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卷第2期
2
011年3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38,No.2
March,2011
论王安忆小说中的派生词
于启宏
(长沙理工大学中文系,长沙410004)
摘要:在王安忆小说中词性转换和词语派生是一个普遍现象。从三组统计数据可见:其一,48例句的句焦点在
宾语位上;其二,48例句的句盲点在谓语的关系位上。综合所有数据得出的初步结论是:谓动词失重,句子的平衡
点向句尾移动。依据文本系统表重新整理这些派生词例句,叙述句与非叙述句各有48个。在非叙述句领域,叙述
人不能完全控制被叙述人;后者可以在局域游离叙述人言筌,从而得以充分展露被叙述人的精神内涵。无论是少
数的派生词句子还是多数的非派生词句子都源自同一叙述理念:降低文本中的叙述句数量。派生词的价值体现在
语言的创新上,也体现在人物的创新上。
关键词:王安忆小说;词性转换;词语派生;句型
中图分类号:H13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1)02-0094-06
与同时代其他作家相比,王安忆小说的词性转
换和词语派生是一个普遍现象。《富萍》之前,其小
说的词类转换现象比其后更普遍。兹在其小说中搜
集包含派生词的语料近120条;在正式分析语料之
前,先引入句型概念,以便对语料进行整理归类。
就现代汉语而言,一个文本的“句型系统”参见
表一:
型表二:
表二
是(有)字句
非是(有)字句
名词谓语句
动词句
句型
非动词句
形容词谓语句
下面依据这两个句型表分析小说中的派生词。
从约120个派生词例句中随机挑选出48个,48例
句按派生词的属性分类列出。第一类是派生名词,
本类名词由处在宾语位置的形容词或动词(组)派生
出来。例句如下:
表一
普通动词句
系动词句
动词句
特殊动词句
代动词句
被动句
句型
(
1)她是那种不怎么鲜明的踿疏眉踿淡踿眼踿。
《富萍》)
(2)那苍老,萎缩,畸形的身体,很奇怪地,
名词谓语句
(
非动词句
形容词谓语句
说明:“代动词句”俗称把字句(或将字句)。有些句型因
与表中的句型有交叉区域故不便表示,这些句型是:非施事
主语句、无主句、独词句等。
有一种踿凛踿然。(《富萍》)
(
3)你会在她呆滞的表情下面,发现一种锐踿
利踿,她的眸子很亮。(《富萍》)
在现代汉语中,“是”字句无孔不入,“有”字句俯
(4)风还很寒,只是含了一股湿踿润踿,使寒意
拾皆是,表一未能反映这两种重要句型,另给一个句
收稿日期:2010-10-19
作者简介:于启宏(1968—),男,汉族,湖北十堰人,文学博士,长沙理工大学文法学院副教授。
94
于启宏论王安忆小说中的派生词
柔软了一些。(《富萍》)
一场哭踿? (《富萍》)
( )土地是越来越柔软,每一次抬脚,似乎
23
()奶奶……却藏着一股媚。(《富萍》)
5
踿
()因此就有了一种辽阔的寂踿静踿。(《富
6
都受到温情脉脉的挽留。(《小城之恋》)
踿踿
萍》)
(24)他再也拂不去那触踿摸踿了。(《荒山之
(7)红盖头动了一下,抚着她的脸,是这一
恋》)
下午的紧张里的一个温柔。(《长恨歌》)
(25)连柴米夫妻的那一点共踿踿患难踿,在他们
踿踿
③
()爱丽丝公寓是这闹市中的一个最静踿。
8
也是缺的。 (《富萍》)
(
《长恨歌》)
(9)食物也是奇异的,似乎有一种踿变质踿在其
中。(《上种红菱下种藕》)
)这故事有一种隐晦。(《遍地枭雄》)
这一组例句的特点是原生词为动词。9个例句可分
解为18个子句,每个例句平均包含2个子句。18
个子句按上述两句型表可以分为三类:普通动词句
(
9个,特殊动词句一个(即系动词句),是字句6个,
1
0
踿踿
)她永远是被新鲜所吸引。(《富萍》)
1
踿踿
)富萍低了头划饭,把饭划成半堵墙似
(
1
有字句2个;进一步整理归类则非动词句零个,动词
句有18个。动词句的优势不言而喻。
