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４ 卷第１ 期
２００７ 年１ 月
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ｉｃｈｕａｎ Ｎｏｒｍａｌ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Ｅｄｉｔｉｏｎ）
Ｖｏｌ．３４，Ｎｏ．１
Ｊａｎｕａｒｙ，２００７
莫里森小说的民族风格
江ꢀ 智ꢀ 利
（
重庆文理学院外国语系，永川４０２１６８）
ꢀ
ꢀ 摘要：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里森的小说具有浓厚的美国非裔族群风格，这种风格在其
小说中通过内容、语言、描写手法和结构充分表现出来。 使得小说在真切地反映美国非裔族群的生活内容的同时，
也生动地描写了美国非裔族群的心路历程与灵魂。
关键词：托妮·莫里森；小说；民族风格
中图分类号：Ｉ７１２ꢁ ０７４ꢀ 文献标志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５３１５（２００７）０１⁃０１１６⁃０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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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２０ 世纪美国非裔文学第三次高潮与前两次高
莫里森对美国非裔族群有着强烈的民族情结。
莫里森为自己的创作定位于“以一个女人的眼光来
描写美国黑人的经历，通过各种不同的人物和他们
的斗争，揭示这个建立在种族偏见基础上的社会中
潮相比，最突出的一点是这次非裔文学高潮由女性
作家为主力，其中最著名的当数托妮·莫里森（Ｔｏｎｉ
Ｍｏｒｒｉｓｏｎ），１９９３ 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这一年，瑞
典皇家文学院第一次将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了一名非
裔美国黑人女作家。 这位享誉世界的女作家，以自
己所经历的特殊生活为背景，以丰富的想象力和诗
一般的语言描写美国非裔族群的生活，探寻着他们
的内心世界，塑造了一个个黑人男人和女人的生动
形象，展示了美国非裔族群在黑白两种异质文化冲
突中所经历的心灵困境，表达了这位黑人女作家对
美国非裔族群的生活与命运的深刻思索。 她的小说
具有浓厚的美国非裔族群的民族风格。
［
１］
的罪恶” 。 莫里森的小说都是以反对种族主义为
主题，其基本内容都是描写处于美国边缘地位的美
国非裔族群在咄咄逼人的主流文化面前如何坚守本
民族的阵地。 这些作品具有强烈的民族风格：它们
书写了美国非裔族群的历史与现实，深入探讨了美
国非裔族群未来的命运，反映了美国非裔族群自我
意识的觉醒与发展。
莫里森在小说中着力描写了黑人妇女在白人社
会里受到的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双重压力，反映
出她对黑人妇女的深切关注。 莫里森的小说中，主
人公多以黑人女性为主，并且都有自己的名字和鲜
明的性格特点，这是她与前辈黑人男作家明显的不
同之处。 在前辈黑人男作家的作品中，主人公都是
黑人男性，黑人女性只是一个配角。 莫里森从女性
独特的视角，着力描写黑人妇女从属于白人男性和
黑人男性的屈辱心境及受压抑的心态，表现黑人妇
一
莫里森小说展现的是一幅幅丰富多彩的美国非
裔族群生活与斗争的画卷。 这画卷散发着浓郁乡土
气息，显示着鲜明的黑人生活的风格，充分表达了美
国非裔族群生活的复杂性和民族性。
