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卷第5期
2
011年9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Sichuan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
Vol.38,No.5
September,2011
追寻血性生命回归和谐自然
———论劳伦斯道德理想实现之路
耿潇
(东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长春130024)
摘要:作为20世纪最著名的英国小说家之一的劳伦斯通过其代表作《儿子与情人》,描写了他所生活时代的精
神混乱与道德混乱状况,并提出了建构自己道德理想的完美世界及其途径:必须消除虚伪理性的压抑、建立同性及
异性之间的完美关系、回归自然,并建立人与自然的统一关系,才能逐步实现心中理想的道德世界。
关键词:英国现代小说;劳伦斯;《儿子与情人》;文学伦理学;血性生命;人与自然
中图分类号:I561ꢀ07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5315(2011)05-0148-05
作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英国最具有创作个性
也最具有争议性的重要作家之一,劳伦斯的出现给
20世纪上半叶的英国文坛造成了强烈的震动,并标
志着英国现代主义小说进入了高峰时期。劳伦斯的
小说曾因其对性的大胆描写及对性的坦率态度而一
度被禁,但最终还是受到历史公正的评价。1913年
出版的经他几经修改的成名作《儿子与情人》(Sons
andLovers)是奠定其作为现代杰出小说家的一部
重要作品。事实上,从早期的这部小说开始,劳伦斯
就已经通过描写他所生活时代的精神混乱与道德混
乱状况,提出要建构自己道德理想及实现它的途径。
劳伦斯深感自己作为一名作家兼批评家所肩负的道
德使命,因此在《道德与长篇小说》、《长篇小说为什
么重要》等论文中深入阐述了自己的文学观念,认为
人生的真谛就在于实现我们自己与生气勃勃的世界
之间纯真的关系。在他看来,衡量一部是否合乎道
德的作品只要看其是否揭示了一种真实而生动的关
系,长篇小说的价值就在于揭示这种关系。这也正
是将文学伦理学的批评方法引入劳伦斯研究的基础
和桥梁。聂珍钊教授在《关于文学伦理学批评》一文
中提出:“在某种意义上说,文学的产生最初是完全
为了伦理和道德的目的。文学与艺术美的欣赏不是
文学艺术的主要目的,而是为其道德目的服务
[1]
的。” 同样,劳伦斯也试图借助小说这种文学体裁
来表达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探求如何使自己和
人类的生活获得真正的满足。作者在小说中通过对
保罗与异性、同性、大自然的关系描写来探寻消除社
会文明对人性的压抑、实现精神与肉体的和谐之路。
在这条道路上,劳伦斯不停寻求着,希图在那里找到
一个理想社会,并建立自己理想的道德世界,这就是
著名的“纳拉尼姆”王国。
一
消除虚伪文明对人性的压抑
维多利亚时代是一个承上启下的时代,在这个
特殊的年代,多重的社会矛盾已达到极点。工业资
本主义和机器文明给人的精神生活带来了巨大危
害,这一西方工业化进程的堕落性就在于使一切人
际关系过于理性化,如母亲与儿子之间的关系。笔
者认为母亲把儿子当作情人,不是因为所谓的俄狄
收稿日期:2010-09-24
作者简介:耿潇(1982—),女,河北衡水人,东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生,三峡大学外国语学院教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及
文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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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
潇
追寻血性生命回归和谐自然———论劳伦斯道德理想实现之路
浦斯情结,而是因为她的思维观念仍然局限于旧的、
传统的道德模式,而保罗对母亲的依恋凌驾于一切
感情之上,支配着他的灵魂,使他在精神上、感情上
永远处于窒息性的母爱的包围之中,不能建立与异
性间和谐的关系。可以说,二者之间的关系正是虚
伪社会文明对人性压抑的集中体现。因此劳伦斯在
小说中致力于去除由社会文明带来的对人性的压抑
和摧残,从被传统侵蚀的精神和思维等虚伪文明中
解放出来,这是建立两性和谐世界的基础,也是实现
其道德理想最基本的途径。劳伦斯认为生活在现代
世界的人类的悲剧正是在于意识的过于理性和机械
化,因为被现代机械文明扭曲了的人是不可能建立
真正幸福的人际关系,对自己本能欲望压抑的来源
正是理智与文明。这里劳伦斯看到了资本主义工业
文明的罪恶:现代社会男人和女人在灵与肉上已失
去平衡。这是一种病态现象,是劳伦斯所极力反对
欲的满足。因此他们都变成社会虚伪文明的受害
者。劳伦斯极力反对宗教和维多利亚传统道德观念
对人性的束缚,痛斥理性的死板与刻薄对人类思想
的约束,保罗的行为正是一个绝好的例子。当他和
已婚妇女克拉拉在一起时,他轻视公众观点说:“我
不知道,也不在乎。这有什么关系?……再说人家
[5]333
真的说闲话又怎么样?”