第二类是派生动词,本类动词由处在谓语位置
的名词或形容词派生出来。原生词为形容词的例句
举例如下:
(
1
2
的陡踿。(《富萍》)
13)金耳环的金,衬了女人头发的乌踿黑踿。
《富萍》)
(
(
(
14)他试探着又动了一下脚,想离那踿柔软踿
(26)蔫,黄,生虫,出水,腐烂。(《富萍》)
踿
远一些。(《小鲍庄》)
(27)半夜才疯回来。
踿
(15)暮色一点点进来,将什么都蒙上了一
(28)还没有野够。
踿
层暗踿。(《长恨歌》)
(29)这使他缠绵在这堆麻烦里。(以上《富
踿踿
(16)这些细碎的笔触……增添了大格子里
萍》)
的凌乱。(《上种红菱下种藕》)
(30)一派天真地丑陋着。(《小城之恋》)
踿踿
踿踿
①
这组例句的特点是原生词是形容词。16个例句可
(31)全部茁壮了这群疙瘩。(《小城之恋》)
踿踿
分解为26个子句,每个例句平均包含1.6个子句。
26个子句按上述两句型表可以分为六类:普通动词
句13个,特殊动词句3个(其中系动词句2个),是
(32)她美,她俏,她风流,人人爱她,是最自
踿
然不过的事了。(《荒山之恋》)
(33)日婆娑,月婆娑。(《长恨歌》)
踿踿
②
字句和有字句各4个,形谓句2个。进一步整理
(34)塔顶上一盏灯,静静地明踿暗踿着。(《上
归类则非动词句有2个,动词句有24个。显见动词
句占绝对优势且动词句中特殊动词句占很大一部
分。
种红菱下种藕》)
(35)与那个上海只相差几十公里,小姐们
就乡气许多。(《遍地枭雄》)
踿踿
这10个例句可分解为17个子句,每个例句平均包
派生名词另一组例句如下:
(
17)戚师傅看这女人梳头,心里有股子悸踿
含1.7个子句。17个子句可以分为三类:普通动词
句10个,形谓句6个,是字句一个。进一步整理归
类,则非动词句有7个,动词句有10个。这组例句
中的非动词句占相当一部分。
动。(《富萍》)
踿
(
18)幽暗的屋顶像是深远广阔的庇踿护踿。
(
《小城之恋》)
(
19)这是骚动不安闻鸡起舞的早晨唯一一
原生词为名词的派生动词举例如下:
(36)这些流言很不好听,说女中的学生,专
会踿大踿肚子踿。(《富萍》)
个束手待毙。(《长恨歌》)
踿踿踿踿
(
0)城里有个剧团,唱的是南梆子,吃的是
2
自负盈亏。(《荒山之恋》)
踿踿踿踿
21)那就是一个女人的极其温婉的争踿取踿。
(37)是因为陌生,还是天生口讷,她极少
话踿,但人家说话,她却很注意听。
( )所有的孩子都是一样的令人生厌,眼
38
踿
(
(
《长恨歌》)
(22)太太谦逊道:你忘了我在静安寺的那
泪踿,踿鼻涕踿,踿屎,尿踿,争食,吵闹,打架。
95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39)只是戚师傅是一个寡言的人,生性内
身也只带定语或不带,所以由这两类词派生的谓语
向,不善交际,极少朋友。
皆关系单纯、结构简单。此外,原生动词有11个,这
意味着11个动词从它们的谓语本位转移到其他位
置。综合所有统计数据得出的初步结论是:谓动词
失重,句子的平衡点向句尾移动。
踿踿
)鸡毛菜全生了蚜虫,叶子一个洞踿一个
0
(
4
洞。
踿
(
)什么也就是那么一点点,小毛小病。
踿踿踿踿
4
1
(以上《富萍》)
再从句型角度小节上述48例句。48例句可分
(
)两人都有欲仙的感觉。(《我爱比尔》)
解为96个子句,平均每个例句包含2个子句。96
4
2
踿
(
)在这城乡结合部,终究开阔而少遮蔽,
个子句按句型表可以分为六类:普通动词句47个,
4
3
日头和风就比较旷野。(《遍地枭雄》)
踿踿
这8个例句可分解为29个子句,每个例句平均包含
特殊动词句6个,是字句16个,有字句7个,形谓句
14个,名谓句6个。进一步整理归类则96子句中
.6个子句。29个子句可以分为五类:普通动词句
3
非动词句有20个,动词句有76个。
1
1个
,是字句5个,有字句一个,形谓句6个,名谓
上述所有有关派生词的数据都是站在词平面和
句平面上观察到的。越过这两个平面,站在文本空
