹姆斯·韦尔奇;印地安诗歌;超现实主义;荒诞派;本土文化
中图分类号:I712ꢁ 07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07)04⁃0076⁃05
ꢀ
ꢀ 北美印第安文学有着悠久的历史,其诗歌是美
(1996)。
韦尔奇继承了印第安诗歌悠久的传统,其诗歌
国诗歌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由于种族歧视等原
因,印第安诗歌历来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在上一
世纪下半叶,随着多元文化理论的兴起,美国主流文
学界开始关注印第安诗人创作的诗歌,一些独具特
色的印第安诗人因此走进公众的视野,并以其浓郁
淳厚的乡土气息和别具一格的艺术风格赢得了广大
读者的欣赏和赞叹。 在这些诗人当中,詹姆斯·韦
尔奇(James Welch, 1940—2003)无疑是佼佼者。
韦尔奇出生在位于美国蒙大拿州西北部的布朗
宁镇上,父亲是印第安黑脚族(Blackfeet)人。 他少
年时代在印第安黑脚族人的保留地读完小学和中
学,而后升入明尼苏达大学并最终在蒙大拿大学获
得学士学位。 他曾先后在蒙大拿大学、华盛顿大学
和康乃尔大学教书,其诗作大量发表在美国和其它
国家的文学杂志上,因此在国内外享有广泛的声誉。
他的首部诗集《在厄斯波伊家的40 英亩土地上骑
行》在1970 年代一面世即引起轰动,至今仍被批评
家们视为20 世纪美国最优秀的诗集之一。 韦尔奇
不仅是诗人,而且还是小说家。 他的《血中的冬天》
等小说被认为是“关于印第安人居留地的经典之
语言简练,风格清新,毫无美国非印第安诗人处理印
第安题材时易犯的滥情的毛病。 另一方面,像当代
美国诗人如阿什伯利、布莱和赖特等人一样,他也深
受源自欧洲的超现实主义的影响,在创作时喜欢采
用“自动写作”的方式,并倾向于描写本能、梦境和
幻觉。 此外,韦尔奇在一定程度上还受到存在主义
哲学和荒诞派文学的影响。 正是由于上述原因,读
者在他的诗歌中会看到时而绚丽多彩、时而又突兀
荒诞的意象。 韦尔奇的诗歌体现了他的双重身份:
既是印第安黑脚族人的后代,又是具有超现实主义
和荒诞派色彩的诗人。 他的诗给美国诗坛带来了不
同于其他少数族裔诗人的声音,展现出别样的色彩
斑斓的画卷,也为印第安诗歌在力求保持其文化传
统的同时该如何有机地融合外来文化这一问题提供
了有益的思考。
韦尔奇的一些诗作接近传统的印第安民歌,给
人的感觉是晓畅易懂,然而他的不少诗却显得晦涩
难解,对于那些不熟悉现代美国诗歌的读者来说尤
其如此。 究其原因,主要是他的创作风格深受超现
实主义的影响所致。 超现实主义是上世纪两次世界
大战期间风靡欧洲的文学艺术运动,其直接来源是
[
1]13
作”
。 由于其杰出的艺术成就,韦尔奇先后被授
予“ 美国图书奖” (1986) 和“ 文学终身成就奖”
收稿日期:2006⁃08⁃17
作者简介:袁德成(1948—),男,四川成都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英美现代主义文学和20 世纪西方文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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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德成ꢀ 论詹姆斯·韦尔奇的诗歌艺术
法国的达达主义和象征主义,其理论基础是黑格尔
的辩证法、柏格森的“生命冲动”学说和弗洛伊德的
精神分析心理学。 超现实主义首先是对现存的社会
秩序的反抗,目标在于颠覆任何社会思潮和艺术流
派的主导地位。 超现实主义者认为,在现实世界之
外还存在着一个“彼岸世界”亦即无意识或潜意识