收稿日期：２００６⁃１０⁃２２
基金项目：２００５ 年度重庆文理学院教育教学研究项目。
作者简介：江智利（１９６５—），女，重庆江津人，西南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重庆文理学院外国语系副教授，主要从事外国文学和
英语教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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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智利ꢀ 莫里森小说的民族风格
女自我意识的觉醒和独立存在的价值，“探讨了美
国黑人妇女那复杂多变的内心世界：既有痛苦、压抑
和迷惘，又有冲动、反抗和觉醒。 这是任何白人作家
广泛流传。 莫里森在创作时特别关注语言本身；在
谈到什么是她作品的特征时，她认为是语言。 她说：
“我是想让黑人的语言恢复它原有的力量。 那是一
［
２］
［５］
和黑人男作家所无法体会到的”
。
种丰富但并不华丽的语言。” 莫里森一直想将那
莫里森小说创作可以划分为三个彼此交叉重叠
的阶段。 一是以童年生活为背景，描写１９４０ 年代发
生在她家乡罗伦镇的故事，以小说《最蓝的眼睛》和
些写作俗套的灰尘抹去，让语言表达它们固有的东
西。 在莫里森看来，“语言必须仔细推敲，看上去又
信手拈来。 它不能流汗。 必须含而不露，同时又撩
人心扉。”“它是一种爱、一种激情”，“世界上最可怕
《
秀拉》为代表。 二是以浓郁的现代生活气息为背
［
５］
景，描写１９６０ 年代和１９７０ 年代黑人亲根及两种文
化的冲突，以小说《所罗门之歌》和《沥青娃娃》为代
表。 三是描写美国非裔族群在南方重建时期的惨痛
经历，以小说《心爱》和《爵士乐》为代表。 这三部分
小说“共同构成一幅美国黑人自蓄奴制废除以来至
今１００ 多年发展演化的历史画面，从中可以看出他
的事情便是失去那种语言” 。 莫里林正是用“丰
富但不华丽”、“含而不露，同时又撩人心扉” 的语
言，赋予她的小说痛苦而又不无希望的音色，通过句
子的长短、语音语调的高低、语气的委婉与轻重缓急
控制情节的发展和情绪的起伏。 莫里森通过文字本
身具有的“生存性”，“刷新讲话者、读者、作者的三
维坐标，把‘性别主义者的语言、种族主义者的语
言、一神论者的语言’统统扫荡出局，从而实现语言
与偏见的剥离，把创造力还给语言，把想象力、参与
［
３］
们的痛苦挣扎、意识觉醒以及依然面临的困境”
。
美国黑人文学的发展是伴随着黑人废除奴隶制斗
争、争取与白人平等的社会权利以及黑人的自我觉
醒的发展而发展的。 黑人文学在美国文坛开花结果
走向世界，本身就证明了美国非裔族群不愧是具有
悠久文化传统的优秀民族。 正是因为这个优秀的民
族有着一大批优秀的作家群体，“最终把莫里森本
人推向了世界文学的顶峰，为美国黑人文学又树立
［
６］
感还给读者”
。
莫里森那饱含激情的散文诗般的语言表达在读
者的审美阅读中引起的愉悦功能在《宠儿》 和《天
堂》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宠儿》中，作者分明写
的是“甜蜜之家”，却让读者看不到任何甜蜜；分明
是在述说过去，偏偏让读者不由的反思现在；分明写
的是黑奴在逃亡，但展现给读者的却是死亡；明明在
赞颂浓浓的母爱，却让其扭曲地表现为杀戮；分明是
在写活着的人和死去的鬼，却表现为“活着的鬼，似
乎死去的人”；分明是在精心叙说黑人的抗争和所
受的屈辱，却让读者感受到白人的残暴和非人性；明
明是写黑奴西克索在大火中丧生的痛苦，却强调他
笑着离开了人世；明明想表现宠儿的愤怒和对母爱
的渴望，却诱导读者联想到６００ 万在奴隶贸易中死
于非命的黑人冤屈和呼唤；明明强调这是一个不能