间观察可以对这48个例句有一个新认识。为此须
引入文本系统这个概念,表三所示即一个文本系
句6个。进一步整理归类,则非动词句有12个,动
词句有17个。本组例句中,非动词句的比重进一步
增大。
[
1]266
在小说中,个别名词或动词因处在状语或补语
位置而变性为形容词。派生形容词五例句如下:
统 :
表三:
(
)撒开腿,跑得风快。(《小鲍庄》)
踿
4
4
叙述人
(
)眼睛周围的皮肤显得很肉。(《富萍》)
4
5
踿
)壁橱里高踿科踿技踿地安装了自动灯。(《遍
人物
语言
(
4
6
被叙述人
叙述人语言
被叙述人语言
地枭雄》)
(
)陶雪萍则表现得格外善解。(《富萍》)
文本
47
踿踿
叙述句
非叙述句
叙述句
(
)她却很保踿护踿地对两个小的说。(《富
4
8
萍》)
按句型表整理归类,5个例句中普通动词句有4个,
特殊动词句(即系动词句)2个,亦即共6个动词句。
统观全部48例句,得到三组数据。第一组为派
生词总量:派生名词有25个,派生动词有18个,派
生形容词有5个。第二组为原生词总量:原生名词
有11个,原生动词有11个,原生形容词有26个。
第三组为派生位置的产量:宾语位产出24个,谓语
位产出17个,补语位3个,状语位2个,主语位和定
语位各一个。对照第一组和第二组数据可见,派生
名词对应着宾语位,派生动词对应着谓语位,派生形
容词对应着谓语的关系位。产量最高的是宾语位,
非叙述句
“文本系统”的关键词有两个:“人物”及其“语
言”。在文本空间人物的语言有两种功能:叙述功能
和非叙述功能;所以,在文本空间语言可一分为二成
叙述句和非叙述句。在文本空间,句型表一、二中的
诸句型须重新整理归类,具体见下。动词句的谓语
都包含动词这个核心,动词通常具有叙述功能,而非
动词不具有叙述功能;所以动词句通常是叙述句。
在非动词句中,名谓句的谓语是名词,名词不具有叙
述功能,故名谓句归入非叙述句;形谓句的谓语是形
容词,形容词也不具有叙述功能,故形谓句也归入非
叙述句。
2
4个原生词派给这个要津从而产出24个派生名
词。产量最低的是谓语的关系位,只有5个派生词
产出。从三组统计数据可见:其一,48例句的句焦
点在宾语位上;其二,48例句的句盲点在谓语的关
系位上。可以一提的是有关动词的数字,派生动词
有18个,亦即有18个原生形容词和原生名词派在
谓语位。由于形容词自身只带副词或不带,名词自
动词句通常是叙述句,但有三个例外。句型表
一中的系动词句是一个例外:顾名思义,系动词的语
法功能只是联系主语和宾语,系动词句的句焦点显
然不在动词因素上,故系动词句在文本空间不具有
叙述性,属非叙述句。句型表二中的是字句和有字
96
于启宏论王安忆小说中的派生词
句是两个例外:“是”和“有”都与系动词有交叉领域
换句话说,这八例句都是非叙述句,除例(12)属特殊
[2]116,139[3]45,53
且与名谓句、形谓句有近血缘关系
,是
情况外,它们都不包含动词。
字句和有字句虽然归在动词句名下,但在文本空间
它们不具有叙述功能,因而都是非叙述句。总之,句
型系统中的系动词句、是字句、有字句在文本系统中
都可以归入非叙述句。
48例句中有9个也值得注意,它们包含9个从
动词派生过来的名词。这9个例句如下:
(14)有股子悸动
(15)深远广阔的庇护
上述48例句从文本视角看可一分为二成叙述
句和非叙述句,具体整理分类见下。48例句中有5
个系动词句如下(例句已被删节并重新编号):
(16)一个束手待毙
(17)那一点共患难
(18)吃的是自负盈亏
(
1)发现一种锐利
2)含了一股湿润
3)像是深远广阔的庇护
4)表现得格外善解
)显得很肉
(19)温婉的争取
(
(20)那一场哭
(
(21)温情脉脉的挽留
(
(22)拂不去那触摸
(
5
在搜集语料阶段,这9个例句都作为宾语位上的动
词用如名词看待的,即9个原生动词派到宾语位上
并变性为名词(动名词)。从句型角度看,例(14)是
有字句,例(15)至例(19)是是字句,最后3个是动词
句。在文本空间,除了最后3个例句外其他6个都