的世界,后者比前者更真实。 人类的理智、法律、宗
教、道德等都是对人的本能的束缚和桎梏。 只有在
梦境和幻觉中,人才能摆脱所有的约束,获得真正的
自由。 因此,超现实主义者力主避免用合乎逻辑的、
现实主义的方式来观察和描写世界,并把梦境与现
实、真实与想象、意识和无意识糅合在一起,试图创
造一种与过去截然不同的观察世界的方式和全新的
艺术现实。 为了开掘人类非理性和下意识的创作源
泉,超现实主义作家尝试采用类似于自我精神分析
的“自动写作”,任凭心中涌起的意象和词语自由组
合并即时记录下这种状态。 这种强调无意识冲动的
创作方式也改变了作家对文学语言的本质的认识。
按照超现实主义者的观点,文学语言的功能不在于
传情达意,而在于唤起读者心中与逻辑无关且独立
于现实的独特意象。 为此,他们颇为重视词语的声
音的作用,因为声音具有暗示性,能唤起不同寻常的
想象。
巨大的张力,那种充满宿命意味的悲观情调和无边
的荒诞感,如此等等,无不可以在韦尔奇的诗歌中找
到痕迹。 对韦尔奇产生重大影响的另一诗人是赖
特。 赖特出生于工人家庭,尽管后来成为大学教授,
仍颇具平民意识,对处于社会边缘的群体如无业游
民、妓女、酒鬼等十分同情,并把自己的感情形诸笔
墨。 赖特吸取了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往
往在诗歌中发泄愤世嫉俗的情感,表现对生活的厌
倦并对荒诞的宇宙提出抗议。 这些都与欧洲和南美
的超现实主义诗人如洛尔加、瓦洛迦和聂鲁达很相
似。 不过,赖特也有其独特之处,即他的诗多以现实
主义描写见长,超现实主义的意象只是时而嫁接在
现实主义的画面上,给读者以新奇的印象。 赖特诗
歌的另一特点是带有强烈的存在主义色彩。 他诗中
的上帝对人类极其冷漠、疏远而且毫无怜悯之心:
“我滑稽地跪在地上,/ 向毫不同情的上帝的星星展
[
3]175
示我的伤口、我那些卑鄙的罪恶。”
这一特点也
或多或少地可以在韦尔奇的诗歌中看到。
通过瓦洛迦和赖特,韦尔奇吸收了源自现代欧
洲的文化和诗歌创作因素,并写作了许多具有浓郁
的超现实主义色彩的诗歌,其中《魔狐》 堪称代表
作:
ꢀ ꢀ 他们把绿叶摇落,
1
930 年代后,超现实主义在欧洲逐渐式微,但
那些在睡梦中
由于曾经参加该运动的秘鲁诗人瓦洛迦的影响,它
在南美的余脉未泯。 1960 年代,由于赖特和布莱等
人热中于译介瓦洛迦的诗歌,超现实主义在美国诗
坛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热潮。 尽管韦尔奇是通过赖
特的译本接触到瓦洛迦的,却对后者有相见恨晚之
感。 这很大程度是由于瓦洛迦的特殊身份:他兼具
白人和印第安人的血统,并有意识地把印第安的文
化传统融入其超现实主义创作之中。 正如诗人兼翻
译家诺普富尔所言:“在瓦洛迦的诗歌中存在一种
十分古老的东西,读者能在其中感受到异乎寻常的
力量”,“这种声音至今仍然可以在秘鲁山间的民谣
中听到。 瓦洛迦的母亲是居住在安第斯山中的印第
安人。 他吸收了这种民谣的精髓,并把它与现代的、
嘎嘎翻身的人。 真实
在他们的狐狸面前变成梦魇。
它把他们的马变为鱼,
要不然就是串着的马
像鱼,或者是鱼,像鱼一样
[
4]3
赤条条地串着在风中。
从诗中梦一般的氛围和高度象征性的语言可以
看出,采用超越现实、超越理性的表达方式是此诗的
一大特点。 诗歌的语言表达违反常规;诗中的意象
密集、晦涩,缺乏逻辑联系,有如碎片形成的拼贴画,
突出的视觉形象和心理意象有机地融合在一起。 诗
中的狐狸不啻是魔术师,可以将现实中的东西任意
变形(把马变成鱼,或者把鱼变成马),也可以把真
实世界转化为梦魇。 实际上,这也是韦尔奇的自画
像,因为超现实主义诗人不正是以打通梦境与现实、
真实与想象、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隔阂为己任吗?