流传的故事，却浓墨重彩地把它刻印在读者的心中。
正是在这一悖论和矛盾的张力场中，莫里森为读者
营造了一个个无法不去思想、联想、期待和感悟的审
［
４］
了一块里程碑” 。 正如莫里森本人所说，她作为
一个美国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个殊荣，作为一个
美国黑人获奖更是难得的；她认为诺贝尔文学奖终
于授予给她这样一位非裔美国人是“最有意义的”。
她为自己作为第一个美国黑人获此殊荣而感骄傲，
也为自己的美国非裔族群感到自豪，是美国非裔族
群成就了她创作上独特的民族风格。
二
美国非裔族群的生活内容，必须以完善的民族
形式表现出来，才能真正具有充分的民族风格和民
族气派。 而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文学的民族形式，也
首先从语言上表现出来。 莫里森创作中的文学语
言，可以说是独树一帜，具有十分浓厚的民族风格。
它以美国非裔族群的口语为依托，认真加以提炼，并
且继承了传统文学语言中有生命的东西，吸取其他
文学语言中有益的养料，融合贯通，从而真正地创造
了崭新的民族文学语言。
［
７］
美空间
。
《天堂》那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更是来自莫里
森深入探索的一种语言，一种她试图脱离种族羁绊
的语言。 这使《天堂》的文体洋溢着抒情与诗意；交
织着长句的风雅与短句的明快，合着跳跃的节奏与
深遂的遐想。 鲜花代表着鲁比镇的欣欣向荣以及旺
盛的人气。 音乐、色彩、花卉、树木，无疑是作者用以
莫里森的成功使美国非裔族群语言得到升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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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扩大想象内存，整合语言表达网络，驱动文本意义的
醒目的风格标志。 作为语言大师，莫里森力主“清
洁陈旧的语言，还词语意义的本来面貌”，将语言
感受，赋予作品震撼人心的独特风格。”“同样，莫里
森使用的是古老的题材，如爱情、寻根、复仇等，但她
能够用新颖的叙述方法推陈出新，创作出与前人、与
［
３］
“
擦洗干净，重新抛光，让扭曲的语言焕发出新的生
同时代人都迥然不同的小说”
。
［
６］
命力” 。 因此，她尽力将语言本身的生命活力还
给语言，尽力恢复美国非裔族群语言中固有的艺术
魅力。 这也是莫里森对英语文学的一大贡献。
在小说《所罗门之歌》中，由于黑人自被贩卖到
美洲后，一直梦想能“飞”回非洲。 因此，“奶人”在
姑妈的引导下学会了飞翔，他跃身飞起的瞬间便象
征着他的回归，他摒弃了物质追求从而获得精神的
自由。 总之，莫里森小说中的描写方法具有浓郁的
民族色彩。
三
语言的再现力是与作品的描写手法相联系的。
莫里森在描写手法上继承了美国非裔族群精华，又
富于创新，因而使得她的小说能够达到美国主流文
学的最高的艺术成就和精神境界。 正如沃克在她获
得诺贝尔奖时评价道：没有人比莫里森写得更美，她
始终不懈地探求美国非裔族群的复杂性、恐惧和生
活中的爱。 无理的批评没有阻止她，过分的赞美也
四
莫里森小说的结构亦具有浓厚的民族色彩。 她
在创作中吸收和继承了黑人文化的传统，把流传于
黑人社区的口头传说作为自己的重要源泉，“创造
性地在整体结构上以民间故事为基本框架，将传说
或历史与现实、想象与事实融为一体，从中再现美国
［
８］
没有使她跌倒，她是配得上这一荣誉的作家
。
［
１０］
与福克纳一样，莫里森喜欢在创作中运用意象，
这些意象成为她构造小说场景的要素，而它们又
非裔族群的生存境遇” 。 因此，民间流传的故事、
神话仪式和宗教信仰等传统文化精华都被莫里森进