是非叙述句。
例(1)(2)(3)的宾语是派生名词,例(4)(5)的宾语是
派生形容词。依汉语习惯如果把这五个派生词都复
原,则它们是“锐利”、“湿润”、“庇护”、“善解人意”、
“
肉”。依汉语习惯五个例句可以做如下转换,例(1)
可以转换成有字句或是字句,例(2)可以转换成形谓
句或有字句,例(4)(5)可以分别转换成形谓句,例
(3)可以转换成是字句。之所以能这样转换句型是
因为系动词与“是”和“有”都有交叉领域,也因为系
动词句与名谓句、形谓句有近血缘关系。从文本视
角看,这些句型都可以归入非叙述句。
上述22个例句可细分为55个子句,其中普通
动词句21个,特殊动词句(即系动词句)6个,是字
句11个,有字句3个,形谓句8个,名谓句6个。在
文本系统中55子句分为两类:叙述句21个,非叙述
句34个。简言之,全部48例句可分解为96个子句,
8例句中有8个例句值得注意,它们包含8个
4
48
在文本系统中96子句一分为二: 个非叙述句和48
从名词派生过来的派生动词。八例句如下(已删节
并重新编号):
个叙述句。可见,非叙述句的数量不少于叙述句。
叙述句之为叙述句的必要条件是它的谓语包含
一个动词。一般而言,从动词与人的关系看动词可
一分为二成外动词和内动词,两者分别对应着人的
外观躯体与内隐精神。两种内外关系都呈一体对立
状态。从词源史上说,外动词比内动词起源早。随
着人和语言的发展,外动词与内动词之间在产量和
使用频率上会处于动态平衡状态。这种一体对立关
系正反映了人之为人的和谐丰满。从这一点说,不
论是动词句与非动词句的分类还是叙述句与非叙述
句的分类都基于同一理念———人的内外协调。在文
本系统中,叙述句作用于外,非叙述句作用于内,叙
(6)专会大肚子
()她极少话
7
()极少朋友
8
(9)叶子一个洞一个洞
(
0)小毛小病
1
(11)有欲仙的感觉
(
2)眼泪,鼻涕,屎,尿,争食,吵闹,打架
1
(13)日头和风就比较旷野
在搜集语料阶段,这八个例句都作为谓语位上的名
词用如动词看待的,八例句也被看做是动词句。现
在从文本空间再细辨它们则情形有改观。按汉语习
惯,八例句除了首尾两个外其他六个都是非动词句:
例(7)(8)(11)都是形谓句,例(9)(10)都是名谓句,
例(12)由几个名谓句和动词句组成。首尾两句的谓
语并非原生动词,在文本系统中可归之为非叙述句。
④
述句与非叙述句协同建构人物世界。
不论是叙述句还是非叙述句都出自文本中的人
物。所谓人物这个概念,参见下页“人物体系
[
1]266
图” :
97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叙述人重心意味着被叙述人完全受控于叙述人言
筌,被叙述人在某种程度上是语言的牺牲品。这种
情形见于中国近代文学时代,比如白话小说鼎盛时
期。下面以代动词句例释叙述句重心的情形。
代动词句是一种典型的叙述句。代动词句俗称
把字句;所谓代动词是指“把”或“将”,它代替谓动词
组织宾语(谓动词只在名分上统辖宾语),这使谓动
词有余裕发展自己的中心体系,从而强化句子的表
现力。基于其表现力优势,在传统文学中代动词句
的地位突出,它是传统叙述人控制被叙述人的语言
利器。代动词句在文本中的分布概率可以作为一项
指标,据此可以观察叙述人控制被叙述人的范围和
幅度。下面援引一组关于代动词句分布概率的统计
“
人物体系图”说明:圆心、半径皆由作者设定。两
同心圆之外的区域是阐读空间。在文本信息总量一定
的前提下,叙述人与被叙述人呈一体对立关系。随着
叙述人区域的扩张,这个区域的周边会与被叙述人区
域的周边越来越接近,以至于重叠,乃至溢出后者;这
三种情形可以描述多种叙述风格。当叙述人缺席时,
读者直接面对作者,此时文本丧失文学性。
数据,《富萍》的代动词句分布概率约为1.4句/千字,
[5]85,87
《
水浒传》的数据不超过1.5句/千字 ,《红楼梦》
的数据约为1.7句/千字,《秦腔》的数据是3.5句/千
字。四个数据中,第一个最低,最后一个最高。比较