韦尔奇把《魔狐》放在其处女作《在厄斯波伊家的40
英亩土地上骑行》 的首篇的位置,足见他对此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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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5
超现实主义的语言糅合在一起。”
瓦洛迦在艺术
上的取向与韦尔奇不谋而合,并在创作实践上给予
他很大的影响。 瓦洛迦诗歌中那种如梦如幻的意
境,那种对生活满怀激情的追求,那种时而在希望的
颠峰翱翔、时而又跌入绝望的深谷并因此而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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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视,因为它在相当程度上体现了他创作的理念。
重视吸收外来文化固然是韦尔奇在艺术创作上
的一大特色,然而在另一方面,他也同样强调对本土
文化的依赖和回归,并在诗歌中表现他对印第安人
在当代美国社会中所面临的种种问题的关注和思
考。 他的另一首“梦诗”———《梦想冬天》就是这方
面的典型例子:
题的小说《血中的冬天》中所描写的有如灌注在血
液中的冷彻心肺的寒意。 怀着如此冰冷的心,抱着
挥之不去的文化记忆,勉强、身不由己地融入以白人
文化为主体的当代美国社会主流文化之中,这应当
是何等的感受,何等的心情? 从此角度观之,此诗的
冷嘲色彩毕现。
韦尔奇是固守民族文化传统的诗人,这也体现
在他吸纳外国文化的方式上。 他借鉴超现实主义的
创作方法,并非出于猎奇的心理,而是由于超现实主
义与印第安传统文化有契合之处。 超现实主义者重
视梦境与幻觉,认为它们高于真实世界。 印第安人
也同样重视幻象与天启,认为它们能赋予日常生活
以意义。 不仅如此,寻求幻象与天启还是印第安人
成年仪式的重要组成部分。 印第安少年在即将成年
的时候,会离开家乡去草原上遥远的地方。 在那里
他们用禁食或者其他自我虐待的方式,潜心等待将
作为他们未来精神生活支柱的幻象的出现。 幻象和
天启往往会出现在动物身上,它们能使年轻的印第
安武士力量倍增,并给他们指明未来的道路。 法国
超现实主义者们也曾经发现他们的理论与印第安传
统有颇多共同之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之中
一些人在1930 年代还曾经去美洲研究上述仪式。
韦尔奇深谙黑脚族人寻求幻象和天启的仪式,
并在《把事情弄清楚》一诗中从现代人的角度阐释
其文化内涵:
ꢀ
ꢀ 让我摇摇晃晃地走进老虎的梦,
一个关于猎刀和白骨的梦
过于寻常而难于解读的梦
…
…
怜悯我吧,主啊。 真的。 假如我必须死在
醒来之前,那么就请把我带到那刚才还
在我的耳中震响的地方。 不要问我。 让我
加入到
其他的国王之中,那些用猎刀来换
一袋钥匙的人们。 让我打开所有的门,
静静地面对冬天并沉入一个共同的梦
4]6
[
中。
这首诗乍看起来给人以恍惚迷离之感,然而细
读后读者不难体味到其中的深意。 正如张子清所
言,“韦尔奇的诗反映了当代印第安人的阅历和体
[
5]953
验”,“深刻的大地意识充溢在字里行间”
。 此
诗所要表达的是身处当代美国社会之中的印第安人
心中的不安、迷茫和失落感。 韦尔奇在诗中以隐喻
的方式对比了印第安人的传统生活方式与现代生活
方式。 其中,掠食者老虎是作为猎人和战士的印第
安人的象征,而关于猎刀的梦是对印第安人的古老
的生活方式的记忆。 习惯于生活在美洲大草原之上
并以游牧、打猎为生的印第安人身处都市的钢筋水
泥包围之中,大有身在异乡、前途未卜之感。 传统的
生活方式一去不复返,梦中的精神家园也无法回归,
无可奈何的猎人只好用猎刀换取开启现实世界之门
的钥匙。 韦尔奇对这个新世界的态度无疑是暧昧
的,最末一个诗节的第一行中的“真的”就透露出个
中消息。 与其说这个词表明了祈祷者态度的虔诚,
还不如说它满含反讽的意味,因为诗中所说的那些
ꢀ ꢀ 太阳还会像以前那样发着灰黄色的光?
雄鹰仍会飞起、翱翔
并落在草原上? 岁月流逝
将永无结束之日?