同时他还友好地处理与
克拉拉丈夫的关系,这一切都表明保罗在一定程度
上也割舍了虚伪社会习俗的禁锢。这表明此时的劳
伦斯正是举着反叛的大旗,以一种积极的姿态对传
统道德进行了批判和颠覆。
在去除社会理性压迫后,我们为了实现道德理
想所要做的第二步就是“调整男女关系,使性变得自
由和健康,英国才能从目前萎靡不振中挣脱出
[2]85
来” ,而关系调整的原则便是“能使理性意识黯
[6]80
然失色,使之销声匿迹” 的血性意识,同时也是
的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虚伪理性所造成的,而父亲 “永远流淌运动着,有自己特有的智慧和动力……是
[
7]15
正是引发劳伦斯这一思想的直接来源。在一封写给
雷切尔·安南德·泰勒的信中,劳伦斯这样描述他
的父亲:“我的父亲长着紫红色的皮肤,笑起来格格
活着的灵魂首要的也是最终的知识” 。劳伦斯
思想成熟后对父亲所代表的性格的喜爱与崇尚,就
是他在作品中一贯宣扬的“血性意识”(Blood-con-
有声。他是个煤矿工人。他属于那种多血质的人, sciousness)观点的反映。血性意识是人的本性或本
[
2]11
待人热诚,但反复无常。” 显而易见,父亲在劳伦
斯心中是一个有活力的、情感质朴的人,他“开始觉
得他父亲与这个世界上那种生机勃勃、生趣盎然的
能对外部事物的感知,这才是最可靠的感觉。不仅
在其作品中,劳伦斯还将他对自然情感、本真生命的
追寻融入在自己的真实生活中,他短暂而飘泊的一
生似乎就是一曲追求血性生命、张扬血性激情的交
响乐。他相信,“我们的头脑所想的可能有错,但我
们的血所感觉的,所相信的,所说的永远是真实
[3]3
生存方式是紧密相连的” ,而母亲似乎正是资本
主义工业化的化身。劳伦斯在《诺丁汉矿乡杂记》中
写道:“现在的矿工也有美的本能,但他们的妻子却
没有。矿工们本能地生机勃勃,但在白日里他们却
[2]63
的” 。因此伍尔夫对劳伦斯作出这样的评价:
毫无雄心,毫无智慧。他们躲避着理性的生活,他们 “他无视过去,也不理会现在,除非它影响到将来。
[
4]25
愿意本能地、直觉地获得生命。” 劳伦斯痛恨理
性,特别是虚伪的社会文明。他认为正是理性使人
丧失了本性,而来源于直觉和本能的认识才是最可
靠的。劳伦斯的父亲因为逃离了理性的压制与束
缚,因而能够让生命情感勃发,而劳伦斯母亲的形象
则是一副被文明污染、失去了生命本真的抽象画。
作品中除了母亲是社会理性的受害者,米丽安
和克拉拉这两位保罗的情人也没有逃出坚固而僵硬
的维多利亚传统道德对人性的控制,资本主义社会
的虚伪文明扭曲着她们的人性心理和精神:一方面
清教主义思想使米丽安在精神上像个修女,并失去
了对生活的本能欲望;另一方面,克拉拉身上所带的
享乐主义欲望使她也只注重感官享受,追求身体性
作为一个作家,这种缺乏传统的情况,对他的影响极
大。思想直接地蓦然闯进他的头脑,字句迸射出来,
就象一颗石子投入水中之时向四面八方飞溅的水珠
[8]112
一般浑圆、坚实、干脆。”
二
追求两性及同性关系完美的统一
在劳伦斯看来,“对人类来说,最重要的关系将
[9]216
永远是男女之间的关系” ,而他也力求以建构和
谐的两性关系来对抗现实的丑恶黑暗。劳伦斯一生
和很多女人都有过故事,包括和杰西·钱伯斯很长
一段时间的恋爱,和路易斯·巴洛的订婚,还有和弗
里达的私奔,所有这些经历都为他在小说中处理两
性关系提供了素材。1927年5月,劳伦斯写给友人
厄尔·布鲁斯特的信中这样提到:“我们被压抑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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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了,变得过于精神化了,我们生活中缺少了两种搏
予劳伦斯的生命源泉,同时也成为劳伦斯创作的最
[
10]974
斗力量的平衡。”
在一定程度上,劳伦斯也非常