而言,《富萍》的叙述人对被叙述人的控制较松,后者
王安忆小说基本位于传统叙述和非传统叙述的
交叉过渡带。从人物方面看,一方面,遵循传统叙述
法则,其小说的叙述人疆域通常不与被叙述人的重
叠,这是王安忆小说的传承性一面。另一方面,在某
些时候其叙述人疆域与被叙述人的会重叠,此时叙
述人与被叙述人神交心契,这是其小说的创新性。
就人物而言这种创新不难从人物关系的辩证转换中
推导出如下事实:被叙述人脱离传统叙述藩篱而在
⑥
比较自在自然;而《秦腔》的叙述人对被叙述人控
⑦
制较严,后者几乎不能越雷池一步。
在文本中,包含派生词的句子数量毕竟少,不包
含派生词的句子才是主体;但无论是少数的派生词
句子还是多数的非派生词句子都源自同一叙述理
⑧
念:降低文本中的叙述句数量。
⑤
一定程度上自然自在。从语言方面看,其小说的
在句子总量一定的前提下,非叙述句数量与叙
述句数量呈一体对立关系,亦即前者多则后者少,反
之亦然。据此,降低叙述句数量主要有两种途径:其
传承性体现在叙述人语言对被叙述人语言的支配
性,其创新性体现在叙述语与转述语(即被叙述人
语)的融洽无间上,此时被叙述人得以充分展露其精 一,通过增加非叙述句数量而降低叙述句数量,这种
神世界。意识流叙述和左拉自然主义文学等属于这
种情形,“叙述语与转述语的无障碍转换通常用自由
间接引语来描述;大量启用自由间接引语是左拉自
情形见于《长恨歌》等;其二,在叙述句数量与非叙述
句数量比例既定的前提下通过减少句子总量而降低
叙述句数量,例见《荒山之恋》等中篇小说。在既不
能减总量又不能调比例的情形下,仍可以通过精简
叙述句的谓语组织而变相降低叙述句数量。所谓谓
语组织指谓动词及其关系成分。以谓动词例释,精
简谓语组织的涵义是:人物能使用单音谓动词表达
自己则不用双音的,能使用双音谓动词则不使用三
音的或四音的。变相降低叙述句数量的情形见于
[4]39
然主义叙述的显著特征” 。
从句型视角观察,王安忆语言创新性体现在上
述48个例句中就是非叙述句数量不少于叙述句的。
可以说,包含上述派生词的某些文本已超越传统叙
述疆域,并伸入意识流或自然主义领域。就这些文
本而言,非叙述句重心意味着被叙述人重心,这又意
味着文本重心向被叙述人转移。在这些文本中,语 《小鲍庄》等。只有通过上述叙述策略来降低叙述句
言诚然重要但人物更重要,人物和语言的既定关系
被重审且调整。
数量才能给被叙述人以精神空间;应该说也是给叙
述人以精神空间,只有这样那个手持圆规的作者才
能实现其文学新理念。
与此相反,在传统叙述文本中,语言的价值总是
大于人物的价值。叙述句重心意味着叙述人重心,
总之,就文学性而言,派生词的价值表现在语言
98
于启宏论王安忆小说中的派生词
的创新上,假如没有语言的创新则父系语言会衰老
派生词及其相关环节的瑕疵问题在王安忆小说中还
是存在的。问题既非某一个作家独有,则盛业也非
某一个作家能独创。
死亡。派生词的价值也体现在人物的创新上,假如
没有人物的创新则汉文学同样会衰老死亡。当然,
注释:
①
②
③
④
这里把生成派生词的那个词根命名为原生词,它与派生词对应。
形谓句是形容词谓语句的简称;名谓句是名词谓语句的简称。
此例的派生词从主语位派生。
兹引一组统计数据作参考,《左传》的施事句比例约为70%,当代小说《井》的施事句比例约为26%。从古至今,从70%到
3
0%,文本系统的句型结构已发生巨变。数据来源:申小龙《汉语句型研究》,湖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167、162页。申的
句型大体是三分天下:施事句,主题句,关系句(或其他)。
⑤
这种辩证关系可以表述为人物的客观性和作者的主观性之间的辩证关系,这是美学上的一个基础理论。理论共识是诗人
之于作品有如上帝之于造物,既熔铸生命又排斥创造者的主观性。谢林说:“[创造中的]自我则必然是有意识地(主观地)开
始而在无意识的东西中告终的,或者说是客观地告终的;自我就其创造活动而言是有意识的,但就其产物来看则是无意识