它会不会像历史那样终结,
当最后的巨人登上哈特巴特,找到他的幻
象,
然后返回小镇并把自己灌得
酩酊大醉? 那鹰瞥见一只鼠。
……
它盯着岩石下
“
所有的门”全都通向白人的世界。 而“沉入一个共
缎带般的蛇。 这意味着什么?
同的梦”则指的是进入美国的主流文化并成为其中
的一员;“冬天” 既可以理解为蒙大拿州酷寒的季
节,也可以理解为生活在当代美国社会中的印第安
人心中感到的寒冷,亦即韦尔奇在他的有着相同主
……
[
4]25
它是我的幻象吗?
此诗颇有些存在主义的意味,因为它描述了诗
人是如何呕心沥血地在一个荒谬、难以理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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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德成ꢀ 论詹姆斯·韦尔奇的诗歌艺术
中寻求意义的。 诗人想知道那只鹰是否就是他在寻
找的幻象,可是鹰却什么也没有告诉他。 诗最后以
问题而非答案结束,这意味着他最终也未能找到他
苦苦寻觅的东西。 诗中那位登上哈特巴特山寻找幻
象的巨人既是诗人的化身,又是印第安人的象征。
他寻求意义的努力只有在古老的传统文化中才可能
会有结果,而在现代社会中这种求索纯粹是徒然的。
这也就是为何在山上他是豪情满怀的巨人,而一旦
回到镇里,坐在白人的酒吧里,就成了被人看不起的
渺小酒鬼。 这种强烈的反差凸现印第安人在当代美
国社会中尴尬的处境。 他们成天毫无目的地在白人
的城镇里游荡,由于传统的文化之根已被割断,再也
无法回到过去那种有意义且有安全感的生活之中。
随着传统文化的终结,印第安人作为一个种族的历
史实际上也随之终结。 尽管日子还是一天天地在
过,但生活的意义和目的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
对过去的无尽的怀念与向往。 从此诗还可以看出,
对于是否可能重建过去的传统和历史,韦尔奇实际
上是持怀疑态度的,因为他认为,这些“传统和历史
已经被不久之前发生的事件难以弥补地改变
伙。 他以随心所欲、不负责任闻名。 据说他的胃口
大得吓人,把天下的兔子吃得精光。 他在性方面闹
的笑话也足以使人喷饭。 韦尔奇在孩提时代听过不
少有关纳皮的故事,这位放浪笑谑的神的形象无疑
进入了他的创作潜意识。 这也是他的诗歌呈现出幽
默和诙谐色彩的主要原因。 应该指出的是,韦尔奇
调侃的对象不仅仅是他的同胞,而且还包括他自己。
当然,这种自我调侃并非是为了搞笑,而是另有深
意。 《亚利桑那州的公路》 就属于此类。 这首诗描
述了诗人在亚利桑那州各地举办诗歌朗读会时偶遇
一位纳瓦霍姑娘欧琳达的经历:
ꢀ ꢀ 我看见一位十七岁的
深色皮肤的姑娘,绿松石
戴在手腕上。 大地
被狂暴的雨惊呆,
变成她的皮肤。 云朵
[
4]18
开始修补我破损的双眼。
这首诗的标题来自一本旨在宣传亚利桑那州的
诸如大峡谷等著名旅游景点的同名杂志。 韦尔奇以
戏仿的方式给诗命名,“表明他是以讽刺的眼光来
[
6]735
[9]82
了”
。
看待这本永远洋溢着乐观气息的杂志”
。 换句
韦尔奇的诗歌还有一个特点,即随处可见尖锐
话说,即他认为这种表面上的乐观掩盖了当地印第
安文化被侵蚀的令人不安的现状。 这首诗的背景是
公路旁的一家酒吧。 诗中的欧琳达是一位长着古铜
色皮肤、眼睛黝黑的印第安姑娘。 她穿着朴素,戴着
绿松石手镯和银戒指,其肤色和她的家乡的土壤的
颜色一样,这象征着她的根深深扎在印第安文化之
中。 在她的面前,“我” 深有疏离和愧疚之感,因为
在白人圈子里所受的高等教育以及目前的职业已经
使他失去了原来的种族身份。 坐在印第安的酒吧
里,欧琳达如鱼得水,而“我” 却觉得不自在。 面对
着这位同族姑娘,他不由得自惭形秽,痛感自己肤色
太白(“相当苍白”),肌肉太松弛(“肚皮像她的那
样松软”),穿戴得也过于讲究(“我的鞋子太干净
了”)。 一言以蔽之,他认为自己“文明”过头,远不
如那位姑娘那样淳朴可爱。 他意识到不配作她的情
人,于是便自我嘲弄地说是她的父辈,甚至还把自己
描绘成她梦中的“契第”,即纳瓦霍部落传说中的专
门纠缠活人的恶鬼。 由此可见,在欧琳达的反衬下,
“我”深感自己被白人文化同化,丧失了自我身份,
成为一个依附于白人文化的飘荡的影子或鬼魂。 在
极度的自我厌恶之中,自愧配不上欧琳达的“我”离
的讽刺和幽默。 他有时把幽默当作武器,用来抨击
白人的骄傲与妄自尊大,《我第一个艰难的春天》与
《
蒙大拿的哈莱姆:在离保留地不远的地方》两诗就
是典型的例子。 然而更多的情况是,他把讽刺的锋