大动力。曾与劳伦斯夫妇一起居住的英国短篇小说
家曼斯菲尔德曾以其女性作家特有的敏锐道出了劳
伦斯的创作本质:“使劳伦斯成为一个真正的作家的
是他的激情。没有激情,一个人就是在空中或是在
同意E.M.Foster的观点:“唯一能够将人类从腐
朽工业化进程中拯救出来的方式就是重新调解人际
[11]80
关系。”
在《儿子与情人》中,劳伦斯也进一步探
[
14]146
索了两性之间建立和谐关系的可能,而其中灵与肉
的关系是其中最为关键的部分。小说中劳伦斯是通
过保罗与代表着“灵”的米丽安和象征着“肉”的克拉
拉的关系开始探索的旅程。
海滩的沙土上写作。”
她这样描写劳伦斯和弗
莱达的生活:“他们一会儿相互表示着热烈的爱,一
起玩乐;一会又大吵大嚷。他揪着弗莱达的头发叫
[
14]33
道:‘你这混蛋,我要割断你的喉咙。’”
从她的描
灵与肉是爱情中两个同等重要的成分,“灵”是
男女之间的爱情,“肉”是人的肉体本能。米丽安如
此信仰上帝就像一个修女,“这种女人内心蕴藏着信
仰,连呼出来的气里都含有信仰的气息,她们看整个
写可以看出,劳伦斯与弗莱达的生活充满了无法抑
制的激情,因为对劳伦斯而言,释放被压抑的激情、
回归逝去的自然本性,“以自然、清新的坦率对待性
[9]124
才是上上策” ,它是有助于人类摆脱现实生活的
丑陋与虚伪,通达理想的道德王国的。
[5]151
人生也是透过它的迷雾” 。因此当她横下心来
决定把贞操奉献给保罗时,却不认为那是爱的结果,
只是当作对上帝的一种牺牲:“她躺着,仿佛早已认
命,准备作出牺牲;她的身子正等着他呢,可是她的
眼神却像一头待屠宰的牲口,引起他的注意,浑身热
除了追求两性之间灵与肉的统一,建立同性之
间特别是男性间真诚的关系,对于实现劳伦斯的道
德理想也有着重要意义。劳伦斯是建立男性亲密关
系的积极倡导者,他认为一切社会规范都是能够包
容这种亲密的男性关系,而男人之间这种剪不断的
关系也是最具有创造力和建设性的活动。劳伦斯曾
这样说到:“我相信一个男人能够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5]314
血顿时凉了半截。”
在劳伦斯看来,性爱如果不
是出于自然本能,而只是单纯的由理性控制的冷静
的奉献,只会扑灭热烈的生命之火。当然小说中,劳
伦斯不仅抵制只重视精神而否定肉欲的精神型情人
米丽安,而且也鞭挞只重肉欲而忽略精神追求的克
拉拉。
[15]149
折射自己的形象,就像一面镜子。”
在劳伦斯自
己的生活经历中,劳伦斯和杰西·钱伯斯的哥哥艾
伦·钱伯斯建立非常友好亲密的关系。在《儿子与
情人》中,这个名字用埃德加替换了。小说中,埃德
加“是一个讲究理性的人”,后来保罗大部分时间都
和埃德加呆在一起了:“两人一起在田里消磨几个下
午,碰到下雨天,就在草料棚里干木匠活。他们还在
一起聊天,有时保罗把自己在钢琴边跟安妮学唱的
劳伦斯认为对于男人和女人来说,一方构成了
另一方的自由,像一种力量的两个极点,互相平衡,
“
每个男人包含有男女两性,女人也同样包含有女性
和男性”,“男人与女人,大致来说,是爱(精神)与法
肉体)的体现。他们是互补的两个成分……我们所
需要的是二者完善的结合。这种结合是圣灵的法
(
[5]169
歌教给埃德加。”
另一方面,小说中巴克斯特·
[
12]93
则,是完美无缺的法则” 。劳伦斯追求两性间的
绝对平等,认为他们既要大胆追求自己本能欲求的
满足,又要追求精神与肉体上的完美统一,“故惟有
弘扬真诚的两性关系,才能还人类以生命力、自然力
道斯因妻子与保罗私通,一怒之下打了保罗。但保
罗仍然内疚不已,在道斯贫病交加住院期间曾多次
前往探望,要求对方原谅,并把克拉拉还给了他。保
罗感觉到他和克拉拉的丈夫道斯之间有一种无形的
…
…惟有如此人类才能与生生不息的大自然融为一
联系:“然而他们之间又有一种特殊的亲密感,仿佛
[
13]87
[5]371
体,汲取力量” 。纯精神或纯肉欲的男女关系都
是不完整的,而只有将它们合为一体,才是最美的,
才是符合人性道德的。保罗的悲剧就在于永远无法