行现代化的转化，使之促进黑人意识与民族文化的
形成，体现了莫里森强烈的民族意识。
“
能够脱离场景而存在，既不阐明情节中尚未披露的
［
３］
内幕，也不制造传统叙事中令人惊骇的效果”
。
在小说《秀拉》中，莫里森通过对黑人女性秀拉一系
列反传统反道德的自我追求自主独立的行为的描
写，充分表现了黑人女性的新形象。
莫里森小说的构思奇特，结构可谓巧夺天工。
在小说《宠儿》中，保罗帮助塞丝回忆过去，在回忆
的过程中把他的历史溶入到她的历史之中，并用他
的回忆填补上她记忆中的空白。 这样，象合唱中的
主旋律与合声一样，莫里森充分利用塞丝和保罗的
过去共同建构了《宠儿》的主题，从而使黑人男人的
屈辱与黑人妇女的屈辱在他们艰难的追溯中显得盘
根交错、不可分离。
在小说《宠儿》 中，莫里森借助象征的多意性，
采取诗化现实主义的手法，以生动的视觉形象代替
惯用的叙述，用朦胧的意象和隐晦的象征，将整个故
事插入一个让人困惑、迷乱而又感到和谐的诗的世
界。 “小说中水的意象与象征贯穿全文：水是生命
［
９］
的力量，意味着治疗、清洗、破坏与再生” 。 莫里
森巧妙地将水的意象和象征与小说人物的经历、美
国非裔族群的历史与文化的背景统一起来，不仅把
水的意象作为一种单纯的视觉手段，还借助其复杂
的象征意义构成小说故事发生的背景，刻画人物心
理，暗示历史事实，影响和推动小说情节的变化与发
展，从而探索了黑人内心深处的痛苦。 因此，莫里森
的《宠儿》是一部美国非裔族群的心灵史。 莫里森
把自己的小说比作音乐，尤其是爵士乐和布鲁斯。
莫里森强调这种音乐的参与性质与她把自己的小说
比作绘画是相互补充依托。 “爵士乐师使用的往往
是陈旧的题材、通俗的曲调，但他以自己敏感的艺术
在小说《秀拉》 的叙事结构中，莫里森通过对
“家园”失落的叙述传达了对“家园”的向往和眷恋。
随着山顶上的黑人社区的消失，莫里森笔下的“家”
便成了其本身的他者存在。 莫里森以饱含反讽的语
调述说了美国非裔族群的悲苦命运：黑人群体被玩
弄于白人的股掌之间，他们由于勤劳而被剥夺了劳
动力；由于天真被欺骗信任；由于贫穷被剥夺他们安
稳的生存和自由；苦心经营的家园却被白人选中作
［
１１］６７
为修建高尔夫球场的地方
。 小说的叙述在结束
时才使秀拉的好友奈尔有了精神家园的清晰复归，
这是过程漫长酸辛的女性自我的寻找和认证。 还
有，在小说的开头，莫里森描写了举止粗俗卑鄙、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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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智利ꢀ 莫里森小说的民族风格
癫蛮横和专揭别人短的夏德拉克，并使之贯穿整部
小说，这是因为在“底层”人眼中，他是和后来的秀
拉同类的不可理喻的恶魔，是社会传统习俗的公然
违抗者。 他的荒诞扮演粗鄙醉态所呈现的自我是病
态的，他是秀拉生活的映射，是秀拉精神叛逆及至她
人性扭曲的绝好例证，是对后文秀拉的出场的提前
叙述，更主要的是他的精神分裂暗示了秀拉自我的
分裂，也暗示了她的异类性和底层黑人社区的劣根
国非裔族群之根。 因为她的创作始终是吸取了黑人
民间文学丰富的营养，因而打上深深的民族烙印。
莫里森深度发掘美国非裔族群独特的历史和现
实，深度发掘其文化观价值观，特别关注非裔族群女
性的生存条件和不幸的根源，无论在小说的思想内
容还是艺术形式方面都将美国非裔族群文学推向了
一个新的高潮。 作为美国非裔文学第三次高潮的领
军人物，莫里森用新的形、新的色和新的民族风格，
写出了新的黑人世界。 她对美国非裔族群历史的透
彻了解，对美国社会现实深刻的认识，以及与美国非
裔族群的同根生活，才使她的小说真正地反映出了
美国非裔族群的生活内容，真切地表达了他们的痛