芒指向他的同胞,揭露他们身上滑稽可笑的东西。
熟悉韦尔奇诗歌的读者不难发现,他作品中的人物
“
大多生活在一个荒诞的、背负着历史的沉重包袱
(
尤其是由来已久的白人与印第安人之间的仇恨)
[
7]104
。 于是,有批评家认为,这种态度来
的世界中”
自法国存在主义作家的影响,因为贝克特和尤奈斯
库等荒诞派戏剧家们一贯认为,“宇宙是无意义的,
[
8]284
。 这种说法固
人的一切行为均是荒诞可笑的”
然有其道理,不过细查起来,原因也未必完全如此。
韦尔奇喜欢在作品中描写傻瓜或丑角式的人物,如
厄斯波伊和熊孩之类,其主要原因在于他是黑脚族
人的文化传统的传承者。 在印第安的神话传说中,
许多神祇和英雄都是具有丑角或者傻瓜色彩的人
物,其中包括黑脚族人的主神纳皮。 他是一个具有
多重性格的复杂人物,既是创造者,又是破坏者,既
是威严的大神,又是一个喜欢开玩笑、搞恶作剧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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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酒吧,踏上公路继续其孤独的旅程。 诗中那位
苍白、矮胖、衣冠楚楚而且一本正经的诗人颇具漫画
色彩,在其形象刻画上韦尔奇极尽揶揄之能事。 应
当指出的是,此人并非韦尔奇本人的写照,而只是诗
人的人格面具而已,因此不能说诗中的“我”即韦尔
奇,正如不可以在《坎特伯雷故事集》中的那位叙事
者与诗人乔叟中间划等号一样。 尽管如此,这位在
职业上与韦尔奇相似的“我”还是折射出诗人心中
挥之不去的焦虑,即担心印第安人年轻的一代会越
来越疏远他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文化,越来越被
白人文化吸引,最终被异族文化吞噬。 虽然韦尔奇
是以自我调侃的方式来表达这种心情的,但这并不
妨碍读者认识到他对民族文化的深切关怀,也使人
们看到,他的确是印第安传统文化的坚定的守望者。
借鉴超现实主义和荒诞派的非理性的表达方
式,是韦尔奇对当代印地安诗歌的一大贡献,然而这
并不是他诗歌的唯一特质。 归根结底,他在当今美
国诗坛拥有显赫地位并使他的诗歌走向世界的,是
他那深广的印地安情怀。 在他的身上,“越是民族
的就越是世界的”这一艺术创作规律又一次得到验
证,他也因此成为极具影响力的当代印地安诗人。
如今一批既固守本土传统、又兼具国际视野的年轻
诗人正沿着他指引的方向,走在印地安诗歌复兴的
坦途上。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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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James Welch’s Poetic Art
YUAN De⁃cheng
(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Cultures,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610064, China)
Abstract:As a poet who attaches equal importance to foreign culture as well as native tradition,
James Welch has incorporated the French surrealistic and absurdist elements into his artistic creation. As
a result, his poetry has enjoyed a unique position in contemporary American poetry and he has become
one of the leading figures among contemporary native American poets.
Key words:James Welch; native American poetry; surrealism; absurdist; native culture
[
责任编辑:张思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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