找到一个能够从精神和肉体两方面同时与他达到和
谐的伴侣。
暗中彼此是很接近的。”
虽然他们之间是紧张的
情敌关系,但他们之间也因为某种原因而互相联系
着,并且他们对彼此的遭遇都表示了同情。
劳伦斯一直致力于探索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关
系,他指出“他像所有的男人一样发现,你无法真正
地融于一个女人”,“新的世界建立在同志爱之上,新
的、伟大的、蓬勃的生命将是男人之间的爱。由这男
幸运的是生活中的劳伦斯找到了这样的一个完
美伴侣弗莱达,而激情正是这位来自德国的女性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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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160ꢁ161
性爱将生发出对未来的向往” 。在后面不断
陆续发表的作品中,他也在坚持发展这种关系,如
《儿子与情人》里的对自然的描写虽然伴随着主
人公保罗不断增长的痛苦经历,却也包含着劳伦斯
最重要的主题:人类关系的复杂性,特别是母亲与儿
子及儿子与情人们之间的关系。而伴随着这些关系
的自然环境如花园、溪流、繁星、明月等似乎都成为
人物生活经历的组成部分。作为现代人,他认为只
有融入自然,完善自我与“动物、盛开鲜花的树、土
地、天空、太阳、星星和月亮之间纯粹的关系”,才能
《
恋爱中的女人》和《袋鼠》。在《恋爱中的女人》中,
有一章“男人之间”,在这一章中,通过描述杰拉尔德
和伯金的关系,劳伦斯更加坚定了建立男性亲密关
系的决心,并把这一主题发展到高潮。在《美国经典
文学研究》一书中,劳伦斯这样写到:“有你,我这一
生就不再需要任何人,不需要和其他人建立亲密关
系。但为了使它变得更加完整,更加幸福,我希望能
和一个男人建立一个永恒的结合,这是另外一种
[18]10ꢁ11
够“拯救自己的灵魂” 。换言之,个人想要真
正自然的成长,只有远离社会所代表的腐败与暴力,
回归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劳伦斯相信,人类的灵
魂是能够与自然自由地交流的,天气和自然环境都
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人们的情感变化。让我们再回
到小说结尾:“乡村中万籁俱寂,小星星在天际高照,
小星星远远地闪烁在湖水里,苍穹倒映在水中,到处
都是茫茫黑夜的辽阔和可怖。白昼会短暂地惊醒
它、搅乱它一阵子,可是不久它又会回来,而最后总
会永远留在人间,把万物都包罗在它的沉寂中,包罗
[16]481
爱。”
劳伦斯认为除了在两性之间建立灵与肉
统一的关系外,在同性之间也建立一种真诚的关系
能够使这个理想的道德世界变得更深远、更博大。
三
回归自然
一方面,劳伦斯认为对本能的压抑是违背人性
的,是违反人的自然生存道德的;另一方面,在小说
中,他也一直在哀叹和抗议由于工业发展而造成的
自然环境的污染。家乡伊斯特伍德的变化就是从这
开始的,宁静恬美的田园风景和随意矗立的矿井在
幼年劳伦斯的心目中形成了美与丑的鲜明对比。他
曾经满怀深情地描写儿时和青年时代的故乡:这片
山乡“东部和东北部是曼斯菲尔德以及舍伍德森林
区。在我眼里,它过去是,现在依然是美丽的山
乡———一边是诺丁汉的红色砂岩和橡树林,另一边
[
5]455
在天然的幽冥中。”
劳伦斯“笔下的大自然,一草一木,一鸟一兽同
人一样都有着生命的灵性而独立存在。他崇拜大自
然,尊重自然界的花草树木就像尊重人的独立人格
一样”,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著名的文论家艾布拉
姆斯称他为“具有广泛原始主义意识的思想
[17]196
[20]245
是德比郡冷峻的石灰石、桉树和石墙。”
然而环
家” 。当保罗站在堕落和人格分裂的边缘时,