苦，因而生动地描绘出他们的灵魂。
［
１１］
性
。 莫里森采用这种结构意在设置秀拉寻找的
过程。
莫里森借助口头传说的文体的频繁变化来控制
读者，刺激读者反应。 她曾强调她的作品的种族性，
希望人们读她小说时，能够“看到她小说的结构、停
［
１２］
留处和抛锚处” 。 这里她强调的是自己作品的美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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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１］Ｂａｋｅｒｍａｎ， Ｊａｎｅ． Ｔｈｅ Ｓｅａｍ Ｃａｎ’ ｔ Ｓｈｏｗ： Ａｎ Ｉｎｔｅｒｖｉｅｗ ｗｉｔｈ Ｔｏｎｉ Ｍｏｒｒｉｓｏｎ ［Ｊ］． Ｂｌａｃｋ Ａｍｅｒｉｃａｎ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Ｆｏｒｕｍ ， Ｓｕｍｍｅｒ
１９７８．
［
１２］ＭｃＫａｙ， Ｎｅｌｌｉｅ． Ａｎ Ｉｎｔｅｒｖｉｅｗ ｗｉｔｈ Ｔｏｎｉ Ｍｏｒｒｉｓｏｎ［Ｊ］． Ｃｏｎｔｅｍｐｏｒａｒｙ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 Ｗｉｎｔｅｒ １９８３，（２４）．
Ｅｔｈｎｉｃ Ｓｔｙｌｅ ｉｎ ｔｈｅ Ｎｏｖｅｌｓ ｏｆ Ｍｏｒｒｉｓｏｎ
ＪＩＡＮＧ Ｚｈｉ⁃ｌｉ
Ｆｏｒｅｉｇｎ Ｌａｎｇｕａｇｅｓ Ｄｅｐａｒｔｍｅｎｔ， Ｃｈｏｎｇｑｉｎｇ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ｏｆ Ａｒｔｓ ａｎｄ 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ＹｏｎｇＣｈｕａｎ， Ｃｈｏｎｇｑｉｎｇ ４０２１６８）
（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ｏｎｉ Ｍｏｒｒｉｓｏｎ， １９９３ ｏｗｎｅｒ ｏｆ Ｎｏｂｅｌ Ｐｒｉｚｅ ｉｎ 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 ｉｓ ａ ｆａｍｏｕｓ ｂｌａｃｋ ｗｏｍａｎ ｗｒｉｔｅｒ ｉｎ
Ａｍｅｒｉｃａ． Ｈｅｒ ｎｏｖｅｌｓ ｈａｖｅ ｓｔｒｏｎｇ ｅｔｈｎｉｃ ｓｔｙｌｅ ｏｆ Ａｆｒｉｃａｎ⁃Ａｍｅｒｉｃａｎ ｐｅｏｐｌｅ． Ｔｈｉｓ ｋｉｎｄ ｏｆ ｅｔｈｎｉｃ ｓｔｙｌｅ ｉｓ ｆｕｌｌｙ
ｄｉｓｐｌａｙｅｄ ｉｎ ｈｅｒ ｎｏｖｅｌｓ ｔｈｒｏｕｇｈ ｃｏｎｔｅｎｔ，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ｍｅａｎｓ ｏｆ ｄｅｓｃｒｉｐ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ｅ． Ｔｈｅｓｅ ｎｏｖｅｌｓ ｒｅ⁃
ｆｌｅｃｔ ｔｈｅ ｌｉｆｅ ｃｏｎｔｅｎｔ ｏｆ Ａｆｒｉｃａｎ⁃Ａｍｅｒｉｃａｎ ｐｅｏｐｌｅ ｃｌｅａｒｌｙ ａｎｄ ａｔ ｔｈｅ ｓａｍｅ ｔｉｍｅ ｄｅｓｃｒｉｂｅｄ ｔｈｅ ｃｏｕｒｓｅ ｏｆ
ｍｉｎｄ ａｎｄ ｓｏｕｌ ｏｆ Ａｆｒｉｃａｎ⁃Ａｍｅｒｉｃａｎ ｐｅｏｐｌｅ ｖｉｖｉｄｌｙ．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Ｔｏｎｉ Ｍｏｒｒｉｓｏｎ； ｎｏｖｅｌ； ｅｔｈｎｉｃ ｓｔｙｌｅ
［
责任编辑：张思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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