的。”谢林认为能统一这个矛盾的人不是一般人,而是天才。用谢林的术语来说:“理智直观的这种普遍承认的、无可否定的
客观性,就是艺术本身;因为美观直观正是业已变得客观的理智直观。”(谢林《先验唯心主义论体系》,梁志学译,商务印书馆
1
976年版,262、263、273页)康德用“共通感”、“必然性”、“形式”等概念来阐释艺术的主客观关系,认为“一个鉴赏判断所要
求的必然性的条件是共通感的观念”,并且“在鉴赏判断里假设的普遍赞同的必然性是一种主观的必然性,它在共通感的前
提下作为客观的东西被表现着”;关于艺术的客观性原则,康德声称:“对于美术人们不能制定任何一客观原则,却有一主观
性的,而仍是普遍有效的先验原理做它的基础”(康德《判断力批判》,宗白华译,商务印书馆1964年版,61、76、78、191页)。
世纪之交问世的《富萍》开始向现实主义靠拢,这部小说标志着作家小说理念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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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的被叙述人有一个例外,此即张引生。他的身体重心处在叙述人能完全控制的领域内,但手脚时常越界。
这种叙述理念的隐含前提是叙述句是文本系统的既定重心。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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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北京大学.语言学论丛:第二辑[C].上海:新知识出版社,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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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theDerivativesofWangAnyi’sNovels
YUQi-hong
(
DepartmentofChinese,ChangshaUniversityofScienceandTechnology,Changsha,Hu’nan410004,China)
Abstract:ThetextsbyWangAn-yiholdmanyderivatives.thederivativesinhertextscanbe
dividedintothreeparts:gerunds,derivativeverbsandderivativeadjectives.Thederivativescan
berecognizedasasignalwhichtellsusthatthesentencefocushaschangedfromverbfocus,
whichisthetraditionoftheChinesefiction,tonounandadjectivefocuseswhichareshapedby
thederivatives.Inaword,thederivativeissignificantofmodernliteratureofChina.
Keywords:WangAnyi’snovels;shiftofpartofspeech;derivative;sentencepattern
[责任编辑:唐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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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