境在恶化,人与人的关系也在恶化,人的心灵与肮脏
的环境互为表里。因此在反对传统理性道德干预人
性,主张建立两性间灵与肉的结合时,劳伦斯也主张
崇尚自然,回归自然,建立人与自然之间和谐统一的
广袤无垠的星空同样是他踏出死亡的生活、重新融
入自然,并在他们所属的世界中获得重生的力量源
泉,因为自然的确是“奇异的、未知的、神秘的生命之
[21]81
泉” 。他似乎找到人类诞生的起点,因为他相信
关系。首先让我们回忆一下在《儿子与情人》的开篇 “生活将会永远流淌在宇宙之间,维持和更新所有的
[
22]202
劳伦斯是如何描写被破坏的自然的:“乡下到处都是
这种小矿井,有些矿井从查理二世时代就开始挖掘
了,两三个矿工和毛驴就像蚂蚁打洞似的往地底下
挖,在麦田和草地当中弄出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土堆
生物” 。在《儿子与情人》中,我们不难发现劳
伦斯在追求一种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探索与思考,也
能感受到他在重建人与自然和谐关系中作出的不懈
努力。
[5]1
和一小片一小片黑色的地面来。” 当我们读到这
里,我们似乎可以联想到当时的情景:工业化不仅严
重污染了农田,而且也阻碍了人类自然健康的精神
发展。劳伦斯亲眼目睹翠绿起伏的诺丁汉山区变成
了混浊丑陋的煤矿工业区,高耸林立的烟囱喷出浓
密的黑烟。那么自我救赎的道路在哪里? 通过作
品,他告诉我们,那就是回归自然与自然融为一体,
这是人类唯一的选择。
生活在资本主义高度发展的社会里,劳伦斯敏
锐地感觉到因现代工业文明对人自然天性的剥夺而
给人们精神上造成的巨大伤害,因此他一生都在对
工业化文明进行猛烈抨击和谴责,追求建立自己的
理想道德王国———完美的“纳拉尼姆”。在《儿子与
情人》中,作家也正是通过对主人公保罗这一典型人
物的心理障碍与精神困惑的深刻透视,向我们展示
151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了资本主义所谓的社会文明和理性对人性造成的干
预和工业化对大自然的破坏,并提出实现这一理想
的途径。这无疑正是他小说的伟大之处,也是劳伦
斯及其作品受到公正对待的原因。“在劳伦斯心中,
人性涅槃的最高境界是与自然的彻底融合,而性爱
则是将个人融合于自然之中的最直接最有力的方
保罗在主体坚韧意志和坚强性格驱动下,不断修正
自己,向一个崭新的未来大步前进,他的生命意志性
质由盲目的挣扎转变成了一股巨大的推动力。这一
切表明劳伦斯对自己的理想充满了希望:“他猛地转
过身来,朝着城市那片灿烂金光走去。他紧握拳,抿
紧嘴。他决不走那条路,决不步她后尘,走向黑暗,
他加快步伐,朝着隐约中热气腾腾、生气勃勃的城市
[
23]118
式。”
从《儿子与情人》中保罗对未知命运的大
[
5]455
胆探索,从《虹》中厄秀拉在窗口所瞥到的一道象征
希望的彩虹,从《恋爱中的女人》中厄秀拉最后对人
与人之间建立理想关系的渴望,最后到《查泰莱夫人
的情人》中康妮对幸福的勇敢追求,都不难看出劳伦
斯为自己的理想所做的不懈努力和对于实现这一理
想所寄予的希望。“活着,做一个活人,做一个完整
走去。”
但要指出的是,劳伦斯“在谴责资本主义
阶级道德观念的同时也否定了任何道德观点的必要
24]196
[
性”
的观念也是不正确的。虽然我们可以理解
在虚伪的资本主义工业化文明及社会理性的压迫下
作家所感到的生存压力和经受的精神折磨,但如果
人类要通过极端的行为,即放弃一切伦理道德来维
持社会的和谐也是不合理的,对此我们应该有更加
清醒和客观的认识。
[6]24
的活人” ,是劳伦斯秉承的强大的信念,也因此
在小说《儿子与情人》的结尾处我们可以看到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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